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他是个江湖骗子>第15章 玉令

  床榻上满是湿汗,另一半帐幔被扯落,春日的好光景被彻底隔绝在外。

  江阔后悔了,他不该去搅扰一个寻常人的生活。贪心是暗夜里不断滋生的欲念,此刻铺天盖地袭来,他毫无抵抗之力。身在十二楼多年,江湖恩怨未了,他的命悬在刀口上却偏来招惹了人家。

  阿七的手箍着他的腰不放,滑腻的汗水止不住,但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江阔怎么都挣不开。床上,身上,都已是湿泞不堪,哪儿哪儿都算不上干净,江阔掌心发麻,指尖黏腻不堪都是方才折腾出来的东西。

  可身上的人还不足,疯劲儿一起将彼此身上最后的布料都撕烂了,江阔的腿根上抵着烫热的物件,此刻正不知疲倦地耸动着。

  但怨不得阿七,这是方才他教的。

  “哥哥······哥哥,亲······再亲······”沙哑的嗓音在热气的裹挟下略过耳尖,江阔想躲开,但整个人陷在他怀里,无处可逃。阿七上了瘾,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学着江阔对他做的事原样奉还。下巴靠在江阔的肩窝,一声声地喊他哥哥,要亲要吻。

  前后夹击,进退维谷。

  他从未这般狼狈过,被捏着命脉提要求,不能打也躲不了,只能像现在这般予取予求。

  阿七吻到他想吻的人,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他从全然不知情欲为何物变得贪婪而放纵。怀中人死守着牙关压抑喉头的声音,但他不喜欢,偏要撬开他的唇齿,狩猎他四处躲避的舌尖,将他逼到无路可退搅得地覆天翻。水声和低声的呜咽交缠在一起,暧昧又撩人,像是春日的猫。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阔,无路可逃,卸下伪装的江阔。

  他不再说话,肆意占有江阔的唇舌和全部感官,江阔已经被那情毒折磨的不剩几分理智,他更是将残存的那几分彻底碾碎。移开唇舌,他又将带着湿的耳垂衔在齿间折磨,江阔受不住刺激弓起腰,被他压下,缠住,前后挤压。下面的手指掌控着力道,碾磨推挤,眼睁睁地看着江阔的眼角划过水痕,唇上多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在江阔彻底卸了力的时候,阿七沉着声线喊他的名字,尾音没入彼此交织的喘息中。

  歇了一会儿回神,阿七已经抱着他睡过去了。身上床上都是湿的,眉睫鬓角还沾着水汽,面上的红却总算是退下去了。江阔支起身子,虽还有些不适,但起码神智回笼。

  他拨开阿七脸上沾着的头发,扯过被子来给他盖好。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起身从柜子中翻找出新的衣裳一件件穿好,从地上交叠的衣裳中翻找出一个火折子,燃了一根香。江阔开门出去,又变回那个冷静的江阔。

  门被合上,室内一地狼藉,空气中仍有暧昧的汗味和淡淡的腥气。

  床上的阿七缓缓睁开眼睛,撩了一条缝打量那桌上的香,只一眼便撤了手,任凭那香燎出细细的烟。

  江阔在院中井边坐着,眼睛却一直看着房门。

  他大概也是疯了,才敢放任自己生出喜欢这种情绪来,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呢?

  看了许久,直到眼睛酸涩,脖颈僵硬,他才垂下头来。手上裹伤的纱布早被解下来了,原本快愈合的伤今日有折腾一番豁开了口子,但没有流血。也或许是流了的,但方才阿七捉着他的手又吻又舔,那点酥麻和情毒一样侵皮入骨,竟也有愈合之效。此刻看着,这伤只是裂了口子,半点血丝都没有。

  他去问齐叔要了伤药和棉布,他坐在井边,齐叔给他上药裹伤。

  “齐叔,要劳烦您跑一趟,将他送回苏州去。”江阔说话的时候喉头的沙哑还有残存,但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像是初秋的风。

  齐叔一愣,问他:“何时?”

  江阔:“今日。”

  齐叔有些吃惊还想再问,却见江阔面露疲倦垂下眸去,他只好应下这话出去准备车马和行李。江阔不知在院子里坐了多久,那屋内的香大约早就燃尽了,但他没有起身,只是坐在井边看着房门。他该这么做的,红檀已经能借着阿七的手对付他,这意味着在旁人眼中阿七便是他的软肋。

  作为死士,此乃大忌。

  况且,若是崔敛也搅合到了今日的事中,只怕情况还会更复杂。无论如何,将人即刻送回去是最好的办法,他还没回府,府中的一切事情都还能拖延。此时将人送走,最安全也最正确。

  但他也直面自己的卑劣,阿七或许是将他当成哥哥,当做可以依靠的人。是江阔闯入他原本安稳闲散的生活,又将他带入纷争漩涡,他将无依无靠的小樵夫养成离开自己就害怕担忧的性子。没有本事保护却偏要招惹,甚至还在他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将关系变得更加复杂。阿七很单纯,而他却足够卑鄙。

