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一直以为, 唐明曳对她只是一时兴起。
直到此时,她回想起很久以前唐明曳对他喜欢女生的种种形容,才恍然意识到, 啊……有点像她。
——是她游戏玩得不好还是要玩, 是她喜欢那个他很不喜欢的歌手, 是她很想去听那个歌手的演唱会。
原来在那个时候,他想带她去演唱会的。
——也是她,跟别人在一起了。
在唐明曳一瞬不瞬的注视下,许今整个人仿佛被震了下。
她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也从来这么茫然过。
她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同时, 她在心里想——他们再也不能做朋友了。
唐明曳也不说话。
许久。
许今避开唐明曳的目光, 故作镇定道:“那个,我困了, 我要回去睡觉了, 拜拜。”
她说完,转身要走, 结果没走成, 手腕被唐明曳扯住了。
唐明曳:“许今。”
唐明曳毫不费力地把许今扯近,近到几乎没有距离。许今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酒气夹杂着他独有的干净清冽气息。他眼中罕见地带了些侵略性,眼神认真专注。
他说:“许今, 我喜欢你。”
许今睫毛一抖。
“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时兴起, 我一直喜欢你。”
“我等你们分手, 等了很久。”
微风轻轻拂动许今的头发。
许今大脑一片空白。
唐明曳低声问:“许今,我……能不能抱抱你?”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 唐明曳却没等许今答应,问完擅自做了决定。他低身抱住了她,动作很轻。
一瞬间,他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
许今瞪大眼睛,呼吸都停顿了下。
等缓过神,她发现他的心跳也变得有些快。
他在紧张。
许今的第一反应是,原来他也会紧张。
接着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应该推开他的。
不该这样。
许今深吸口气,抬起垂在身侧的手,迟疑片刻,不重地推了下唐明曳虚虚搂着她腰的手臂。
唐明曳皮肤是温热的,手臂摸起来有些硬,不是骨头,是一层薄薄的肌肉,十分有力。
他要是不想起身,许今怎么推他都不会管用,通过他刚才轻轻松松拉着她把她扯近,她已经领略到他的力气。
但实际情况是,许今一碰他他就退开了。
他缓缓直起身,看着许今,眼睛有一点亮。
许今也看着他。
“唐明曳,”她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委婉地拒绝道:“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唐明曳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但下一刻。
唐明曳:“没事,我等你想谈那天。”
许今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退后一步转身走了。
这次唐明曳没有拦她。
第二天,许今起床,收到了唐明曳回A市的消息。
许今本来还在发愁一切说开后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看见这个消息,舒了口气。
唐明曳不在,许今的生活不受影响,一切照旧。
她上午陪伴奶奶,下午去奶茶店找陶芷然。晚上跟一群朋友到处吃到处玩,一玩又是玩到凌晨。
凌晨,回家路上只剩她一个人。
东湖镇治安不错,许今以前都是自己回家,也没觉得害怕。这次她也没有害怕,只是走着走着,不免有些寂寞。
整条街道前前后后只有她一个人,静得不行。水泥路蜿蜒着不断伸长,看不到尽头。
今天之前也没觉得这条路有这么长,更没发现这条路居然这么安静。今天之前,每天都是唐明曳和她同路。
他们两家挨着,他家近一点,每次他到家了也不进去,总是站在家门口看着她走。
其实根本没这必要,一分钟的路能有什么危险。但有他在后面看着,她确实很有安全感。
她没有告诉他。
有一件事他也没告诉她,是她自己发现的。
有一次许今都到房间了,不经意往窗外一看,看见唐明曳还在外面。
她看了他半天,他没发现,也没有走。其实他当时也困得不行了,感官没有那么敏锐。
她关了灯,他才不紧不慢地离开。
……
今天不会有人看着她关灯了。
路过唐明曳家,许今脚步不自觉减缓。
唐明曳家的门紧紧关着,唐明曳站过的地方此时空无一人。
第二天,许今也离开了东湖镇。
-
许今去了C市,看望爸爸妈妈。
她是C市人,在C市长大,这几年倒是比较少待在这,跟父母相处时间也少。
她一回来,她妈妈陈墨桦和爸爸许致衷都抽出了时间提前回家等她。平时基本不下厨的两个大忙人在厨房呆了一个下午,做了顿极丰盛的晚餐。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吃饭,气氛融洽。他们家的氛围一向和谐宽松。
说着说着,陈墨桦提起了唐明曳。
陈墨桦问许今:“你那个唐家的朋友,什么时候带回家里做客?”
“什么唐家……”许致衷在一旁听见,想了下:“噢——”
许致衷想起来了:“你前两天说的那个孩子啊。”
许致衷:“那个孩子小时候我还见过,唉,也是可怜,幸好,现在听说长得挺好。”
许致衷说的“长得挺好”不是指长相,是各方面。能力,性格。
他把唐老先生夸唐明曳的话重复了遍,最后评价:“这孩子像他爸妈。”
爸妈?
许今从没听过唐明曳父母的事,去A市她还在唐家住了几天,也没听人提过他的父母。
她一时好奇,问许致衷:“唐叔叔唐阿姨在哪里?我都没见过。”
许致衷:“你当然没见过。”
他叹了口气,又感慨唐明曳可怜。
许致衷说,唐明曳出生没多久他父母就去世了。他妈妈产后抑郁,有一次差点把他从二十二楼扔下去。
他妈妈自杀时他还不满周岁,之后没多久,他爸也因为伤心过度,开车时精神恍惚出了车祸。
刚满周岁,他就成了没有爸妈的孩子。
那时候唐家又非常混乱,唐渐月刚出生,唐洄妈妈自杀,唐洄爸爸有小三和私生子的事情暴露,唐渐月妈妈跟唐洄爸爸闹离婚……
总之一切非常混乱,唐老先生心有余力不足,常常忽略了唐明曳。可以说,唐明曳差不多算是一个人跌跌撞撞长大。
许致衷上次见他,是在他父母的葬礼上。
他刚学会叫爸妈,就没了爸妈。
……
许今听完,心情复杂。
她从不知道这些。
唐明曳看起来也不像经历过这些,他看起来就像是从普通家庭长大的,整个人非常正常,跟唐洄完全不一样。
刚认识的时候,唐洄性格敏感阴郁,许今同情他,跟他说话总是再三斟酌小心翼翼,要不是怕伤害他,也不至于认识这么久了许今也没主动告诉他她的家世。
而到了唐明曳面前,许今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他们俩经常拌嘴,但是她从不担心伤害到他。唐明曳永远不会因为她一句不经意的话伤心难过耿耿于怀,她知道的。
许致衷:“也是难得,这孩子没有长歪。”
“嗯。”许今肯定道:“他特别好,非常非常好。”
许致衷:“听你妈说,你们俩早就认识?有空可以带回家里,他父母生前跟咱们家也有来往,按理说我和你妈应该帮助照看一些,可惜……”
许今沉默。
沉默片刻,她说:“他应该不会来咱们家了。”
许今垂眼,心不在焉地给自己夹了块姜。
她想,他们应该彻底做不成朋友了。
别说把他带回家里做客,说不定他们从今以后他们连见面都不可能。
唐明曳离开东湖镇,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
第二天早上,许今被一通电话吵醒。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唐明曳的声音。
唐明曳:“许今,出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