贺仪还是往杨福生那里跑，他这段时间状态都挺好，杨福生又开始大咧咧的开玩笑了。
“得亏你是个小男孩，要是小女孩哪能这么粘你哥？”杨福生想了想，“不对，你要是小女孩我得把你哥送警察局去。”
贺仪不理会他继续和冉冉玩，杨福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条小黄狗，也就两个月大，尾巴向上卷着，耳朵还没竖起来，毛乎乎一小只。
他在店门外圈了个狗窝，冉冉天天在狗窝里打滚，头发乱糟糟的像个杂草垛。
贺仪咬着皮筋坐在台阶上给冉冉梳头发，来的顾客远远就看看他，有的走过去还得回过头接着看。
杨福生打趣说贺仪是他们店的活招牌，往门口一坐绝对有人过来。但贺仪对这些都不关心。他掐着陈宏的下班点去，等到人就跟人回家。
杨福生的店里渐渐攒起来一批固定顾客，贺仪出现的频率高了认识他的人自然也多起来。有时候他跟冉冉在门口逗狗，逗着逗着就会有人过来搭话。
以前住厂子的时候受过不少照顾，贺仪对这些人印象都还不错，就有一搭没一搭和人聊天。
但那些人知道他是男生之后往往就不继续聊了，也许他们也是因为想谈恋爱才过来聊天的。
贺仪哭笑不得，之后有人搭话他都会提前说一句：“我是男生。”
在那以后倒也还有几个人来找他玩，但贺仪对他们并不感兴趣。
有个叫阿赖，他自己说自己叫阿赖，贺仪问他的真名字，那人说你可以叫我“赖哥”。
贺仪不问了。
阿赖头发茬剃的短短的，露出一层青色头皮，手臂上还纹了个小蛇。
他说自己在一个舅舅手下干，他妈拿他也没办法，就让他舅舅给弄了个闲散职位让他混日子的。
他不怎么穿工服，下班也比别人下得早。下了班就来找贺仪，大多数时候都是吹牛。
贺仪听他说这个领导傻逼，那个领导傻逼，领导们都是傻逼。
一来二去熟了之后阿赖问：“你跟三车间那个副主任是什么关系呀？”
“他是我哥。”贺仪说。
阿赖“哦”了一声：“哥？亲哥？表哥？还是……”
“就是我哥。”
总有人过来问他和陈宏的关系，贺仪对这问题很不耐烦。阿赖识趣的闭了嘴。
那之后他也经常过来，有时候给人带些进口的小零食。
贺仪不想吃他的零食，阿赖就哄着冉冉吃。贺仪拽着冉冉走，阿赖就笑：“没毒，不然我给狗吃了。”
有天阿赖拿来一盒巧克力，用心形的小盒子装着，里面一颗一颗还包了金色的纸。
他把巧克力塞给贺仪就走了。
杨福生在里面忙的热火朝天，用餐高峰期过去之后他看冉冉正拿着巧克力让狗吃，吓得赶紧拎起狗就是一阵拍：“吐吐吐，哪儿来的巧克力？猫猫狗狗可不能吃巧克力。”
贺仪少见的有些慌：“还没吃呢。”
杨福生这才把狗放下。
“费列罗啊？这可是表白的礼物，不会是有小姑娘给你塞的吧？”杨福生说，“这东西可贵了。谁给的？下次来了给我领进来看看。人一多，我在厨房什么也看不着。”
“……”贺仪赶紧把巧克力塞给冉冉：“你给冉冉吃吧，别告诉我哥。”
“我就知道你小子机灵着呢，怎么还不能告诉你哥？他不让你找对象啊？”
贺仪咬牙盯着杨福生：“反正你别告诉他。”
杨福生笑道：“那你下次给我指指，我给你把把关。”
“不行！”贺仪憋了半天，说，“反正我不谈对象。”
杨福生“哦”了一声：“你没看上人家呗？”
这不是看上看不上的问题，贺仪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如果巧克力是代表这种意思，那阿赖是把他当成女生了？但阿赖明明知道他是男生。
贺仪又气又恼，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现在更不喜欢了。
但他没想到陈宏下班的时候也给他塞了一把费列罗，还给冉冉塞了两颗。
贺仪盯着那把费列罗转不过弯了。
杨福生看到之后哈哈笑：“你们厂子今天发费列罗呀？怎么不知道给我领一盒？”
“批发什么罗？”陈宏说，“公司可不发吃的。这是上午员工给的，巧克力糖。这还有名字？”
