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永远的骑士>第十二章 回避心理

  Chapter Notes

  我相信你们中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各章节的标题不像标题,而更像主题。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应该解释一下,以便有兴趣的读者们知道后能从章节中悟出更多。我想,你们可以说那些标题起了提示的作用,暗示章节中意图传达的东西。你们中那些喜欢寻找更深层次含义的(就如我们这些Pumpkineer中的大部分人! :眨眼: ),可以回头想一想!如果你们希望的话,我甚至可以在回复中把一切告诉你们。我不想把它贴在这里,是因为有些人也许更乐意自己来猜,但我将始终乐意与你们讨论。

  在两次发贴的时间跨度问题上,我遭到了一些批评。你们中有些人还是很有礼貌的,对于这部分人,我道歉。请相信,我的私人时间全用在写作上了;我甚至不喜欢看电视。对于那些……语出不善*惹恼*我的人……可能我已经……用一种非常恼火的方式答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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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样和哈利亲热了。”在关于昨夜种种事件的漫长叙述后,她终于对西塞罗说。

  半小时前,她刚在隔壁另一个房间取食过,此刻正与西塞罗进行交流。最初,在她因饥渴而烦躁时,要与她正常对话简直是不可能的。现在她的脾气好多了,她可以告诉自己克制不满以维持和气的对话直到下次取食,但她发觉不经取食的治疗就是一场待发生的灾难。在餐前进行情感方面的会谈根本不可能。

  而此刻坐在他跟前时,她的饥渴已平息,她可以放松情绪,不必担心会发火。

  她知道,西塞罗明白她说“那样”的意思。她从未对西塞罗隐瞒她和哈利的亲密关系,她一直很诚实,并不避讳那个事实——她希望他们的结合方式维持原样:人性化的。西塞罗明白她对他承认的这种新境况背后的含义。

  他脸上表情不起一丝波澜。“你对此感觉如何?”

  她皱皱眉头,不耐烦道:“你能说的就是这个吗?”

  这一次,他似乎有些诧异了,他平静地靠回舒适的沙发椅中。“你想要我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不该为此责备我吗?我昨晚就是个情绪失控的家伙。我刚火化了我的父母,我差点杀了人,而且从我被转变到现在才刚过去两周!我想也许我的表现太不负责任了。”

  “那……你有没有上保护措施?”

  “真好笑,西塞罗。”

  西塞罗微微一笑,显得很是开心。“无论你是否有意识,但你显然准备好与他进入下一阶段了。在此之前,你会饮下合成血浆,这样你可以无内疚地和他做爱。坦白说,我并不认为那是最健康的做法,但你这样的做时间不会很长,所以我就任你去做了。现在你似乎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这是个进展,赫敏。”

  “哪方面的进展?越来越成为一个吸血鬼吗?”

  他沉默了一阵子。“你总有一天会接受它的。”

  她下巴绷得紧紧的,只觉心中苦涩。“因为那是我唯一的选项,不是吗?我别无选择。”

  西塞罗再次陷入了沉默,表情变得若有所思。“你和哈利谈过你们关系中的这个进展吗?我是说,真正的和他谈过?谈谈他感觉如何?谈谈你和他那样做爱时你最深的感受?”

  她犹豫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那么做。但她几乎立刻明白了问题的答案。“我很烦躁。我根本没法谈这件事却不当着他的面发作,他不该被我发脾气。他一直非常支持我,爱我……这伤害着他。我心里明白,可他承受着。他为我承受着。 为 什 么 他要那么做?他喜欢 受苦 吗?他怎么能忍受呢?假如我是他我会——我会……我想告诉他他有多傻,可我就是——我就是——”

  过了一阵,她才意识到自己正紧攥着椅子扶手,力度大得在衬垫上留下了几个小洞。

  西塞罗仍是一张扑克脸。他默默倾听着她的话语,思索着,也许是因为她过去同样没有对他说过这么多。这是一个重要转折,但对她将是好是坏仍有待考量。

  “通常是什么惹你发火,赫敏?”他最终问,“在你们的谈话中,什么情况让你感觉有必要‘当着他的面发作’?”

