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永远的骑士>第四十一章 前因后果

  Chapter Notes

  提示!!!你们读过第四十章 了没?还没有的话,请点上一章。如果读过了,那就请继续吧!

  感谢Tome Raider,尤其是葬礼一节,要不是有她启发,我恐怕很难把它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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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里莫广场的书房里,哈利两肘支住膝盖,抓着头发,满腔悲恸。他感觉到赫敏的手落在他背上,轻轻抚慰他,大概是希望能缓解他那深深的悲伤。

  旁边的沙发上,罗恩同样用胳膊肘撑着膝盖,弯腰弓背。

  他们一起把哈利从圣芒戈带了回来,但直到回到家中,罗恩才扶他坐下,告诉他那些噩耗。有人死去,有人负伤。

  “疯眼汉”走了。阿莫斯·迪戈里也是。斯普劳特教授没能挺住。弗立维教授伤势严重。罗恩提起许多老同学的名字,还有来自霍格沃茨和布斯巴顿的学生。他们认识的魔法部职员和店铺老板。等罗恩终于列完他能记得的所有名单后,终于向哈利说起了西莫·斐尼甘。

  哈利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他不能显得软弱,他不想这样。

  西莫曾是他的搭档。尽管西莫在女人的问题上有些不检点,却是个忠诚可靠的傲罗。哈利固然多次救过西莫的命,但西莫也曾在无人愿意支持他的时候做他的后盾,当人人都说他“发疯”的时候,西莫对他们一笑置之,尽职尽责地帮助哈利完成那些不可能的任务。不管是在他搜寻赫敏失败后醉酒迟到时替他找借口,还是帮助哈利安然通过魔咒满天飞的战场,西莫为他打掩护的次数多得数不胜数。

  “他将被追授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罗恩静静地说,“当时西莫和迪安深入敌后,侦察到吸血鬼将从城堡东面发动空袭。迪安说他们被人发现了,西莫让迪安去警告霍格沃茨小组的其他人,而他掩护迪安穿过战场……西莫没能安全撤退,但迪安回来了,然后……女巫会吸血鬼呼叫他们的变形者,抵御了食死徒的空袭。”

  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事本也可能发生在他和罗恩身上。在那种情形下,他可能成为迪安,而罗恩也可能成为西莫……

  哈利感觉赫敏收紧了揽着他的胳膊。

  他花了点时间控制情绪,而后疲惫地抬起眼。“我听说了弗雷德的事。我很遗憾,哥们。”

  罗恩紧抿着嘴强笑了一下,嘴角透着悲伤。“我们所有人……至少,是我们大部分人,早就对他不抱希望了。这——这么说我感觉很内疚,特别是想到乔治始终相信他总有一天会醒过来,但是当弗雷德去世时,我觉得他只是一直在等战争结束,然后他终于能放手……离去。我没事。我们大部分人很早以前就向现实妥协了,可乔治……他会比较难以接受,等他……如果他能醒来的话。卢娜正陪着他……”

  哈利在罗恩眼里看到了某种超越悲伤的东西。它沉重而痛苦,但哈利说不准它是什么。不等哈利细细审视,罗恩就眨眼把它藏了起来。

  罗恩继续说了下去。“现在,我们只想着乔治的事……没人说出来,但大家都感觉不好——弗雷德的死……并不像乔治的伤那么让我们挂心。可我们还能怎么做,哈利?弗雷德走了。我感觉——非常非常伤心,但乔治……他还有可能活下来。我只希望他能活下来。”

  哈利已经听赫敏说过乔治的情况。他状况很不好,需要靠魔法维持呼吸,医生说就算他醒过来,可能也没法走路了。

  他不会给罗恩空洞的安慰,因为他也不知道乔治是否能挺过去。

  他们坐了很久,在悲伤中轻声交谈。

  哈利意识到光是这周,他的所有丧服——他有很多这种衣服——就都得派上用场。他望向身旁的赫敏,她温柔地拨开他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他微笑了一下,她也微笑着回应。他不禁想到,在那些早晨和下午的葬礼上,他一定会思念有她陪伴带来的安慰。她可以参加部分夜间悼念活动,但大部分仪式将会在白天举行。

  那时她正睡着……

  他不太确定为什么他会期待她没睡。他猜,在里德尔府的舞厅里见过了那些魔法,看到那黑暗不祥的事物是如何从她身上移除,让他以为她身上发生了某种改变,再加上预言提到了打破吸血鬼诅咒,所以他曾以为她将能够——

  怎么说呢……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也许?

  她不能。他复活后的第二天早晨,他还醒着,她却熟睡在吸血鬼的沉眠之中。

  他们在里德尔府的舞厅里分享的体验依然是个谜。除了他外貌的改变,没有其他迹象显示他体内发生了什么变化。赫敏尚未开始研究,但可以看出她一定会花大力气钻研。

  想想伏地魔说的那些话,还有亲眼所见的魔法场景,哈利心头疑云挥之不去。斯内普一定能解释部分情况,但他至今不见踪影。

  这倒也不奇怪。即便斯内普为凤凰社扮演了间谍的角色,他仍必须为邓布利多的死负责,而哈利相信斯内普不想因任何罪名进阿兹卡班服刑。一天都不想,更不要说二十年——这还得是他运气好,法庭肯“考虑减轻处罚的情节”,赫敏如是说。

  他们一直从葬礼谈到回忆,很快就记起了那些充满欢笑的往事——说起时也是轻声细语。毕竟逝者仍尸骨未寒。

  他书房的门开了。没有敲门声,毫无预兆,然后德拉科径自走了进来。

  就在我以为我这一天已经够惨的时候……

  哈利已经忘了德拉科,或许他内心深处某种本能的不信任让他觉得,当他回来时德拉科一定已经逃之夭夭了,然而就如赫敏所说,他心里又相信着邓布利多,因此有些希望德拉科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看到德拉科站在沙发旁,用那种漠不经心的目光注视着他,让他很不舒服。

  “你想干嘛?”哈利问道。德拉科的表现超乎哈利的预期,并不意味着哈利就得突然喜欢上他。

  德拉科嗤之以鼻,瞥了他一眼。“你是怎么啦?格兰杰转变了你,还是怎么着?你看着像个半吊子吸血鬼。”

  哈利怒视着他。

  德拉科直瞪了回去,脸色却有些发白。

  “滚开,马尔福,”赫敏低声道,“我们没心情跟你罗嗦。”

  “我情愿和波特单独谈谈,”德拉科说,“你可以带着你的经前综合症——哦,对了,你没有经前综合症,因为你那玩意已经不顶用啦——”

  哈利决不会再让德拉科对赫敏说出这样的话。他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紧接着德拉科就被摁在了墙上,哈利一手掐着他的喉咙,用吸血鬼化的眼睛瞪着他,亮出尖牙。

  体内激增的力量令人亢奋,但他全神贯注,清楚地记得他要让德拉科明白什么道理。

  德拉科看样子是吓得要尿裤子了,但哈利丝毫不觉得可笑。实际上,他满脸阴沉,气恼于他得这么大动干戈地警告德拉科。

  德拉科闷哼了半天,哈利终于想起略微松动手指,接着就听赫敏和罗恩叫道:“哈利,放开他!”他这才完全松开德拉科。

  哈利刚从德拉科身旁退开,德拉科就一下瘫到了地上。

  “哈利!”罗恩叫道,然后大概是看见了哈利的尖牙和眼睛,他惊骇地眨了眨眼,“哦,见鬼。”

  赫敏毫不惊讶。她按住他的肩,用力捏了捏。“哈利?哈利,说话啊。”

  哈利能感觉到尖牙正在缩回,眼中怒火也渐渐退去。他咽了口唾沫,瞪着德拉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奇怪怎么这么轻轻一碰就会让德拉科趴在地上喘气。

  “不许再这么做,德拉科。”他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三双眼睛难以置信地转向他。他依然瞪着地上那家伙。“我不允许。你可以随意羞辱我,但你最好带着你的诽谤和偏见滚得离赫敏远点。这是最后一次。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留神听清楚了没有?”

