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含柏不过离开了一段时间,再回来,乐府就不见了。一贯纵容她的小姐姐也不见了,他们都说,乐府被满门抄斩,死绝了。

  林含柏不信,日日守在府里,她总觉得,乐初容还有回来的那一天。没亲眼见过她的尸首,林含柏就永远不相信她会死。

  然后就真的,幸运的,遇见了她。

  长大了的乐初容该换了名姓,竖起了发冠,成了个儒雅清秀的大夫。

  物不是,人,却还在。

  真是万幸。

  能有机会与她这样亲近,在这样的距离看着她,于林含柏而言,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但总有些不长眼的人,喜欢捣乱这样的幸福。就像老天爷永远会在人最开心的时候给你来一个晴天霹雳,扰乱你正常的生活。

  ***

  刺耳的哨声响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先是短促的一声,接着的,就是层出不穷的悠长哨声,吹哨之人似乎不需要换气,以把肺吹爆的架势拼了命地吹,吹醒了整个军营。

  睡梦中的人们惊醒过来,提了枕边的衣裳就往身上套。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林含柏。

  因为男女有别的缘故,林含柏在外头只能与容初保持距离,再不能像之前那样亲密,睡觉都是一人一个帐子。帐子挨得近了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人一张床?!

  每逢此时,林含柏就对闵于安报以万分的羡慕与嫉妒。

  人家能正大光明睡同一个帐子呢!说不定还是同一张床!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跟容初名正言顺睡在一起啊……

  而被她羡慕嫉妒恨的闵于安,确实如她所想的那般,抱着萧启的腰睡得正是香甜。

  闵于安双手环抱着心上人紧致的细腰,脸埋在她肩膀处,腿还伸到了她腿间,如同抱着一个超级大暖炉,暖暖的舒服,真是想要永远沉浸下去,一点儿也不想撒手。

  可惜了,哨声惊扰了这一切。

  萧启几乎在顷刻间醒了过来。

  这样的哨声,不正常。多年养成的直觉告诉她,定是出事了。

  闵于安揉着眼睛被动静惊醒过来,萧启便已经束好发、穿好盔甲了,当兵的人利落的很,眨眼的功夫她便整理完毕了。萧启略微一动,身上几十斤重的甲片就相互摩擦,从不爱身上诸多束缚的人第一次这样全副武装,闵于安便是再迟钝也能觉察出不对。

  “出什么事了?”闵于安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半夜被闹醒,缺觉是必然。她问,“很严重么?”

  萧启原地活动几下,确定没有什么活动不开的地方,才提了床边的长剑,抱着头盔往外走。

  “不知道,你在这儿安心呆着,我去看看就回来。”萧启说,想了想还是叮嘱道,“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

  萧启一路走着,把长剑往腰上绑,就这么一会儿跟闵于安说话的功夫,外头已在集结军队了。

  几万人齐刷刷列阵,整装待发。

  林宏衣着整齐站在高台之上,面色冷峻。萧启在人群之中找准了自己的位置,悄然归队。

  听着林宏说的话,萧启才知道这哨声的由来。怪不得大晚上的吹哨呢。

  西夏人,打过来了。

  他们惯常在春秋两季烧杀抢掠,夺取物资。因为夏季太热,冬季太冷,约定熟成的规矩,大雨、大雾、大雪、大风都不适合打仗,一般而言都会避开。这样万物寂静的冬季,显然不正常。

  选择在漆黑的夜晚攻打,想必他们是想来个大的。

  果不其然。

  林宏带着一众将领登上城墙,就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摸到了城墙脚下下,搭起了高高的步梯,正往上爬。

  密密麻麻全是人。

  不知道怎的,这一次的进攻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

  他们选在半夜偷偷爬上城墙,所有人都在睡觉的深夜。

  若不是角楼里守卫的士兵时刻不敢松懈,怕是他们都得完蛋。

  这样大的动静,他们没道理感觉不到的。所以西夏人必定是可以压制了声音,想要偷袭。

  可这样的冬季,偷袭又是为了些什么呢?