  她思考片刻。“当我感觉他看不见真实情况的时候。事实是,我是个吸血鬼。他是个人类。我们不可能拥有他以为我们能有的幸福结局。”

  “你说到了‘幸福结局’。什么,对你来说,是幸福结局?”

  “一个我能让他幸福的结局。”

  “你觉得你不能给他幸福吗?”

  “我怎么能?就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天比一天更吸血鬼化,更缺乏人性。我唯一确定我可以永远保留的,就是我对他的感情。我爱他。我爱他这么深,可是我却无法给他他始终想要的幸福结局。”

  “那是什么?”

  “结婚。组建一个家庭。一起慢慢变老……”

  “而你认为,他不能以其他方式得到幸福。”

  “他会告诉自己他可以在我身上找到幸福,但他迟早会意识到他失去的东西。他因为我而不能拥有的东西。然后他会开始为此怨恨我。我想……我想我能够忍受那样的惩罚,但那样他失去的将比我更多。如果我能为他逆转时间,让他在意识到我是个错误之后,仍能拥有他应得的未来,那么也许我可以占用他的一次生命,可是……事情不是这样的。他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要么错,要么对。”

  “这就是你想对他说却又没有勇气当面告诉他的吗,赫敏?告诉我。”

  想着那些令她心碎的话语, 她眼里噙满了泪水。她记起了她在格里莫广场离开他时,他眼中的神情。看见了她走出房子时他目光中的痛苦。

  她颤抖着双唇,开了口。“他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他说他会为我放弃那些梦,但我觉得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他所做出的牺牲已经够多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牺牲更多。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我不能让我们在一起。我爱他。即使我得……离开他,我也会为了他这么做,因为如果我留下,我将带给他的别无它物,唯有死亡……唯有全然的苦痛……”

  *

  赫敏闭上眼,感受着风吹打在脸颊上。几绺发丝拂过她的皮肤,但余下棕色卷发盘成的发髻仍结得很牢。

  感觉到哈利的唇贴上她颈后,她颤栗着,现出一抹微笑,把几天前的忧郁记忆推到一边。她和哈利没再像上一次在地图室里那样争执,但他们曾有过几次高度紧张,只是都被扼杀在了萌芽状态,因为忍耐或者情欲。

  尽管她有第一次的疑虑,但他们又放纵自己享受了一次那样的结合。其他几次,她克制着自己的本能,而且成功了,甚至无需合成血浆辅助。

  与他们的情爱生活不同的是,他们独处时总绷着一根弦,好像两人都想说什么,却又因为害怕激怒对方而隐忍不发。赫敏祈祷这不会毁掉他们。

  天知道,我爱他胜于一切。胜于一切。她常常这么想,但如今他们关系中有了需要考虑的东西,重要的、难以忽视的东西。他们总有一天得面对它,赫敏希望他们能成功渡过这一关,不要给彼此造成永久性伤害。

  她回头对上他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调整了一下对火弩箭的控制,渐渐加快他们的飞行速度。她更惬意地依偎进他怀里,用鼻尖轻轻摩挲他的下巴后,重新坐好。他热爱飞翔,而她爱他臂弯中的温暖。这很完美。她希望他们能永远这样下去。

  他们驰过天幕,近旁飞着各式扫帚,上面搭载着唐克斯、莱姆斯、沙克尔、罗恩和德拉科。

  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一点都不开心,因为他的扫帚被和唐克斯的拴在一起,就好像他是七岁小孩而不是十七岁小伙。他本身的活动范围也被限制了,这个事实同样不可能让他太开心。

  最初了解到飞行计划的时候,他抱怨连连,赫敏忍不住痛斥他:“鉴于你是谋杀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协同犯,我们没用铁链拴着脚踝把你拖出来就是你的运气,臭白鼬。”

  德拉科异常挑衅地回答道:“我想我是挺幸运的。毕竟,过去这几天你一直在地窖里陪着我,为了某个我很讨厌的人,我得承认,我很高兴有你陪伴,格兰杰,特别是赶上你自以为没被我看见于是穿着那些单薄衣衫走来走去的时候。”