  他并不后悔对德拉科动手,虽然这么做他自己也有点吃惊,但他知道他并没有起杀心,他只是想吓吓德拉科。那股力量是来得突然,不过他没有失去控制。他知道他在干什么。

  接着,他猛地意识到了现实状况。

  真要命……我吸血鬼化了。

  *

  庞弗雷女士先在德拉科脖子上抹了些跌打药膏,然后对哈利进行了一次快速全面检查。她问了几个医学方面的简单问题,他的回答至少三次让她皱起了眉头。

  罗恩、赫敏、所罗门、莱姆斯和唐克斯焦急的目光包围着他们。德拉科只是坐在角落里生闷气,因为他早先威胁要起诉哈利,结果先是被嘲笑——“哦,哈利吓得我要尿裤子了。把他送到阿兹卡班去!”罗恩尖声尖气地说——被驳回——“哦,用这话给你自己塞屁眼吧,马尔福。”赫敏如是说——然后又被无视了。

  哈利机械地回答着庞弗雷女士的问题。过去,他曾千百次经历过这样的例行公事。他对庞弗雷女士的问题简直倒背如流。

  最后,庞弗雷女士问出了一个叫他大跌眼镜的问题。“你想吸他的血吗?”

  哈利褪去了那种木然的表情,抬起眼,强忍着才没笑出来。“你是问,我是不是……想要吸他的血?”

  这似乎打破了屋里的紧张气氛,他觉得他听见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赫敏和所罗门居然笑出声来,她坐到哈利身旁,伸手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才不管马尔福怎么说。你吸血鬼化的时候很性感。”她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他不知道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被撩拨得神不守舍是否合适。他心里只想将唇贴到她耳旁,低喃出更加挑逗的情话,他知道这必定会将他们带往那个方向,但此刻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考虑,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却更重要。

  “我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波特先生,”庞弗雷女士充分体现了专业素养,对赫敏的拥抱视而不见,“我注意到你的veneficus水平有大幅增长,我只能猜测当你……吸血鬼化的时候会有大量veneficus产生,但你实际上又不是真正的吸血鬼——这有悖于一切魔法原理和麻瓜科学,甚至可以说不合逻辑。就你本身而言,你状态良好,非常健康。我听见你肚子有点咕咕叫。你饿了吗?去吃点东西吧。也许,来块三明治?吸血鬼化可能导致新陈代谢速率提高,消耗了你的体力。”

  哈利抬眼望着她,眉头紧锁,想知道庞弗雷女士是不是正千方百计地试图给他开出点方子——什么都行,只要能让她感觉在某方面帮助了他。过去她总是能把他治好,现在却无法作答。他能看出来,这令她很烦恼。

  “呃,我想,配餐室里有羊倌肉饼。我会去吃几块,大概……”

  “很好!营养美味。总之,你得多补充营养。你显得太瘦弱了点。皮包骨头的。”

  哈利沉着脸,看见罗恩、所罗门、唐克斯窃笑的表情时,心里更是郁闷。

  “嘘。”赫敏轻声说,脸上却也挂着一丝微笑。

  “我不瘦弱。”庞弗雷女士向众人道别离去时,哈利小声嘀咕着。

  莱姆斯瞪了他们一眼,送庞弗雷女士出去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哈哈大笑,只有赫敏很是认真地叫道:“够了,大家。”

  哈利扫了众人一眼,舒臂揽住赫敏的肩感谢她的支持。“很高兴能逗大家开心。”

  “我才不开心呢,”德拉科气哼哼地说,“在你那么聪明地掐住我脖子之前,我正想告诉你一件要紧事。”

  “你能说出什么让我感兴趣的话,马尔福?”

  德拉科傲慢地挑起眉毛。“我父亲。他在我手里。想知道我把他关在哪吗?”

  他终于成功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见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德拉科继续道。“他在古灵阁,我母亲的金库里。妖精们‘不小心’把他锁在里面了,看样子他们是打不开锁了。他没东西可吃,我想,但我猜他在那还是有东西喝的。我记得几个板条箱里有精选红酒。他尽可以享用。我会在我托斯卡纳的葡萄园里自己酿红酒的。”

  哈利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在托斯卡纳的葡萄园?”所罗门问。这不是什么聪明的问题,但总好过哑口无言。

  “是的,”德拉科说,“我还没买下来,但只要我摆脱牢狱之灾,它很快就会是我的了。”

  哈利猛省过来。“唐克斯——”

  “我会处理。”唐克斯说着起身准备离开房间,去联系傲罗指挥部通报卢修斯·马尔福的情况。

  哈利也站了起来,但唐克斯瞪了他一眼让他坐回原位。

  “跟他老实交代。”她对德拉科说完,转身离去。

  “你是怎么办到的?”赫敏问,“把你父亲关进你母亲的银行金库?”

  “我敢保证,完全是偶然。”德拉科说。“我去了银行。我需要一些理财建议……为了葡萄园,你懂的。我到那里的时候,有位傲唇先生知会我,说我父亲在前台,要求进入我母亲的金库。我是金库的合法继承人,所以他问我打算怎么处理。我让傲唇先生接受我父亲的要求。金库上的锁年代久远。我相信它出了点故障。”

  她交叉双臂抱在胸前。“你是说你在一场全面战争之中……利用你刚刚获得的自由去了古灵阁……寻求理财建议?”

  “是的,”德拉科的嗓音柔滑如丝,“你对此有意见吗,格兰杰?”

  “我对你有意见,马尔福,”她说,“我看起来像个傻瓜吗?”她发出了咆哮。德拉科后退一步,却没有逃走,这个常常畏首畏尾的家伙有此表现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你们就这么难相信我情愿摆脱坐牢的危险从此舒舒服服过日子?”德拉科坦露出了真情实感,“我已经在这所可怕的房子里熬了这么长时间,忍受你们这伙人的欺辱,在天杀的坟墓里干活,我一直表现良好,该死的,我甚至在这场他妈的战争中帮了你们的忙!我已经为自己争取到自由,我才不会在波特给我机会的时候抛弃它试图逃跑呢!”

  人人都目不转睛地听着他发泄。哈利从没见过德拉科这样,哪怕是在他说了对纳西莎不敬的话导致德拉科挥拳相向的时候也没有。他怀疑地看着德拉科,一边听着。哈利知道,德拉科往往会在一些问题上撒谎,也许这场讨论的前半部分他就没全说实话,但这家伙此时此刻并没有撒谎。

  德拉科怒气冲冲地转向哈利道:“那就是你心里打的算盘,不是吗?你希望我会干点傻事,让你有机会把我关进阿兹卡班!哦,我才不会让你得逞。我还在这里,而且为你抓住了一名食死徒骨干。我要求重获自由。这是我挣来的。是我挣来的。”

  哈利从没考虑过德拉科的情况。听闻德拉科母亲的死讯时,他很同情德拉科,但德拉科并不想要他的怜悯。德拉科不想让任何人更深入地洞察他的心灵。但此时此刻,哈利却真真切切地从德拉科话里听出了端倪。哈利竟会觉得德拉科理应重获自由,世间真有这可能吗?

