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永远的骑士>第二十二章 教学相长

  Chapter Notes

  来了!这又是那些“无聊”章节之一,不过希望结尾能有所弥补。

  这两天真怪。我在论坛被人叫狂热分子。我?狂热分子???真伤心!也许我是。也许我不是。也许我是个迟钝的笨蛋,没有以他们认为合宜的方式表达我的观点。没人爱我。人人讨厌我。我要吃些小虫虫。:P 感谢上帝我有龙一样的皮。

  非常感谢Lady Diamond,校出了本章中的一串错误!你棒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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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敏推开棺材盖子时,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处格里莫广场。她本以为她会在哈利决定从霍格沃茨返回前醒来。

  她坐起身,火把的光焰映着她漆黑的棺材,闪闪发亮。

  她随即想到哈利是否有意变更了时间安排。显然,尽管他过去对吕西安和所罗门颇有好感,但现在他突然对他们有了戒心。也许她不该为他怀疑她影亲的忠诚而觉得难受。

  又没必要非得让他认同他们……

  她对自己发着脾气,小声嘀咕。“你在开什么玩笑?赫敏·格兰杰,你绝对是昏了头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发誓戒掉性生活。“性就像毒品,和任何一种毒品一样的,对你没有好处。性是坏东西。性——”

  “你还说吕西安和我说性说得太多了呢……”一个声音洞窟拱门处传来。

  自言自语的时候被人撞见总是件令人尴尬的事情。她脸一红,却没着恼。

  “现在就穿这样太早了,所尔。”她淡淡说着,跳到地上,开始收罗去浴室要用的东西。

  他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去了。他总是起得很早,有时甚至早得足可看看夕阳在天际的最后一抹余辉。赫敏不太确定这是否是一种吸血鬼异能,但他在这一点上确实强过同类。在他们不朽的生命中,吸血鬼通常不会这么年轻就获得早起的本事。像所罗门这样年纪轻轻就能做到的属于个例。

  他嗤笑。“你又不需要靠咖啡提神才能清醒。别抱怨了,快点吧。我饿了。”

  “好吧。等我几分钟。”她朝浴室走去。他紧跟在她身后。

  “那么,你和哈利有什么进展?昨晚我看见他跟着你进了禁书区。聊得开心吗?”

  一提到禁书区,赫敏胃里一抽,想起哈利向她提的要求,她胃里纠结得更厉害了。“不是你想的那种对话。”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但随后她顿住了,细细思量着她刚说的话。她意识到她对所罗门说的话并不准确。除了讨论职责要求的凤凰社和女巫会事务,那确实是那种对话。在那次对话中,她和哈利彼此坦露了一些东西,而且她有种感觉,她说得太多了。唯一的安慰是她无条件地信任哈利,相信他会保守她吐露的一切秘密。但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居然把那些事实告诉了他。也许她不希望让他认为她相对他有不公平的优势,她想让双方扯平,只是为了到一切必须了结的时候,他们俩都不会有屈从让步或者过多要求的借口。

  然而,能得到他的安抚,那感觉……很美好,无论他认为她需要被安抚的是什么。也许哈利拥有的魔力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还要强。

  哈利这几年在魔法上的进步已经不仅仅是令人惊叹了,她不得不怀疑那到底是某种他能够学会掌控的东西,还是超出任何人(甚至哈利本人)的控制范围。那股力量不仅强大得难以置信,也有点儿令人畏惧。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哈利成为了魔法本身的一部分。

  唯有如此,她才能理解霍格沃茨“允许”他在它的保护结界里幻影移形。她不太确定霍格沃茨是否做了如此让步,“允许”他幻影移形。情况从来不是那样的。霍格沃茨不为任何巫师破例,无论他们是谁。所以哈利应该是做了些什么,使霍格沃茨相信他不是肉体凡胎。她只能如此推断,虽然霍格沃茨的魔法可以由内部扭曲,但它不可能屈从于任何魔法实体,任其直接进出。

  反正这些都还是她的想法。无论那是什么,哈利身上都蕴藏着某种潜力,非常强大,却又有危险的自毁性。如果她的推论和事实沾边,哈利的肉身可以分化,那么他就可以成为——

  想都别想!她生生掐断了思绪。

  “呃……赫敏?”

  她眨眨眼,对上所罗门担心的视线。“嗯!我是说——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什么都没说。你有点……不在状态。你还好吗?”

  她皱起眉头。“没事。吕西安在哪?”

  “还在他棺材里。懒虫一个。要我去叫他起来吗?”

  “不、不用。我一会儿再找他谈。所尔,我有些事得问你,我只问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所以……”

  他眉毛一挑。“所以你是在要求我无论如何实话实说,对吧?”

  她肃然点头。“这很重要,不管你告诉我什么,我们都会——我们都会解决它的,好吗?因为我从不相信你会做任何那样——那样……”她竭力寻找着说辞。

  “直说吧。”

  她紧张地抿着唇,过了一会才开口。“那天夜里哈利告诉我们要去霍格沃茨以后,你——你是不是对什么人——任何人——说过什么可能泄露我们行程的话?”

  他一脸受伤的表情。“赫敏……”

  她牢牢抓着他的胳膊,目不转睛。“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们,所尔。我知道你不会,但有时,我们可能不小心说出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或者手势,或者别的什么,被别有用心的人注意到。我们出去取食的那天晚上,你是否和任何人接触过,说了可能使他推测出什么的话?”

  他的眉毛打成了结。

  “我必须问,”她说,“我必须问。哈利是对的。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行程的时间长得足够告诉别人,而且我们离开过房子。”

  “不知为什么,我没看出哈利指控你有嫌疑。”

  “他没有,但我也努力想了很久,想我是不是什么时候把它泄露给什么人了。所尔,拜托……那列车上有人死了,要不是我们在场,也许所有人都会死——”

  “没错。要不是我们在场——”

  “告诉我,所尔。告诉我——”

  “我没告诉任何人任何事,”所罗门嘶声道,“我们去了特尔戈维什泰,我们向亨利问好,他给我们找来了供血者。就这样。我问我的供血者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温迪。我们例行公事把事办了,我吸了她的血以后,给了她魔药,付了她小费,然后我们就各奔东西。我们没聊什么,就是一般调笑。”

  “能告诉我你们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吗?”

  她看见他下巴一紧,但他还是开口了,她专心听着。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她毫不怀疑所罗门说的是实话。

  都交代完以后,他说:“你还想确认一下我说的话吗?你可以读我的大脑。检查里面的影像。”

  “没有必要,”她的嗓音变得柔和了,“我信任你。你知道我信任你,但哈利心存疑虑,他本来可以直接来找你,他本来可以亲自盘问你。他先来找我,是因为他尊重你还有吕西安跟我的关系。他要我询问你们那些问题,这要求很高,但我情愿他这样,而不是在我背后行事。你明白吗?”

  他垂下眼,然后点了点头。“如果你不问,他就会上场。”

  “对。我以我的生命信任哈利。我甚至也可以放心把你们的命交在哈利手里,但我不会让他来盘问你们。他大概不会朝你们射大蒜子弹,但如果我允许他来审讯你们,我就不是一个好头儿。”

  所罗门思忖着她最后一句话,终于认命地让肩膀放松下来。“这还是很伤人。”

  “我懂。对不起。你不必马上原谅我。只是……等你最终原谅我的时候……天哪,我的罪过是越积越多了,不是吗?你,罗恩,哈利……全是因为我爱我的小伙子们。我还没问过吕西安……”

  想到这,她胃里一阵抽搐。如果不是所罗门……

  千万别是吕西安。千万别千万别千万别……

  “他会跟我说实话的,不是吗?”她让步于那一闪念的不安,哀伤地说,“我是说,吕西安?他不会对我撒谎的……”

  “他不会,”所罗门毫不犹豫地说,“他敬重你。他宁可把他那啥割了也不愿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她哂笑。“行行好,所尔,现在可不是说粗话的时候。”

  “粗话?我说的是他的头发!你想到哪去了?”

  她禁不住大笑。“你想的可不是他的头发,笨蛋!”