  ——攻城。

  这一次,他们是想要攻下高昌城。

  所以才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寒冬的深夜,夜深人静杀人放火时,所以才会可以压低了声响,悄无声息转移了大部分的战力过来;所以才会放弃了以往直来直往横冲直撞的方式,转而选择偷袭。

  城墙太高,投石机无用,西夏人用了最笨的方法,以人肉当作云梯,攀岩而上。

  敌人开始动脑子了,仗,就不好打了。

  黑夜里,一簇簇火把在城墙上燃起,火苗在夜幕里摇曳身姿,远远地看着如繁星点点。

  照的下头往上爬的人像蚂蚁一般。

  虫蛀蚁蚀,大厦将倾。

  若是不想被攻破,只有灭了这群蚂蚁。

  闵于安没有乖乖听萧启的话,呆在帐篷里。相反的,萧启才一离开,她就开始束胸穿衣,偷偷溜了出来。她还不够格跟着林宏上城墙,就在地下看着,看着那点点火星,看着有人下来叫了所有的弓箭手上城墙。

  在她来军营的第二夜,终于直面战场里冷酷的一面。

  不再是她想象中的世界,而是真实地,发生在她的眼前。

  ***

  密密麻麻的人头在底下攒动,恶心,而又恐怖,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危机感。

  若让他们爬上来,城里的一切都会毁掉。

  林宏看着形势,命令所有弓箭手齐齐射箭。

  萧启取了个弓就开始往下头射箭,箭矢嗖地穿过人体,刺入血肉,一射一个准。

  可是没有用。

  在绝对的数量压制面前,箭射的再好、再快,也没有用。

  她紧紧拧着眉,身边的林宏同她一般的表情。

  萧启松开了手里的弓箭,朝身边的林宏道:“大将军,这样防不住的。我们的箭手太少了。”

  敌人太多了,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个倒下,又有数个爬上来,从哨声响起到现在,城墙已经被他们爬了一大半,这样下去没多久,他们就可以成功登顶。

  城墙上头地方小,容不下更多的士兵。若是任由他们爬上城墙,手持弓箭只能远攻的士兵只能任人宰割。

  射箭需要精准度,精英射箭手本就不多,搭箭、扣弦、预拉、开弓、射箭……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实在太耗费时间了。

  而□□……本朝不习惯用□□,因为嫌弃制作麻烦,因为精准度太低。

  得想个办法。

  林宏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冷声下令:“上火油。”现在的他不复白日里思念女儿的父亲形象,只是一个从刀山血海里淌出来的将军。

  一声令下,就有人提了无数桶火油上来,现成的火把用来点燃,接着,燃着火光的箭矢冲下方齐刷刷射去,如流星一般坠落人海。

  人肉垒成的云梯简直就是活靶子,上面有人,下面也有人,毫无避让之处,只能是避无可避。

  带火的箭矢射进皮肉里,点燃了他们身上的衣物,于是就成了火人。

  被火烤是什么感觉?

  惨叫声不绝于耳。

  可倒下了一个,还有踩着同伴尸体而上的无数个。

  他们像是不怕死的死士一般,不要命地往上冲。

  没有用。

  防御无效。

  火油的数量也没有多少,若是成桶成桶往下泼……大概也顶不了什么用。

  林宏眉头皱得更紧,当机立断道:“开城门,出城迎战!”

  萧启等人跟着林宏下了城墙,队伍在很短的时间内集结完毕,林宏扫视一周,正打算点头,眼角余光却瞥到熟悉的面容,他指着那人:“你,出列!”

  那人一抬头,面容就显露出来。

  是林含柏。

  林宏嘴角一抽,平生第一次对着女儿发怒,声音响亮:“你来这儿做什么!这可不是玩笑的时候!简直就是胡闹!”

  战场上刀剑无眼,伤着了怎么办?若是,回不来了怎么办?!

  他是强压着林含柏学武读书,却也只是希望她能够多一丝自保的本事,将来不要手无缚鸡之力受人欺负,从没动过让女儿上战场的念头。

  他脑子里想着的,是女儿家该乖乖呆在家里享福,这些危险的事情,该由男人来做,不然他这个爹岂不是白当了?

  林含柏一点儿也不怵他,以同样大的声音毫不示弱吼回去:“我没有在开玩笑,我也要上战场!没道理你能做的事情,我就不能做!”

  学了这么多年的本事,不就是为了用么?这样危急的时刻,她怎会安心躲在后方?

  小时候就常听爹爹言,身在乱世,大丈夫理应保家卫国。读了那样多的书,练了十多年的武,她为的就是这一刻。

  大将军的女儿,没道理是个怂包。

  林宏被她怼的噎了噎,才道:“那能一样么?!我是男人,就该上战场!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你还能比我多个三头六臂是怎么的?!”