  此时将人送走,何尝不是他卑鄙行径之一。

  江阔将脸埋在掌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起身,开门。

  他将柜子里阿七的衣裳也翻找出来,床上的人美梦沉酣,江阔给他换好衣裳人也不曾醒过来。桌边的那一点香灰是楼中特制的迷药,这一支足够阿七睡到明日午夜。

  车马齐备,齐叔也和店里的两个小子交代清楚,江阔将人抱上马车。阿七睡得很老实,折腾半晌也不见挪个姿势,江阔将软枕垫在他脑后又将被子掖好。原本就预备着要送他回去,行李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江阔从怀中摸出一瓶药递给齐叔:“夜里再给他吃一颗,比迷香温和,一颗就能睡上一天。”

  这意思便是要这么睡着送回苏州去了,齐叔看了一眼车内躺着的人,心里倒是有几分可怜他。

  江阔低头贴了贴他的额头,起身下车,目送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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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黄昏,他才慢慢踱着步回到崔府。

  大门外的侍卫一见江阔便像是见了救星一般,恨不得将人抬进府中,两个人一蹦三尺高。一人进去通传,一人上前来招呼江阔,初次进府那日都不曾见过这般阵仗。

  走入府内,他才真的见了世面。

  堂内崔敛和红檀都在,一旁还坐着卢拾和之前刘府一起行动的人。

  崔敛见到江阔先是惊又是怒,碍着人在场不好发作,生生靠着热茶压下去。红檀却不曾抬头看他,但面上却有一侧红的不甚自然,手指捻着帕子垂头不语。

  卢拾一抬手扔过来一样东西,江阔接了。

  是一块玉质的明月细柳牌。

  明月十二楼中出任务也分三等,用徽记牌作为传令牌。初级的是木质的,传令人一般是三四阶的死士,这种生意向来有去有回,几日功夫便了事儿,但报酬还不够在春宵阁玩两日的。再上一等的便是银质的,传令人是二阶,多是杀生的行当,之前刘府那桩生意便是如此。最要紧的任务才会用玉质的传令牌,刻不容缓,即刻起行。

  入楼十年,这还是江阔第一次见玉牌。

  将牌子递回去,卢拾指了指身边的人交代:“叶千秋跟你同行,我还要传令,京城汇合。”

  丢下这么句话卢拾便大步出去,叶千秋只是点点头,跟江阔说:“明日辰时,城门口。”

  话毕他也走了,就剩下江阔还留在原地。此时,他无比庆幸将阿七送走。

  突如其来的传令到了免了江阔的麻烦,红檀做出这种事情,他实在是没法继续装作无事发生接着待在崔府。原本是想着找个理由辞了这护卫的事儿,又或者是写信给门中想办法脱身,如今这玉令一出倒是免去不少麻烦。江阔只是临时接的活,并非卖身,十二楼的要事自然是比崔二少来的重要。更何况传令人来传了令,便是丞相亲临也没法阻拦江阔离开。

  卢拾和叶千秋离开之后,堂上伺候的丫鬟小厮纷纷自觉地退下,出门时还顺便带上了门。

  闲杂人等散尽,崔敛的怒气便收敛不住了:“今日的事是她自作主张,我先前并不知晓。”

  江阔一挑眉,他没想到红檀自己会干出这样的事。虽然不愿意这样想,但这事就和正房夫人将夫君看上的姑娘送到他床上差不多,他没想到红檀做这个崔二夫人已经体贴成这个样子了。

  红檀看向他的眼神说不清是埋怨还是嫉妒,总之不怎么好看,但碍于崔敛在场她最终还是老实坐着一句话都没说。

  反倒是崔敛黑着脸起身,他靠近几步,上下打量了一番苦笑出声:“你看着倒是没事。”

  都是聪明人,他回到府上得知前因后果,又被报江阔打伤护卫跑出府。如今回来却是衣衫齐整神色清明,自然是去找那小樵夫了。

  江阔的心没落在他身上,但他有自己的骄傲,再抓心挠肝也不会使出这种下作手段。红檀此举不仅落了他的面子,还越界了,崔敛从江阔的空屋子出来后便直奔后院,打了她一巴掌。

  过后没多久,十二楼的人便来了。

  崔敛还有话要说,让红檀出去。她像是失了神一般,崔敛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乖巧地出去了。

  崔敛问:“你要去吗?”

  这话问得奇怪,虽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但到底府上也养过刺客。崔敛即便不懂内情方才也该看出来楼中的传召刻不容缓,他此刻的问话却很突兀,面上有些运筹帷幄的模样,似乎江阔摇摇头就能不去一般。

  江阔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崔敛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在从他眼中面上寻找什么,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再找不出新的话头,江阔便打算转身离开。手刚碰到门框,崔敛突然出声:“江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脱离十二楼。”

  手指一顿,江阔转头看他。这话狂妄且自大,庙堂之高难管江湖之远,饶是丞相之子也难从明月十二楼手中保人。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也很陌生,撇去风花雪月金尊玉贵的那一面,江阔第一次在他面上看到笃定和倔强。

  外面夕阳西下,门内窗格将暖色的光变得斑驳,崔敛上半身隐在阴影中,官服下摆的银线绣样却很灿烂。江阔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不知为何却信他说的话。

  江阔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他离开前对崔敛说:“还是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