  他咧咧嘴。“哦,那你倒说我在想什么呀。”

  她翻了个白眼。“你就是想骗我说脏话。我才不会上当。”她吐吐舌头,缩进浴室里。

  她很快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去看吕西安是否醒了。他不在棺材里,所罗门也离开了地窖。

  到了一楼,她感觉附近有熟悉的人类气息。其中两个是莱姆斯和德拉科,而另外两个她难以确定。她悄悄走向厨房,钻过门洞看见金妮时,她吃了一惊。旁边是迪安·托马斯,正挽着金妮的手。

  金妮如今是个二十一岁的可爱女人,散发着生命和健康的气息。她火红的头发剪短了,却依然光彩夺目。她身材高挑,正是身高介于哈利罗恩之间的迪安的绝配。

  她正热切地对莱姆斯说着什么,而迪安和德拉科在一旁相互嘲讽。旧怨难消啊。

  不久,莱姆斯转头注意到了赫敏,金妮一下停了嘴,迪安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真不巧,你男朋友刚走开,阳光小姐。”德拉科边说边起身走向冰箱。

  “赫敏?”金妮大吃一惊,“你、你在这儿!”

  德拉科冷笑。“韦斯莱的智商就没有不让我惊讶的时候。”

  “他妈活见鬼了!”迪安叫道,“哦,我的天哪!”

  “我不奇怪罗恩没告诉你我回来了,金妮,”赫敏说,“你好,迪安。谢谢,我很好……相对来说。”

  迪安盯着金妮。“你早知道她没死,却不告诉我?”

  金妮瞥了他一眼。“我们以后再谈这个,迪安。莱姆斯,你本可以提醒我一下的!”

  莱姆斯耸耸肩。“哈利不希望消息散布得太快。你知道他有多坚持。迪安,我要你别——太多地谈论这事,能做到吗?”

  “西莫知道,那个混蛋!我就知道他有事瞒着我!”

  “不是他的错。西莫的傲罗身份要求他对此保密。”

  金妮叹了口气,撇开那两个争执的人,拉住赫敏的手。

  赫敏略吃了一惊,于是任由红发姑娘把她拉进了走廊。她能听见迪安在身后口吻惊惶地叫着金妮的名字,无疑是刚得知赫敏是个吸血鬼。她能真真切切地闻到他的恐惧。

  可是梅林啊,我饿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是你回来了,”金妮半带兴奋半带责备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消失造成了多大的灾难?哈利两个多礼拜不和人说话,罗恩和妈妈都很担心他,麦格还担心你是被人强迫离开的,她怀疑是某个食死徒逼你写了给罗恩信里那些话!”

  赫敏不由觉得麦格把事情想得太肥皂剧了。“你没读过哈利的信吗?”

  金妮蹙蹙眉。“我怎么会读过?那是他的信。”

  “他可不这么想。”赫敏自言自语。

  “什么?”

  “没什么。听我说,金妮,你会在这里逗留吗?我有些事得先处理一下,和我的……同伴。我大概过一个小时回来——”

  “迪安和我本来打算去看一部麻瓜电影,我也不介意我说我喜欢它们,不过今晚我好像发现比四个光着毛茸茸脚丫子的可爱小人踏上旅途拯救中土更有意思的事了。”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有点……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可以相信我会等你回来的,格兰杰。”

  “我说,别是我的女同幻想变成现实了吧。”拱门那边传来德拉科的声音。

  迪安出现在他身后,粗鲁地把他推到一边。“金妮,你能不能——怎么说呢——站到我能看见的地方来?”

  金妮朝他走去,留下赫敏站在走廊里。“哦,别傻了,迪安。是哈利让她留在这儿的。要是这样不安全,你真觉得他会拿其他人的命冒险?”

  “要我说,那小子疯了……”

  德拉科冷笑着。“我想的词是男儿本色。”

  赫敏怒视着德拉科,意外地恢复了一向维护哈利的本能。“继续表现你有多了解人类情感啊,德拉科。说实话,如果非得让一个吸血鬼来告诉你人类的感情应该是什么样的,那你就真的是彻底疯了。”她开始亢奋起来,德拉科鲜血的气味在呼唤她。把德拉科拖进房子的角落,吸他的血再丢下他自己恢复,这会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或许也是对他这些年来靠哈利的荣誉感和怜悯心而吸食灵魂苟活的一种惩罚。

  “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格兰杰。你得靠转变来获得杀手本能。而我生来如此。”德拉科说,语气里听不出一点后悔。

  她磨着牙,用她吸血鬼化的眼睛盯着他。“哦,可我会抹掉你脸上那种傲慢的,用我的牙——”

  “赫敏。”有个声音在她身后说。

  这个声音轻轻把她从渐长的愤怒中拉了回来。她回头看见了所罗门和站在他身后的吕西安。

  这已足够让她冷静下来,当她转头再看德拉科的时候,瞥见金妮和迪安脸色有点发白。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看到她发怒的样子。那想来不是什么非常赏心悦目的景象。吕西安漂亮的相貌搭配他脖颈上的项圈,透出股怪诞的味道,大概也无助于抚慰人心。

  她的影亲们走到了她身后,她也懒得介绍他们。

  “我们该出去了。”所罗门柔声说。

  她点点头,邪邪地盯着德拉科看。虽然这位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脸上比平常更苍白了几分,但还是倔着脖子瞪了回去。她继续直视着他,直到他先移开目光。

  “我们晚点再聊,金妮。”赫敏略一思量,又补了一句,“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的话。”

  金妮脸色一红,但还是淡淡道:“我会等着的。”

  赫敏同迪安、莱姆斯简短道别,然后和影亲们一起离开了房子。

  *

  外出取食期间,赫敏没找到空当和吕西安单独谈话,而回到格里莫广场后她显然也不可能有时间。金妮遵守承诺在格里莫广场等她,赫敏刚跨进屋里,那高个红发姑娘就过来招呼她到一楼休息室。金妮给自己弄了杯茶,给赫敏的则是一小碗巧克力。

  随后,金妮用了大半个小时抨击她,那架势像极了莫丽。就连莫丽都不曾如此严厉地责备过她。金妮一坐下就直奔主题,列出长长一份关于赫敏“欠账”的单子。责备完赫敏,金妮又给她列了另一份叫人痛苦的单子,关于哈利约会的灾难、转折和失败,意图让赫敏想想她离开哈利所犯的错误,想想没有哪个女巫该像她那样抛弃一个男人。

  赫敏相信金妮会以一段爆炸性发言结束这次说教,比如严肃地告诉她在她离开期间哈利有了半打可爱的孩子。

  这也不算特别牵强,因为在和她分手后,她的前男友中有一个就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我敢打赌,哈利和秋分手的时候,妈妈比哈利还难过点呢,”金妮坦言道,“也不能全怪哈利。前女友泼了你一整杯热茶然后怒吼着冲出咖啡馆,而你发现自己因此上了《预言家日报》,这可不是什么叫人开心的事。”

  赫敏嗤之以鼻。“好一个贱人。”

  “我不是秋的拥趸,但哈利那次也算是活该了。秋真的是个很贴心的女友。她很注意让哈利感觉他是被人需要、被人记挂的。她为他烤点心,每次自己去逛街时总会给他带漂亮的衬衣,总是坚持在业余魁地奇赛中跟他一队打球。她应该得到更多的爱,而不是因为一个据说已死的前女友而被甩。”

  赫敏哼了一声,心中却有种深深的伤痛。她垂眼盯着自己的手,指间拨弄着一块松露巧克力。“对,我原本的计划就是消失,让哈利能找到一个像秋这样照顾他的人。害他因为我而和别人分手,这不是我的本意。”

  金妮轻叹一声,静静抿了口茶,再开口时,她的嗓音突然变得柔和了。“这是我唯一能够理解的,赫敏。你离开是为了他们好,不只是因为你害怕。”

  赫敏现出一个伤感的微笑。“你不恨我?”

  “相信我,我第一次看到你和哈利接吻亲近的时候,那才叫恨你呢。”

  赫敏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和哈利没再试过复合?”