  哈利被大大激怒了,莱姆斯和罗恩两人合力才把他拽了回来。

  他们此刻正前往凤凰社的秘密集会点。一路上有多次门钥匙传送和精确控制的幻影移形。这是他们旅途的最后一程,但也是迄今最远的一段路。他们已经打包带上一些衣物和过夜用品。她的棺材被缩小了,和他们的其他行李一起运送。

  “俗话说‘什么都带上了,就差洗碗槽’[1],居然没把它剔除在外。”看着棺材被捆扎好时,她这么说。

  德拉科居然也发现了其中的滑稽之处,虽说他是以嗤笑着哼一声的方式来表达感受的。要是她和马尔福有共同的幽默感,那她一定是哪里出毛病了。

  她惊讶地留意到,自己对飞行曾经的恐惧已荡然无存。她不确定这是因为哈利让她觉得安全,还是因为吸血症带走了她的恐惧。无论是哪个原因,她非常安适于哈利的怀抱。她真想把手溜进他衬衫下面。不过,这显然是不合时宜的,而且她相当肯定德拉科会对此说出许多难听话来。

  赫敏说不清他们此刻的准确位置。她只知道他们在爱尔兰上空的某处,他们已经在某次门钥匙传送时跨越了爱尔兰海。

  他们正飞翔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上。

  飞行小队向左一个急转弯,德拉科挣扎着才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罗恩嘻嘻笑道:“乘坐舒适吗,马尔福?”

  德拉科眯起眼盯着他。“我打赌你挺乐在其中的,韦崽。以这种方式旅行,你当然没有掉眉毛的危险。[2]”

  罗恩脸色一红。“对,可你有被推下扫帚的危险。”

  德拉科嘲笑道:“来啊。我打赌你没那胆量。”

  要不是赫敏提醒他别开这种玩笑,罗恩没准就真动手了。

  “怎么了,阳光小姐!”德拉科大喊着,咧嘴笑起来。自从发现哈利多么为此着恼,他就爱上了用这个绰号。“我不知道你会担心呢!我倒也不是特别惊讶。我知道我的魅力一向不可抵挡。”

  “他们还说我是妄想[3]呢。”哈利在一旁嘀咕。

  赫敏对德拉科的自我夸耀不加理睬。要是愿意的话,她完全可以和他较量谁更自负,但她还没准备亮出身上这令人窘迫的一面。“我担心罗恩。我不想他因为把你推下去而进阿兹卡班。但是,你大可以下地狱去,我不会为此睡不好觉的。”

  “我打赌我们会在那边再见面的,吸血鬼。”

  “那可真是万劫不复啊。”

  “假如我是你,想到有一天将永远和我在一起,一定会兴奋得要命。”

  哈利瞪着他。“又在意淫自慰了,马尔福?”

  德拉科刚打算说什么,唐克斯冲他们大喊起来。

  “好了,你们都消停点吧!我们正在离地面数千英尺的高空中,看在梅林的份上!我真不敢相信你们在这个高度还争论不休!”

  “那什么高度适合这么做?”德拉科问道,“讥讽性应该和一个人距离地面的高度成反比吗?”

  “安静,德拉科!”唐克斯嘶声道,结束了对话。

  赫敏气鼓鼓地转头对哈利小声嘟哝。“你觉得,要是我掐死马尔福,我们能把它伪装成一次事故吗?”

  哈利吃吃直笑,他的呼吸搔得她耳根痒痒的。“不。但我听说把人从悬崖上推下去可以达到预期效果。”

  她咧嘴笑了,探头在他耳旁说:“我对你有不好的影响了,波特。也可能是你在读的那些吸血鬼相关书籍……”

  他笑笑,目光依然直视前方,以确保飞行安全。他俯身对她耳语。“你不喜欢那些书教给我的东西吗?我的理论能力一向不如我的动手能力好。”

  “哼,因为某种缘故,听到你这么说让我想吻你。”

  “是教学的缘故。那总让你兴奋。”

  “我想是扫帚的缘故。骑在你的扫帚上能引发美妙的联想。”

  听到这一语双关,他的眼睛快活地眯起来。“我也不介意你骑在上面。”