  想到这里哈利突然意识到,除了那些梦想,德拉科已经一无所有。他母亲死了,他父亲将被处决,他姨妈已经死在帷幕那一边,没有人爱他,他再没有什么可以期盼,只剩下对自由和重新开始的憧憬。

  他已经一无所有……

  德拉科大概是看到了哈利的眼神,也可能是听到了哈利的心声,死死瞪着哈利,那凶恶的眼神让哈利感觉他也很适合当吸血鬼。

  “你他妈怎么敢可怜我,你这个不中用的格兰芬多!”德拉科嘶声道,“你最好别他妈拿你的同情心来烦我。我才不想跟它扯上关系!把我应得的给我就行。把我应得的给我,否则我会拉你上法庭,用尽一切名目控告你。我才不在乎我是不是什么都没法证明。我会让你每分每秒都不得安宁,你这狗——”

  “好吧!”哈利喊道。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好吧!我懂了!去递交你的释放申请,或者你和律师捣鼓出来的随便什么东西,开听证会的时候我会如实陈述。我会为你的操行优劣作证。如果法庭裁定你获释,我不会再把你扣在这里。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德拉科停下来,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和衣服,长出了一口气。他似乎重振起精神,恢复了傲慢的表情。“是的。这就是我所要求的,真的。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得去给自己联系律师了。借过。”

  他走了出去,无人阻拦,就连一向和他不对付的赫敏都没吭声。

  门砰的关上,四个人面面相觑。

  “狗娘养的。”罗恩叹道。

  这似乎打破了沉默。

  赫敏板着脸,交叉双臂抱在胸前。“见鬼!他仍是个世界级的混账东西!他是——他是——一个种族主义者,自私鬼,天杀的白鼬脸小浑球!我还是想——我还是想扭断他的脖子!”

  “相信我,”哈利倦怠地说,“这屋子里没人不讨厌他,可那家伙有权要求自由。这你也知道,不是吗,赫敏?”

  有那么一瞬,哈利以为她会固执己见,但她毕竟是赫敏——公正的化身。

  赫敏抱怨道:“哦,诅咒我吧!我当然知道。”

  “这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该死的民主决策问题了?”罗恩问。

  “罗恩!”赫敏嘶声表示了不满,“你不是那个意思吧!”

  罗恩懊恼地叹了口气。“好吧,我不是那个意思!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这样!”

  “该死的格兰芬多。”所罗门小声嘀咕。

  罗恩朝他冷笑。“哦,我猜赫奇帕奇更有意思嘛,鉴于你们的学院代表动物是头那么迷人的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所罗门大叫。

  “别拿他出气,罗恩,”赫敏说,“所尔,我的天,他不是那个意思。獾是种很可靠的动物而且——哦,知道吗?这真的不重要,对吧?哈利,我能私下跟你谈谈吗?”

  哈利自然很乐意,虽然他也不知道赫敏要谈什么。他点点头,推开休息室的门把她让过去,两人一起回到了哈利的书房。

  关上门后,赫敏转身面对着他。

  “你真觉得马尔福理应获释?”

  哈利咽了口唾沫。“你怎么想?”

  “是我先问你的。”

  他停顿了一下,稍加思索。“你会不会——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笨蛋,如果我说是?”

  有那么一瞬,她脸色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然后变得柔和下来。“不,哈利,当然不会。你不是笨蛋。”

  “知道吗,他说对了。我解除了他身上的束缚咒——给了他逃跑的机会。我以为他会逃走,赫敏。我是如此确信马尔福会爬起来跑掉。那对他来说太容易了。我想,德拉科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就是希望他干点傻事好让我有机会把他关进阿兹卡班……”

  赫敏摇摇头,搂住他的肩膀。“德拉科说错了。他又故伎重演——在你心里撒下怀疑的种子,但他不了解你。我了解你,我会告诉你为什么你那么做了,为什么你解开了他的锁链。你是在考验他。你是在给他机会证明自己,因为你需要再次确认邓布利多是对的。”

  哈利喟叹一声。“你太信任他了,因为他表现得很努力,你就觉得他通过了考验。我相信他在什么地方撒了谎。就算没有,他也只是找到了一个漏洞,利用它为自己牟利。”

  “他是个斯莱特林。这是他的天性,可是想想他留下的动机吧。”

  “向他父亲报复?”

  “也有这方面因素,但他相信他已经通过你复了仇。他只想要自由,身体和心灵的自由。他想生活在托斯卡纳的葡萄园里,不必担心一旦在意大利被傲罗抓住得蹲多少年的阿兹卡班。我想这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他一直都是个麻烦角色,但我想自从离开食死徒队伍后,他的动机就有所改变了。”她笑笑,“这些你早就知道了。你只是需要听我说出来。”

  他从未真正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向来凭本能行事,而他的本能一贯正确。这次又是赫敏为他挑破了真相,一如既往。

  他轻叹一声,坐在沙发靠背上,把她拉进怀里。“我又怎么知道他不会变得像他父亲一样呢?”

  她挤出一丝微笑。“你没法知道。”

  他长吁一口气,点点头,把脸埋进她颈窝里。“伏地魔消失了,你和罗恩都活着,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我应该开心才对。为什么我还为其他事情感觉这么沮丧呢?”

  “因为你是人类,你有灵魂。”她慵懒地揉着他的发绺,用自己温柔的怀抱给予他安慰。

  他点点头,退开一点,捧起她的脸吻了几下,才完全离开她的怀抱。“我得去魔法部了。处理卢修斯·马尔福的事情。那些官样文章,你知道的。”

  她轻叹一声。“你四十八小时前刚挫败了巫师界有史以来最大的威胁,波特。你应该休息一下了,你不觉得吗?”

  “等我从傲罗指挥部退役、进霍格沃茨执教的时候,时间多得是呢。”

  他说得很认真,看得出她也明白了。她先是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嘴角带上了微笑。

  “那么,待会见?”她问道。

  他点点头,最后蹭了一个吻,才动身朝门口走去。

  *

  那天早晨日出前,坐在格里莫广场的厨房里喝茶时,哈利向罗恩问起了他们那位不知名的食死徒间谍。赫敏装热巧克力的小杯子从冒着热气直到渐渐变凉,始终都没碰过。

  罗恩最终向他吐露了那名食死徒的身份。听说那是威克多尔·克鲁姆的时候,哈利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吃惊。对于威克多尔选了罗恩作为保密人,他倒是大吃一惊。

  罗恩告诉他,威克多尔的新身份仍需保密——希望不需要太长时间,但威克多尔还是希望在保加利亚治疗期间保持低调。威克多尔会让罗恩把这事告诉哈利的唯一原因,是罗恩提出了要求,因为他相信哈利会问起。

  “他已经转变了?”哈利静静地问。

  罗恩点点头。“是的,但他会没事的,我想。他有引导者,而且接受了完整的狼毒药剂疗程。总之,他觉得那也不是太糟。如果他重新效力于弗拉察雄鹰队的话,在月圆之夜会没法上场,但他觉得那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们应该什么时候过去看看他,”赫敏婉言提议,“等他过了两周引导期以后……不过前提是你想去。我不会自己去的,如果那……让你感觉不舒服,哈利。”

  哈利没有看漏她说这话时一边小心打量他的表情。她如此照顾他的感受让他心里暖暖的,但她这样也让他感觉不大舒服。真正的赫敏无论哈利是否同行都会去看威克多尔,因为去探访威克多尔本是应该的,但是他猜,亲眼看着他在怀里死去仍对她有所影响。

  他对她说,等威克多尔的引导期一结束,他们就去看威克多尔,他要感谢那家伙为他,还有她,冒了这么大风险。

  她那释怀的表情非常动人,说来也怪,这让他很是开心。

  他伸出胳膊环住她,安慰似的搂紧了她的肩。她笑容愈发灿烂,开始向罗恩询问威克多尔孩子们的情况。

  罗恩再乐意不过,侃侃而谈。

  *

  卢修斯·马尔福只是哈利必须上报的众多食死徒之一。

  因为哈利的要求,许多伏地魔阵营的骨干都在他的追捕名单上。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是迄今为止最令人满意的俘虏。他们发现她时她还被赫敏的全身束缚咒绑着。解除束缚后,她虽然身体虚弱,依然又是尖叫又是咆哮。