  金妮脸色有点发红。“他不愿意,我想。我想他担心最后会伤害我。他心里有那么多负担。所以他最后伤害了秋。有一阵子,罗恩很想重新撮合我们俩,但哈利没买账。我很高兴事情最后是这样。迪安和我非常幸福。我下周就要搬到他公寓去住。”

  “罗恩会反应很大的。”

  “他估计会大发脾气。他还是把迪安当成占他小妹妹便宜的大坏蛋男友。”

  “典型的罗恩作风。对那些他认为属于他责任范围的人,他总是非常有保护欲。”

  金妮笑笑。“他是个好人……听我说,如果他对你言语刻薄,那也只是因为他担心哈利……”

  赫敏对金妮的解释摆了摆手,虽然她非常清楚罗恩现在已经不把她当成三人组的一员了。“我懂。我们聊过了。我们决定看在哈利的份上休战。”

  “就像过去一样。”

  “对,唔……也不完全和过去一样。罗恩要我发誓,当我离开这里回阿尔巴尼亚去的时候,我得和哈利一起坐下来,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未来的计划是什么……”

  金妮眉头一皱。“当你离开的时候?”

  “对。只是早晚的问题,真的。”

  红发姑娘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就没考虑过为了哈利留下来吗?”

  “这是我和哈利之间的问题。”

  她们对视着,片刻之后,金妮点点头,似乎是满意了。

  随后,金妮转而聊起大家的情况。韦斯莱家的小女儿如数家珍地向赫敏说着他们在霍格沃茨的老相识们:谁和谁结婚了,谁有了孩子,谁估计要单身一辈子了,谁最近有麻烦,谁是食死徒,谁过世了……

  听着听着,一缕感伤之情袭上赫敏心头。尽管在过去五年里做了很多事情,她还是感觉世界正同她渐行渐远。简单的事实就是,虽然她让自己相信她跟哈利、罗恩、金妮分属不同的世界,但她还是觉得她身上有一部分属于曾经的霍格沃茨和巫师世界。

  她和金妮不知不觉就聊了三个半小时,休息室的门开了,哈利满身泥血地站在门口。

  金妮和赫敏都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哈利!”没等金妮开口,赫敏就叫出声来,“你没——”

  “大部分血不是我的。”他说,“你好啊,金。莱姆斯说你来了。”

  金妮正要说什么,一阵纯粹的魔法波动引起了赫敏的注意。是那种足可让一个守护神对抗她族群的魔力,却没有那样的伤害性影响。紧跟着是翅膀拍打的沙沙声,一道金红的光芒闪过,一只熟悉的凤凰扑进屋里,飞了一圈落在角落的衣帽架上。

  这景象让金妮目瞪口呆。

  “福、福克斯?”赫敏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

  “从霍格沃茨跟着我回来的,”哈利解释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想想也没关系。不就是福克斯嘛。我唯一闹不清的就是该喂它什么。别问我海德薇怎么想。它从福克斯出现以后就不理我了。”

  不就是福克斯嘛!赫敏愤怒地想。真是典型的哈利作风,从不大惊小怪,即使真的事关重大。凤凰不会只为了求人收留而出现在某人门口。凤凰的思维模式不同于多数动物。它们有着近乎神启的理智。不管福克斯投靠哈利是为了什么,但决不会是为了鸟食。

  “哈利!”她叫道。

  他瞄了她一眼。“我们楼下有些味道不错的三明治,金妮。莱姆斯请你吃了吗?”

  “是、是啊……哈利,你真的没事?这边肩膀看起来需要处理一下。”

  “没事。我过会儿就去治——”

  “没事?”赫敏压低嗓门嘶声道,有点儿被无视的懊恼,而哈利在他的伤情问题上对她们撒了谎,更是让她生气。鲜血的气味异常浓郁。他肩上的伤也许不致命,却很深,必须立刻包扎。傲罗指挥部的医疗师为什么没看见它还是一个谜,或许也不奇怪,据她对哈利的了解,他很可能挥挥魔杖就把他们全都瞒过去。“我在这都能闻到那伤口。它还在流血。”

  没等哈利开口,金妮插嘴道:“我想我要下楼去吃点三明治。迪安回来了没?他说过会来接我。”

  “他和唐克斯在楼下。”哈利说。

  赫敏正在气头上,金妮受不了这种紧张气氛。

  金妮匆匆道别,表示天已经晚了,她得走了。她许诺很快会再回来,随后匆忙离去。

  赫敏来回看着哈利和福克斯。凤凰已经开始用喙梳理它漂亮的羽毛,周身环绕着一层魔法的微光。她压下火气,望着哈利。“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耸了耸没受伤的那边肩膀。“我跟沙克尔说了,有些要紧事得办,凤凰社的事。也是实话,不是吗?我们得开始培训,我才能找到最后一个魂器。”

  “不,你肩膀这样可不行。”她哑声道。

  他叹了口气。“没事,真的。我受过更重的伤。瞧,连福克斯都没觉得我需要治疗。以前我需要疗伤的时候,它总是会主动贡献它的眼泪。而现在它只是蹲在那里……”

  她转念一想,也开始怀疑她是否该絮絮叨叨地责备他对自己身体的轻忽,说这样对他没有好处。鉴于她从在霍格沃茨那时起就已为这问题说过他不止一次,她相信这样的说教不会有效果。她注视着那只栖在衣帽架上的魔法生物。它抖了一下,炸起羽毛,而后又平顺下来。

  福克斯转过头,以一种奇怪的确信表情看着她,仿佛在等着她有所行动。她瞪着它,却并不能让凤凰屈服。“福克斯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不打算去纠结它的动机,但我会决定你的状态是否适合训练。你的急救箱还在浴室里吗?”

  他蹙蹙眉,转身离去。“我能照顾好自己,你知道的。”

  她紧跟着他。“你当然能了。那这次是怎么回事?废弃仓库里的突袭?在巫师小镇的伏击?”

  “突袭一个可疑食死徒据点的地下室。没有吸血鬼和狼人。背后挨了一记粉骨碎身。恢复得没我希望的那么快。”

  她眉头紧皱。“我敢打赌,你这下是帮别人挡的。”

  哈利没有回答。

  “哼。真是你的典型作风,波特。会给你再挣枚魔法部奖章,嗯?”

  他继续沉默着,领她朝他屋里走去。

  她忍住一声嗤笑。这不是什么可笑的事。哈利所做的完全出自他的天性。他这么做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他的责任,而不是因为会获得荣誉。要不是有这种动力驱使,他本可任由整个巫师界在伏地魔的阴影下自生自灭。

  他的房间和她上次离开时有了点不同。五年前,他的房间看起来几乎不像有人居住。他把大把时间都耗在了她房里,他带到格里莫广场的物件分毫未动地躺在他的行李箱里。而现在,这间屋子有了他的风格。干净整洁,床上铺得整整齐齐,其他摆设也一样,但到处都是他的印记。魁地奇装备放在房间一角,桌上摆着书和羊皮纸,梳妆台上是古龙水和男性化妆用品;甚至还有一张巫师朋克乐队的专辑唱片摆在唱片架上。

  她从没想过哈利会喜欢朋克摇滚,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选择似乎很符合他的性格。他的打扮确实不像是听歌剧、嘻哈、蓝调或者爵士乐的人。

  哈利径直走过去打开大衣橱,里面露出的东西一看就属于一个终日对抗吸血鬼、狼人和黑巫师的人。大衣橱里装着武器和现代巫师护甲,都有条不紊地安置在挂钩和台座上。有十字弩和疑似魔药的东西;还有白银拳刺、腕带、皮套及各种物件,让人想到“武装到牙尖”这个词。

  他拉开底层抽屉,拽出一个大盒子,扑通一声扔在床上,掀开盒盖。里面有各类急救用品和魔药——就是庞弗雷女士也不会备得更齐全了。“你知道怎么急救吗?这可不像是吸血鬼需要知道的东西。”

  她微微一笑。“我们女巫会里也有人类。你知道的。有时,他们也会遇上麻烦。现在能让我看看你的肩膀了?”

