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闻到了城市的味道!”飞机刚落地还在滑行,盖勒特便兴奋地深吸一口气,手舞足蹈,“饭点,完美!阿尔,你想吃点什么好的?我请你!”他豪迈地拍拍胸脯,仿佛到了他家。

  “我们在机场吃。”经过一整段航程的平复,阿不思的酒已经完全醒了,异常平静地说。

  “来嘛,阿尔。”盖勒特用力拽着他要往外走,“醉个酒而已,你没必要惩罚自己……”

  “我没有要惩罚自己。”阿不思挣脱他,“你忘了吗?阿利安娜也今天到,正好一起进城,省得再来接她一趟了。”

  “阿利安娜?”盖勒特皱起眉,“你没有说过……”

  阿不思的脸倏地红了。

  “我大概是本打算昨晚告诉你的……”但是遭到了酒精的阻止,“好吧,现在你知道了。”

  “行吧,”盖勒特咬咬牙,“我其实还不那么饿,可以等她到了一起——”

  “她下午三点半降落。”

  “……那你请客!”

  坐在Shake Shack机场店,盖勒特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个蘑菇汉堡,阿不思就着巧克力奶昔不紧不慢地吃着他那份牛肉堡。盖勒特闲不下来,四处张望。他看到大型的立式屏幕,可以浏览电子报刊,其中就有《肖氏日报》;而商店之间的灯箱广告,也时不时能发觉肖氏的痕迹。这家集团在纽约传媒界的影响可见一斑。

  “盖尔,你要来一口吗?”阿不思将半个汉堡递到他面前,上面留有可爱的半圆形牙印,“我觉得你吃那些不太够。”

  “谢了,阿尔,但我真的饱了。”盖勒特推脱道,但他知道蘑菇汉堡热量也不低,“蒂娜家附近有健身房吗?”

  “身材方面你可真是自律。”阿不思抬头冲他笑,“我打听过是有的,在公寓楼的某一层。”

  “太好了。”废话,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具体会接什么广告,但丢了身材他就要失业了,“阿利安娜的航班号是多少,我去看看时刻表。”

  “等等,我看看她发给我的。”阿不思抹了抹嘴,掏出手机,“我直接在手机上查吧。”

  “没事,我在飞机上坐久了,正想活动活动呢。”这是实话,盖勒特夸张地伸展胳膊,“阿尔?”

  阿不思眉头皱了起来。

  “不对呀,她给我的航班号是不是错了,怎么是从阿姆斯特丹来的?”

  “转机?”盖勒特不假思索地说。

  “伦敦到纽约有直飞。而且她干嘛要绕远到荷兰去停一停呢?”

  “问问她不就得了,”盖勒特轻笑一声,手指飞快地编辑起短信,“说不定这小姑娘迷糊了,其实要明天才飞呢!”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等到阿利安娜的回信,期间已经把附近的商店逛遍了。盖勒特没忍住买了一款香水。

  “你有什么动机?”阿不思警觉地问。

  “这叫情趣,紧张什么。”盖勒特弯身蹭阿不思的肩膀。手机震了一下。

  “刚才睡过去啦!”阿利安娜的信息里写道,“航班号没错啊,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待会儿见!”

  “可是……”阿不思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别想那么多啦!她又没丢不是?”盖勒特推他走进一间电子产品店,墙上挂满了耳机,玻璃柜里陈列着各种小音响,“想太多会死脑细胞、头秃——”

  “你咒我是不是?”阿不思眯起眼睛。

  “开个玩笑,我秃、我秃还不行吗?”他态度极不诚恳地嬉笑道,心里一百个不以为然。盖勒特从不让心事过夜,认为阿不思也该更豁达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几分钟看一眼航班状态,等它刚切换成“降落”,就匆匆把盖勒特提溜起来往行李转盘赶。

  “阿尔,慢点儿……天呐,安娜的是国际航班,”盖勒特紧步跟着,一手拉住阿不思,另一手抚着刘海不让它飞起来,“人下得慢,行李下得更慢。我打赌,我们甚至可以先喝一杯——”他指指边上的迷你酒吧,只有吧台后面一溜圆皮凳,两台大电视分别放着橄榄球和足球赛。

  “不许告诉阿利安娜昨晚的事,”阿不思突然停下,严肃地点住盖勒特的鼻子,“还有,我再也不去酒吧了。”

  “想起来要当完美大哥了?”盖勒特嗤笑,“要不要我提醒你,其实昨天某人是主动要求——”

  “盖勒特!”

