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辞进组后,就再也没法和鞮红联系。整个剧组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子虚劫》前车之鉴在,特意掘地三尺藏起来拍摄。不杀青不见人。

  鞮红掰着手指数日子,一开始还能算清,后来渐渐也就懒得算了。

  思念成疾的时候不是没到处托人找关系,看看能不能打入剧组来个友情探班,结果得知人家剧组拍摄,这回要么是在高到没朋友的高原,要么是在低到和地狱做邻居的地下层,是真的连个信号的边边都摸不到,这才做罢。

  唯一庆幸的是鞠兴这个电影不需要拍个三年五载,不出意外十一月就能杀青,两个人好好趁着年关玩一阵就可以赶赴一月份的电影节。

  这么想来,就算今年生日渝辞不能来,也不算太遗憾。

  鞮红坐在连海大泳池的台沿上,看着眼前梦幻般的景色叹了口气,还是好想让渝辞看看呀。

  每年生日她都会定一个有点历史渊源的酒店开派对,或在山谷,或在海峡,听潮生观日落,再请来富有盛名的大厨师傅她烹制一桌私家宴。

  厌倦了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热闹,先前还会请几位名媛相伴,后来也就开始只在父亲和哥哥的陪伴下过了。

  而今年,她本来想着是请渝辞过来的。家人在,就把渝辞引荐给他们,家人不在就和渝辞在这里,两个人过。

  “鞮小姐。”

  彬彬有礼的酒店管理人员轻轻扣响敞开的房门,她起身回头,被染成明粉烟紫的霞光铺染在她身后,像打翻了颜料的丝帛长卷。

  “怎么了?”

  “鞮小姐刚才给的卡出了点问题,”管理人员过来,将一张卡双手递交给鞮红,“麻烦鞮小姐处理一下。”

  鞮红接过卡在指间随意转了转,眉眼间染上丝倦烦。

  “什么?”

  “卡里的资金被冻结了。”

  “?”鞮红垂眸看了眼卡,取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

  倏然眉头一紧整个人从台沿跳了下来!

  “小心!”管理人员忙去扶,鞮红却看也没看他,整个人神情跟卡里的账目一样被牢牢冻住。

  枉顾管理人员的询问,她大步往外走,大堂有一处很舒服的休闲区,她经过的时候顿了一下本想在这里打个电话,却还是增加了脚程,一路窝进自己的劳斯莱斯里,才摁下通话键。

  钱这个东西,是绝大多数人奋斗的目标,可是对她而言,这是出生时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

  她从来没有因为钱的问题出现过任何与窘迫相关的情形。

  在公共场合里问家长要钱的感受,她并不想经历。

  “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怎么会关机……”

  看着自动结束的通话界面,鞮红更加烦躁,哥哥生意忙,但这么多年来电话打过去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关机的情况。

  对家人的那只手机从来都是电池满格的。

  鞮红发了会儿呆,又打电话给父亲。

  果然也是意料之中的关机。

  鞮红越想越不对劲,催促司机快点开回家,家里至少还有些现金能应应急。其实只要她一开口,档期肯定是留的住的。

  酒店也不缺她这点租金,只是鞮红大小姐从来做不出赊账的事。真金白银交到人家手里了,她才能继续高昂着头。

  无心留意车窗外倒退的风景,鞮红拿着手机不停地给封寒拨着电话。累积了一整页已拨记录,正想着是不是该给封寒助理打个电话时,一辆警车阻住了鞮红的去路。

  “接到报警,请配合检查。”

  看到穿着制*服的身影从警车上下来,站到自己面前时,鞮红完全是懵的。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最后他们在她车上搜出大量熟悉的被塑封袋一个个保存好的白色粉末时,她都没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

  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快的就跟电影速放一样,揉乱的声音和画面刺激着她全然木讷的表皮下已趋于崩溃的神经。

  警方效率很快,基本查清鞮红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他们带走了鞮红的司机,鞮红一个人魂不附体地离开警局时,已是华灯初上,夜风送寒。

  她的车被作为物证扣下调查,于是在新叫的司机到达之前只能先找个咖啡馆坐一坐。这家咖啡馆比较偏僻,老板娘正专注于自己的账面,送上咖啡后便再留心这个戴着大口罩压低帽檐的奇怪顾客,自顾自上楼了。

  鞮红搅了两下咖啡心里乱得跟团麻似的,封寒一直关机把她的焦虑值拉到最高。她担心哥哥是不是被人害了,她想告诉他,那批本应处理掉的东西居然出现在了她的车上,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可会是谁呢?