  “我自己能行。”

  “我又不会咬你。”她一语双关。

  他轻嗤一声,但还是把椅子拉到床边。他转身跨坐到椅子上,好让她能坐在床上帮他处理伤口。他试图脱掉衬衫,但她能看出他的双肩因这个动作而绷紧了。伤口一定很痛。

  她动作轻柔地帮他脱下衬衣。

  她未曾料到的是他精干身躯上散发出的致命诱惑。正如她起先所想一样,他不是那种筋肉发达的类型。他身体柔韧,肌肉颀长紧致,让身形更多显出俊美而非力度,但他确实强健有力;她亲眼见过,亲身感觉过,特别是在他们搏击训练的时候;特别是在他趴在她身上,亲吻她,仿佛世界唾手可得却愿为她放弃一切的时候。牛仔裤较低的裤腰上露出点内裤边来,但或许因为如今牛仔裤是他自己的,而非得自大块头表兄的二手货,低垂的裤腰和隐约可见的内裤边居然也让人觉得可爱,特别是再配上他迷人的腹肌。项链挂坠从他脖颈上垂下来,悬在他腰间,让这番景象显得更加诱人。

  梅林啊,他可不是瞧着就性感得要命吗?

  忍住把手探到他前胸的冲动,她在他身后坐下,尽量客观地评估着她的医治对象。

  他皮肤上到处是新旧伤疤,但最有趣的是巧妙绘在左肩胛上那头耀武扬威的匈牙利树蜂。它昂起小脑袋,喷吐着火焰。

  她不禁轻声笑笑,碰了它一下,小心避开它旁边那道流血的伤口。伤口还在因为恶咒的残余效应发着微光,但面对一个有趣的纹身,她暂时略过了早已见惯的鲜血和伤痕。再说,她是个吸血鬼,鲜血本身对她而言也有种独特的美感。

  “漂亮,”她说,“匈牙利树蜂?”

  他半扭过头。“你以为会是鹰头马身有翼兽吗?”

  小龙又喷了一次火,她吃吃笑起来。

  “有女性观众的时候,它就特别招摇。”他说。

  她微笑一黯。显然,这条小龙对女性观众并不陌生。“哦,是吗?我们可不能让伤痕破坏它的风采,对吧?”她伸手从急救箱里取出些清洗药剂,还有棉片和绷带。尽管被他的话微微刺痛了,她还是非常小心不弄疼他。

  小龙兴奋地拍打起翅膀,与此同时,她能看到哈利伤口周围的肌肉收紧了,但他没有退缩。然而,这不表示他不觉得痛。她从靴筒里拔出魔杖,对伤口施了个麻醉咒。他明显放松下来,于是她加快动作,继续清理伤口。

  “你很擅长这个。”沉默许久后,他说。

  “你还没发现吗?我什么都擅长。”

  他绽开微笑。“你会唱歌吗?”

  “那个除外。那可不行,饶了我吧。我唱起来活像只受伤的炸尾螺。别动。”

  他似乎觉得那很是搞笑。他开始笑起来,一边怂恿她唱点什么。

  她故意没理他,清洗完伤口,确认残余恶咒已大多被她消除干净。她捏拢伤口,用老式麻瓜蝴蝶型创口贴把它贴住。她到箱里取治疗药膏,于是在齐备的存货里找到了一剂猛药。她管它叫工业级药品。庞弗雷女士想必也会喜欢这东西。就像火焰一样刺激,没有什么麻醉咒能缓解,效果却好得惊人,不像那些不痛不痒的魔药,只对运动造成的刮擦伤有好处。

  “这会很痛,”她警告道,“忍着点。”

  他吃吃直笑。“护理态度真好,医生。”

  她板着脸,脑中暗暗记下:他可爱的小龙纹身喜欢向女性卖弄,或许就如它的主人。她颇为粗鲁地拍上了一层药膏。

  他顿时笑不出来了,唏嘘着低声咒骂,那条小龙倒是转着圈,把肚皮亮给她看。她忍住了戳它肚皮的冲动。

  药剂很快起作用了。出血止住了,伤口开始收缩闭合。皮下还会烧灼刺痛,但伤口已经清理干净,没有了感染的危险。她小声念了一个更强效的麻醉咒,而后开始用绷带包扎伤口。这下小龙要有一阵子不见天日了,它在绷带后面扭着半截身子,朝绷带喷着火球,以示对这种轻视的抗议。它冲她做了个咆哮的动作,她忍不住对它吐了吐舌头;想到哈利对背后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她肚里暗自好笑。

  包扎好时,她往后退了点,看到她的手和他的背形成的对比,看到衬着他白里透红的身体,她的肌肤显得多么苍白、缺乏生气。一阵深深的伤感在她心中漾过,她记起她第一次意识到她开始告别人性的那个夜晚,或许就是在那时她知道了放弃他的必然性。那天夜里,她在转变后第一次回到家中。他们抵死缠绵,他曾问她,当他醒来时她是否会在他身旁。虽时隔数年,这段记忆依然令人触痛。

  她抬起头回到现实中,他们已经静静坐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她能看见他的侧脸,他眼中晦暗无光,仿佛也在为什么事伤感。

  “行,”她轻声打破沉默,“都好了。”

  他眨了眨眼,似乎突然从沉思中惊醒,然后他点点头,缓缓离开座椅。“谢谢。”他摸索着衬衣。

  那件血迹斑驳的破衬衣早被她丢在脚边的地板上了,她拾起它抛进旁边的洗衣篮。“我去给你拿件新的。你为什么不去拾掇一下呢?你这一身可脏得够呛。”她咧嘴笑着说,他也回了一个微笑。

  他从壁钩上取下一条毛巾,边径自走进了配套盥洗室。她听了一会儿流水声,踱到房间那头的衣柜前,欣赏起来。

  他的衣柜里和房间一样整洁。她高兴地注意到他有不少衣服,而且其中很多看来很新。她还发现一些样式休闲的衣服。然后她忍不住打开了旁边的壁橱,朝里面窥去,审视着那些衣物。

  他的裤子都整齐挂着。她能看出它们的裁剪:大部分宽松舒适;但她还看见了另外几条裤子,她想象会很贴合他腰胯也很衬他腿部的线条。它们数量不多,但没有收在一起,像是他从没穿过。它们分散在架子各处,告诉她他更偏爱得体的休闲服。他有一排带扣衬衫和长袖套头衫。衣服都朴素实用,即使有印花,图案也简洁而富男子气。上衣下面是一个矮柜,整齐叠放着运动衫和长袖衬衣。一点都看不到鞋子的踪影。

  他一定是把它们放在别处了,她想,真是可惜。她还想看看除了那些脏兮兮的运动鞋他还有没有别的鞋子呢。

  水声停了,她迅速关上壁橱门。他出现时,显得干净多了。他的头发湿嗒嗒的,他用毛巾擦了一下,就把毛巾也丢进了洗衣篮。

  赫敏努力不盯着他俊美的胴体看,至少不盯得太明显。她还要帮他穿上衬衣,她可以趁那时候一饱眼福。

  “瞧得挺开心?”他问。

  她满脸红晕。“呃……什么?”

  “我的壁橱。”

  “哦。”见他没提起她盯着他胸口看的事,她大为松了一口气,一时竟找不出个聪明点的回答,“我没看你的壁橱。”

  他笑了笑。“你怎么想?我通过考察了吗?”

  “我就看了看你的衣柜……”

  他吃吃笑起来。“然后呢?”