  她掐了一下他的腿,以回应他同样精妙的双关语。

  她的笑容被突如其来的严寒和阴冷截断了。她感到悲观,绝望,在这些情绪包围中,她知道有什么地方出大问题了。

  一声恐怖的尖叫划破夜空。那是唐克斯发出的,她突然一个危险的急转离开了既定路线。德拉科看上去像是要吐了。

  这让赫敏心砰砰直跳,就像她受惊时常做的那样,她下意识抓紧了哈利。

  视野中渐渐围拢的可怖黑影,刺透她皮肤的彻骨寒意,这些都足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摄魂怪!”沙克尔高喊。

  十几个摄魂怪像蝙蝠一样成群结队,它们鬼魅似的黑斗篷在月光如水的夜空映衬下漆黑如墨。

  “机动规避!”莱姆斯吼道,“降低高度!”

  “唐克斯!放开我,快点!”德拉科说。

  在这样的时刻,连赫敏都觉得他有权自己努力争取一线生机。唐克斯显然有相同的想法。她松开了德拉科,整队人急飞而下,向森林靠去。

  “罗恩!哦,罗恩!”赫敏忧心忡忡。年长者们都是经验丰富的飞行好手,而哈利和德拉科是找球手,可罗恩是个守门员。罗恩难以完成这种情况所要求的高难度飞行。“哈利,我们不能——”

  她甚至不确定哈利是不是听到她的话了,但他做了一个大转弯,他们瞧见罗恩正从后面跟过来,脸色苍白,但仍决意要胜过他们的追赶者。

  哈利冲他大喊,拼命招手。

  罗恩偏向了他们的方向,堪堪甩掉一个尾随上来的摄魂怪。

  当罗恩靠近时,哈利飞到他身侧,调整到和罗恩的扫帚同步,相对于火弩箭的正常速度,这慢得叫人难受。

  “上来!”哈利喊道。

  “什么!”罗恩和赫敏一起叫出声来。

  “你的扫帚飞得太慢了!上来!”

  “可是——”

  “这把扫帚就是带上我们三个,也比你的快。罗恩,没时间争论了!”

  罗恩绷紧了下巴,但他抓住哈利的斗篷把自己拽到了他们身后,手里还拼命攥着他的彗星。

  赫敏一挥魔杖缩小了它,罗恩的感谢淹没在呼啸的风中,因为几乎同时,哈利一个猛子朝树林扎了下去。她刚想大声抗议,提醒他以这种速度在林间飞行的危险,罗恩就替她开了口,他冲哈利耳朵大喊,说他简直是疯了,说他会把他们全摔死。

  哈利对这些反对完全置之不理,继续着难以想象的快速转弯避开树木,以及摄魂怪。

  德拉科骑着他自己的火弩箭从不知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飞到他们旁边,后头拖着一串摄魂怪尾巴。找球手们交替穿行在树干和垂挂的枝叶间。

  其他同伴已不见踪影,但只要摆脱险境,重新汇合应该很容易。

  哈利带着他们更深地扎入丛林之中,身后的摄魂怪数量越来越少,看样子他们是要逃脱了。罗恩已经一边咧开嘴笑,一边捶打哈利的肩膀。

  “干得好,哈利!”罗恩喊道,“真是一流水准的飞行!”

  哈利脸上微微一红,又带着点自豪神色。

  “是啊,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既有熟练技巧又有灵敏身手来完成那些迂回路线的人。”德拉科干巴巴地说。

  赫敏本想告诉德拉科,要想得到对他飞行能力的肯定等追上她屁股再说,但随即忍住,因为毕竟她自己正依赖男朋友飞行。她最终没有理睬他。罗恩也是如此,或许和她想的一样。

  他们正打算着陆,德拉科突然大叫一声,朝他们靠拢过来。一个摄魂怪的身影从树丛里浮现,紧跟着又是四个。

  德拉科撞得他们打着旋向地面俯冲下去。

  赫敏惊呼一声,而且她敢发誓她听见罗恩的尖叫盖过了她自己的声音。哈利技术娴熟,但摄魂怪的陡然出现和德拉科惊慌失措的举动都出人意料。哈利无法避免碰撞,所以他做了唯一能做的事。他尽力降低高度,使他们不会摔得太厉害。

