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熙从后台接到唱完歌又被主持人拉着互动了一通的渝辞,把外套给人严严实实裹好,连人带包塞进保姆车里。渝辞坐上车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昨天晚上她坚持要开真唱,熬夜练了一晚,今天上台的时候紧张得手底心都在冒汗。

  歌曲的前奏变得无比漫长,她眼前被一排灯光打得白茫茫的,尤其是眯着眼的时候什么都看不清,嗓音从喉头发出,连紧张而导致的唤气声也被无限放大,除了耳返里传来的声响,还有隐约的尖叫和欢呼充斥着她的耳膜。

  她不是第一次站在舞台上,也不是第一次被众人的欢叫声包裹,可却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万人来贺的盛世。

  属于她的盛世。

  这个晚会由央?视?举办,邀请到的嘉宾都是有实力有声望的重量级艺人,自己以前只能坐在家里沙发上看到的景象,如今铺展在她面前。

  她睁开眼睛,看名牌闪烁,灯海斑斓。

  舞美设计的灯光似薄纱一层层抖落在她身旁,伴着她的歌声蹁跹游曳。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站在这里看到的景色,这么美。

  #渝辞帕拉依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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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噢噢噢!这个碧玺不是冥昭戴在额头上的吗?!原来是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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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太配这个颜色了,我第一次见到能把这个颜色戴的这么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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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舞穷苦人设的都可以消停了吧?人家姐姐一直都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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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是怎么混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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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小渝什么时候舞穷苦人设了?她家里是苏州做刺绣生意的,不演戏也饿不死她。不过帕拉伊巴确实不是小渝的,是小红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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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哪里知道的消息,啊啊啊啊我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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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上次四季杂志访谈啊,实体刊里有采访,那个是小红特意请来设计师给冥昭量身定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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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SZ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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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被正主摁在坑里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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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片人兼投资方亲自给剧中角色定制饰品这个没毛病吧?也不至于磕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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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戏拍完了还把高定送给人家做纪念,这个意义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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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人家喜欢的不得了,参加这么重要的晚会演出还特意带出来,就好像在昭告天下: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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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磕魔障了吧?今晚是我们姐姐的主场,为什么要带对方?有病就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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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就是你们蒸煮给我们家姐姐下了降头,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们姐姐送过谁这么名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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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你们家内狐媚精,也不知道对我们姐姐干了什么!!我们姐姐洁身自好,从来不会收这种礼物!这种被包养人设请不要舞到我们姐姐这里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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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粉丝不要吃相太难看OK?没我们姐姐斥巨资拍这个电影,你们家那位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抠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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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反了吧?没我们姐姐教你们那个流量,你们那个流量现在大概已经变成票房毒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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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利你们家吃的最多,现在想独美?想得还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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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家脑补自己蒸煮能力出众,yc有热度全靠你家带就算了,毕竟活在梦里是傻逼的天性。但是你家是怎样嘴里喷粪的,怕是心里没有点b数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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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哪都有疯批。

  79L

  撕得好,再撕激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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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毒唯比起来,吾等RPS,甘拜下风。

  ……

  100L

  抬眼,一百楼了,喜提热搜#渝辞的项链是鞮红送的#。

  各位毒唯姐姐辛苦,营业期结束后的糖,就靠你们发了。

  鞮红本来心里就憋了事,现在又刷微博刷得烦躁,邬澔的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鞮红眼皮都懒得抬,直接按下拒绝。

  封寒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妹妹一脸愠色,盯着手机的模样仿佛是在看什么隔着血海深仇的仇敌。

  “妹妹。”

  鞮红闻声连忙丢了手机从榻榻米上站起来几步冲到封寒面前:“怎么样?处理好了吗?”

  封寒领口开着,额上满是汗珠,向来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垂下不少碎发,看起来有些狼狈。他扶着妹妹的胳膊把人带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半跪在鞮红身前。清冷的眼眸中微微闪动着歉意的光色,淡色薄唇开启:“都处理好了。你放心,从前哪怕资金周转出问题,哥哥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这回是真的想帮爸爸度过难关,妹妹对不起啊,是哥哥糊涂了。”

  鞮红何时见过这样的兄长,立刻把人扶起来,叹道:“我这边也有些积蓄,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可以直接来找我呀。”

  “哪有哥哥向妹妹要钱的,”封寒摇头,“我刚刚已经和爸爸交代清楚了,接下来我会继续想办法,争取这个月内就把窟窿补上。”

  “我刚刚已经给你卡里转了点钱,你先应应急。”鞮红心里又悔又恨,从小家里就是一个供她挥霍的藏宝库,她从来没有想过,家里会在经济上遭遇难关。恨自己不多回回家,多和爸爸兄长沟通,家里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自己居然才知道。

  “要是不够,你再和我说。”鞮红抓住封寒的手,恳切道,“千万不要瞒着我。哥,我们是一家人。”

  封寒点头:“已经够了。”

  言落,他视线闪烁,又踌躇片刻,才道:“下个月资金问题就能解决,只是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爸就要靠你照顾了。”

  “哥?”鞮红一下子攒紧了封寒的手,“你、你要去哪?”