  “嗯,整洁美观,即使不说是全部吧,我也觉得大部分衣服都很不错。你说的考察是怎么回事?”她走向他,小心帮他受伤的胳膊穿过衬衣袖口,然后把另一条袖子搭到他好的那边胳膊上。

  他耸耸肩,边说边穿衣袖。“天知道你们女人看小伙子壁橱的时候都在考察我们什么。”

  “我说过,我没——”她一边帮他套衬衫,一边好好打量了一番他的身躯。她能看见肌肉起伏的柔和线条。嗯哼。不太多。不太少。刚刚好。她镇定心神。“我没看你的胸——壁橱。”

  她往下拉了拉他的衬衣下摆,抚平褶皱,暗自希望他没注意到她的小小疏忽。除开要引他分心不去细想她刚说了什么的理由外,这也是隔着衣衫感受他身体的一个绝佳机会。她知道她这样很不像话,但面对如此诱人的事物,你很难抵挡得住。

  感觉真美好……

  她顿住了。那不是她的想法。那是哈利的想法,他又把自己的想法发送给她了。她抬头望去,只见他正低头凝视着她,眼中有毫不掩饰的爱恋。她甚至没注意到他是何时揽住了她的腰,直到他的手开始在她腰侧上下轻抚。

  她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自己把想法传给她了,又或者他是否知道她能听见他。她希望他只在和她一起的时候这样,而且首先是因为她在心灵感应方面高度敏锐。要是他把想法到处广播可不好。他得学会怎么控制它。

  他俯过身,她只来得及略微慌乱地移开嘴唇。她感觉他的唇印在她脖颈侧面,轻柔郑重,饱含深情。

  “谢谢。”他低声说。

  她竭力克制住战栗,不让他看出她心绪已乱。他的触碰感觉如此美妙,但她就是不能让感情流露出来。“你已经谢过了。”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他的唇又贴上来,她感觉到一阵略带湿气的吮吸。

  一阵战栗掠过她的脊背。

  什么时候……哈利什么时候如此擅长于此了?

  忍住合上双眼任由他为所欲为(那很有可能发展成一次极乐的性体验)的欲望,她退后一步,同时捉住他的手,把他拉向门边。

  她能感觉到他沉默的抗议,他的手在试着轻轻将她拽回他怀里,但她对他的意图佯作不知。“你的肩膀需要休息。”她有意岔开话题以暂时抵挡种种肉体上的诱惑,“所以我们先训练你的大脑,哈利。从简单的意念练习开始。多亏艾德里安,我对行之有效的冥想技巧非常了解。”

  她刻意提起那个名字,希望浇熄他对她的热情。

  如果把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悦当成暗示的话,那么这似乎是起作用了。

  她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作为启蒙,女巫会已经在这方面对我进行了良好的教育,但我敢肯定,艾德里安的辅导更有不可估量的效用。毕竟,他是名执业禅师。我近几个月才修习了较高级别的技巧,但考虑到你的意识控制力,我在这方面还是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的。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你的摄神取念如此生疏了。你的思维太发散。你没有集中……”

  在他们去往五楼健身室的路上,他一直沉着脸。让他坐到练习垫上后,她不得不想办法平息他的愤愤之情。

  她从地窖召唤来了她的禅修用具包,开始进行指导,解说冥想和集中注意力的要点。

  半小时后,她感觉哈利已经足够平静,可以更多听进她的课程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自己也很难集中注意。她早就知道自己深深为他所吸引,而他也完全安适于对她展现魅力,但如果他们想在训练上有进展,他们中就得有人放弃所有这些多余的想法。

  那两片嘴唇做出那样专横表情的时候,实在太诱人了。我真想舔舔……

  她一时失神,思绪有些乱了。哈利的想法有很强的干扰性。“我们应该试一试——”

  “你听见了,不是吗?”他突然问。

  她眨了眨眼,意识到否认是没用的。“你希望我听见?”

  “绝对希望。”

  她瞪了他一眼,才答道:“好吧。看来你确实知道怎么传送想法。”

  “那只是因为你擅长接收。我想这不会发生在别人身上,起码没有我这方面的努力是不会的,而且我只在必要的时候会那么做。我的摄神取念太生疏了,不能随便在人身上试验。我不想把什么人的脑子搅成浆糊。”

  “至少,你不会有把我脑子搅成浆糊的危险。吸血鬼是出了名地难以杀死。我可以用更多方法帮你控制你的摄神取念,这一点是人类所不能及的。不过,你得放手让我去做。别反对了。我到这儿就是来帮你的。”

  他盯着她看了一阵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能力的?我是说,能听见想法?”

  要让他在她身边感到放松,如果这就是他需要的,那么她会把答案给他。“我想我一直都很擅长接收。回想一下,当我们——当我还是人类,我们做爱的时候,我就能听见你的想法,特别是在最不设防的时候。成为吸血鬼后,我变得更敏锐了。我的思维感知力对那些有心灵感应能力的人尤为敏感,所以西塞罗和耶希敏总能接通我的思想。当我们在爱尔兰那片森林里时——你还记得吗?坚纽斯袭击我们的那天夜里,耶希敏就和我通了话,要我拖住坚纽斯,等她赶来救我们。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能够接收想法并对其他人屏蔽思想。这是女巫会训练我开发的第一项技能。我擅长读取和截获记忆影像,却只能听到直接传送给我的想法。我在树立心理屏障阻挡入侵者方面技巧娴熟,也许对耶希敏除外吧。她有办法绕过我的屏障,现在我还没弄清她是怎么做到的。归根到底,这问题不大。反正不管用不用她的思维力量,她都能在十步外把一个骗子认出来。”

  “所以,你可以教我摄神取念。”哈利说,语音沉闷。

  她颔首。“对。你非常需要一名指导者,而我还算擅长。我这个老师至少会比斯内普温和点。”

  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与之相伴的回忆,哈利缩了一下。

  “那么你愿意让我教你吗,哈利?”她问,“说实话,你不会有任何损失,而且你还可以窥看我的内心,看到我最隐秘、最黑暗的秘密。”

  她本是想开个玩笑,但随即惊骇地意识到她这句话有多么真实。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你确定那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但这项训练的关键就是,在你系统学习如何突破我的屏障时,与你的努力进行对抗。我会得到很好的锻炼。”

  他现出一个伤感的微笑。“你都有些什么黑暗的秘密?”

  她思忖片刻。“说真的,我也不确定,但我从不停下来去想它们。我总是害怕发觉它们有多么可怖。所以,如果你看到它们而且觉得恐怖难言,那我也不想知道它们是什么。”

  “我不认为你会有太恐怖的想法。”

  “我也曾以为我没法为了获取情报就刻意伤害任何人,可是,瞧瞧我都干了些什么吧。”

  他的手滑进她掌心里,她知道他有些可能令人不快的事要说。她注意到了,这是他的作风,当他要说些可能令她不快的事情时,他就会握住她的手。这也许是要确保她不从他身旁走开,也可能是要避免她竖起厚实的情感屏障,她不太肯定,但他确实是有意进行身体接触,而她心里不情愿地承认,他的技巧在很大程度上是管用的。

  “你跟你的影亲们谈过了吗?”他问,“关于到霍格沃茨路上的事。”

  她咽了咽唾沫。她早该知道他会问这个。“只和所罗门谈过。我还没抽出时间问吕西安。”

  “所罗门怎么说?”

  “不是他。他没对任何人说过任何事,哪怕是说漏嘴也没有。”

  “于是现在你害怕听到吕西安的回答。”

  “是的。我是说——”她畏缩了,慌乱起来,“不。我没有——他决不会背叛我。我敢肯定。我知道他不会。”

  他凝视着她,目光异常柔和。没有审判般的责备,也没有施恩般的倨傲。“我已经着手对袭击当晚在车上的每一个人进行调查。每一个人。乘客,傲罗和乘务员。即使他们中没人事先知晓这次行程,但傲罗和乘客在发车前还是有十五分钟。现在想想,对某些存心围攻列车的人来说,也许十五分钟已经足够了。”

  哈利的努力让她心中一阵感激。

  “我还是会要求你询问你的影亲,你要理解,”他轻声道,“我无论如何要留意所有疑点,但我希望你明白我真的必须查清事情经过。我尊重你,赫敏,我也尊重你和他们的关系。希望你不会觉得我没有尽力让一切顺利。”

  她抿紧双唇,把涌到嘴边的本能答复咽了回去。她差点就对他说她觉得这样的对话现在并不合宜,该等他们就何时“谈论它们”达成一致的时候再提,但看到他眼中的热忱,她发觉自己真的很难装成那个“冷酷、恶毒的赫敏”。相反,她让唇角上扬,勾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我从不怀疑你的执着,哈利。如果说你身上有什么是我相信会始终不变的,那就是你一旦决定做某件事以后全心投入的能力。所以,我一刻都不会怀疑你。”

  他眉毛一挑。“可是?”