  哈利的火弩箭尾部挂住了一根树枝,扫帚失速,三人一股脑向前冲去。他们翻滚在地,岩石和灌木扎进他们被惯性驱使的身体时,他们不由得吃痛大叫。

  赫敏感觉地面擦破了她的膝盖和手掌根。

  哈利和罗恩破口大骂德拉科的斯莱特林式勇气——当然照他们的意思它根本就不存在——言辞激烈至极,以至于赫敏发觉她都没兴趣再做补充。

  周围的树木冻成了灰白的坚冰,赫敏只觉一阵刺骨的寒冷。他们被围得密不透风。

  她感觉有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站起身。是哈利。

  “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他狂躁地说。

  “逃?你们格兰芬多不是据说比那勇敢吗?”德拉科嘶嘶道,“而且你没注意吗,波特?它们把我们包围了!”

  “闭嘴,马尔福!”罗恩咆哮着举起魔杖,“呼神——”

  “不!”哈利抓住罗恩的手腕吼道,“你不能这么做!你会伤了赫敏!”

  赫敏一惊。哈利是对的,她把他们置于了危险之中。

  “所以我必须离开!”她尖声说着,用力挣开哈利的手。

  她挣脱了,在哈利激烈的反对声中试图跑开,但她没跑出太远。一个摄魂怪飘到她上方,靠近了想抓住她。她能够抵挡它较糟的那部分力量,但抵挡不了它的体力优势。他们都是黑暗生物,但她刚感觉到它可怖魔力的冰冷作用就绊倒在地。它不可能吸走她的灵魂,但她知道它会尝试去做,而这个过程会削弱她的力量。

  哈利向她高声呼叫,她能看出他眼里的无助。

  摄魂怪们朝哈利和罗恩围拢过去,德拉科笨拙地藏在他们身后。

  “罗恩!召唤你的守护神!召唤它!”她用最命令性的语调厉声道。

  “不要!”哈利大喊。

  他的嗓音被尖啸声淹没了,摄魂怪们飞扑下来挨个吸取他们的灵魂。

  罗恩和哈利倒在林间地面上,赫敏歇斯底里地尖叫,她上方的摄魂怪把她摁在地下,竭力想从她身上吸到些什么。

  德拉科从哈利瘫软的身躯下爬出来,喘着气往后缩,想避开那些徘徊不去的黑暗生物。他举起了魔杖,带着一种讨人厌的讥讽表情望向她。

  “这将对你造成的伤害可比对我的大。”他急促地嘶声道。

  如果这就是他征求她许可的方式,那么答案是肯定的。

  “动手吧!”她叫道。

  德拉科唤出了他的守护神。是一只鹰。一只巨大的鹰,它在眩目的光芒中扇动起翅膀。

  赫敏感觉到光芒的热度,随后那变成了一种噬入肌肤的灼人疼痛。守护神的力量生生地炙烤着她时,她尖叫着用手盖住了脸。

  *

  赫敏苏醒过来,烧伤的剧痛立时漫过了她的意识。她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现在她终于认识到,当时被刀刺穿身体带给她的更多是震惊而非疼痛。而她此刻所感受到的这个,才是不折不扣的折磨。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在她皮肤下啮咬,刺痛感直刺入骨。最微小的风,最轻柔的呼吸,都能造成百倍的痛苦。

  她睁开眼,发现仅有一只眼睛能用。然后她试图开口,呼喊,说点什么,却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只有一声空洞、粗厉的喘息。

  她谨慎地试着支起身。

  她正躺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凹凸不平,但是柔软。她不再是在林间的空地上了。看起来她在一个地窖里。周围都是石头和苔藓,不远处回响着流水声。能闻见潮湿的泥土气息。有光。几支火把,很热,热极了。