  胡思乱想着鞮红顺手打开微博,想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相关的新闻。鞮家一旦有什么事铁定是上热搜板块的。

  微博一打开,鞮红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她用尽了全部力气才不至于任自己昏过去。

  她用颤抖的手点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确定着读了五遍,又关机重启反复一次,才终于看清一般,认出了热搜上的文字。

  #鞮红贩*毒#

  #鞮红吸*毒#

  她颤抖着手,划拉了两次才关掉微博,点开通讯录找到邬澔的手机号,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把电话播了出去。

  “嘟……嘟……”

  鞮红不受控制地咽着嗓子,偌大的咖啡厅里,她缩在小小的座位上第一次显得那样局促。

  电话通了。

  但是电话那边的人没有说话。

  鞮红先开了口,向来甜美的嗓音里带着润不开的沙哑。

  “喂,澔哥!我出事了,网上都是,都是我看不懂……你快帮我处理一下!”

  语无伦次的倒了一通,越说越乱,正打算要不要重新组织下语言再说一遍的时候,电话那头给了回音。

  “红红呀,这个团队里刚刚就发现啦,处理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嘛,你不用急的呀。”

  听着邬澔那边依然不紧不慢的语调,鞮红登时一把火烧到眉梢:“我怎么能不急!调查结果都已经出来了和我没有关系,现在网上这样污蔑我就是造谣!要付法律责任的!!晚上,最迟明天上午,必须要看到律师函!”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那些造谣生事的人,通通要给她收到惩罚!

  电话那端的静默使鞮红蹙起了眉,过了会儿低沉的笑声从话筒里断续传来。

  “你笑什么?”这种时候邬澔还有心情笑?

  “红红呀,律师函这种东西需要多方确认真实信息才能寄出去,再经过一系列程序才能公示,不是我们一句话就可以开出来的。”

  “那什么时候可以解决?”鞮红捏着勺子在咖啡杯壁上不耐烦地敲,“不解决我后面的通告全都受影响!”

  “红红呀,都说了你不用急的呀,这些事情团队都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

  “当啷”一声,咖啡勺直接被丢在了桌上,溅出一路奶咖色的汤渍。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给我打什么太极?!”

  “红红呀,你现在给我通着电话,我怎么好去处理呀?”

  “啪!”鞮红挂断电话的同时差点没砸了手机。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却始终没办法平静下来,养尊处优二十五年,何曾被人这样侮辱!

  抓起手机的时候五指犹在颤抖,她下意识就点开渝辞的微信,消息记录依然是昨天晚上自己发过去的留言。

  犹豫了会还是退出界面,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她都摁不下那个拨打键。

  约好的司机一直没有回音,鞮红只能自己打了辆出租车回家,可一到家就被门口的保镖拦了下来。

  鞮红冷冷看着眼前身材魁梧的男子,用眼神质问他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但是保镖沉默着,手里的对讲机不停闪着提示灯。

  家里今天不对劲,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多保镖聚集在家门口。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升起,鞮红想进去却被粗暴拉开。

  “搞搞清楚!”鞮红怒不可遏,“我是这个家的主人!”

  “鞮红小姐,这是少爷的吩咐。”

  “我哥让你拦我了?”鞮红不敢置信,封寒做什么要拦他,一晚上的槽心事把她整个脑袋都整糊涂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鞮红一把扯过保镖的袖子却没扯动,那魁梧的男子不动如山站在原地,鞮红反倒一个趔趄。她狼狈后退一步,所有保镖都自己忙着自己的事,竟没有一个人来扶她。

  也没有人回答她。

  鞮红几欲抓狂地解开手机,再度摁下封寒的手机号,依然是关机。

  不可置信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庄园入夜后的灯火温暖如昔,那全都是属于她的,可是她现在却根本没法回到它们身边。

  那些保镖时不时转过头来看她,暗夜下看不清眼神,可鞮红却本能地感觉到,那眼神中流淌出的,让她不舒服的东西。

  她僵硬地挺直脊背,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在自家门口等出租的短短十几分钟,却比她这辈子经历过的所有等待都要久。

  除了那次,她七岁那年,坐在火葬场外的长椅上等她母亲的骨灰。

  她在帝都有不少房产,不过有几间暂时借给了她哥哥,留下来的只有一处。那是她一个人的归宿。

  从前只嫌那套公寓面积小,现在才觉出那地方的可靠与温馨。

  下了出租支付完车费,鞮红拖着一身疲惫上了电梯,走到自家门前,一个可怕的事实再度刺激了她饱受摧残的神经。

  密码错误。

  “怎么会……”

  这个密码锁她用了三年,没道理会出错。她忿忿喊来物业,却被告知这套房已经被转卖出去,鞮红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这户主是我,谁有权利卖我的房产??!!”

