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郑亭林和傅令君回了华国京城。
谭雅平这段时间似乎比去年还忙,几乎没空管郑亭林,只有月底才聊两句。
相比之下,郑清的存在感强了不少,他不知道从哪刷到了郑亭林的街头视频,看完会问上几句,但不做点评。
从京城转机到江城后,孟思妍和她兴奋谈起,郑亭林才知道自己的视频早就在京音附中传播开。
孟思妍:[施斐给我发的嘿嘿,你都不跟我说!]
郑亭林无奈,一看播放量,竟然已经快破百万。
孟思妍撺掇她自己去注册账号,郑亭林却没什么兴趣折腾,听过后就抛到了脑后。
她和傅令君此行回来是为了高二的会考。
两人虽然已经拿到高校录取通知书,但高中毕业证还是得拿。
郑亭林百无聊赖地翻着课本,上一世京音附中有组织复习,这一世在江城实中,情况就大不相同。
按安然的话说,会考真的需要复习吗?
连作为实中艺术生的贺真言也游刃有余,准备着集训,没有把这场考试放在心上。
但对大半年没碰课本的郑亭林,考试显然不轻松。
张姨对两人同时回家惊喜万分,楼下忙活做了一大桌子菜,郑亭林总是分神听着下面动静,不一会儿说:“傅叔叔回来了。”
傅令君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
郑亭林自言自语:“那我妈应该也回来了。”
两人很久没见面,谈不上想念,但还是会偶尔惦念。
谭雅平很少发语音,郑亭林只能勉强从她的回话频率中判断她的状态。
她下了楼,意外的是没有看到谭雅平。
傅伯诚笑着问她玩得怎么样,郑亭林和他打了招呼,回答后问:“我妈还在忙吗?”
“对,希望她晚饭能赶上。”傅伯诚看了眼机械手表,又问起傅令君的事,朗笑感慨她们姐妹情深。
郑亭林尴尬回应,端了盘水果上楼,挤着傅令君坐在了同一把椅子上。
“我总感觉……”郑亭林吃了颗葡萄,偏头看傅令君,“他们真的不会结婚了。”
新年后谭雅平同她隐晦提起过,感情危机早有征兆,但直到刚刚和傅伯诚聊天,郑亭林才从他提出谭雅平的语气中判断出结论。
她剥了一颗葡萄,递到傅令君嘴前。
傅令君含住吃下,回:“他们快分手了。”
傅伯诚从来不瞒她,之前就和她提过几句,她当时不想打扰郑亭林难得的好心情,也就没有提起。
郑亭林闻言一顿,过了会儿才说:“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在家见面了?”
谭雅平会从傅家搬走,她自然也不会留在傅家。
然而傅令君问:“你想定居在哪?”
郑亭林抬头。
傅令君继续说:“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不是傅家,不是郑家,也不是季家,而是只属于她们两人的小家。
“真的吗?”郑亭林眼底的光一点点亮起,“我想去滨城!”
她想起两人去年愉快的滨城之行,远离过去的人际关系,有着一线城市最好的阳光空气和绿化,充满年轻的朝气。
傅令君刮了刮她的鼻梁,轻笑答应:“好。”
“我想住在海边,步行就能到沙滩那种。”郑亭林一直在内陆生活,尽管旅游多次去过海岸,也依旧保留向往。
“如果能带个花园院子就更好了,我可以种花,再养一只橘猫,站在秋千前拉琴。”郑亭林越说越停不下来,“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烧烤,对了一定要空气好,这样就能把你的天文望远镜架到天台,一起看星星。”
她像是在勾勒一场美梦,唇角翘起,最后伏桌笑得背弓起来。
傅令君全都答应:“我们会有这样的房子的。”
她会投资赚钱,会接项目,会实现郑亭林的梦想。
郑亭林也想到了钱的问题,精神总是需要物质支撑,她笑了声,说:“我肯定会存很多钱的。”
随着她的知名度提升,演出费也水涨船高,只是她往日大手大脚,存不下多少钱。
但如今,比起及时行乐,她更想和傅令君细水流长地过完一生。
六月的江城炎热,一直到太阳落山,迎面吹来的风还是温热粘腻的,郑亭林注意着窗外,看到谭雅平的车开了进来。
下楼吃晚餐时,桌上气氛微妙。
曾经是谭雅平和傅伯诚亲热,郑亭林和傅令君冷淡,然而不到一年,情况却是逆转了过来。
郑亭林注意着分寸,刻意和傅令君保持距离,落在谭雅平眼里,却觉得生硬。
“你们不是一起在欧洲玩了几个月吗,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她问是问,并没有上心,这段时间公司的财产切割忙得她焦头烂额,傅伯诚是她合作伙伴,不是说分就分这么简单的。
郑亭林随口应付着她,惯来直爽的傅伯诚只围绕着两人的旅途问话,和谭雅平的沟通肉眼可见地骤减。
晚饭后,郑亭林瞥了眼二人对坐的客厅,有些不安地上了楼。
楼下并没有传来争吵,谭雅平和傅伯诚都是体面的生意人,郑亭林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傅令君坐在沙发地上,空调冷气很足,郑亭林发冷地贴近她坐下,抱膝不知如何是好。
“在想什么?”傅令君问。
“烦。”郑亭林闷声回,“感觉平静的日子倒头了。”
这是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郑亭林从小就很敏锐,楼下的气氛让她回想起谭雅平和郑清离婚的场景。
相似的氛围,完全不同的背景。
傅令君问:“你不想他们分手吗?”