  小心翼翼地,她抬起胳膊想看一眼。

  她的皮肤发黑、渗血而且起疹,要是吸血鬼也会呕吐的话,这可怕景象肯定早让她反胃了。取而代之的,她感觉泪水在管用的那只眼里汇聚。它滑下了脸颊,她抬起另一只手擦掉它。这只手烧伤没那么厉害。胳膊还完整,有更多粉色的嫩肉而不是黑色焦斑,但她稍好的这只手手背也有些地方烧焦了。三根手指看上去烧得厉害,像要掉下来的样子。她不想丢掉手指。

  她听见衣物的窸窣声,莱姆斯进入了视野中。她嗅到他鲜血的气味,知道她需要它,但狼人血不像人血。狼人血不会像人血那样大声呼唤她。

  起先,他什么都没说。他眉头深锁,担心地注视着她。也许他是在等她开口。

  “哈、哈利……”她痛苦地低语。她只能吐出这点音节。“罗恩……”

  谢天谢地,莱姆斯明白她的意思。“他们情况比你好多了,这点可以肯定。他们目前还昏迷不醒,但会好的。你也是,不过我估计过程对你来说不会愉快。”

  他们安好的消息让她放心不少,可这同时提醒她,他们本可能会死去,只因为她在场,只因为哈利和罗恩宁死也不愿伤害她。无可逃避的内疚让她想要尖叫,但她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也许已经想到了,我们遭遇了伏击。”莱姆斯继续说着,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房间里某个角落。

  赫敏还没想过,但她认为这很合理。摄魂怪随心所欲四处游荡,但它们喜欢待在常有人落单的地方。它们肯定不会逗留在人迹罕至的密林附近。

  他们一行不是无意间撞上了一群摄魂怪;那些摄魂怪早就在等着他们了。

  “伏地魔知道有许多凤凰社成员会参与这次行动,”莱姆斯说,“我们不是唯一遭到袭击的,我们的掩护小组……”

  掩护小组。有另一组人被召集起来为他们提供掩护,踏上了一条人们普遍预计他们会走的路程。

  当他又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时,赫敏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莱姆斯摇摇头,脸色凝重。“他们没有人走完全程。被食死徒袭击了。而且……杀戮现场正如你——我们有理由相信与食死徒们同行的还有一名吸血鬼。”

  杀戮现场正如你父母遭遇的那样。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她感觉更多泪水涌了出来。

  内疚地哭泣了一阵之后,她注意到莱姆斯拿着一只沉甸甸的瓶子,里头装满粘稠的红色液体。她马上认出了它,体内的饥渴一阵汹涌。

  “瓶装的,但血液是新鲜的。感谢自愿供血者。”

  莱姆斯拔开瓶口的软木塞,取过一只碗。

  鲜血的香气飘进她鼻孔里,她的渴望疯长起来。不过,她的尖牙仍留在原位,赫敏于是意识到从碗中饮血与从它的天然容器摄取是不同的。她猜,它的营养价值也不一样,因为用牙齿引出血流的快感缺失了,不过她估计这儿没人愿意那样提供鲜血给她。也只能如此了,不管怎么说,这已经帮大忙了。

  就像是吃方便面来代替中餐馆的美食。要不是这如此扰人,她一定会对其比较关系大笑一阵。

  她注视着血从瓶里淌出来,注入碗中,在火光下闪着深红的光泽。

  碗里半满时,莱姆斯端起碗把血喂给她。

  味道尝起来比她预想的要好,她尽可能全喝了下去,用体力允许的最快速度。在那短暂而快乐的瞬间,它的温暖充盈全身,疼痛减轻了。

  莱姆斯继续喂给她血,直到她饮下瓶里的大部分,当她再也喝不下的时候,来自血液的温暖似乎在她体内沉淀下来,使得她昏昏欲睡。

  “试着睡一会儿,”他温言道,“米勒娃还在想办法找东西变形成棺材。我们……在遇袭时把你那口弄丢了。”

  如果还有精力,她一定会呻吟的。

  “在此期间,你就睡这张床吧。我们现在在地下,所以你不必担心阳光。另外,再过几个小时,你需要治疗。这样恢复效果最好。”

  她没力气同意或反对。她只想合上眼,祈祷在她醒来时,这痛苦会消失,或者至少减弱。

  闭上双眼,她任睡意包裹了她。这是她获得暂时解脱的唯一途径。

  *

  赫敏第四次从睡梦中醒来时,一天过去了。相对她第一次苏醒的时候,现在疼痛不那么厉害了,她努力试着开口时,真的发出了声音。

  莱姆斯又出现在她身旁,这一次他微笑着。“你感觉怎么样?”