  “可是对不起啊鞮女士,这栋房子真的已经……”

  后面物业说了什么鞮红已经听不清了,也记不得对方当时给她看的凭证里写了什么,她跌跌撞撞跑下楼,气喘吁吁倒在楼道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没坐电梯用脚丈量了平日里压根不可能想象的距离。

  她再次打车到自己以前下榻过的酒店,可上前台取出身份证后就惊动了那一片区域的所有人。

  “你是鞮红?”

  “诶你真的吸*毒吗?”

  “我的天啊是鞮红!!”

  ……

  她一把抢回自己的证件抓着还没来得及拉上拉链的包落荒而逃,身后的追逐声、手机拍照声、叫嚷声、谩骂声交织成一片魑魅鬼影嘶吼着朝她扑杀而来。

  没有办法住酒店,她只能就近找了个看守没那么严格的小区溜进去,在公园长椅上坐下,她用手臂把自己环起来,入夜的风凉飕飕地拍在她身上也觉不出寒。

  手机里没有律师的联系方式,因为从前这些问题自有专人为她解决。

  一时半会她也没法找到律师来帮她解决房子的问题,她甚至都付不出打官司的钱。

  极度的震惊、气愤过后是潮水般席卷而来的疲惫。

  鞮红倚着栏杆,指尖飞速在通讯录上划过,几个名字被挑出来,踌躇半日还是全部关闭,给舅舅打去了电话。

  舅舅的电话倒是接的很快,鞮红呼出一口气,浑身僵硬的骨头一瞬软倒下来,她喊了声“舅舅”,正欲将自己一晚上的酸楚尽数倒出,却被对面更焦虑的气息堵了回去。

  接电话的不是舅舅,是舅丈。

  “小红,你舅舅的烧烤店里有人闹事,闹出了人命,你舅舅还被拘留着我正在到处想办法。怕你担心先和你说一下,马上到事务所了,小红你要是没有什么事,叔叔得挂了。”

  鞮红半张着口,一腔苦水强摁回去换上了安慰的话,匆忙挂了电话后,看了看自己微信里仅剩的2000块钱,直接给舅丈账号转了1000过去。

  她本还想说两句如果可以她来找人帮忙,手指堪堪悬在发送键上,才醒悟过来她如今自身找个律师都是困难,何况帮人。

  舅舅比自己的情况更糟,自然不能再求助舅舅,她咬咬牙,重新调出刚才找出来的那一行名单,一个一个打了过去。

  “喂,秦叔叔好啊我是鞮红,是这样我……啊好好,那你先忙你先忙,对不起打扰了。没事没事。”

  “喂,李伯父,这么晚了没打扰您吧?对,是这样……喂?伯父我刚刚说的话你有听清吗?啊信号不好?那您要不先换个有信号的地方……喂?喂??”

  “喂,周叔您好,我是小红。对我爸爸最近挺好的,哦是这样,我……嗯,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喂??”

  ……

  通讯录的名单从熟悉到陌生,从亲密到疏远,筛了一组又一组,打过来的理由换了一套又一套,挂了最后一个电话,鞮红像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椅背上。

  蚊虫欢乐地叮咬着她未被裙摆遮挡住的小腿,夜风拂过她因窘迫难堪而涨红的脸颊,月盈将满,秋日已深。头顶的树叶交织出一片凄惶的乐章,像极远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海底的森寒砸碎在崖壁上取代了夕阳留下的最后一丝残温。

  鞮红这才恍恍惚惚感觉到一抹她自己不愿承认的真实。

  她摸了摸自己单薄的衣衫,再过一会,再过一会应该就好了吧。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白天她还在梦幻海峡边择选陪她度过二十六岁生日的酒店,还是受人尊敬的鞮家大小姐。而现在,她却无家可归,可怜兮兮地缩在偏僻一隅,受千夫所指。

  活像……

  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不可能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些毒?品,哥哥明明说已经处理完毕,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车上?资金为什么会被冻结?爸爸和哥哥为什么一直关机?哥哥为什么派了那么多保镖守在家门口不让她进?为什么她自己的房产会被人暗中倒卖?……

  太多奇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鞮红想不明白,她小心翼翼挪动着想要躺下来,做了几番心理建设,还是没能克服怕虫的毛病,秋寒多雨,公园长椅上有不少成洼的水渍,里面孵着蚊蝇的幼虫。

  夜已经很深了,公园周边居民楼里的灯光已经比来时暗下许多。

  鞮红拖着疲惫饥饿的身体开始寻找晚上落脚的地方,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住哪里。

  经过烧烤摊子的时候,她买了点肉串和热牛奶边走边吃,肉串过老,味道也太咸了,热牛奶也不过是奶粉加糖精合成的饮料,这样一餐下去,明天肠胃怕是要遭殃。

  可是饿了就得吃,既然买了也不能浪费,她一小口一小口咬着肉串,夜风迎面刮来,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明天再打个电话,只要联系上哥哥和爸爸,一切就都解决了。

  只要熬过这一晚,后面好好养身体,就可以回来了。

  ***

  “渝老师,你怎么每天晚上都跑上来啊?干什么呢?”

