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十一
拼命遏制住心底的恐惧，林亦章用便携的小铲子一点一点挖掘脚下这片区域，不过多时，周围就已经堆起了小土堆。
又是一铲下去，铲尖传来坚硬的触感，似乎是碰到了什么。
他连忙蹲下身子，拿起放在身旁的手电，照着灯光用仔细将表面的泥土拨开。
“天……”
林亦章倒吸了一口凉气——清理完泥土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具骷髅。
尸体仰面朝上，头骨周围四散着团团长发——这是一个女人。而已经折断的颈椎上则绕着一圈绳子，分明便是被人活活勒杀的。
——勒杀！
身体像过电一般猛然颤动，林亦章想起了刚才那个噩梦般的瞬间。微凉的夜风吹得树叶簌簌响动，拂过他的颈背，更加让人汗毛倒竖。
难道，这就是她想要告诉我的？
随着手电的光晕，林亦章将目光移到尸体的无名指上，一瞬间强烈的反光不由让他眯了下眼。
是钻戒。
这本是在意料之中，但亲眼看到时，依然让林亦章感到说不出地震惊。
他俯下身子，拿起手机连拍了数张照片，又用手帕将戒指摘下来包好，装进了随身包里，这才叹了口气：“陆启华他——”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可紧接着，一阵疯狂的喜悦又浮上自己心头——这个如此可怕的男人，终于也将属于自己了。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亦章看了眼屏幕，上面闪现着陆启华的号码。
“启华？”他接了电话，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怎么，你很累？”手机中传来陆启华带着笑意的声音。
林亦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没事……只是这几天工作太忙罢了。”
“也是，这么晚了还没回家，要注意身体啊。”
分明是温柔的话语，可听在林亦章耳里却叫人说不出地紧张。
“这几天我都住在以前的公寓，你知道的……我还不太习惯一个人住那边。”
他说出这句话后，陆启华突然沉默下来，短短两秒，战栗随之蔓延。
“这样啊。”陆启华终于开口，“明天中午我就回来了，你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好……”
听到耳边传来嘀嘀响的短音，林亦章才挂断电话，然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四十二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三十分。
林亦章在全身镜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出门，应约和陆启华共进午餐。不过他记得陆启华的航班是十一点到达，约在这时候会不会有些太急了。
手机响起，是陆启华的声音：“亦章，我到了，你呢？”
“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到店里。”林亦章再次检视了一遍全身，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走到玄关。
“不是店里，是你家楼下。”陆启华似乎在笑着。
我家楼下……
林亦章眉头微皱，刚下飞机的陆启华为什么会绕道来自己这里？
“好啊，那我开车一起去吧。”于是他同样笑着回答。
“我开车来的。”对方说道。
奇怪……林亦章感到愈发蹊跷，如果陆启华下飞机后再回家开车过来，根本赶不上这个时间吧？
他不禁嘴唇有些颤抖：“启华……你想得可真周到。”
如以往那般平和的语气，以及如以往那般妥协的回答——毫无疑问，惶恐已经在林亦章的心底蔓延。
然而，这场午餐却远比他预料中的更加平静。
餐桌对面的陆启华十分正常，使用刀叉的动作自然而优雅，切割，叉起，放入嘴中，轻轻咀嚼一阵然后咽下，没有一点声音。
林亦章也沉默地用着餐，只是放下刀叉的时候，由于心慌发出了“当”的一声。
陆启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张开嘴似乎要问什么。
“……抱歉。”林亦章赶紧低下头。
“你是不是在……”陆启华再次开口，直直看着林亦章的脸，“怀疑我？”
对，怀疑……还有害怕。
但是林亦章笑了笑，只是说：“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心不在焉的？”男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凛冽起来。
“可能是紧张吧……毕竟好几天没见了。”林亦章干笑两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我就说嘛，亦章怎么会和那些女人一样呢。”陆启华撒娇似地握住他的手，突然温柔地笑了起来，“我这几天也都在想你，真希望能早点回来。”
林亦章看着陆启华，情人目光中的笑意让他感到十分恍惚。
那些女人……是指以前的女友吗？
“谢谢。”林亦章淡淡一笑，回握住他的手。
四十三
再次回到自己的公寓，林亦章坐在沙发上。
对面墙壁上的挂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在这个安静而密闭的空间里格外让人烦躁。
——“也是，这么晚了还没回家，要注意身体啊。”
陆启华那晚在电话中所说的话又从记忆里浮现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在公寓。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林亦章猛地抬起头，开始神经质地在各个房间里寻找可能被窥视的角落。
“操……他究竟在哪儿做了手脚！”
——等等！
记忆中的画面如同十六倍速一般掠过，林亦章开始不断回想有关陆启华的一切。
然后突然睁大眼睛。
现在，自己眼前的这间屋子，空荡荡的仿佛弥漫着一股陌生的气味。
“他来过了。”林亦章失神地看着挂钟，“……那天晚上，他在就这里。”
不过，现在还不是泄气的时候。
他捂着胸口，激烈的心跳乱作一团，重重冲击着肋骨。但他突然又挑起嘴角笑了笑，分明是极度不安的处境，却又难以抑制地让人兴奋到了极致。
没错……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