  如果安东宁·多洛霍夫落网,一定也很令人满意,但那家伙已经死了。他离开里德尔府去参加对霍格沃茨的袭击时,被一道粉身碎骨击中,接着被他们自己的巨人踩成了肉泥。

  接下来的几天里,还有一些食死徒被逮捕并关进阿兹卡班,但是像卢修斯、贝拉特里克斯和麦克尼尔这样的骨干,不等上威森加摩就被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判决后不到一天,他们就被押着穿过了帷幕。他甚至都没有到场观看贝拉特里克斯走向帷幕,因为她被行刑时他还昏迷不醒。

  哈利对这样的审判程序感觉很矛盾。毕竟,西里斯·布莱克就曾被诬陷成杀害他父母的凶手。假如当时庭审规范,也许就能证实西里斯的无辜。但在涉及卢修斯、贝拉特里克斯和麦克尼尔的判决上,他很难觉得有愧良知,当法庭宣判依然在逃的彼得·佩迪鲁——真正导致他父母遇害的凶手——死刑时,就更难了。说真的,他一心只想看到卢修斯、贝拉特里克斯、麦克尼尔和彼得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实在没理由去宣扬所谓的“规范”审判。

  “不过,关于贝拉特里克斯,你是对的,”当他把自己对这整件事的看法告诉赫敏时,她说,“我不希望她进帷幕。那太便宜她了。我要先把她钉进棺材,然后再把她推过帷幕。”

  哈利觉得自己无权说赫敏的想法太过血腥。曾被贝拉特里克斯钉进棺材里的人不是他。但随后,赫敏完成了对贝拉特里克斯的抨击发泄,带着无比理解的表情转向哈利,说:“你在想斯内普,是不是?你觉得他不该被推进帷幕。”

  她是对的,当然。她一向都是对的。莱姆斯亲自为他带来了斯内普被判处死刑的消息。莱姆斯发誓唐克斯曾试图劝说法庭,甚至提出了辩诉交易:“把他关进阿兹卡班。让他坐牢,但别用帷幕。不要判处立即执行的死刑。”但是当然,没人听她的。斯内普杀了阿不思·邓布利多——用的还是阿瓦达索命咒。斯内普必须付出代价,也就是说他必须死。

  哈利从没想过他会觉得有必要拯救斯内普的性命,但是在那一刻,他希望斯内普能成功逃脱并免除死刑。想到斯内普将头顶如此罪名度过余生,哈利心里沉甸甸的,他只能告诉自己,东躲西藏地活下去总好过被发现并处死。

  他递交了一份字斟句酌的请愿书,为西弗勒斯·斯内普请求特赦,希望自己作为“打败伏地魔的哈利·波特”的身份也许能帮斯内普摆脱困境。请愿书在当天被否决。他又递交了一份缓刑申请。这份申请不到一个小时就被驳回了。

  斯内普将会死去,而哈利对此无能为力。

  *

  西莫的葬礼非常隆重。虽然追授梅林爵士团勋章是对悲恸的慰籍,但无论如何,悲恸并不因此消散。得知他们安排了迪安来致悼词,哈利大大松了一口气,但他没有把这感受告诉别人,就连对罗恩都没说。

  哈利、迪安、罗恩和纳威也在抬棺人之列,西莫的亲人们跟在后面。哈利占了棺材边最靠前的位置,或许是想和西莫的母亲拉开距离。他觉得他承受不了眼睁睁看着她恸哭不已,向她致以哀思的短短一刻对他而言已是极限。

  西莫被放进墓穴中时,罗恩坚定地站在哈利身旁,令他大为感激。迪安在哈利身前,再往前是西莫的家人。

  金妮陪在迪安身边,一边安慰着迪安,同时几次回头向哈利投来询问的目光,像是在问他是否还好。

  他只能点头回应。无需多言。最近一周里,似乎人人都对彼此的悲伤有深刻的理解。

  西莫的棺材不是哈利抬的第一具灵柩。弗雷德的葬礼几天前刚刚举行,是他们将他的遗体放上火葬的柴堆。葬礼在夜间举行,赫敏和所罗门因此得以出席。哈利抬着弗雷德的棺材在前,韦斯莱一家跟随其后,哈利高兴地看到赫敏走在罗恩身旁。

  当棺材被点燃时,罗恩俯身抱头,无声地抽泣。赫敏任由他靠在身上,罗恩也很自然地接受了她的好意。她苍白的手指拂过罗恩火红的头发,这个动作让哈利回想起邓布利多的葬礼,那一天,他尽管满心悲恸,却以为赫敏和罗恩走到了一起。

  当时他是那么年轻,那么敏感。他知道什么是友情,却还不知道无关浪漫的友情能发展到怎样的深度。然而,当爱情出现时,他一眼就认出了它,并以为它能在弹指之间让一切回到正轨。

  人生经历使我们的观念发生了怎样的改变啊……

  吕西安的葬礼在死寂的午夜举行。位置是苏塞克斯[1]乡下的一块地,那里埋葬的吸血鬼并不算多,却是一处官方吸血鬼陵园。那地方设有防护措施,还有刻意流传的大量恐怖故事,目的就是让麻瓜们远离此地。

  大部分出席者是吸血鬼,其中不少似乎跟赫敏和所罗门相熟。哈利极为不安地意识到,赫敏的吸血鬼前男友们尽数到场吊唁。

  密宗先生艾德里安无疑是哈利见过的最俊俏的男人。那家伙一副麻瓜电影明星的长相,而且风度翩翩,聪明伶俐。难怪赫敏会看上他!

  哈利向来不纠结自己相貌如何的问题,因为他的整个少年时期都有更大的麻烦需要解决,但亲眼看到艾德里安时,这些他十多岁时从未经历的纠结似乎全被带了出来。

  然而,哈利觉得他宁死也不愿承认他竟在吕西安的葬礼上多愁善感,哪怕他知道吕西安如果能看到他有如此不安和无能的感觉,一定会爱死了这情形。吕西安一定会把他的苦恼当成笑柄,当着他的面放声大笑。

  但是赫敏只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消除了他的所有不安——这也正是他如此深爱她的原因所在。

  她伸手勾住他的胳膊,饱含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艾德里安,我想介绍你认识一下哈利·波特。”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指轻抚着他,消除了他的无能感。

  当他抬起头来,握住艾德里安的手时,看见对方笑容满面,眼里却透出种认命的神情。

  “啊,”艾德里安说,“真高兴终于见到你了。”

  哈利没有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这奇怪地让他自我感觉好了起来。

  赫敏接着介绍了罗恩,那两人都对龙颇感兴趣,聊了好一会儿。

  耶希敏没有现身,这倒也无妨。这周早些时候,赫敏就收到了一张唁卡。耶希敏以她优雅的笔迹传达了哀悼之情,并告诉赫敏,关于吕西安的葬礼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但遗憾的是她本人要处理涉及战事的紧迫问题,无法抽身出席。赫敏致电亨利确认卡片的真实性,亨利向她坦言,耶希敏已然回归,吕西安的葬礼也确已安排妥当。赫敏无可奈何,只能顺其自然。

  于是一切都照安排顺利进行。亨利代表耶希敏出席,安布罗斯和加百列也到场表达了哀思。

  葬礼所在地的黑暗森林被魔法火炬照亮。广阔的墓地四周林木茂密,静谧无声。地面墓碑林立,展示出精美却怪异的场景——美女和怪兽的石像,古怪的雕塑和立体徽章,甚至还有一两个魔鬼。没有十字架。这就对了。

