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司寒第一次，明确地告诉江宿晨自己的好恶。
江宿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前几天那样，我不喜欢，”司寒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你昨晚也说，不想保持距离。”
“我……”江宿晨一时语塞。
他好像确实这么说过，但昨晚那个醉鬼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人类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吗？”司寒的眼中带着探究，似乎一件重要的事需要江宿晨拍板确认。
被长发的司寒抬眸盯着，江宿晨恍惚间又对上了梦中那张赌气的少年面孔。
自制力真差。
江宿晨挣扎了一下。
司寒握得不算紧，见他抗拒就松开了手，凤眸仍望着他，眼角到眼尾的弧度格外漂亮。
“按你喜欢的方式相处吧。”江宿晨犹豫着松了口，逃也般快步回到了房间。
他也……不喜欢前几天。
但也不想承认，短短一个月，司寒就渗透进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且他还没消气呢！
江宿晨想独自冷静一下，但越是思考，心中想的就越多越杂。
司寒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是不是也……
不可能不可能。
江宿晨忙不迭地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打开手机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一天没碰手机，此刻打开手机通知框闪个不停，软件里一溜下来全是小红点。
不点开还好，点开看下来，他的脑中又被司寒充斥了。
老二疯狂刷屏——
【小晨昨晚那个真是你暗恋对象？？】
【我去！你小子闷声干大事，在哪找的这么一个大美人？】
【而且我看他对你心思也不纯，准备什么时候捅破窗户纸啊？】
【到时候脱单了一定要请兄弟一块庆祝一下！】
……
江宿晨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
为什么他们还记得司寒的模样啊？！
司寒是不是没清他们的记忆？
忘了还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那他又是什么意思？
这种操作下来，不管是人类社会还是动物世界都属于‘宣示占有欲’相关的行为吧。
江宿晨总害怕是自己想多了。
所谓‘心思不纯’，也不过是属于‘保护任务对象’的正常行动范围而已。
暂且无视老二的信息，他想逃避一会。
让他诧异的是，高岁意给他发了好友申请。
江宿晨刚通过申请，高岁意的头像框就瞬间闪了几下。
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着给他发消息。
【对不起啊宿晨，我不知道你身上是司寒留下来的气息……我学艺不精，难怪看不透。】
【昨晚我已经听司寒吩咐，消除他们关于闹鬼的记忆了，没人会记得那些事的，你放心。】
【那个……祝你们幸福啊。】
江宿晨：？
高岁意哪来的这种错觉，不是，她怎么认识司寒的？
自己好像确实呼唤了司寒的名讳，但为什么听高岁意的语气好像她早就认识司寒、知道司寒的身份？
江宿晨感觉不对劲，连忙回复：【我不是他的伴侣，你之前认识他吗？】
高岁意不知是联想到什么，连忙避嫌。
【有古书记载的，鬼差之首——司寒，我家传家宝上有记载的。】
【就是不知道本人长这么帅……那些图画都青面獠牙的。】
甚至之前司寒来带走师祖的灵魂，也只有一个混沌黑影，像是老旧电视加载不完全的像素。
也难怪书上画的这么丑，高岁意腹诽。
江宿晨的回复也出乎高岁意的意料。
江宿晨：【什么古籍？方便给我看一下吗？】
高岁意答应下来，她小时候犯错，家里就罚她抄书，现在身边还带着以前古书的抄写版。
和江宿晨说明情况，高岁意很快就从柜子中找出了关于冥都主要人物的介绍。
阎罗王、牛头马面、孟婆……耳熟能详的人物都在其中。
找到鬼差司寒那页，高岁意拍下来发给了江宿晨。
世人熟知的鬼差多是黑白无常双鬼，但更具体的地府分工都无人知晓，只得通过这古籍窥知一二。
这类事物江宿晨从未涉及，此刻感觉格外新奇。
古籍对于司寒的介绍寥寥无几，用词更是晦涩难懂，再加上高岁意小时候那狗爬一样的字，江宿晨反复看了几遍都只能摘出一点无关紧要的信息。
他索性放弃，直白地问高岁意：【有翻译吗？】
【哦哦，我给你说一下吧。】
高岁意打了个语音电话，给江宿晨逐字讲解，又总结了一句每句话的意思。
江宿晨眼皮跳了两下。
内容概括一番，大概是：司寒以前是人，死后成了鬼，划地为王，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招安了，还成了冥主手底下最锋利的兵器。
讲完后高岁意口干舌燥，猛灌了一大杯水，想了个更通俗的说法，“大概就是明朝那种锦衣卫，和旧派鬼差是不同的。”
锦衣卫权力顶峰时，执掌锦衣卫的首领素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说法。
也难怪其他的鬼如此忌惮司寒。
“那他……”江宿晨轻咳一声，“那他死时痛苦吗？”
人类的司寒只存在于他的梦里，天真善良可爱。
所有美好的词安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但他又怎会深陷桎梏，沦为厉鬼呢？
“不知道怎么死的，”高岁意说，“只说他死时痛苦异常，身心都备受煎熬，执念之深方圆百里都受到了波动。”
江宿晨喃喃，“这样啊……”
他突然想冲到门外去问问司寒，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有野史说他死就是奔着成为厉鬼去的，但是自古以来想成为厉鬼的那么多，也就司寒真成了，还让阎王为他设立了里厂。”