  她耸耸肩,为她将说出的这番话不免要招致的反弹做好准备。“你知道的,哈利……我总觉得,你有时候不知道什么才对你有好处。”

  这句话对他造成困扰并没有她预计的严重。“我二十二岁了,我已经熬过了五年没有你的日子。你不认为,是时候承认我确实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好处了?你或许是永生不死的,但现在,你也只活过了和我一样长的岁月,最多相差几个月而已。我已见过任何人所能承受的极限恐怖,或许这些经历对我影响更厉害些,因为不像吸血鬼,我并非天生适合这些东西,但我熬过来了,这足可说明一些事情了。所以,你真的能说你比我自己更清楚什么才对我有好处吗?”

  听着他如此平静的阐述,她实实在在意识到她刚才的话听起来是多么蛮横。巨怪事件后她和哈利、罗恩成为了朋友,自那时起,她习惯了担当那个提出最佳意见或者采取最明智做法的人。她是他们的良心,是他们理智的声音。她是解答一切的万事通。有时,这种万事通角色转化为知晓他们的情感,知晓他们在特定情况下的心绪。而所罗门和吕西安像两个寻求答案的孩童一样依赖她,也无助于增长她的谦逊。这成了她的一种习惯。她没有意识到,虽然那样的做法对两个十七岁的男孩(以及两个处于困境的吸血鬼)管用,却不会适用于两个历经五年战火洗礼的二十二岁男子汉。

  “老习惯了,”她懊悔地说,脸上泛红,“我会克制的。我想我喜欢自认为是被需要的。这一直都是我的软肋。当我意识到人们不需要我的时候,就会跌进内心纠结的深渊。所以你应该能理解那对我是多么毁灭性的打击,当我意识到我变得……对你有害的时候。那是被需要的反面,让我的世界变成了地狱。”

  他抬手轻抚她的长发。“我会永远需要你,”他柔声道,“永远,不是因为你对我有用,而是因为我爱你。你需要你所爱的人,哪怕只是和他们在一起。哪怕只是坐在她身旁,静默不语。”

  她完全组织不出适当的回答。他之前就诉说过对她的感情,但她依然不太确定要如何对待它。在过去,她只需亲吻他,吻至沉迷,并希望他明白他完全可以做更多;但如今,这却成为了她无法享受的奢侈。至少,她是这么想的。哈利显然并不赞同。如果说她冒着再次心碎的危险回到格里莫广场有什么意义的话,那么她就应该让自己有用,即使无法完全去除她的渴望,也该抑制住它。

  “这个——唔……很高兴知道这个,”她匆匆一语带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挑起眉毛,唇角似笑非笑,似乎容忍着她小小的回避之举,又觉得好玩。

  看样子,她正渐渐丧失搪塞他的能力,就仿佛他已经识透了她,这让她既懊恼又喜悦。

  “什么问题?”他问。

  “关于摄神取念。你愿不愿意让我帮你?”

  “哦,这可不是一个我能拒绝的提议。我当然接受你的帮助。”

  “很好。在你调养肩上伤口期间,我们就来练习摄神取念,等你的治疗师告诉我你肩膀痊愈以后,我们就可以交替进行搏击训练和摄神取念。”

  “怎么,我得从我的治疗师那拿条子来?”

  “对,就是这样。不许造假,波特。我会知道的。正和你说话的这个女巫可是曾在大家签名的D.A.名单上下咒的。你最好相信,玛丽埃塔可是对此终生难忘。”

  他咧嘴笑笑。“那是最出色的计谋。比弗雷德和乔治搞的大部分东西都要棒。”

  “知道吗,恭维话到哪都管用。”

  “到哪都管用?”

  “唔……或许也不全是。不过我听了心情很好。那么我们可说清楚了,到时你的条子最好是真的!”

  他宠溺地微笑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呃……是吗?你逃作业的时候就干过。”

  “我是说在重要的事情上。”

  她瞪着他。“现在你就是想把我惹火。”

  他吃吃笑起来,或许意识到他一点不把那当回事是错误的。“你知道我的意思。”

  “对,我知道,所以我知道你会撒谎说肩膀好了以便早点开始格斗训练。所以我警告你,如果让我抓到你撒谎,我会狠狠揍你一顿。”

  “然后你会像刚才那样给我疗伤吗?”

  “我会让吕西安来治你的伤,我敢向你保证,他可不会有我一半温柔。跟他喊痛试试,他会爽死的。他一遇到这类事就兴奋得都要硬了。”

  哈利塞住耳朵,不着调地唱起来。“啦啦啦……我才没听到她刚提起别人的小弟弟……”

  她不禁大笑。“哦,停下,哈利。我还以为你会更自信些呢。”

  “我当然自信!我只是不想听其他人的那话儿如何。我可没那兴趣。千真万确。我们该换个话题了……就现在。”

  “好吧。我很通情达理的。你准备好开始冥想练习了?”

  “准备好了。”

  她给他一串蜜蜡念珠,点燃一柱熏香。一线白烟升起,懒洋洋地在空气中打着旋儿。

  他在指间拨弄着念珠。“再说说,你是怎么转这东西的?”

  她以最大的耐心重复了之前的解释,说得更深入了些,因为他的学习态度变端正了。或许是意识到这项练习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古怪,他吸收得更快了。

  半小时后,哈利注意力愈发集中,慢慢地,她开始教哈利如何磨练和驾驭他的意识。

  在系统指导下,他进步很快。她逐渐开始介绍更复杂的技巧。他的主要困难在于集中注意力的同时将力量维持在低水平以免被人发觉。每当他试探的时候,他的魔力就会扰动,使他被逮住、被挡出来乃至遭到精神恶咒的反击。

  尽管赞赏他的进步,赫敏还是意识到他投入的力道太大,远超必要,并非他能力有缺陷;问题很可能还是在技巧上,甚至可能是在哪个步骤上。她必须弄清什么办法能磨锐他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产生不必要的紧张。她需要做一次评估。

  “试着穿透我的屏障,”她对他说,“竭尽所能集中注意力。别介怀是不是会把我脑子搅乱。秘密侵入我们待会再试。别担心伤害我。你不会的。”

  她感觉到他在试图进入她的大脑。他的力量确实很强,但摄神取念是件精细活儿。用激光般的精准才能取得最佳效果。现在,哈利用起他的念力,就像在用一架致命的加农炮瞄准一只蚂蚁。她调动力量对抗他,他们投射出的精神力爆炸般地撞在一起。他的魔力席卷她的大脑,有那么一瞬,她相信她出窍了。那感觉犹如跌入一个黑洞。

  她所知的下一件事就是,哈利正把她搂在怀里,她渐渐从眩晕的头痛中恢复过来。疼痛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但哈利的表情活像是要得心脏病了。

  “老天啊!”他大喊,“赫敏,说话啊!”

  她眨眨眼驱散迷雾,皱着眉从他怀里挣起身。“看在老天的份上,哈利,冷静点。我很好。有点喘不上气来而已——”

  “喘不上气!而已!”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叫道,“你眼睛里在流血啊!”

  她有点诧异地盯着他,抬手摸了摸脸。一手的血。她缩了一下。“哦,老天。我模样一定很吓人。我的睫毛膏花了吗?”

  “什么!”