  “得嘞,遵命。”他举起双手假装投降。

  阿不思心事好像更重了,埋头赶路,也不再说话。盖勒特自恃比阿不思高,身材比例又是腿偏长的类型,还是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不过他把这归咎于他得拖着两人的行李箱。

  “她都那么大个人啦,丢不了。”盖勒特叉着腰,对忧心忡忡盯着手机的阿不思说。

  “可她没接电话……”阿不思喃喃自语。这时,行李转盘开始动了。

  “我看,她最多就是把3号转盘看成了8号——”盖勒特开始伸懒腰,但伸到一半停住了。

  阿不思身后,一个少女活泼又蹑手蹑脚地垫着步子跑来,金色的马尾巴一甩一甩。她对着盖勒特比了个嘘声手势。

  “一会儿等明白过来,她就自己过来了呗。”盖勒特忍着笑把话讲完。

  “嗯……我还是再打一个。”阿不思翻动通讯录。

  “阿,不,思!”阿利安娜猛地往阿不思背上一扑,阿不思惊叫一声,手一松手机眼看就要坠地,被盖勒特敏捷地一个大步向前接住。

  “盖勒特!”阿利安娜给了盖勒特一个兄弟般的拥抱,盖勒特爆发出一阵大笑。

  “好啊,你们俩合伙——”阿不思直起腰,揉着肩膀略带恼怒地嘟哝着,不过与妹妹汇合他明显松了口气。

  “别那么认真嘛,阿不思!”阿利安娜豪气地拍拍他。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阿不思问。

  “在洗手间不方便啊。”阿利安娜耸耸肩,“呀,行李来了——”她试图转移阿不思的注意力。

  “就是嘛,”盖勒特也来帮腔,“别那么像个老母亲——阿利安娜,你是搬家过来了吗?”他在阿利安娜指挥下拎起两个实墩墩的三十二寸大行李箱放到地面,差点直不起腰。

  “这不能怪我啊,”阿利安娜无辜地说,“衣服肯定要带够,行李一路上还在增加……”

  “一路上?”阿不思敏锐地联想到了什么,“对了,我看到你从阿姆斯特丹来的,怎么回事?”

  “对啊,转机嘛。”阿利安娜漫不经心地扯掉托运标签。

  “啧,这丫头。”盖勒特坏笑,“看来先溜出去玩过一趟了。和谁呀?”

  “当然是值得信任又有趣的人啦。”阿利安娜面无愧色地昂起头。

  “你……男朋友?”阿不思隐约有些责怪的意味,阿利安娜事先只字未提,至少在家庭视频里没有汇报,“去了哪儿?”

  “这么说吧,”阿利安娜从容地来回望着哥哥和哥夫,“因斯布鲁克没有直飞纽约的飞机,所以只好转机啦。”

  盖勒特脸色突然变白了。

  “因斯布鲁克?你跑去奥地利了……”阿不思想起来,阿利安娜上回提过的约会对象确实是个奥地利人,“他待你好吗?你不要瞒我,阿利安娜。”

  不,事情绝无那么简单。盖勒特的眼神飞向四面八方。

  “哈,他,她,他们待我都很好。”阿利安娜甜甜地笑着。

  “你难道直接见了他的父母!”阿不思惊呼,“这也着急了些吧,安娜……”

  阿利安娜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对,见了他的父母。阿不思,你也见过的——”见哥哥仍然一头雾水,她得意地揭晓谜底,“哎呀,不得不说,盖勒特家的全景雪山别墅可真不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