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开始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她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以前也有人追她,但只要她明确拒绝,没有人会一直找她。
难道她拒绝唐明曳拒绝得太委婉?
许今坐在唐明曳斜对面, 看着没事人一样慢悠悠吃午餐的唐明曳, 愁得根本吃不下饭。
好在, 唐明曳今天还算安分。规规矩矩的,没有喝许今的水也没有靠许今肩膀装睡。
他只是一直跟着许今,许今去哪他就去哪,许今不怎么理他, 他就满脸不爽地跟。
许今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尽量无视他, 少跟他说话。
陶芷然瞧出端倪, 神神秘秘地把许今扯到一边,问:“你俩什么情况。”
此时, 他们在唐明曳家。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谁提起,晚上忽然就集体来唐明曳这聚餐了。一群人吃东西, 喝酒, 玩桌游,闹得不行。唐明曳不怎么参与。
许今也没怎么参与,她原本都没想来,是陶芷然把她拉过来的。
陶芷然:“昨天我可看见了, 你俩……还有今天,他一直跟着你, 你去哪他去哪, 也太明显了吧。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关子轩都问我了, 想打听你俩是啥关系。我说就是朋友啊,普通朋友,关子轩压根不信。”
关子轩今天没来。
许今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跟陶芷然说了。
陶芷然听完哇哦了一声,十分兴奋,“原来是真的呀,其实我早就感觉不对劲,我感觉他对你挺特别。但是因为他是唐洄堂弟嘛,我就没敢深想……”
许今在心里叹了口气,是啊,他是唐洄堂弟。
陶芷然问许今:“那你呢,你怎么想,你不愿意啊?”
“我肯定不能愿意啊,”许今:“你刚才也说了,他是唐洄的堂弟。”
陶芷然:“那又怎么样呢?”
陶芷然:“你跟唐洄分手,是唐洄有错,是唐洄出轨,是唐洄对不起你。本来你就是受害者,你已经很惨了,还要为了他放弃更好的人吗?凭什么呢?”
陶芷然:“你不能为了唐洄放弃!”
许今听了,感觉这话不太对,没什么道理。
但她想了想,一时间又想不到从哪反驳。
陶芷然:“而且,抛开唐明曳是唐洄弟弟这点,客观来说唐明曳这人也挺好的。首先就是长得好,这么帅的哪都少见,关子轩还是学表演的呢都没他帅。虽然他性格不咋地吧但整体来说也不算差,整天陪着你,你去哪他去哪,长得跟个渣男似的没想到还有点恋爱脑……”
“哎今今我问你——”陶芷然顿了顿,问:“假如唐明曳跟唐洄没关系,你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许今一愣。
思索良久,她说:“不愿意。”
许今:“其实他就是一时兴起。”
-
一群人又是玩到凌晨才散。
许今也要走了,刚走就被唐明曳拦住。
唐明曳:“等会。”
许今不明所以地停下了,以为他有什么事。
结果他说:“我送你。”
许今:“……”
许今提醒他:“我住隔壁。”
一分钟的距离。
唐明曳嗯一声,关上门,“走吧。”
见状,许今也懒得说什么了,走就走吧,有推来推去的时间她都该到家了。
今晚月亮很圆,繁星满天。
在东湖镇,夜晚是可以看到星星的,不是一颗两颗很暗淡的星星,是满天的星。许今刚来东湖镇那阵很喜欢看星星,还约唐洄一起去野外空地上看星星。唐洄不能理解许今的心情,他觉得一抬头就能看到的东西没有什么稀奇,不值得跑到某个特定的地方欣赏几个小时。
他拒绝了许今的邀请。
没想到看起来没什么耐性的唐明曳倒是能理解许今心情,并且也喜欢看星星。有一天,他们并排坐在屋顶,一边看星星一边聊着以后的事,聊着聊着,唐明曳告诉她,他有一个喜欢的女生……
许今差点忘了,他还有过一个喜欢的女生。
那个女生是谁,长什么样子,许今至今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很喜欢那个女生。前段时间在A市,他提起那个女生,神情不像是释然了。
“诶,对了。”许今脚步一顿,扭头问唐明曳:“你之前不是有一个喜欢的女生吗。”
夜晚静悄悄的,路灯昏暗,微风吹动着树影。
再走两步就到许今家了,许今家有盏灯亮着,是特地给她留的。
唐明曳停下来,淡淡应一声:“嗯。”
“她是哪里人啊,A市人吗?”许今问。
唐明曳:“不是。”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许今又问。
风徐徐吹着。
唐明曳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白衬衫的一角扬起。刚才喝了些酒,他身上有淡淡酒气。
他浑不在意。
唐明曳:“下雨,她借我雨伞,后来我发现我们同路。就这么认识了。”
像是一直把这一幕记在心里,他连回忆都不需要。
说完,他观察了番许今的表情。
许今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唐明曳看了她片刻,没什么情绪地别开眼。
“还挺浪漫的,”许今评价。
唐明曳没说话。
许今又问:“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喜欢她了吗?一见钟情?”
“不是。”唐明曳:“一开始只能说有好感吧。”
他静静瞧着不远处昏暗路灯下一束野花,语气不缓不急:“后来接触,发现她是个很特别的女生,跟别人都不一样。”
“不一样?”许今很好奇:“哪里不一样?”
唐明曳不暇思索:“哪里都不一样。”
许今默不作声看了他一阵 :“哦。”
她移开视线望向别处。
东湖镇的夜晚实在安静,天一黑,像是整个镇子都睡着了,几乎每一栋房子的窗都是黑的。
许今无聊地一栋房子一栋房子望过去,找了半天,居然也发现家没关灯的。灯光照亮窗帘,是淡紫色。
许今望着那扇亮起来的窗,故作不经意问唐明曳:“你现在还是这么认为?”
唐明曳:“对。”
许今又静了静。
许今:“你其实,还是喜欢她吧。”
许今正要拿出一堆证据来证明唐明曳还喜欢着那个女生,例如他提起那个女生时语气不同,例如他始终认为那个女生特别……没等说,就听见唐明曳毫不犹豫直接承认了:“嗯,我喜欢她。”
唐明曳:“我一直喜欢她。”
唐明曳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扇窗暗了。
淡紫色的窗帘看不见了。
星空下,小镇完全是黑暗。
许今:“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许今故作轻松说:“她有男朋友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说不定现在有变故呢。”
许今猜测:“你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吗?”
唐明曳:“我知道。”
唐明曳瞥她:“你怎么知道我没去找她。”
“你去找她了?”许今惊讶。
她追问:“你去找她,然后呢?她现在还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吗?”
唐明曳:“她没有男朋友了。”
许今:“!”
许今:“然后呢然后呢,你向她表白了吗?她怎么说?”
许今一眨不眨瞅着唐明曳,等待唐明曳回答。等着等着,她意识到他多半被拒绝了,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跟她在这里。
没想到唐明曳说:“没有表白。”
许今:“没有表白!?”
“为什么不表白啊?她都没有男朋友了。”许今费解:“不表白你去找她干嘛?你不表白,她怎么会知道你喜欢她?”
唐明曳忽然不说话。
过了很久,就在许今以为唐明曳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唐明曳缓缓垂下眼眸。
“她应该知道了吧。”
他看着她。
——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