  好吧,他现在没心情说俏皮话。“开个玩笑,哈利。不过天哪,你太紧张了。我想你还需要一点禅修。”

  他张了张嘴,随后把唇抿成了一条细线。他一脸暴躁,虽然她并不认为他是在生她的气。“我们不会再这么做了。这是个坏主意。”

  他开始起身。

  “哦看在——”她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回垫子上,“哈利,把你的屁股坐回去——”

  “我就知道!”他喃喃道,“我是个威胁!假如——假如我弄爆了你的脑袋呢——哦,天哪!我简直不敢想象!我可能杀了——”

  “停下这些消极想法。闭上眼睛,哈利,”她耐心哄他,一边轻捏着他的肩膀,“用力深呼吸。”

  他照办了,吸气,呼气。

  “就这样。继续深呼吸。”她掏出一条手帕,用清水咒把它浸湿,擦拭脸上的血污。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她脸上的血都擦掉了,他注视着她,似乎平静了一些。

  她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他们俩都镇定下来,才开口。“一切魔法都依赖于情感,哈利。甚至那些恶性的诅咒也要靠憎恨才能起作用。但假如说这些咒语和魔法有赖于具体的情感,那么也总有特定情感在驱动每一个巫师。你必须理清当你施摄神取念咒时,那种特定的情感是什么。”

  他叹息。“我只希望恰当地运用它,别害得任何人送命。”

  她思索着。“这个原因是已知的。再深入找找。可能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他显得有些挫败,但还是停下来思考着。“我觉得我必须成功。我必须学会如何使用摄神取念,因为我觉得在战争中它确实会有帮助,特别是如果我能潜入伏地魔的头脑,找出他的计划是什么,就更好了。这势在必行。竭尽全力让它发挥作用是我的职责。”

  她点头。“很好。非常具体。这也可能就是你失败的原因。你的愿望太强烈了。你太急于求成。你必须告诉自己,控制这项技能需要小心谨慎、循序渐进。”

  “没有时间循序渐进了!”

  “循序渐进的时间总是有的,特别是如果你能用你的魔力弄爆别人的脑子。也许我们正该对它进行强化。弄爆伏地魔的脑子。那样战争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他苦笑。“我试过。不行。他的头脑固若金汤。我就像是用一根木棍在砸他的墙。”

  “即使是铁也会锈蚀……”她隐晦地说。

  “是的,但不是他的……”

  她笑笑。“它不可能完全关闭。人必须能够进入他自己的大脑,所以总是有一扇门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扇门,弄清怎么打开它。你不可能靠巨怪似的蛮力撞开伏地魔的门。如果你想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必须像小偷一样悄悄潜入那里。”

  他合上双眼,用手揉了揉额头,后仰用手肘撑住身子,把重心靠在没受伤的那边,疲惫地望着她。“梅林啊,你刚才吓着我了。”他语调低低的,像是没什么力气说话却又不能不提这事,“就像是从一部麻瓜恐怖电影里走出来的。”

  “那会是一次绝妙的万圣节恶作剧。”

  “那不好玩,格兰杰。你知道每次你出事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

  这一次,她没有嘲笑他。她也往后一仰,摆出和他一样的姿势。“我比以前强壮得多,哈利。你不必担心我。你只要集中精力想重要的事情。”

  “你就是最重要的。”

  “你必须分清轻重缓急。”

  他吃吃轻笑,松手躺在垫子上,曲起膝盖。他用双手搓着脸。“你真的很重要。”

  她注视了他一阵子。“哈利,你认为福克斯在藏了那么久以后,为什么终于决定现身,来到你面前?”

  “我不知道。那你在藏了那么久以后,为什么终于决定现身,来到我面前?”

  她咧嘴一笑。“因为耶希敏逼我来。好了,别转移话题。回答我关于福克斯的问题。”

  他喟叹一声。“也许它觉得我会给它买上好的鸟食。”

  “哈利……”

  “好吧,你有什么想法?”

  她思量片刻,斟酌着答案。“我想到很多。我把能找到的和凤凰有关的书都看了。共通的一点就是,凤凰会自己选择主人,从无例外,而它们做出选择的理由往往不为人知。自然,就这么点信息我是不会满意的。我回顾了历史记录和神话故事,也许你听了会感到惊讶,福克斯在主人选择上有着辉煌的记录。我有理由相信,在你之前,福克斯曾有过三任声名显赫的主人,最近的一个当然就是邓布利多。在他之前的是德鲁伊女祭司克丽奥娜,一位强大的女巫,因被三只凤凰所选择而闻名。她是一名治疗师,或许这一点正好迎合了凤凰的博爱。无论如何,她以在疾病和死亡肆虐之地挽救生命而著称。福克斯的第一任主人,也可能只是有记载的最早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哈利有点讶异地抬起头。“有记载的?”

  “唔……或许没有直接记载,但有些记载对此有强烈的暗示。有趣的是,福克斯还呈现出格兰芬多的学院色。”

  “哈。这非常有趣。可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呢,对我来说?”

  “在我看来,福克斯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个拥王者。你觉得呢?确实,它没有真的使主人成为国王,但他们总发觉自己领导着某项伟大的事业,通常对未来的发展有深远影响。格兰芬多的遗产不仅仅是霍格沃茨,他还奠定了现代巫师社会价值观念的基石:魔法为人人,四海皆兄弟。克丽奥娜祭司为死亡和疾病肆虐之地带去生机,或许拯救了成百上千个男女巫师的生命,他们的后代中有英雄,有黑巫师,也有伟大的思想家。阿不思·邓布利多从格林沃德手中拯救了整个巫师界,然后创立凤凰社对抗伏地魔的威胁。而现在福克斯选定了你。”

  哈利哼了一声。“什么救世之星之类的棍子又砸在我脑袋上了。我懂。”

  “我想你还不明白……至少,不全明白。凤凰社已经无人领导好一段时间了……”

  他用肘撑起身,面色阴郁。“它有领导者。实际上,有五位领导者。”

  “但这五个人也需要一位——”

  “不,那没有必要。实际上,很荒谬。没必要就一个人——”

  “福克斯似乎不这么想。”

  “赫敏,我想我对你脑子造成的破坏恐怕比我刚才以为的还厉害。”

  “想想,哈利,这说得通。福克斯直到现在才出现。回想起来,当年你还太年轻,或许无力独自领导凤凰社。你需要引导和成长,这也正是你在过去五年中得到的东西。如今各方都想得到你:伏地魔、耶希敏以及凤凰社,提醒你一句,他们想要的都是活着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在你签署了协议之后,别人的签名跟着都出现了。我当时或许是在睡觉,但我后来检查过契约上的魔法签名。我能看出签名出现的先后顺序和间隔时间。他们都在等着你签字,因为他们相信你会做出最佳判断——”

  “这纯粹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

  “也许吧,但我的推测很合理。在他们之中,你是最了解吸血鬼的,所以他们需要看到你亮绿灯,才敢信任我们。但是,即便这次他们追随你是因为你在吸血鬼方面的专长,那依然表明他们已经信任你有能力领导他们。凡事总有第一次,哈利,而在我看来,它已经开始了。”

  他睁大眼睛瞪着她。“我没法领导凤凰社!”

  赫敏心中那丝恼怒渐渐增长起来。“你当然可以!不管怎么说,大部分骨干都遵从你。你觉得他们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们认为你够‘酷’吗?他们这么做是因为他们用生命信任你,哈利。很显然,亚瑟、莱姆斯、沙克尔和麦格也信任你。愿意说‘嗨,我想我愿意让吸血鬼在我们这边参加战斗,不再介意他们吸血为生的本性’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事实就是,他们以签署协议的方式表达了这个观点。”

  哈利蹙着眉。“穿上一身啦啦队制服,又唱又跳地说:‘前进吧,领袖!哈利!’也许我会觉得你可爱。但现在,我只觉得你在夸大其词。像邓布利多那样领导凤凰社?想想吧!”

  她挫败地叫了一声。“成为领导者的念头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你头脑可靠、为人正直,你有难以置信的魔法实力,你身后站着一批受你精神鼓舞的追随者!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觉得这一切说不通!”

  “哼。要不是我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和你大相径庭,我都想吻你了。你真不该这么奉承我。”

  就是这样。赫敏最讨厌有人拒绝发挥他的出众天赋去推动好的转变。她还不知道哈利能带来怎样一种好的转变,但她知道它一定会出现。她站起身。“知道你能吻哪儿吗?我的屁股,见鬼!”说完,她冲出了房间。

  她跑到走廊半中间的时候,哈利追上了她。她意识到自己本可以靠吸血鬼的惊人速度逃开,却没那么做。或许她心里希望哈利会追上来。

  她抬头狂乱地注视着他,交叉双臂抱在胸前。

  他愧疚地凝望着她。“我不是在嘲笑你。我只是觉得你……瞧,你总是觉得我有领袖才能,我真的很感激,但我觉得你太高估我了——”

  “啊!如果你只是来重复你在健身室说过的话,那么还是走开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她转身就想走。

  他轻轻拉住她的胳膊。“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我只是觉得我没法领导凤凰社。太超乎我的想象。为什么你这么生气?”