江宿晨记下每一个和司寒相关的信息，想到昨晚，他趁机把所有疑问都问出口：“你知道鬼文吗？为什么那个女鬼脸上的鬼文是五颜六色的？”
高岁意知无不言，江宿晨也认真听懂了。
每个人类都有自己的‘光’，有些人是白的，也有人是红的、黄的绿的。
若是鬼吸收了人的能量，就会在自己身上留下浅浅的痕迹，被称为鬼文。
鬼文是厉鬼实力的象征。
“可是司寒是纯黑的，有什么区别吗？”
高岁意一愣，“那司寒……真是个好鬼啊。”
“别的鬼都是欺负人类来增长实力，但只有鬼的能量是纯黑的。”
也就是说，司寒一直以来欺负的都是鬼？
哪怕死后成了厉鬼，也从未伤害过普通人类？
“嗯，”高岁意思索片刻，“可能这也是司寒为什么实力这么强的原因吧。”
但江宿晨想的完全不是司寒实力强不强的问题了。
有没有可能，一直以来他都误会了司寒，司寒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冷漠？
江宿晨更想找司寒问个清楚了。
可当他打开门，看见司寒时，头脑又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开口。
索性直白一点。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变成鬼的吗？”
司寒垂眸，许久才道，“忘了。太久了。”
司寒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究竟存在了多久，更不可能记得生前的事。
但作为人类，死亡应是大事一桩。
哪怕时间久远，也会忘吗？
江宿晨暂且放下这个问题，抛出新的问题，“那你的鬼文，为什么是黑色的？”
“我……”司寒怔愣片刻，摇了摇头，“我成为鬼差前就已经有了，我也不知为何是黑色。”
江宿晨内心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会不会失忆了？”
见司寒不说话，江宿晨感觉他这边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这家伙对自己的了解还没那本古书记载的多。
司寒蹙着眉，似乎对此并不认同，“也许是并不重要，没影响我的生活。”
他说的也许有道理。
但是江宿晨还是想吐槽——你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是需要以前记忆的！不就是天天收鬼渡人吗？
好吧。
司寒的曾经就是一个谜团，连谜题主人也忘记了谜底。
甚至让江宿晨诡异地感觉，自己是不是唯一一个或许知道一些司寒曾经故事的人了？
哪怕他还不能确定梦境是曾经回忆还是他的癔症。
“我是一个酒精过敏的帅哥——”
沉默的场面被激昂的音乐打破，江宿晨老脸一红，下意识按了手机接听键，打断了歌声。
来电人是宋霖，他基本只和江宿晨聊工作上的事了，现在打电话肯定是有要事告知他。
“喂？”
“宿晨，我们已经定下了发行日期和粉丝见面会时间，你看看行不行。”
“平台这边公司打算下周连更五天直接完结，把热度炒到最大。嗯，需要你配合宣传一下，到时候可能还会买热搜……你不会已经把微博号忘了吧？”
“你可以抽取几个评论回复一下，顺便透露见面会的信息，吊一下胃口。”
江宿晨一一记下，认真道，“好的，我待会就登微博。”
工作上的事，他从不马虎。
他心虚地把微博下载回来，刚登录，手机就被新消息提醒卡顿地闪退软件。
与此同时，日历探出了一个‘日程’。
[买东西。]
江宿晨的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
他闭眼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方才好好的精神气，瞬间被抽空了。
躺平了十几分钟，他迷茫地想，怎么又到这天了？
他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起来做正事。
微博的罢工已经停歇了，江宿晨一个个把红点点掉，一看这个叫[SUN不丧]的微博，旁边还挂着个红V。
看来助理把这个微博打理的不错。
一水儿翻下来，江宿晨上次自己发的微博已经是这本漫画开坑更新那天了。
除此之外就是小助理转发其他品牌、平台活动，或者和其他漫画家的商业胡吹，最多就是一点没有文字介绍的废稿。
这再怎么说也是江宿晨的微博，公司负责的宣发是不会给他强作人设的。
于是江宿晨斟酌半晌，文字反反复复的删加，拍了一张自己的手稿。
那是一张从未公开的海报，主角团几人无忧无虑地在院子里吃西瓜、打扑克，非常温馨。
【[SUN不丧]V：随机挑选一位幸运观众送手稿（打印版）[图片]】
评论区瞬间涌进来无数消息，险些又把江宿晨的微博卡退。
江宿晨打开评论，瞬间被逗笑了。
【1L：你好，请问是失踪人口回归吗？】
【回复：大概是23333】
【6L：请黑幕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快乐的主角团！sunsun你要把我刀死了[抓狂]】
【回复：我待会看看骰子听不听你的话[无辜]，下周就完结了w很快就结束痛苦了】
【55L：什么？！下周就完结？！！我看这至少还要三四章吧！】
【回复：不止哦，可以期待一下】
他语出惊人，评论区炸出了更多的粉丝。
【68L：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下周连更？！？】
【80L：我舍不得我哭！我最喜欢这个漫画了我接受不了没它的日子[大哭]】
【101L：sun太太漫画完结是更下一本还是会有什么活动啊qaq突然完结就像失恋一样！】
【回复：这本结束先不画啦，很快就会出版的，到时候有签售会大家可以期待一下o】
评论区又是一阵狂欢。
最终江宿晨录屏随机摇数字，抽到了幸运的99L。
这次小小的互动就算结束了。
忙起来，江宿晨就会忘记那些让他心烦意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