“这怎么年纪轻轻的比我还土？”杨福生无语地解释，“这叫费列罗，小年轻们表白用的。哎？今天是情人节吧？”
陈宏脸也红一阵白一阵，最后说：“那有没有什么收了这个就必须答应的规矩？”
“有。”杨福生说，“你完了。”
陈宏看了看贺仪。
贺仪赶紧把手里的费列罗摊出来。冉冉嘴巴上一圈巧克力酱，眼巴巴看着陈宏。
陈宏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明天买盒新的还回去吧。”
“不是，你们兄弟俩可真逗。”杨福生笑得直不起腰，“买吧买吧。”
陈宏问：“那到底有没有这规矩啊？”
贺仪把冉冉嘴巴擦干净，自己也包了一颗吃，跟着杨福生一块笑。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这规矩，但吃都吃了。
……
接下来一段时间贺仪都没看见过阿赖，直到厂子过年放假都没见着。
他倒不是很关心这个，反正阿赖那人就不靠谱。
杨福生今年过年要回老家，但狗带不回去，他走之前还让陈宏记得帮忙喂狗遛狗。
陈宏嫌来回跑麻烦，干脆把狗牵回公寓了。那狗天天在外面打滚，身上一拍全是灰，进屋就满屋子蹿。
贺仪赶紧把狗拎到浴室，关上门就开始搓，搓了小半天，灰黄的狗毛都搓成了淡黄色，又彻彻底底的吹干他才敢把狗放出去。
今年过年和往常稍微有点不一样，屋子里多了条狗。
贺仪拿陈宏新买的手机抱着狗拍照片，陈宏在一旁包饺子，他还给狗包了几个没放调料的纯肉馅饺子。
他们没那么多习俗，也没有要走的亲戚。陈宏前段时间淘了个二手电视回家，俩人就窝在被子里看春晚。贺仪喝着果汁抱着狗，十二点的时候窗外烟花四起，他捂着狗耳朵站在窗边看。
－
杨福生正月十六才回来，因此贺仪在厂子年后开工又过了好些天才看到阿赖。
但再见面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了，问一个男生这种问题确实很唐突。贺仪支吾了半天反而被阿赖打趣，干脆闭了嘴。
不过阿赖这次说了一件事。
年后厂子可能要建员工食堂，他舅舅想让他去食堂做副经理。说白了就是个看着师傅们打饭的，还得戴围裙帽子和手套。
阿赖连工服都不想穿，就因为这个跟他舅舅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回老家了。
他做不做副经理贺仪倒是不关心，只是如果有员工食堂，杨福生的生意肯定会受影响。
这是肯定的。
冉冉还抱着小黄狗在狗窝里打滚，杨福生和肖燕两口子在屋里忙的热火朝天。
这一家三口的生意刚开始有起色。
贺仪正想着，远处远远走来一个人。
“阿赖？”
陈宏平时需要清点统计车间货物，还要负责锁门。平时都是等工人们走完了他才下班。所以和阿赖撞不上。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下班这么早。
贺仪有那么一瞬惊慌，而且陈宏居然还认识阿赖？
“陈哥。”阿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事没事，我先回去了，拜拜小贺，拜拜冉冉！”
“你怎么认识他？”
“你认识阿赖?”
俩人面面相觑。
“他是二车间的，我们主任的侄子。”陈宏说，“你跟他……”
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憋出来句：“你跟他交朋友？”
贺仪确实没怎么交过朋友，哪怕是大几岁的人也好。陈宏都觉得没什么，毕竟他和同龄人也说不上什么话。
但是阿赖这人……
陈宏组织措辞道：“他叫许子莱，家里老小，从小被爹妈宠的不成样子，就被扔到他舅舅这里了。人倒是挺单纯，就是平时跟一些狐朋狗友耍威风习惯了。你要是跟他交朋友……”
“我没跟他交朋友！”贺仪说，“他自己要来的，我才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