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择偶标准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提出来的时候,买完杂志兴致勃勃看访谈的观众都吓了一跳。

  毕竟在访谈里直面问嘉宾这类感情问题的虽有,但是不多,而且这种问题一答一个坑,谁知道一脚踏出会摔哪条阴沟里。

  但是下一秒——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问择偶标准你俩互相看什么!!”

  “看图说话吗?”

  “绝了,你俩择偶标准是对方吧艹啊哈哈哈哈”

  “kdlszd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俩要真敢说,我直播吃键盘!”

  看着一大坨一大坨的弹幕接连飘过,渝辞也止不住嘴角越扬越高的弧度。

  这个问题最终两个人都没有给出正面回答,她不知道鞮红是怎么想的,自己却是如何也不能把心里的答案说出口。

  她不是草木之心,这段时间里鞮红对她的好她全都看在眼里。天价投资,金牌团队,捧出她一个鹦鹉楼头的绝唱,又在后续各种各样的活动中,陪她帮她,扶着她走过那段最陌生最崎岖的路。

  从小身边朋友不多,但她知道鞮红这样早已超出了朋友之间的感情。可那又怎么样呢?

  即便早已情根深种,也不敢在那人面前暴露一星半点。

  渝辞有时候也会后悔,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子虚劫拍摄时,山洞篝火前那三个问题,问出鞮红的内心。

  她把三个问题用另一种笔迹写了很多遍夹杂在问题堆里,抽中的几率很大,她细心观察过鞮红的行事习惯,断定她不会抽一样颜色的纸,所以又将三个问题分别用不同颜色的纸来书写,这样避免三次问题相撞。

  她在心里设定好了给鞮红的陷阱,却不料邬澔横插一脚,不过最后也算是阴差阳错帮她完成了这件事。

  第一个问题,问的是如果女主和女配选一个做妻子,会选哪个?自己写的这个问题,就是想看看鞮红对这类人群的反应,可是这个问题明显戳到了鞮红的雷区。

  渝辞是演员,最擅察言观色,偏对方又是自己喜欢的人,一举一动放在自己眼前更是如放大镜前一般,一切小细节都会经过无数道程序的运算才将最后结果呈现到脑中。

  第二个问题问是否反感炒CP,鞮红更是直言“无奈”、“硬炒”、“尴尬”。联系拍摄期间无数扭曲真相的通告,想必那时鞮红也是无比难堪。

  第三个问题打了个直球,其实那时候连她自己都慌了,前两个问题得到的信息已经足以解答心中疑惑,第三个问题她已经不敢去看鞮红面上的嫌恶,所幸最后开拍的提醒挽救了她摇摇欲坠的自尊。

  果然,出身豪门世家,游戏人间这么多年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会那么凑巧,在自己喜欢对方的时候也喜欢自己?

  痴人说梦。

  可自那之后,就连梦中相遇,也不再如从前般缱绻缠绵。

  颜霏总问她为什么不敢表白,为何表白了又以这么隐晦的方式,真是生怕别人知道她的心思。

  玩笑之言,一语中的。

  她就是怕她知道自己的心思。

  自己这心思见不得光,如最畸形的浆果生长在流淌着毒液的枝蔓上。

  她自己已病入膏肓,又怎么能去祸害人家的锦绣人生?

  这是她被情感的烈焰焚烧殆尽后能够守住的最后一点理智与尊严。

  幸好,鞮红当她挚友,就算不成爱侣,也还可以与她说话,接触,相交。

  可以互送礼物,把自己的满满心意一笔一划雕琢在玲珑机关里,盛入烈酒浓香,醉它最后一场。

  “在看什么?”

  容熙捧着资料走进来,渝辞飞快合上笔记本。

  “没什么。”

  容熙瞥了一眼键盘还隐约在缝隙里透出光亮的电脑,也不拆穿,走过来把整理好的行程交给渝辞。

  渝辞边看边道:“我马上要进鞠兴前辈的组了,这段时间你帮我腾空点。”

  “嗯,这段时间你需要什么东西就对我说,想去哪里体验我都可以帮你办妥。”容熙在渝辞身边坐下,打开邮箱开始处理新的邀约。

  渝辞想了想,道:“这回演的是孤身探查荒山精神病院的探长,你能帮我安排到,去精神病院观察典型精神病人的机会吗?”