  “贩?卖?毒?品是违法的。即便这一次没有成功,做错了事就得承受相应的代价。”封寒温柔抚了抚鞮红的脸颊,“等资金问题解决了,哥哥就去自首。”

  一句话似一道惊雷劈在鞮红心上,其实她一开始还犹豫过,这样的事情要不要让哥哥去自首,应不应该这么做,毕竟这是她的哥哥,是她的亲人,而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为了能让父亲和自己过上没有烦忧的日子。

  可没想到的是,封寒居然主动提及了这件事。

  鞮红感到自己面上湿热,她眨了眨眼睛,更多的温热从眼眶里滚下来,被一方丝帕轻柔抹去。

  “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问过了,如果是初犯又没有完成贩卖,并交代出有助于警?方侦破线索,主动投案自首的,可以减轻处罚,甚至免除处罚。”封寒温柔地摸了摸鞮红的脑袋,“哥哥平时也不怎么回家,你就当是,哥哥在外面做了一年的生意,今年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哥哥……”

  “好了好了,别哭了。”封寒笑着把妹妹揽入怀里,“哥哥现在不是还陪着你嘛。”

  “嗯……”

  到后面鞮红还是不太放心,封寒把公司法务的电话打通,让邹律师给鞮红有理有据好说歹说捋了三个小时,才踏着晨辉把困顿难支的妹妹送回了屋。

  连日的劳累使她一沾着被子就沉入梦境,也算是难得的一场好眠。

  次日清晨,鞮红接到已经远赴海外处理债务的封寒电话,说是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剩下收尾工作比较繁冗,但已经不必担忧,父亲那边谈的很顺利,今晚就可以把昨天她借过去周转的钱还到卡里。并且额外得到父亲和哥哥那边打来的额外零花钱。

  危机解决后,鞮红感觉浑身都是轻的,抱着手机在床上翻了几圈,伸了个懒腰刚准备起身洗漱,却意外接到了邬澔的电话。

  “红红呀。”邬澔那张皱的跟菊花似的脸怼在屏幕上的那刻,鞮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哎呀红红呀,你看看舆论都被高缕搅成什么样子了,你好端端送渝辞项链干什么呀?”

  鞮红心道:果然是这事。

  “那是给冥昭量身定制的,拍完戏反正也没有什么用,就送给演员做几年呗,有什么问题?”

  “哎呦当然有问题当然有问题!”邬澔把脸怼地更近了点,“你们的营业宣传期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在拍新剧,要多来点和男主角的互动,你总得从《子虚劫》里头出来吧。”

  鞮红本来都站起来了,听完这话又把自己埋到被子里。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邬澔难得严肃下来,“你就是觉得朋友之间送个礼物没什么问题,反正你一贯出手大方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渝辞她不这么想啊!”

  鞮红直接把自己整个脑袋也埋了进去。

  “啧,好好好。”邬澔叹口气,“退一万步来讲,渝辞她和你一样,心思纯净,可是你知道她现在身边那个经纪人是什么人吗?当年高缕金牌经纪人,坐的是宣传部第一把交椅。你能保证渝辞心里没点什么,能保证容熙也一样什么都没打算的吗?”

  “红红呀,人心难测呀——”

  “有完没完呐!”鞮红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掀了被子吓得邬澔那边手机都摔了下去。

  等邬澔重新把手机固定回架子上,鞮红已经一脸“没事我就挂了”的冒火样。

  邬澔又重重叹了口气:“现在解绑几个月对你们两人都好……”

  鞮红伸手欲挂——

  “哎哎哎你急什么再忍几个月你们又能见面的呀!!!”

  “嗯?”鞮红猛地凑近邬澔那张被镜头挤压变形的脸,“什么意思?展开说说?”

  ***

  “你,你说什么?”渝辞难以置信的看着鞮红的脸,车窗外风景已与寻常街景迥异,高格调的装潢和景设目不暇接,可渝辞脑中却只被鞮红刚才说的话里的信息量填满。

  “嘿嘿,邬澔和我说的,保真~”鞮红目光飘上车顶,灯光照得她目光一片晶亮。

  “是真的,渝辞。《子虚劫》入围了XX奖,十有八九,你能抱一个影后回家呢!”