  林宏:“……”

  他没时间跟她扯,时间在此刻格外宝贵,多纠缠一瞬,就多一丝的危机。战争这种事情,瞬息万变,能抓住的只有时间。

  他只道:“那你自己小心。”

  虽说被林含柏怼的说不出话来,林宏的心里却多了丝欣慰与释然,他林家的孩子,果然不是孬种。

  ***

  厚重的城门开阖,门后的兵丁齐刷刷推着门,以强势的力量硬是在人海中破开了一条路。

  除了城墙上留守的箭手,所有人全部出击。

  重甲骑兵冲在最前方,后面跟着轻骑兵,后方是提着长矛的步兵。这是最寻常也最有用的战术安排。

  闵于安想要跟着出去,却被匆匆披上衣物出来探查情势的容初拉出。

  容初才不管她尊贵的公主身份,只言道:“你不要命了?!你是武力超凡还是天生神力?就这样往前冲,敌人都杀不了几个估计就得交代在战场里头。”

  闵于安被她重重的语气说得一愣,未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容初拉着进了她的帐篷。

  容初把闵于安按在凳子上坐着,给她倒了杯水:“安心等着便是,阿启她会没事的,这城池,也会没事的。”

  闵于安愣愣点头。

  淮明这阿姐居然还能这般凶的么?还以为当大夫的脾气都好得很咧。

  容初和闵于安一样,恨不得跟着出城,却也明白自己的分量,上去就是送菜的。

  她就在此处等着,等着萧启和林含柏平安归来。后勤的保障,她得替她们做好,受伤的准备也得提前做好。

  只希望这一回,她们能少受些伤。

  ***

  重甲骑兵后头,林宏位于正中,萧启、林含柏、娃娃脸、黄经武等人跟在他身后。

  战场里拼杀得来的大将军的名号,林宏自然不是孬种。他一贯身先士卒,提大刀冲在一线。重甲骑兵用来破开敌军的防守,林宏带着一众将领为后方的军队开路。

  有血喷溅在脸上,眉梢眼角、鼻唇间全是血,厚重的腥味在周遭蔓延。

  长矛刺出,对方的弯刀如约而至,多数人是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与西夏人同归于尽。

  萧启紧夹胯/下战马,长剑所过之处,一路划过敌人咽喉。

  都着了甲胄,利刃撞上金属或是皮制的甲片,效率太低,得不偿失。因而她一向选择从脆弱处入手,一击毙命。

  温热的血离开人体,还未来得及坠落,就在气温下凝固成冰,如同在寒夜里绽开了一朵朵冰花。

  当初萧启营帐中的几个人,紧跟在她身后,为她扫清障碍。

  刚进军营时还像个书生的张修永,已经带了实打实的煞气。

  他每一场战斗都拼尽全力,像是……与他们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而在这寒夜难得的战场里,他更是杀红了眼,脑子就只剩下了一个字。

  杀,杀,杀。

  杀光这群王八蛋,狗娘养的。

  ***

  有冰凉轻盈的东西落在脸上,化成了水。萧启抬头去看,白花花的如羽毛一般的东西飘落下来。

  是雪,不是血。

  下雪了。

  地上的人们厮杀怒吼,拼的你死我活。自然的象征着美好纯洁的雪花却一片片落下来,丝毫不受影响。人间的厮杀,在自然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

  林含柏使的也是长剑。

  她初时下手还有些犹豫,不大利落,等见识到了身边被收割性命的同胞,手下就稳重许多,末了已带上了狠意。

  软怯懦弱是最无用的东西。

  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在真实的战场上一点儿用都没有,拿命去碰命,才是王道。

  可没有经验的人,最容易杀红了眼,忘了来自四周的危机。

  林含柏的剑尖刺穿一人的胸膛,长剑还未拔出,背上就挨了一刀。

  疼,是最先被大脑感知的。

  随之而来的,是半个身子都麻木无力的感觉。

  她是偷跑出来的,没有随身携带的伤药。无措,成了最真实的感觉。

  林宏已冲到了最前方,没空顾看此地。

  萧启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僵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的林含柏。

  黑夜里,便是上方有数不尽的火光,能照下来的也不过寥寥。

  黑夜里能够辨别敌我的,只有冲击的方向、手上的武器,还有借着月光依稀可辨的衣物颜色。

  萧启看不见林含柏的伤口,却能通过敏锐的五感察觉出她的异样。

  她不能调转马头回去,因为周遭已没有了空隙。

  战马脚下是尸体,她身旁不是战友就是敌人,耳边都是利刃与甲胄的摩擦声。

  可叫人也不行,这样儿嘈杂的环境,人脑子里除了攻击防御压根没有其他,她若喊人去帮林含柏,那也只会打乱其他人的状态,分了他们的心神,平添危机。

  萧启双腿蹬了下马镫,然后在马背上猛地一踩,借力而起,冲林含柏扑过去。

  她虽看不真切林含柏与容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能看出来林含柏在阿姐那里的重要性,便是为了阿姐,她也不能弃她于不顾。

  等落到林含柏身后,手才一搭上她,萧启就感觉到了手下的湿湿凉凉。

  因为本是想要躲过林宏的眼睛,林含柏就只随便扯了一套普通的皮甲套上。

  皮甲,防不住刀砍。

  所以才会受伤。

  萧启从怀里扯出早就备好的白布绷带,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她在上战场的时候一直随身携带这些。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够救她一命,这不是派上用场了吗?