“想。”郑亭林低着头,“但我不知道该去哪。”
傅家不是她的家,郑家也不想回,谭雅平的新居还没有着落,郑亭林有种无家可归的漂泊感。
这种阴霾从回国后一直笼罩在头顶,生怕下一秒就会被赶出傅家。
——即便她知道傅伯诚不是这样的人。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从前谭雅平和傅伯诚感情好时,她可以当做没感觉,但如今情况急转直下,她再也没法忽视。
傅令君察觉到她的不安,手轻轻抚过她的背。
“我会永远陪着你。”傅令君说,“不管你留下还是离开。”
郑亭林抱住了她的手臂,发丝蹭着她的胳膊。
傅令君忍不住低头亲她,用温热的唇抚慰起郑亭林。
郑亭林心中的弦瞬间紧绷起来,敏感地探察起四周动静,二楼玻璃门外悄然无人。
楼下的父母陷入僵局,楼上两人紧密拥吻。
禁忌感刺激得多巴胺加速分泌,郑亭林跨坐在傅令君腿上,吻得急切,傅令君揽着她的腰,情难自禁,轻咬了口她的下唇。
郑亭林轻喘着看她,眼波流转,双唇分开时拉出细细的银丝。
傅令君手游离到背后,在郑亭林细声惊呼中将她抱到了浴室。
盥洗室挂了条夏季睡裙,碧绿色映入郑亭林模糊的眼帘,随后花洒温水浇下,她坐在浴缸里,仰头望着傅令君。
轻薄的短衫被水浇得透湿,郑亭林慵懒地抬起手,任傅令君帮她脱下。
郑亭林双臂护在胸前,趴在浴缸边,忽地笑:“这不公平。”
傅令君听懂了她的意思,笑着伸手解起自己的衣物。
郑亭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几个月来,她们对彼此的身体已然熟悉,夜色下的缠绵回忆尽数涌上心头,情动的那一瞬,郑亭林见到了傅令君的大腿伤疤。
白皙细滑的皮肤被破坏,不平整的疤痕斑驳密布,仿佛重新拼凑起的破碎瓷器,叫人不忍直视。
郑亭林下意识别开了目光。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但却从未如此坦诚相见过。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傅令君大腿伤痕的情景,忍不住抬头重新打量。
“还疼吗?”郑亭林小声开口。
傅令君摇头:“已经好了。”
花洒再次打开,喷涌的水花浇上她的大腿,郑亭林抱住她,在浇落的水流下小心翼翼地亲吻起那伤痕。
傅令君下意识要推开她,却对上郑亭林执拗的眼神。
“真的不痛了。”傅令君无奈吐气,伸手捋过郑亭林那被花洒浇湿的发丝。
浴室雾气氤氲,水汽从光滑的墙壁滑落,潺潺水声混杂亲吻,被一道道门隔绝在内。
谭雅平上楼时,书房和公共休息室都没有人。
几道卧室门紧闭,她敲了郑亭林的房门,没有回应。
水声渐渐,盥洗室外,谭雅平试着喊:“亭林?”
“嗯。”郑亭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变了调子,“我在洗澡——”
浴室离谭雅平隔了两道门,声音有些模糊,谭雅平也没在意,又问:“你看到令君了吗?”
水流声盖过郑亭林的应答,谭雅平依稀辨认出是“没”,蹙眉返回,瞥见傅令君房门透出的暗色,有些奇怪地下了楼。
郑亭林大口呼吸着,等谭雅平声音离开,按着面前的傅令君疯狂亲吻。
带着一身未干的水珠出来后,两人又跌撞进了最近的次卧。
傅令君套了睡衣,郑亭林只裹着浴衣,两人衣服凌乱,一起钻进薄被里,又突然一起笑起来。
“今天够了。”傅令君把郑亭林故意敞开的胸襟拉上,郑亭林在床上打了个滚,过了一会儿又闷头自顾自笑。
见她不出声,傅令君只好扒拉过她的被子,低头亲了亲她左下颌处的琴吻。
那是郑亭林多年练琴磨损出的印痕,小小一块,凑近仔细看时才注意得到。
两人笑闹了好一阵,直到郑亭林手机响起,才稍微消停。
打电话的是谭雅平。
郑亭林回国还没单独和母亲说过话,这会儿有些不自在,只好应和着寒暄。
谭雅平又问:“你看到傅令君了吗?”
郑亭林看了眼躺在自己身旁的傅令君,敏锐反问:“怎么了?”
“给她准备的成年生日礼物,放在手边很久了。”谭雅平的语气很平静,但就是这种不含任何情绪的平静,让郑亭林头皮发麻。
那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沉静海面。
“哦。”郑亭林下意识回,“我没有看见她。”
傅令君投来视线,安静地没有出声。
谭雅平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郑亭林与傅令君直视,讷讷道:“她在找你。”
两人离得很近,傅令君听到了对话。
她冷静道:“没关系的。”
傅令君没说具体的,坐了起来抱住郑亭林,平和地抚慰。
“回来后我总是很不安。”郑亭林靠在她肩头,说到这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安的原因有很多,她无法解决,只想紧紧把握住和傅令君在一起的每一分秒,牢牢记住她的气息。
她在害怕,所以她紧拽着傅令君不松手,哪怕两人会同归于尽。
傅令君一点儿也不逃避,她握紧郑亭林的手,亲了亲她耳垂,轻声:“别怕。”
预感太过真实,那张房门,简直就像潘多拉的魔盒盖。
——只要打开,就会放出可怕的魔鬼。
傅令君赤脚走到门口,开门前转头朝她安抚地笑了笑。
门锁扭开,外面的人不知站了多久。
谭雅平瞬间露出一个端庄的虚假笑容,她视线在傅令君身上停留了几十秒,死寂中,又望向了床上只着浴衣的女儿。
郑亭林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怒意,扭曲,以及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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