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郑亭林收到英国皇家爱乐协会邀请,前往伦敦参加国际音乐节活动。
傅令君随同前往,少有地和郑亭林提起母亲季乔。
“我听说季老师回国前长期定居在欧洲。”郑亭林了解过季乔生平,“你去欧洲的音乐厅吗?”
“只去过维也纳和伦敦的。”傅令君顿了顿,“很多年前的事了。”
季乔结婚后,事业重心就转移到了国内,傅令君其实去国外音乐厅不多。
“还记得那把斯琴吗?”傅令君转移话题,浅笑,“我母亲的珍藏,它现在就在伦敦博物馆。”
季家二老答应过,只要郑亭林进入柯林斯,就将那把“红宝石”转赠给她。
郑亭林愣住,蓦地一笑:“红宝石是和我最合拍的琴。”
上一世成名后的郑亭林受赠得到了“红宝石”的使用权,并一度成为她的个人标志,频繁被各大媒体报道。
傅令君自然也记得,甚至那把小提琴,就是她特意找保管人赠送给郑亭林的。
“说起来,那时候我都不知道它是季家的呢。”郑亭林回忆起,“虽然听说季老师用过这把琴,但保管人没有提过老师是所有者。”
“是我不让他提的。”傅令君回。
郑亭林突然抬头,语调微变:“Why?”
往日的回忆变得清晰,大多古董琴借出的期限是三年,而这把无比珍贵的“红宝石”,借给郑亭林的期限是终身。
当时的惊喜压过疑虑,名琴借予优秀年轻演奏家终身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一直是圈内美谈。
作为新生代古典乐圈最具潜力的新人,郑亭林自认不会辜负这把名琴。
“是你主动送给我的,对吗?”郑亭林问出口。
傅令君点头。
“哎呀。”郑亭林突然跺了跺脚,掩面嗔道,“拜托,我真以为有眼光犀利的收藏家看好我呢。”
傅令君被她逗笑:“我怎么不算?”
郑亭林眼睛从指缝里看她。
“我不止看好你,还相信你会成为青史留名的音乐家。”傅令君依旧是不开玩笑的那副语气。
郑亭林放下了手,突然抱住了她。
傅令君顿住脚步,在人行道上旁若无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管外界如何看郑亭林,傅令君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第二天下午,傅令君带郑亭林去博物馆一起办完手续,取出了展览柜中的“红宝石”。
欣喜中夹杂着怀念,郑亭林抚摸着红宝石的琴身,在保管人和傅令君的交谈声中,久违地按起了琴弦。
她抱着小提琴,一直到出门才恋恋不舍地把它装回琴盒。
傅令君见状想起什么,哑然失笑:“你以前还拿它当女友是吗?”
“对呀。”郑亭林笑意绽开,“My lover, my soulmate!(我的情人,我的灵魂伴侣)”
她不止一次地在公众媒体面前提到这点。
重生后,郑亭林一直刻意回避思念“红宝石”,要是重生后它一直在自己身边,郑亭林想来难以做出放弃小提琴道路的决定。
这是一把1709年的斯特拉迪瓦里式小提琴,价值过千万,其用料漆色,各方面的做工哪怕在一众古典名琴里也是上上乘。
——这是每一位小提琴家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郑亭林抱着琴盒,哼着歌儿,忽地说:“你要是早说红宝石是你的,说不定我早就来勾搭你了。”
傅令君轻笑,无言以对。
那会儿郑亭林已经和陆池佑在一起,金童玉女般配一对,她那点儿心思也就压了下去。
这趟欧洲之行很是顺利,郑亭林友情出演了一段独奏,离开伦敦后去到了德国。
季乔去世后,傅令君继承了母亲在柏林的一处房产,她提前请好家政服务,和郑亭林提了行李箱入住了进去。
这是一套面积很大的公寓,高屋顶木地板,装修带着典型的当地风格。
“这儿多久没人住了?”郑亭林问。
公寓地段极佳,就在CBD核心区,出入方便,附近的房价房租只高不低。
“两个月前租户搬走了。”傅令君回答,“我很少关注,都是顾问在打理。”
郑亭林坐在了躺椅上,打量起四周,因为主人季乔演奏的需求,这处公寓做了隔音处理,客厅往里走还有专门的琴房。
或许是被这间公寓隔音处理吸引,入住的租户多是音乐一行的人,琴房这么多年也一直保留了下来。