  容熙停了键盘,抬头一笑:“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渝辞被她说的一滞,摇摇头,礼貌地笑了一下。

  她这边接着去看资料,容熙却一直盯着她看,渝辞的侧颜很好看,即便低垂着眸,眼尾也是向上挑着,天生睥睨万物的傲气沿着眼尾的弧度并翅飞起。

  渝辞本安心琢磨着行程准备,容熙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再过十天,距《子虚劫》下映就满三个月了。”

  “嗯。”渝辞头也不抬,“时间过得是有些快,我自己也没感觉到。”

  “没让你感觉到,是我的失职。”

  “这怎么?”渝辞闻言忙抬起头,眸中有片刻茫然。

  容熙笑道:“所以我现在来提醒你。”

  “什么?”

  点下最后一封有礼有节的拒绝邮件的发送键,容熙转过脸来与渝辞对视。

  “该解绑了。”

  ***

  鞮红回到本宅的时候已是深夜,管家来接她的时候告知她老爷还没回来,少爷在书房工作,让她今晚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说。

  鞮红嘴上应了,回到卧室洗漱完毕,整个人扒在床上睡不着觉。

  从前不是没有资金断裂的情况,这类周转事宜都是父亲和哥哥在操作,根本轮不到她来操心。只是这一次,断裂的时间有点久。

  父亲远在大洋彼岸,这时候正值白天,老管家说的对不便现在打电话打扰。那么是不是该去问问哥哥?

  想到小时候也没少打扰哥哥工作,哥哥对自己温柔也从来没有怪过她,现在反正睡不着觉,过去帮忙磨磨咖啡也好。

  主意定下后,鞮红披了件薄睡袍,绕过曲廊花园,一路踏着星光溜到了哥哥居住的楼下。

  封寒屋子的装修和鞮红那栋完全不同,极简约的北欧风格像是能把人心里所有的烦扰思绪都清干净,这样的地方宜工作却不宜居住。

  鞮红踏着云多拉灰的楼梯,心想着也不知道前阵子父亲在微信里提的关于哥哥的婚姻,现在到什么地步了。按照计划,哥哥应该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嫂嫂回来,父亲已经物色了很多年,可是哥哥一直没有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

  他一个人待久了,总有些疏冷,不知道以后成为嫂嫂的会是什么样的女子。

  胡思乱想着就到了二楼封寒的书房,玻璃门虚掩着,鞮红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但是兄妹之间从来没什么好避的,鞮红象征性敲完门,就抬脚进去了。

  封寒果然不在屋里,鞮红百无聊赖的转了一圈就在榻榻米上躺下了。

  书房陈设十年如一日都没什么新鲜可看的,但是一个人回屋待着也无聊,陪着哥哥还能说说话,鞮红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准备先问问渝辞最近怎么样。

  就在这目光漂移的一瞬间,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存在。

  哥哥的书房一直都只有黑白灰三色,极少出现其他色调的物品。而今天的书房里明晃晃摆着一只深红的大行李箱。那颜色在整间房间素雅色调的衬托下,显得极其浓艳,像毒蛇吐着信,斑斓身躯游曳开去露出背后那一颗诱人的香甜。

  她就像被那鲜红的色泽蛊着,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去,蹲坐在那只行李箱跟前。

  这是哥哥的行李箱吗?他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颜色,鞮红的脑子乱转着,想起自己刚才在上楼时的胡思乱想,倒抽一口凉气。难、难道,哥哥带嫂子回来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鞮红心里便慌得不行,怪不得自己一进门管家就告诫她今晚不要来打扰哥哥,原来还有这一层含义。鞮红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意识到这一点再也不敢停留,飞速起身就要往外走——

  “那你想怎么做?现在货都塞在我这流不出去,再不把人解决我们……”

  “砰哒——”

  封寒顿住脚步,目光似刀锋般劈来,视野中是散落了一地用塑封袋包裹严实的惨□□末,和处于极致震惊中的鞮红。

  “小红?”封寒摘下蓝牙耳机捏在手心里,皮鞋踏出压抑的声响,精致清俊的面容上还留着刚才打电话时的戾气,双颊却已浮上歉意、温和的浅笑。

  “你怎么来这了?”

  鞮红没有立刻回答,从不慎碰翻行李箱,见到那些东西洒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就好像被钉住了,双眼睁得大大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在她哥哥的书房里看见了什么。

  那一眼,甚至都无需辨认,无需询问,几乎是立刻她就明白,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鞮红不开口,封寒也不说话。

  兄妹二人就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视线交错在那从鲜红中流出来的一地惨白。

  直到很久之后,鞮红才眨眨眼睛,无力地后退两步撑住墙壁,手指正巧被装饰物上的尖锐刺破,鲜血从破裂的指腹中洇出,她却浑然不觉。

  只怔怔地抬眸,对上哥哥那双已经明显失措的眼睛。

  “哥,你不打算,对我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