  吕西安的墓穴已经挖好,墓碑上的雕刻正契合他的黑曜石棺材。此刻,棺材暂时停放在一块平台上,棺盖打开着,哈利看见了死亡——真正的死亡,甚至令吸血鬼都显得人性化了。

  吕西安的遗体装殓整齐,看不出致死的伤痕。他是如何死去确实不重要,哈利心想。对吸血鬼们来说,他因何而死或许才更值得关注。

  他们被重重叠叠的花束和花篮环绕。但最令人惊叹的是,大部分花朵都殷红得像要滴出血来,间或点缀着不同颜色的花,同样色调浓郁。其中有大量的玫瑰,但还有许多哈利叫不上名字的鲜花。异香弥漫,哈利却不觉得刺鼻。那香气很奇特,沁人心脾,舒缓神经。

  他望向赫敏,她挽住他的胳膊向前走着,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自从离开格里莫,她就抱着一个以黑色天鹅绒和紫色丝绸细细缠绕的包裹——紫色,那正是吕西安眼睛的颜色。哈利曾提议帮她拿那个包裹,但她只是摇头。

  棺材前方,几排黑森森的座椅围成完美的半圆形。下葬前的悼念仪式将在来宾们各自就座后举行。

  座位引导员把赫敏带到前排正中的位置上。哈利在她一侧,所罗门在另一侧。罗恩就坐在他们后面,令人安心。

  哈利还在人群中看见了唐克斯和莱姆斯。

  几排座椅很快就坐满了,还有许多人站在两侧和后方。

  似乎有个主持人负责现场,但没有专业司仪。自然更没有祈祷。那个温雅体面的吸血鬼主持人只要求那些关于死者有话要说的人走上前来。

  尽管身处露天,但他不必大声说话。夜色干冷沉寂,孤零零的嗓音回荡在一座座六尺墓碑之间。

  吸血鬼们一个接一个上前回忆了与吕西安的过往。他们记忆中的许多往事欢快有趣。在这些吸血鬼眼中,他是风趣小子,是情人,是时尚爱好者,是晚会的活力之源。来宾们轻声发笑,却又有些伤感。

  很难说赫敏对这一切有何感受。她近乎僵直地坐在位子上,黑色的面纱掩盖了她眼中的强烈痛苦,她没有办法和大家一起欢笑。哈利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它在他掌中颤抖。虽然泪水几欲夺眶而出,但她总是不等它从脸颊上滚落就迅速拭去。

  终于,主持人的目光转向了她。好一会儿,她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哈利不得不倾过身去,低声问她在吕西安的棺材放进墓穴前,是否还有话要说。

  她点点头站起身来,她的手犹自在哈利掌中流连,直到走出他触手可及的范围。

  空气里连一丝风都没有,她暗黑的长袍寂然不动,哈利注意到她把包裹紧紧抱在胸前。

  “和你们中很多人相比,我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她的嗓音轻柔却坚定,“相较于一百五十年的岁月,五年显得如此短暂。但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或许对他也一样,因为在他最好的时光里,是我陪在他身旁。我并非在俱乐部中与他相遇。我并非邂逅他于床笫之间,也非时装展抑或晚宴上。他在落魄不堪、无人需要时,跌倒在我门前,乞求我的帮助。他既非笑容满面,也非风度翩翩,而是衣衫褴褛,满身泥泞。你们一定没法把这副形象和你们所认识的吕西安联系到一起。但我始终很高兴以这样的方式与他相识。因为当你看见一个人褪去了服饰衣装,撇开他玩世不恭的面具时,你会看到他真实的自我,而他也知道你看到了他。他的‘伪装’不再对我有效,所以对我来说,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当他欢笑时,便是快乐的。当他哭泣时,便是悲伤的。当他说热爱我时,我知道他是出自真心。他无比忠诚,会为他所爱的人们拔剑奋战……”她声音低下去,咽了咽唾沫。当她再开口时,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坚定,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微笑。“可你们谁也别把他说得像圣人一样。那样他肯定在坟墓里都不会安宁。”

  人群里漾过一阵轻笑。与此同时,赫敏转过脸,藏起了唇角的颤抖。哈利差点就看漏了这个细微动作。

  她拿起她的包裹解开,露出一柄带鞘长剑——吕西安的剑。她把剑半拔出鞘,哈利看见一丝血痕出现在她拇指触碰剑刃的位置。

  她又把剑送回鞘内,安放在吕西安的遗体上,他双手交叠平放在胸口略下方,因而她微微调整了剑的位置,使得剑柄恰好被他按在掌中。

  完成了这番动作,她回到座位上,目送棺材降入墓穴内,为泥土所覆盖。

  整个过程赫敏都保持着高度自制。葬礼来宾们上前向她表达最后的慰问时,她语调平稳地和他们对答。在车里,她也强撑着不露一丝情绪。甚至当他们回到格里莫广场时,她仍维持着那副坚强面孔。

  她把他拉进他屋里,或许是想靠激烈的性爱掩盖悲伤,但他温婉地推拒着她的热吻,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这时,她终于失声痛哭。那个夜晚余下的时间里,他们躺在床上,偶尔聊起吕西安的优点和恶作剧,更多的时候,他们缄口不语,沉浸在令人心安的静默中。

  如哈利所料,这一周排满了葬礼和追悼会,他觉得有义务参加每一次哀悼。这样的活动还将持续两周,中间穿插着随那些事件而来的种种官样文章,日复一日。

  魔法部比往日更加繁忙。

  *

  哈利没有太多时间去细想他的不完全吸血症。他已经将自己还有赫敏、罗恩的记忆放进冥想盆,他曾多次和赫敏一起检查这些记忆,却没看出什么端倪。

  从德拉科带着他父亲的消息回来那天起,赫敏每晚都在进行研究,但毫无进展。

  她还花了很多时间和莱姆斯待在一起,后者似乎热衷于和她谈论一些不愿向旁人吐露的秘密。哈利有种感觉,这事和莱姆斯在MRI的研究有关。至少,赫敏愿意告诉他的就是这些。

  她承认,莱姆斯志愿提供手头的资源用于研究哈利的情况。而他们仍未得出任何结论,这令哈利有点不安。

  他开始觉得自己是某种新物种,是个怪胎。一天晚上,在布莱克藏书室二楼的书架间,他对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手里翻着本毫不相干的书,轻声说:“我是个怪胎。一直都是……”

  赫敏一点都不喜欢听这种话。她砰的一声合上手里的书,沉下脸来,几乎怒目而视。她对“怪胎”这个词素来没有好感。

  “怪胎这个词源于无知和恐惧,”她说着,差点尖叫起来,“我们是格兰芬多。在这个学院里没有无知和恐惧。我会拼命追查到底,但在水落石出之前,我们不要对你的情况下任何定论。再说,你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就个人而言,我不认为这有什么怪的。我倒觉得你那一半特征让你性感得要命,不是玩笑。你的新眼睛令我战栗,令我兴奋,而且……”

  不用说,她从这个角度进行反驳让他突然欲火中烧。

  她仍在反驳着,但他能想到的就是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和她做爱了。她一门心思继续着她的说教,并没有注意到他正恨不得用眼睛把她吞下肚去。

  她白色的纽扣式衬衫紧绷在胸前,极好地衬出了她的身形。不必从前襟未扣上的开口偷窥,他就能透过那薄薄的织物看见蕾丝文胸的轮廓。哪怕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也能辨出那是紫色的。绝对符合他的口味。

  她的灰格子呢超短褶裙似曾相识,充满挑逗意味,短得不像样。晚上他的注意力已经几次被她吸引,通常是在她弯腰的时候,但此时此刻,这条裙子就是某种他无法拒绝的“欢迎”信号。

  她脚穿一双颇为有趣的黑色皮靴。厚底鞋。她曾说她穿这双鞋是因为它脚感好,而且配这条裙子挺不错的。

  他这才意识到,她全身的装束都在透过她那“重要研究”的帷幕高声呐喊,他却一直懵然未觉。

  她正滔滔不绝地说到他如今比过去更加强壮,就被他整个人推到了书架上。

  赫敏的台词被完全打断,他的舌头在她口中肆意掠夺,将她的喘息淹没在深沉热烈的亲吻中。

  这似乎达到了相当好的效果,她融化在他怀抱里,双腿勾住他回吻着,热切地用唇舌作出回应,同时抵住他的坚挺之处慢慢扭动腰胯。

  当两人分开时,她说:“哦,真不容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醒悟了!”