  为什么呢,说真的?这是个值得重新审视的问题,当她意识到心底真正的答案时,不禁愈发惊讶于这件事对她的深远意义。“我们从没讨论过那个预言,对吗,哈利?”

  他支棱起眉毛。“是的……可还有什么可讨论的?要么我杀了他,要么他杀了我。很简单,真的。”

  她摇摇头。“我是说,我还从没告诉过你我对它有何感受。我对它的感受似乎从来都不重要。但也许……也许那很重要。当你把那个预言告诉我们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个预言把事实抛在我们眼前:是的,确实有个邪恶的黑魔王;是的,他确实想杀你。突然间,没有什么是简单的了。一切都是如此脆弱。我可能失去你,因此,我可能在某次突袭中就失去我为之而活的一切。那不只是某种一瞬间的认识,哈利。我对抗它,否认它,拒绝想象那种情形。我闭上眼睛,一整年对真相视而不见,强迫自己相信一切正常,相信我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需要担心的只有学业、男孩和我自己。可是最后……最后那只是让我辜负了你,邓布利多死了,我给自己编织的假象就此——怎么说呢——化为泡影,就如同撕碎了舞台的幕布。真相依旧在那里。我并未驱散它。我不得不再次面对同样的恐惧:失去你,失去一切。但事实摆在眼前,已经无路可逃了,从我接受这一点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不会再辜负你,于是我去了女贞路,尽我所能地帮助你。那确实比我希望的更有效。但使我有勇气去面对心中恐惧的人是你。你认定目标就决不退缩,所以我信赖你。我必须信赖你。我不断告诉自己你有足够的力量、足够的智慧、足够的才干,也从你身上看到了证明,哈利。你了解我。我是一个相信理性、相信逻辑的人。如果我没有在你身上看到它,那么我的信赖再多也无法使它成真。它必定存在,我能看到它在那里。正因如此——正因如此,在你说你不行,或者你不会,又或者如果命运弄人使我……我不再对你有好处了的时候,我会生气会恐慌,因为唯一能挡在你和死亡之间的东西就是你对自己的信任。如果你无法信任自己,你就不能打败伏地魔;如果你不能打败伏地魔,你就会死去,我会失去你,然后……然后……”

  她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吻她。她只知道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两人之间的空隙被弥合了。他紧紧将她拥在怀中,他们的唇舌纠结在一起,以一种慵懒、温柔的韵律相互致意。

  事实无可逃避,她依然如此深爱着他,但她早已清醒地认识到了,任由他爱她会造成世界性的苦痛。她的心痛不会影响任何人;而他的心痛可能毁掉巫师界。

  但此时此刻,他的爱抚犹如一剂安抚人心的良药,她躁动的心绪渐趋宁静。被护在他臂弯中,她几乎能听到低低絮语,保证着一切都会好起来,保证着情况不会变得像她担心的那么可怕,保证着爱的力量比这最严酷的现实更加强大。

  这不像他们在有求必应屋里那个充满激情的吻。欲望是存在的,但没有掩盖这个吻真正要传达的讯息。

  在这偷来的片刻时光里,她任由自己品味着他的触摸,不去想时间的长短。

  那一刻时光如细沙般悄然流逝,直到他们终于喘息着分开。

  幻想结束了。随着他的心跳声渐趋平稳,冷酷的现实越来越清晰可辨。

  她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

  他摇摇头,用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唇,动作轻如羽毛。“我们什么都不必说了,对吗?”

  她抬眼凝视着他。她脑中理性的部分在嚷嚷着表示反对,要她说让步于他们的本能是多么愚蠢的事情(“我们不该这么做。”),怂恿她用冰冷伤人的言语毁掉这一刻(“我们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没有任何意义。”),或者只是用漫不经心的托辞来打破意味深长的气氛(“罗恩会杀了我的……”),但她什么都没说。

  我们什么都不必说了 。

  毕竟,这就是其中的美好之处。无需言辞。没有什么来对它进行破坏。没有什么来给它着上不应有的色彩。只有亲吻。只有他们本身的情感。

  她默然颔首。她觉得两颊泛红,但这很好理解。那个吻中蕴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所以她不会强迫自己再找什么解释。她有种模糊的预感,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话说回来,她首先必须定义一下什么叫“更糟”。

  他微笑着,她觉得要是她再不说点尖刻或令人不快的话,情况就真的要“更糟”了。浪漫的迷雾瞬间从她脑中消散,必须把局面拉回到理性层面的紧迫感重新降临。

  让“什么都不必说”见鬼去吧!我要说的可多了!

  “哈利——”

  “你打算说一些我可能不想听到的话。”他匆匆道,略带眩晕,仿佛刚注射了一剂麻药,没有什么会破坏他的心情。

  她蹙蹙眉。“那么,我能说吗?”

  他做了个手势。“我不觉得我能阻止你。”

  “你这完全是趁我不备,如果我还有点理智,就不会让它发生,”她倨傲地说,“但它已经发生了,就是爱情电影里那种‘跟女友争执时堵住她嘴’的吻。”

  “你在抱怨吗?”

  “除非我死,我才会抱怨。但问题是,这就是那种吻。如果你再不征求我的许可就这么做——”

  他大笑。“许可?”

  “是的!许可!我就给你一拳!明白吗,哈利?你不能随便就走过来对我做那样的事!”

  “老天作证,我不是有意的。你那么……我情不自禁。你说的那席话,应该得到一个吻。知道吗,你本该早点把你对那个预言的纠结告诉我。你跟罗恩说过。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我很生气你告诉他却没告诉我。”

  她感觉脸上又开始发热。“跟罗恩说感觉要容易些……那个预言给你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而且罗恩对此的感觉和我颇为相似。”

  “真的?”

  “对。不过,如果你不想的话,你也不是非得吻他。”

  “如果我想的话就可以吗?”

  “哦,当然。全看你。”

  “很高兴知道这一点!我能再吻你吗?”

  她怒目而视。“我警告你,哈利!”

  “是你说的,我可以征求你的许可!”

  “不,我说的是——哦,算了。让我清净几小时行吗?你一整晚都在侵占我的个人空间!别以为我没注意,波特。”

  “就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呢。到底是最聪明的女巫。”

  她瞪他一眼,随后转开视线。

  “那么——”哈利在她身后喊道,“我们在说的几小时是多长时间呢?两小时?一小时?半小时?也许十分之一小时?”

  “一小时的十分之一才六分钟,哈利。”

  “挑字眼。”

  她叹着气翻了个白眼,甚至懒得回头看他。她只说了句“我会让你知道的!”就匆匆离开,去找吕西安了。

  *

  哈利意识到,冥想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帮你很快放松下来。试着实践赫敏交给他的东西,独自练了一个小时后,他在床上舒展四肢,很快睡着了。

  或许他比自己意识到的更疲倦。毕竟,在赫敏回来之前,他没睡多久。

  所以,他正沉浸在甜蜜的梦乡中却被卧室门砰然打开的声音惊醒,实在是一大憾事。

  哈利警觉地坐起身,惯性地拔出魔杖,就在这时,赫敏扑到了他身上,她眸子里闪着愤怒的光,尖牙也伸展开了。

  “把你的魔杖挪开。”她嘶声道,此刻冬青木的杖尖正抵在她喉咙上。

  哈利收回魔杖,长出一口气。“别、别再这样了!顺便问一句,你要我挪开的是哪根魔杖——”

  “没时间开下流玩笑了,哈利。是吕西安。他跑了。”

  Chapter End Notes

  希望最后一节能稍稍弥补这一章的无趣。第二十三章正在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