  “这,这是我

 

 

第一部 电影,应该不会吧。”渝辞心如擂鼓,这样的好事她在梦中也不是没有梦过,可是梦终究是梦,她能活到今天,也注定不是甘心只醉于美梦中的人。 

  现实和梦境,她比谁都分的清楚。

  “好了好了,不管是不是,出席这种国际性含金量这么高的颁奖典礼,总要有身看得过去的行头。”鞮红兴匆匆地抓起自己的小包包晃了晃,“我哥给我打了笔零花钱,正好可以挥霍一下。”

  渝辞二十八年的生活里,从来不知道何为高定服装。她收到的第一份高定礼物,就是鞮红为拍摄《子虚劫》替冥昭量身打造的帕拉伊巴碧玺项链。

  但是那份项链承载的意义太过复杂,每每见到那一汪晴昼雪海般的碧色,脑中浮起的是冥昭复杂难解的一生。

  而眼前这条裙子,却是仅凭美貌,一眼就扎在了渝辞的心田里。

  别致的露背设计,两侧有仿鱼鳍模样的薄纱轻飘飘地垂着,底下固定着两只套腕的细丝环镯。无数水晶珠串坠饰在袖口和层叠落错的波浪裙摆间,仿佛刚从极海中现身的女神,衣带牵水,珠落不绝,暮霭沉沉中孑然傲立,不容侵犯的圣光从那水色流珠里耀满周身。

  鞮红走过去将那捧圣光摘下,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在秀场上看到的,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就很喜欢。”鞮红见渝辞不接,直接把衣服塞她怀里,“可惜我穿显矮,不如你试试?”

  这件高定礼服的设计师Sylvie恰好在这时进来,一下就被抱着礼服的渝辞那一双极具东方色彩的凤眸吸引去了目光,热情有礼地将人请进试衣间。渝辞大脑几乎是懵的,也就没注意到鞮红刚才话里的漏洞。

  明明她只比鞮红高了3公分,怎么鞮红显矮她就不显了?何况这类高定只要买下,都是可以根据客户本人的身材来进行修改。

  鞮红也紧绷着根弦,生怕对方醒悟过来,见对方进了试衣间,总算是松下口气。

  其实……

  我第一眼看见这件裙装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

  “鞮红小姐,这是你定的裙子。”

  有其他工作人员取来鞮红在看秀当天就给自己定下的高定,那时就已经试穿过的,今天只需要再试下修改后合不合身即可。

  正当她准备进自己的试衣间时,渝辞那间试衣间的门开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凝住,聚在那道如从北极之海乘云而出的身影上,沥沥水声如化具形,细碎地串在她举手投足之间,反射着澄冷的穹光。

  “Iszemooi(好看吗?)”Sylvie拿荷兰语打趣她。

  “Mooi.(好看。)”鞮红讷讷答道。

  “Vindjehetleuk(喜欢吗?)”

  “Ikhouvan.(喜欢。)”

  鞮红忽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Jijbadass!Jehoudtmevoordegek!Ikvindhaarleuk,maarzeisnietvanmij……(我去!你阴我!喜欢也不是我的啊……)”

  渝辞不懂她们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只是看鞮红涨红着脸,Sylvie却得意洋洋,想着估计是Sylvie打趣了鞮红什么,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倒是自己穿上高定后有些束手束脚,不太好意思地走到鞮红面前,悄声问:“你看还行吗?”

  Sylvie在身后笑道:“渝辞小姐长得很美,鞮红也和我提起过你的经历,很符合我对这条裙子的设计理念,我觉得这件裙子很适合你。”

  渝辞一双凤目微微睁大,像是惊讶Sylvie居然会说中文。鞮红又和她用荷兰语交谈了几句,Sylvie走过来,在渝辞肩胛骨和后腰处的地方做了些标记,带着助理暂时离开了。

  渝辞不知道她去哪,这身衣服也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脱下来,她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拘谨得很,只能本能性的靠近鞮红。

  而鞮红却没有察觉到渝辞求助似的目光,她望着她的神祗着一身华服向她走来,一颦一笑皆是恩赐。

  脑中想起刚才与Sylvie的对话,钟鸣似的回响不绝。

  我的神祗……

  可以……

  是我的吗?

  “鞮红?”渝辞看她发怔,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鞮红你在想什么?”

  “渝辞。”她眸中全是认真与郑重。

  渝辞大概被她看得有些紧张,小幅度歪了歪脑袋:“什么?”

  鞮红看着她难得不泰然自若的模样,不由轻笑。刚才看到她从试衣间出来,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即将新婚的人们见到自己妻子第一次试婚纱时几乎都会恍惚一瞬。

  渝辞以后也会试婚纱给其他人看吗?

  她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如果永远不说,那将来一定会有这么叫她后悔万分的一天。

  这样的心动,她不想让给任何人。

  “渝辞,如果XX电影节上,你真的得了影后——不不不!”

  鞮红脑中乱作一团,她死命抓住一根神经紧紧绷住:“XX电影节结束的时候,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想和你说一件事,问你一个问题。”

  渝辞有些不解:“你想问我什么现在就可以问。”

  “不,不现在不行。”

  “噗,”渝辞笑了,“你想问什么,当然可以问。难道我还能不让你说话么?”

  “你答应我,你到时候,让我问问……不要躲,不能躲。”鞮红恳切抬起头,目光灼灼,“好不好?”

  渝辞像是被她目光中的火焰灼到,跟着眨了眨眼,随即化作两汪秋水盈盈横波。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