  “超短裙和透视装,”他喘息着,在她下巴和耳后播下细密的吻,“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穿得像个荡妇一样更有情趣,”她低喃道,“我就是要你为我欲火焚身……”

  他吃吃笑着,侧头吮住她的舌,在她唇边低喃了一声“小荡妇”。

  她战栗着微笑起来,迫不及待地指示他为自己宽衣解带。他一边解着她衬衫的纽扣,一边将双唇贴上她的喉咙,吻遍肌肤。

  她从喉底发出一声令人痴狂的呻吟。他没再浪费时间继续摸索剩下的扣子,直接撕开了她的上衣,纽扣如雨点般落在地上,敲打出噼里啪啦的悦耳音符。

  他捧起她的乳房,亲吻那美妙的丰腴,一想到她正穿着他最喜欢的文胸,他下身就蠢蠢欲动。那不仅是充满挑逗意味的紫色蕾丝材质,而且是最讨喜的前扣式设计。

  他只轻轻一勾,就解开了这件内衣,将她袒露的峰峦尽收眼底。他吮吸着变硬的乳头,她发出鼓励的声音,同时愈发用力地蹭着他的腰胯。

  他叹息里带着挫败,但无论如何,他喜欢这甜蜜的折磨。他抬头亲吻她的嘴唇,唇舌令人惬意地彼此交缠,他的双手在她大腿上徜徉,把那件小裙子推了上去,揽住了她的屁股。

  她紧致的臀部完美地契合进他的掌心,他一只手加大力道捏了一把,另一只手游荡到她内裤边缘。他能感觉到蕾丝布料抵着指腹,退开一点低头看去,于是看见了那件即将被他褪下的衣物。

  她舌尖拂过他耳廓,然后温柔地落在他脖颈上。他闭上眼睛,品味着那天鹅绒一般的触感,低吟着紧紧搂住她。

  “喜欢你看到的吗,波特?”

  他最喜欢的文胸当然要配他最喜欢的内裤。

  他只能以一声呻吟作答,将她抵在书架上,扯下她的短裤丢到地上。

  他向她下体探去,触手湿润,他用拇指在她花芯上温柔地画着圈,食指和中指顺势溜了进去,逗弄得她扭动着仰头低吟。

  他将唇贴向她诱人的脖颈,一边用手画着圈向内推进,一边用牙轻轻啃咬着她的皮肤。他感觉自己的尖牙微微伸展,随即将惊讶抛诸脑后,继续他的贴心服务,但赫敏大声喘息起来。

  “哦——哦,天哪!哦,是的!”她呐喊着,拱起身迎合着他手上的动作。他微笑着用身体和耳朵同时感受着她的高潮。这真是世界上最最动人的天籁。

  他正洋洋自得,却不料外激素喷薄而出。她的,和他自己的,如化学反应般激烈碰撞,浓郁的外激素在空气里漫溢开来。哈利陷落在这醉人的气息中,不觉放松了对她的把握。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蹲下身摸索他裤子纽扣的,直到长裤短裤都被她褪到了膝盖上才发觉。她跪着用她的嘴唇,她的舌头,还有她灵巧的双手给了他一次最最销魂的享受。

  他向后跌靠在书架上,抓住架子支撑身体,难以抗拒地低吟着看她动作,目光迷离。

  哈利感觉自己就要失控了,克制高潮的到来几乎成为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赫敏把活儿干得像学术研究一样漂亮。

  “停下,”他终于说,嗓音嘶哑,呼吸粗重,“够了……”

  她退开来,眼里闪着顽皮的光芒,微微一笑。美得动人心魄。她的衬衫和文胸打开着,浓密的卷发垂在脸侧,裙子向上撩在大腿上。她非常清楚,此刻她就是一道美景。

  “你不喜欢?”她故意用恼人的无辜口吻问道。

  他哄她重新站起来,让她用腿勾住他的腰,报复性地将她压在对面书架上。

  她发出一声悦耳的“噢”,咯咯直笑。

  “我非常喜欢,这你心知肚明,妞儿。”他低语道。他一边品着她喉底的滋味,一边将他的坚挺引入她中心。

  “有多喜欢?”她扭动腰胯,轻声问。

  他腰胯向前一顶,轻松回答了这个问题。

  进入她的身体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当她挺身回应时,书架嘎吱作响。

  火热黏湿、韵律十足的肉体交合声中,充斥着两人缠绵的低吟。

  她的一切都令他着迷,但她紧拥着他那分身的感觉和胜利在望的预感使他的欲望更加高涨。他不紧不慢地推进着,只想听她开口求饶。

  情欲挟着肾上腺素漾过全身,他的尖牙愈发长了。

  见此情景,她睁大了眼睛,轻叹着深深吻住他的嘴。撩人的吻伴随着外激素,如此炽烈,他几乎没留意赫敏是什么时候咬破了他的舌头,然后是她的。

  她那带着金属味的鲜血变得甜美醉人,完全拥有她的念头动人心弦。温热的血液流进他喉咙里,为他的激情锦上添花。他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承受更多。

  她在他怀抱里身形一僵,发出不顾一切的呐喊,他同时攀上了顶点,低吼着深埋进她体内,与她并肩畅游在欲望的潮头。

  转瞬之间,一切都结束了,直到这时,哈利才感觉到一阵难以抵挡的疲惫。

  他轻轻退了出来,但她仍挂在他身上,他小心翼翼向后退去,直到背靠上书架,滑坐在地,气喘吁吁。

  她倚靠着他,舒舒服服地坐在他腿上。“哦,哈利……爱人,那真是太棒了……”

  这绝对值得自夸一番,但他不认为自己还有力气装模作样,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他正努力与睡神搏斗时,却听她闲聊起来。

  “哦,哈利……真是太富有激情了……我冲到了那样的高度……我们一会儿得再来一次……他劲可真大,那样抱着我,可不是嘛?我和其他男人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哈利是最棒的。无人可比!”

  他猛然惊醒,望向她,惊讶于她竟会提起其他男人,虽然他非常高兴听到她说他是“最棒的”,“无人可比”。然而,她说起他时用的是第三人称,这很奇怪。

  注视着她时,他才意识到她根本没有说话。那是她的心理活动。

  “对不起,我忘了提醒你,”她突然开口道,“血液交换之后的……意识联系……”

  她无拘无束、不假修饰的意识渐渐注入他脑海之中,他注视着她,目眩神迷。一开始他感觉到的只是思绪而已,然后有关她的一切都显出了真容。她头脑的运作宛如一场歌剧,直到那一刻,他才充分意识到她的心灵是多么美丽。

  这完全不像摄神取念。摄神取念术是一种努力,有时甚至是一种入侵,就像透过窗户向屋内窥视,或者强行破门而入。而这……这是友好的,亲密的,不需要任何努力,也没有任何秘密。这是毫无保留的沉沦,感觉就像最温暖、最安抚人心的拥抱。

  美妙的联系只持续了几分钟,不久之后,他就听不到什么了。这让他感觉空落落的,他意识到他还想再次体验那种感觉。他愿为之生死相许。

  “你的心灵太美了,哈利。”她说着,以指腹轻抚他的脸颊,面带微笑,神情惬意。“充满了善良而伟大的情思。”

  他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搂住,呢喃着他对她的心灵有何想法。

  他们就这样静静相拥,沉湎于彼此的怀抱。他拥抱着她,直到这时才意识到,片刻之前他们俩的思绪曾是多么无忧无虑。这可能是高潮后的余韵,却也让他想起,眼前的情景正是今后的生活的一页剪影,他们将共度许许多多的日夜,再也不必担心第二天是否有个疯子打算杀死他们。

  意识到他们真正夺回了自己的生活,真是令人欣喜。

  他心中不胜感激,而他相信,情况只会越来越好。

  *

  海德薇站在窗边的栖木上,伸爪子亮出一个信封,咕咕叫着扭动脖子吸引哈利的注意。

  自打福克斯认定自己是宠物而不是邮差以后,海德薇就孜孜不倦地为哈利送信,似乎急于借此重新稳固自己的地位。

  哈利其实已经厌倦了海德薇在他屋里飕飕地飞进飞出,特别是在他想跟赫敏做爱的时候,但他又不忍心关上窗户不让猫头鹰进来。

  他叹口气,悄悄溜出赫敏的怀抱,轻手轻脚走到窗边取信。他喂了海德薇几条虫子,它开心地拍拍翅膀飞走了。他拉上百叶窗,但没有关紧。海德薇未必会再送信回来,但他不想让它感觉自己是个麻烦,即使它搅了他的好梦。

  赫敏翻了个身,睡眼蒙眬。“我刚才又睡着了?”

