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阔不知道莫问期哪里来的那么多气力。
白日里还勉强能维持些脸皮,一到夜里便开始十八般武艺纠缠不休,缠人的功夫一点儿不比春宵阁的姑娘差。
“哦?哥哥还知道春宵阁的功夫呢?那——哥哥教教我?”莫问期用腰带将他双手绑在床头,吻烙遍全身,烫人又缠人。但江阔在床榻上总有些嘴硬的时候,他方才不过被折腾狠了提了一嘴,此时又被翻过面去折腾。
本就是夏日,床榻上的薄被早洇透了,汗水和别的混在一起,一塌糊涂。
莫问期总喜欢拿捏住紧要关头,非要逼得江阔服软,缴械,压着声儿喊他才肯罢休。
譬如此刻。
莫问期手下不停,舌尖逗弄着江阔脖颈后的那一片,见他微颤便住了手,又弓起身朝着更敏感的腰窝吻去。
“怎么不继续说了?哥哥,春宵阁的姑娘是怎么伺候你的?”
江阔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眼角都被逼红了,细密的汗,斜睨着人实在是春情无边。
“你混蛋!”
莫问期抬头一笑:“混蛋?哥哥,怎么就学不乖呢?脾气太硬不好,会吃亏的。”
话说完,莫问期掐着他的腰用力一翻,手却松了。他强势地覆上来,江阔被绑着,整个人动弹不得。莫问期的吻和他的剑招一样,刁钻又缠人,半分躲避的余地都没有。他折腾了那么久仍是衣衫完整,只是松了衣领,反倒是江阔早被他扒了。此时的莫问期非要问出个结果来,磨着最后一线,就是不给他个痛快。
饶是丝绸锦缎,上面的绣样也是有纹路的。
两人紧贴着,稍有动弹,布料贴着肌肤擦过,对江阔来说便是巨大的折磨。
江阔被他磨得急了,哑声骂他:“王八蛋!你到底要怎样!”
莫问期短暂罢手,捏着他的下巴审问:“你不是说春宵阁好吗?说!睡过几次春宵阁的床榻?”
江阔蹙眉,似是不解,从他手里挣扎出来,瞪着人:“没睡过!”
莫问期将人扳回来,逼近,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不悦道:“还硬?不老实。”
探下去的手毫不客气地在江阔腰上拧了一把,手指在那附近盘旋,就是没有往下的动作。
不进不退,就是吊着人。
“说了没有······你在发什么疯······”江阔难受地弓身,手上的布条因为用力发出细碎的声响,脖颈绷直扯出脆弱又诱人的线条。
莫问期一愣,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突然缓了攻势,甚至还伸手解了绑着江阔的布。
陡然出现的温存让江阔回过味来,这人刚才是吃味了?
可解了布条。莫问期却不像是要收手的样子,强势地和他十指相扣,吻变得更加激烈。几近喘不过来气,他才又伸手拉着江阔的手去解自己的腰带,衣料层层剥落,指尖都是汗湿的。
新一轮的折磨开始,莫问期附在江阔耳边纠缠不休:“哥哥,叫我的名字。”
“叫了就让你痛快。”
“哥哥·····你好久没有叫过我了······”
江阔本就受不了他这样,被逼得无法,只得按照他的心意服软:“阿期·····”
“阿期……快点……”
莫问期心满意足,不住地吻他眼角:“好,怎么都依你。”
出生到此时十数年里,江阔第一次知道“夜夜笙歌”四个字是怎么一番糊涂滋味。
卸了力,缓过劲儿来。
莫问期披了衣裳去打水来给江阔擦洗,江阔爱干净,那床上的被褥脏了就要换,换了就得洗。他又脸皮薄,不肯叫外人知道,莫问期便次次亲自动手。
好在是夏末,船行又有风,晾一夜就干了。
船行的水声唤回江阔的理智,起身穿了衣服,开了些窗透气。外间月色正好,他瞧着那月色却忍不住发愁。一路这么些日子,夜夜这般也太不成个体统。
而且,不知为何,莫问期到最后关头总是生出莫名的克制来。虽夜里总来闹他,但却不曾真的做成那档子事儿。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经得起这个闹法。他不来招惹便也罢了,偏要招惹一半留着一半,反倒叫人难受。
“想什么呢?挂着汗吹风也不怕着凉。”莫问期不知何时回来,翻出新的外衫将他裹了个严实。
江阔心里还想着事儿,身上也乏,嘴上一松竟直接讲心事说了出来:“想你既不真的做什么,何必非得夜夜不得消停。”
话一出口,便觉不对。
江阔自己也愣住了,拧着脖子看外间的月色,不敢回头。
莫问期也是一愣,随即靠过来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原来是在想这个~哥哥没听人说过吗?小别胜新婚,这样的好光景,自然该是夜夜良宵啊~”
江阔自然不信这些鬼话,问都问了,干脆问个清楚。
江阔干脆挑明:“说正经的呢。”
莫问期轻声笑了笑:“我说的就是正经的呀。”
江阔以为他不想说,推开他就要下床,却不想莫问期突然问他:“哥哥,你从前见过别人成亲吗?”