  摄影组长见到渝辞,把已经掏出来的烟盒塞了回去,拿着个机芯双喷打火机在手里上下把玩。

  渝辞见人来了也不停下,依然举着手机往高处够:“地下信号太差了,我来试试这里会不会有。”

  “不会有的。这里压根就没有信号塔,导演组踩点的时候我也跟着来,那整整一个月啊过的就跟野人一样。”摄影组组长忍不下烟瘾,重新把烟盒掏出来但没点燃,只拿了根叼在嘴里过干瘾。

  这部电影斥巨资造了这么个地下十八层,拍摄全部现场收音,渝辞是主角,是电影的重中之重,要是被自己的二手烟熏哑了嗓子,明天导演非把他踹地底下去不可。

  “那,那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打一个电话?就一个就行。”渝辞听他这么说也放弃了无用功,直接问道。

  “真没有,从这到能打电话地方起码得开车开上一天吧。”摄影组组长奇怪道,“你要干啥呀?组里不是整挺好的,外头有的‘地底下’都有,还请了二十个厨子嘿,和我们开头过来时相比啊,现在简直神仙日子。”

  渝辞捏着手机低头笑了:“我有个朋友,快过生日了,现在还不知道她生日那天有没有拍摄,我就想提前祝她生日快乐。”

  摄影组组长听到这烟也不叼了,眯着眼睛凑过来,神秘兮兮道:“男朋友啊?”

  “不是!”

  “哈哈哈哈不是就不是,脸都红了。”

  渝辞连忙摸上自己的脸颊:“没有吧。”

  组长笑得意味深长:“哎呀今年祝福你是送不出去了,等杀青了好好找人家赔个礼吧?”

  渝辞没搭理他,摸着自己的脸转身就回去了,留那组长一个人在后头优哉游哉地踱了两步,吐出袅袅烟圈。

  ***

  如果和从前的鞮红说,她将会在一个操着一口外地方言的阿姨引领下住进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仓库,那她可能会直接死给你看。

  而现在,她看着拉下来的蓝色卷帘门,心头一片茫然。

  从前总听身边有刚毕业不久或已经在帝都摸爬滚打多年的人闲聊时,说起帝都寸土寸金,这对于她的意义也仅止于“闲谈”。可是短短一晚上,她终于知道了那句话底下包裹的酸楚。

  她身上只有1000元不到,甚至连最差等的筒子楼都没法租,她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能仅住一晚的地方,因为她跑断脚都没有问到。

  只有路边一个搬着椅子在大厦楼下等顾客的阿姨,见她形色匆匆,便将这处车库租给了她。

  剩下的半串烧烤冷在尼龙袋里,发出肉腥味和调料冷却后的干涩味。鞮红拎着它们,原地站了很久甚至都不愿挪步,她只是想找一处,不用身份证便能避风躲雨的地方,她想过最差最差不过是去别人家的客舍委屈一晚。

  可是这里……

  她不愿意去检查那张以前连当贵妃榻都嫌面积小的床,不想去嗅那套在灯光下发黄的被褥是不是还带着经久未晒的霉味。

  怎么样,也不该是这里。

  她原地蹲坐下来,脑袋嗡嗡作响。

  昏惨的灯光晃下憧憧的影,将她的孤独投射得很长。

  脑中翻江倒海,船舶行在海上桨下却搅着乱码,越抽越乱,越整越杂,手机重重砸在额头上,眼眶已经结上层层涩意,她抱膝坐着,脖颈处传来的酸胀越来越沉,就这么煎熬地模糊了视线。

  鞮红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依旧是入睡时的光景,蓝色卷帘门掩着,日升月落都被阻隔在那层叠的拨片外,斗室之中只有一盏晃荡不已的昏黄灯泡。

  她不知道几点了,揉揉因为并未得到好眠所以更加酸涩的眼睛,眯着眼解开手机屏保,居然已经是早上八点。

  揉揉手肘和膝盖,鞮红撑着身体站起来,身子骨终于发出抗议,她无法只得在那张不知是从哪个学校搬来的破旧课椅上坐了下来。

  天亮了,昨夜的梦魇也该结束了吧。

  她点开手机通讯录,正要照着那个置顶的联系人拨下去,却被一条自动弹出来的热点新闻刺花了眼。

  今日热点:鞮家掌权人封常衢在海外家中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