  他微微一笑,挨着她坐在床上。“是的。”

  她眉头紧锁,坐起身来。“顺便说一句,我问过埃琳娜了。她说当性爱和吸血同步进行的时候,偶尔会发生那样的情况。没什么需要担心的……虽然我经常放心不下。你把我变成了一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哈利。”

  “我可没那本事。”他小声嘀咕着倾过身去吻她,调皮地舔了舔她的尖牙。

  她努力板起脸装出生气的样子,却没成功,最终轻笑着接受了他的吻。

  他靠回枕头上,拿起信撕开。距离他打败伏地魔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随着动乱渐渐平息,人们开始重建生活,越来越多的人写信给哈利,感谢他做出的贡献。少数人或许没那么感激,口出恶言,指责他的生活荒唐放荡。还有一两封死亡威胁。这些信大都堆放在屋顶的一个信箱里,但和他有私交的人寄来的信会直接送到他手上。

  他手里的信封没有署名,他展开内附的信纸,只见纸上空无一字。

  “搞什么……”

  赫敏轻轻哼了一声。“难以置信。”她碰了碰那封信,字迹在羊皮纸上显现出来。

  哈利甚至不必看末尾的署名也知道信是谁写的。“是斯内普。我发誓,赫敏——”

  “如果你敢再说一遍他手里有我的内裤,我马上送他一条作为对你的惩罚。”

  “哎唷。求你千万别,就当是为了我吧。”他开始读信。信上要他第二天早上7点在蜘蛛尾巷和斯内普见面。

  赫敏倨傲地抬起鼻头。“哼。为了确保你不会带我一起去而耍的把戏。懦夫。”

  哈利嘻嘻一笑,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爱你,但我完全能理解他为什么害怕你在场。”

  她交叉双臂抱在胸前。“随你怎么说。我才没那么可怕呢。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脾气。”

  他大笑起来,抚摸着她的胳膊。

  她怀疑地看着他。“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和斯内普见面。”

  “为什么我该担心呢?”

  “因为他是个油腻腻的卑鄙小人,所以你决不能信任他。”

  他摆摆手,对她的担忧不以为意。

  “哈利!”

  他叹了口气。“他帮过我们,赫敏,在最危急的时刻。他制造的魔药救了我的命,在打败伏地魔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更别提他还通过你把最后仅存的重生魔药带给了我。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她皱起眉头。“他可以如此游刃有余地扮演双面间谍的角色,这本身就值得怀疑。他是个危险人物,哈利,现在他们又宣判了要他的脑袋……他可能会孤注一掷。”

  “如果他因此孤注一掷我也不会觉得惊讶,但你不必担心他会伤害我。他要是想害我,在里德尔府就能要我的命,可他没有动手。”

  “确实,”她柔声说,“要小心,爱人。为了让你活下来,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我不能失去你,知道吗?”

  他知道。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亲吻着她,再次点燃了两人间的激情,任由自己迷失在那令人沉醉的温存中。

  他晚点再来操心斯内普的问题。眼下,那样的事可以等等再说。

  *

  哈利在蜘蛛尾巷找到斯内普那破旧的小屋,敲响了房门。近旁的小河里散发出淡淡的下水道气味,让哈利缩了缩脖子,视野内林立的烟囱冒着黑烟,实在称不上“风景”,但哈利惊讶地发觉,撇开这恶劣的环境不提,自己居然相当期待再次见到那位油腻腻的教授,虽然也不好说他对斯内普有了多少真挚感情。

  哈利突然意识到,他是如此渴望得到解答。他想知道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而他觉得斯内普一定会知道答案。

  时间已近年末,天气寒冷,地上处处是肮脏的积雪。哈利把手插进了外套口袋里。他竟期待走进斯内普家而不愿在外头受冻,这实在是离奇。直到现在,哈利也难以想象斯内普(或者任何与他相关的事物)能给人安慰,哪怕是在一些小事上;然而他还是来到了这里,迫不及待地等着斯内普让他进门。

  没一会儿,斯内普就来应门了。

  魔药师看见哈利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还指望你能告诉我呢。”

  斯内普双唇紧抿,但还是后退一步让开了门。

  他没有开口邀请哈利进屋,只是挑着眉毛,像是在说:“就算是你这样的笨蛋,也该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用不着别人教你了吧。”

  哈利翻了个白眼,迈步而入。

  门在哈利身后闭合,温暖扑面而来,但是当哈利回头时,面对的却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西弗勒斯·斯内普。

  应门的那个穿着长长的黑袍,面无表情地杵在那儿。另一个则瘫靠在墙上——看样子是昏过去了,一身衣服倒更像是蒙顿格斯·弗莱奇的品位。

  哈利立刻拔出魔杖,脑中回荡着赫敏的声音:“我早跟你说过!”

  斯内普——清醒的那个——脸色阴沉。“以梅林之名,你这是干什么?把魔杖拿开!”

  哈利置若罔闻。“转身,把双手放在墙上,闭嘴。”

  “波特,你是个白痴,弱——”

  一眨眼间,哈利就吸血鬼化扑了上去,砰的一声把斯内普的脸摁在门上,同时将他的胳膊拧到身后。

  斯内普一下叫出了声,先是诧异,后是疼痛,他被哈利非人的速度惊呆了。

  哈利迅速搜了他的身,找出斯内普的魔杖,握在手里。他尖牙半伸,附在斯内普耳边,恶狠狠地吼道:“老实告诉我你是谁,然后告诉我那家伙是谁。”

  “你·是·个·蠢·货!”斯内普喘息着,“永远都是。”

  哈利更加用力拧住斯内普的胳膊,把那家伙痛得叫出声来。“他妈的回答问题!”

  斯内普匆匆答道:“我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那边的是彼得·佩迪鲁!”

  *

  经过一场小小的骚乱,哈利终于确认了斯内普的身份,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依然握着魔杖。

  “在我做了这一切之后,”斯内普呷着茶小声嘀咕,“你居然还这么忘恩负义。”

  哈利怒视着他。“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斯内普,就这几个人还大都已经离开人世,剩下的也没人喜欢你。鉴于你如今的死刑犯身份,你该好好考虑怎么拍我马屁才是。”

  斯内普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

  “我怎么知道你在彼得·佩迪鲁的事情上说的是不是实话?”哈利把视线投向角落里那个不省人事的家伙,“那可能是任何人!就我所知,你可能随便从街上抓个人,用复方汤剂变成你的模样。”

  “我必须试验魔药,”斯内普暴躁地说,“既能持续数日又能通过药检的复方汤剂可不是随便都有的。十二小时前他就该变回原样。看样子魔药效果比我预想的更好。”

  哈利怀疑地看着斯内普。“你打算拿它派什么用场,以至于你如此急于验证它的效力?”