江阔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迎亲的队伍排得老长,接了新娘还要拜天地。”莫问期掰着手指细数那些繁文缛节,回忆着成亲的光景,“那时候我不懂,反正我无父无母,也没想过成亲,只觉得这些事情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可人总是不能免俗,我有了心上人,却也想和心上人一步步走那些繁文缛节。叫人们都知道,我们互许终身,约定白首。”
江阔没想到他给的答案会这样长,虽稚气却动人。
“哥哥,别的都还好,但起码洞房前,我想和你拜天地,见父母。”
江阔反驳他:“你明明见过我父母。”
莫问期:“那不算,那时他们不知你我的心意,不做数。”
好像是这样,江阔笑了笑,认同他的说法:“那回去再拜一次。”
“好。”
江阔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夏夜,那夜的月光,还有耳边的喃喃细语。
到苏州的第一日,买了香火纸钱,江阔便带着莫问期回去拜天地。还是岛上的几处坟茔,阔别重逢却换了心肠,江阔跪的笔直,极为郑重地向父母禀告:“父亲,母亲,孩儿今日是回来成亲。”
“这是莫问期,我给二老带回来的人。说起来有些渊源,他的师父是楚遥,父亲的旧友。我们结识于江湖,如今互许终身,相约白首。孩儿带他来给你们磕头,往后他便也是我江家的人了。”
莫问期愣住了,这不是他印象里的成亲,但依旧叫他心旌摇曳,口不能言。
江阔拉着他一起跪下,轻笑了一声,催促:“磕头,你该改口了。”
莫问期依言跪下,学着江阔的样子冲着墓碑端端正正地拜了拜:“······父亲,母亲,我······我一定对江阔好。”
能言善道的莫问期此生第一次成亲,极难得的红了脸,对着墓碑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两人回身拜了天地,冲着墓碑拜了高堂,最后又转过来面对着彼此,四目相对,深深拜了下去。
江阔笑了笑起身后将他也扶起来,仔仔细细地将他衣裳上的尘土拍去,语气寻常:“往后,我也陪着你,一直陪着。”
这话是在回答那日,莫问期自记事之后极少落泪,便是做“阿七”的时候也都是骗人的。可现下江阔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叫他红了眼眶,只觉得眼角就要盛不下涌出来的泪,一眨眼便成了衣上一道水痕。
江阔:“怎么还哭了呢?”
莫问期抬手抹了一把脸:“我高兴。”
江阔笑而不语,不知从哪里翻找出一截红绳:“听闻成亲之夜都是要结发的,我想着不如就此时一并做了,埋在这里,就当是我们在父母面前尽了孝道吧。”
“好。”
匕首削下两缕头发,江阔仔仔细细地将头发系好,挑了个地方挖坑埋了。
这礼数大约前所未有,但他们都没在意。
两个人从前都是飘来荡去的人,没个安定,往后便不再是这样。拜了天地高堂,成了家,往后便有彼此做依靠。江阔知道,莫问期想要的并不是什么凡俗礼节,不过是一份安心。叛出十二楼也好,生死共担也好,总要有个名号才能将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名正言顺。
离了岛,两人回到苏州老宅。
一个多月无人打理,屋子里只能勉强住人。说来也是好笑,两人在街上什么吃食都没买,只管想着拜堂成亲。真的拜过天地在回到这里,屋子里却是半分成亲的热闹气氛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江阔对这样的新婚夜有些抱歉,提议道:“不如去找家客栈吧,这里什么都没有。”
莫问期却摇摇头,起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找出一对没用过的红蜡烛,用火折子点了,立在桌上。
“无妨,有你就够了。”
红烛帐暖,洞房花烛。
莫问期低头吻他,用尽毕生的温柔和耐心:“江阔,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