郑亭林打开琴盒,小心地擦起松香,搁上夹住红宝石。
琴弓顺滑拉起,音色将她带回灯光打下的舞台。
激昂的演奏中,人琴合一,宛若天成。
停下时,郑亭林看见傅令君站在门口,凝视中倾听。
背后的墙纸有些发黄,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折射出耀眼的尘埃。
一如定格在傅令君脑海中,眼前人肆意拉琴的鲜活姿态。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天气很好,郑亭林没有安排活动,趁着有空把大大小小的博物馆、艺术馆逛了个遍。
傅令君大多时候陪她,忙的时候就一个人待在家里,郑亭林也不打扰。
而最近几天,郑亭林不知道从哪来的兴致,带着琴盒出了门。
没多久,油管和ins上就陆续出现了郑亭林的街头演奏视频。
郑亭林没有自己拍过,全是不同路人上传,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曲子,音质虽然一般,但视频里旺盛的活力足以感染所有人。
傅令君同行时,总会拍下一段当做走过的见证。
“感觉像是活了过来。”郑亭林在街边收起小提琴,和傅令君说话,“有一种脚踩在了实地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重生之初模模糊糊,一直到认清自己时才隐约把握到。
而到如今,郑亭林才终于有了挣脱出溺水的滋味。
那层朦胧笼罩的薄雾被穿透,她的灵魂从束缚中解放。
过去的她总是困在肃穆的音乐厅,用枯燥的练习掩盖精神上的疲态,她太在意权威,太在意他人的看法。
可她走上这条路的初衷不是这样的。
人来人往的街头,郑亭林在空旷路旁站定,拉响了纯粹热烈的莫扎特。
她随心所欲,恣意纵情。
郑亭林没有在柏林久居,她和傅令君又辗转到了罗马和米兰,她们提着琴盒,拖着行李箱,来去自由,在每一座城市留下笑闹的足迹。
这是她们的十八岁,前路漫漫无阻,仿佛无所不有。
五月十七日,巴黎的街头一片彩色汪洋,郑亭林欣喜地举着彩虹旗帜,加入狂欢的人群。
傅令君穿着彩虹短袖,在人潮中追逐郑亭林的身影,满目皆是缤纷五彩,这是彩虹日,也是国际不再恐同日。
“傅令君!”郑亭林回头大声喊,脸颊上印着的彩虹条纹爱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巨大的彩虹条幅被无数人托起游行,郑亭林站定在前方,傅令君朝她快步走近。
到处是沸腾舞动的彩色,然而傅令君只看得到郑亭林,只听得到郑亭林的声音。
郑亭林冲她笑,扎起的丸子头偏了偏,音高忽地回落正常:“我爱你。”
Love is love,爱就是爱。
傅令君向前一步,游行而来的彩虹轻纱条幅越过两人身高,她们被笼罩在斑斓的色彩下,头顶着彩绸,在喧嚣的欢呼声中肆意接吻。
长长的彩虹条幅穿越街头,最后露出拥吻的二人。
两人松开时,仰头正好看见无数彩色气球放飞,飘向未知的远方。
郑亭林望着蓝天,牵住傅令君的手,忽地偏头道:“这是最好的时代。”
傅令君凑近亲了亲她的面颊,却说:“它只是开始,我们会有更好的时代。”
和风吹来,抬头万里无云,广场的喷泉处水光溅起,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七色彩虹。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今天生理期太难受,吃了好些药才好点,勉强写了一点,字数不多,感觉在这完结也不错(狗头)
三次元太忙了,希望这个月能顺利完结吧,也写累了,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写,先这样吧,周日状态好的话就把欠的更新都补上,惭愧。
晚安各位!熬夜真的不好,放下手机,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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