  萧启往林含柏身上洒了止血的药粉,以最快的速度给她绑缚好了伤口,就这么会儿功夫,来打扰的人还层出不穷,萧启时不时得拿脚踹开扑上来的西夏人。

  战争,从来都不是儿戏。

  林含柏第一次见识到这样残酷的战场。

  原来人是真的会在一瞬间死去,任你先前如何活蹦乱跳,只需一刀,就什么都没了。

  这一战,持续到了天明。

  ***

  天亮了。

  地上层层叠叠的全是尸体。血液从人身上流下,在地面凝固成冰,稍不小心就会滑个跟斗。

  地上积了雪水,混着血水,一起凝固,更添可怖。

  西夏人在他们的全力回击下终于退去。

  萧启力竭,便是她力气再大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力气用完的那一刻。她从马上滑落,还能记着用手中长剑插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

  而她身边的林含柏就没那样好了,她几乎是在西夏人退兵的一霎那就跌落了战马。

  自受伤开始,萧启就一直跟在她身边,萧启做些大的动作,林含柏则防住想要扑上来补刀的人,两人配合倒也是不赖。

  萧启赶到跌落的林含柏身边的时候,只听见一句:“原来战场真不是闹着玩的啊。”这人就晕了过去。

  临晕过去前,林含柏在想:如果容初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定会吓着吧?

  奋战了一夜的兵丁互相搀扶着回城,人们赶着出来迎接。

  闵于安和容初跟着人群冲出来,在浑身血色的军队中寻找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

  营帐里,容初剥开林含柏的上衣,拿了银针给她止血。

  失血太多,得先止血,因为受伤以后还在一直提剑杀敌,临时用作包扎的白布已被鲜血浸透,早先的血凝固成黑色,新溢出来的红色血液就这样叠在上面,看得人心惊。

  心疼,又恼火。

  针扎到一半,林含柏就醒了。

  她感受一下自己裸露的上半身,凉飕飕的。再一转头,正对上容初那双看不清楚情绪的眸子。

  林含柏:“……”

  容初没说话,手上动作不停。

  银针封住穴位,血止住,接下来要处理伤口。

  战场上所使用的刀剑,不知道有多脏,沾过多少人的血。

  伤口需要彻底清理,白布沾了烈酒在脊背上反复摩擦,林含柏闷哼一声,咬紧了唇,手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容初想让她疼一疼,长点儿记性。可……实在不忍。

  她拿了干净的布条塞进林含柏嘴里:“疼就咬着,别伤着自己,我清理缝针还需要好一会儿。”

  最小号的针穿了桑麻线,在皮肉间穿梭,容初每下一针,就能感觉到手下的身躯颤抖一下。

  等她终于处理完,林含柏脸色已然白的吓人,在这寒冬里,冷汗浸湿了被褥。

  容初冷着脸问:“还敢不敢受伤了?”

  林含柏眼角含泪,纯粹是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咬着布条直摇头。

  容初给她包扎的手顿了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做完剩下的事情,轻轻给林含柏搭上被褥。

  “你这几天都得趴着了,千万别翻身,我去弄点热水来给你擦擦身子。”

  林含柏艰难拿出嘴里的布条,嗯了一声。

  林含柏伤的严重些,自然先给她处理,接下来就得给轻伤的阿启包扎了。

  容初拐进了萧启的帐子,闵于安正与她纠缠。

  她听见两个人你来我往——

  闵于安:“给我看看,还有哪儿伤着了。”

  萧启摇头:“没有没有,就只有小臂上这一点儿小伤。还是因为关节处甲胄覆盖不完全才伤着的,伤口都不大。”

  闵于安:“我不信,衣服脱了,你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别处。”

  萧启摇头摇头再摇头。

  容初:“……”

  她加重了步伐,声音大得足以惊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头的两个人。

  容初:“还要不要处理伤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时间都在晚上,因为……我要上早晚自习!每天上午都是满课!都高中毕业好几年了,还上早自习!我好难过……

  今天跟室友去看八佰,带了两包纸,我用了一包半。两个人一起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电影院都能听见我俩的动静ORZ八佰真的超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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