  斯内普嗤笑道:“我还以为答案显而易见呢。”

  “不像某些人,我可没有犯罪头脑。”

  斯内普摇摇头,懊恼地叹了口气,以殉道者般的耐性说:“你带他走,就把他当作我交出去——或许因为我是个才华横溢的魔药师吧。鉴于我名下已经有死刑立即执行的判决,魔法部不会再举行审判,他将直接被押往帷幕。然后我就可以找个地方,开始无忧无虑的生活。”

  哈利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终于开口道:“你、你疯了吗?”

  “气疯了。因为很多人,但主要是因为他。”斯内普说着,朝彼得的方向歪歪脑袋,“不过我就算是生气的时候,也喜欢物尽其用。”

  “可、可他不会——”哈利躁动不安,“他醒过来就会开口的!如果必死无疑,他一定会拉上所有人垫背!你会首当其冲——”

  “他什么都不会说。他不记得什么了。不过,他可能会以为他就是我。”

  哈利从座位上站起来,睁大了眼睛,片刻之后才重又怒目而视。“你对他施了遗忘咒,不是吗?然后你给他灌输了新的记忆!你之前就是这么对付罗伯茨的——”

  斯内普哐当一声放下茶杯,脸色铁青,看样子气坏了。“别跟我扯你那套过时的格兰芬多理想主义,波特。我没时间听废话。屁股坐下,听我说!我在你和万事通小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你们,现在该你帮我了。”

  哈利俯视着他,因愤怒而大口喘息,但还是坐了下来,他确实承认斯内普为他和赫敏所做的,但他仍旧紧攥着手里的魔杖。

  斯内普倾过身,神色间决心已定。“你和我一样知道彼得罪有应得。他是以我还是以他自己的身份走过帷幕都没有差别。他会得到应有的下场。这已经算是便宜他了。他不必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玷污。我虽然在法律上被宣告死亡,却必须背负恶名活下去。他们会将我书写成杀害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凶手和凤凰社的叛徒。和人们的普遍看法相反,我并不以此为荣。”

  哈利用了一点时间消化这段话。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斯内普会那样对邓布利多,他只是不太确定斯内普是否知道他知道这事。“那么,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你自己就可以安排好这件事,没人会看出破绽。”

  斯内普脸色泛红,挺直了身子郑重道:“因为你需要知道彼得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至少,这是我欠你母亲的。”

  哈利不知该说什么。想到这个他如此厌恶的人在那重重心机之下,竟也会有荣誉感,令哈利很是困惑。

  “无论如何,”斯内普匆匆继续道,“如果有……内部人员帮我的忙,计划会进行得更顺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我递交的那些请愿和陈情。你也觉得我不该被判处死刑。”

  哈利感觉脸颊滚烫。“哦,你可以为此感谢我过时的格兰芬多理想主义。”

  斯内普哼了一声。“要是我就不会干那种傻事。确实没什么用,对吧?”

  哈利眯眼看着魔药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结果动脑子的活又落到我身上了,”斯内普的鼻头昂得如此之高,哈利简直都能把魔杖捅进他的鼻孔,“当然,我的计划要更好一些。”

  哈利还没完全跟上他的思路。“所以你是要我为你撒谎。”

  “基本是这样,反正你又不是没撒过谎。人人都会撒谎。就连伟大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也不例外。”

  听到他提起邓布利多的名字,哈利有种想揍他的冲动,但斯内普继续说了下去。

  “总之,你尽可以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信任的人,只要你同意使用赤胆忠心咒。”

  “等等……你想让我当你的保密人?”

  “我的性命就捏在你手心里,波特。你不喜欢这种感觉吗?”

  哈利一点都不喜欢,但这就表示他可以把情况告诉莱姆斯。也就是说莱姆斯也可以知道,而且因为赤胆忠心咒的存在,莱姆斯不会有害怕泄密的负担。

  他注视着斯内普模样的彼得·佩迪鲁。彼得罪有应得,这是事实。人人都知道他的罪行。对哈利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死刑判决是政治的产物,哈利一向没兴趣了解。

  “我同意,”哈利倦怠地说,“我同意,因为你不该死。我同意,因为躲躲藏藏的生活足够抵偿你夺走邓布利多性命的罪行,哪怕是——尤其是——在人人都以为你已经死去的时候。从此以后,就看你自己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斯内普偏偏脑袋表示赞同。

  空气里有一丝魔法扰动,斯内普转向角落里那具躯体。

  “啊,”斯内普说,“他正在变回来。看到了吗?”

  确实,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那人就变成了彼得·佩迪鲁,贼眉鼠眼一应俱全。

  哈利恹恹地哼了一声。“确实。”

  他注视了彼得片刻,走过去用魔杖尖把彼得的脸拨到亮处。

  “看到是他还满意吗?”片刻之后,斯内普问道。

  哈利点点头。

  “在你带他回魔法部前,我们再给他服一剂同样的魔药,”斯内普说,“不用担心他醒过来会说什么。他头脑不大清醒,会自以为是我。你可以让他上任何法庭,不过我敢拿性命打赌,他们会立刻把他推过帷幕。”

  哈利毫不怀疑。他转身坐回斯内普旁边。“现在轮到我说了。”

  斯内普挑起眉毛。

  “我是什么?”哈利问道。

  斯内普嗤之以鼻。“你应该去问你的吸血鬼朋友,波特。我确定他们会知道的。”

  哈利摇摇头。“他们都不知道。”

  “或许是你没问对人。”

  哈利怀疑地抬眼看着他。

  斯内普一脸得意。“你以为我关于永生魔咒的理论基础是在哪里打下的,波特?我不是神。我不可能凭一己之力让人永生。研究不是无中生有。我有理论来源——一个永生不死的来源——他能接触到的那些书,就算是万事通也无法拒绝那张借书金卡。”

  哈利面色阴郁。“坚纽斯已经死了。”

  “你是真这么蠢还是在装模作样?你真的相信这一切都是坚纽斯自己干的?你觉得吸血鬼们会追随坚纽斯,而不是耶希敏·易卜纳·奥玛尔?当然不会。坚纽斯一定有一个后台,一个非常年长的,能得到他所有吸血鬼手下尊重的后台。通过他,我从一座绝无仅有的图书馆借到了古老的文献,以此作为发明魔药的基础。那本书里的理论残缺不全,所以都不起作用,但你跟黑魔王的状况比较特殊。魔药只在这一前提下有效,我说过它不是为你设计的。那是实话,但你显然对它做了什么。也许你正好填补了某样缺失的配料。那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你就站在这里,活着而且……怎么说呢,状态比过去更好了?”说到这,斯内普揉了揉胳膊肘,哈利知道对方是想起了他刚抵达时发生的小冲突。

  他更强壮了,动作也更快了,就像吸血鬼一样;他身体自愈的速度也像吸血鬼一样,伤痛在饮血之后就消失不见。他的人类特征又令他与众不同。他没有嗜血渴望,他吃正常食物,阳光对他完全不造成伤害。

  “我是什么?”哈利又问了一遍。

  斯内普笑笑。“你是吸血鬼曾经的模样,波特,在数千年前那被遗忘的年代,在阳光和嗜血的诅咒降临在他们身上之前。”

  哈利顿了顿。“那有名称吗?”

  “有的。人们称你为半吸血鬼。”

  译注

  [1] 苏塞克斯(Sussex),英格兰东南部郡名。

  Chapter End Notes

  是的,在尾声之前还有一章,因为我不怎么擅长预估全文章节数。‘-_- 本文尚未彻底完成,各位亲。

  我不妨告诉你们,我还有他妈一大堆东西得解释清楚呢,所有这些工作应该在下一章完成。我不会再做任何承诺了,我已经学乖了,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法保证说到做到。

  敬请期待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