  要说感觉好多了似乎挺傻的,因为她仍感觉糟透了,不过比起前三次醒来时总算是好转了些。“外焦里嫩。”她哑着嗓子说。

  他把她的俏皮话视为一个积极信号。“你刚睡的那一觉对你有好处。十四个小时。”

  睡了整个白天。再多一点时间。

  她动动手,把它抬到眼前。看上去好多了。焦黑的皮肤开始剥落,她能看见几块新皮肤在下面生长。至少,它看上去不再粗肿,只是怪异。或许还有点儿吓人。

  她的损伤已经再生了不少。如莱姆斯所言,睡眠和鲜血对她有好处。

  轻轻地,她用手触摸烧伤的半边脸。还能感觉到一些硬痂,但不再那么疼了,或许有点儿触痛吧。她又能感觉到她的眼睛了。还不能用它看东西,但眼皮似乎已经恢复。

  她清清嗓子,努力用正常嗓音说:“哈利和罗恩……”

  “他们刚恢复意识,但治疗师还不让他俩走动,不然他们早在这儿了。”

  赫敏毫不怀疑这一点。

  莱姆斯又给她带来了鲜血。她开始奇怪哪些人是她的自愿供血者。不管是谁,赫敏都欠他们一声谢谢。

  她想起了另一个她应该感谢的人。

  “谢谢你,”她说,“谢谢你照顾我。”

  他和气的笑容使疲惫的面孔也显得温文尔雅。“别客气。另外,看来我是在回应真实自我的呼唤,不管你我是否愿意承认。”

  她脸色发红,窘迫极了。“哦,莱姆斯,不……”

  他轻声吃吃笑起来。“别把它想得太严重,赫敏。我宁愿是你,而不是别的吸血鬼,你明白吧?我一点都不为这烦心。”

  好吧,她烦心。小精灵服务于主人的概念就够令人厌恶了。而她用着一个狼人——就因为他的本能告诉他应该服务于吸血鬼,一想到这个她就恶心。

  铁器相互撞击的声音从房间另一端传来。接着是滚球轴承擦过金属凹槽的隆隆声。

  莱姆斯叹息一声从她旁边走开。赫敏有种感觉,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她有力气抓住毯子边缘把它拉起来盖住自己,那她一定会做的,可相对于那剧痛,她看起来是什么模样似乎就无关紧要了。

  哈利和罗恩跌跌撞撞走进她视野,看见她的样子,他们眼里都写满了震惊。

  她既想问他们是怎么摆脱治疗师的,又想开个冒失玩笑。她选择了后者。“要是你们觉得这很糟,那你们该另找个探望对象。”

  哈利跪在她身边,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轻抚着她没受伤的那半边脸,像在触摸最精致的瓷器。他眼角肌肉跳动,回头看着莱姆斯。“谁呼唤的守护神?”

  有一阵子,莱姆斯没有回答。不管他怎么努力解释,哈利肯定会曲解的。“想想,哈利,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是必须的。他——”

  “谁呼唤的?”

  莱姆斯顿了顿,随后叹口气。“马尔福。是马尔福。”

  “马尔福?”罗恩喘着气问,或许是震惊于德拉科竟能召唤守护神。

  哈利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克制什么。“我要杀了他。”

  要是能的话,赫敏一定会叹气的。“他救了你们俩的命。要不是他——”

  哈利锐利的目光猛的转向她。“看看他对你做了什么!”

  她眯起眼睛。“是我叫他呼唤守护神的。守护神不会杀死我,摄魂怪却会杀死你们。”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救我们。”

  她皱皱眉。这是毫无意义的争论,他该知道。德拉科这么做是为了他们或是他自己又有什么区别?他这么做确实是为了他自己,因为他一直是个自私的小杂种,自以为比别人都优越。他曾引食死徒进入霍格沃茨,他曾想杀死邓布利多,但现在,他却是哈利和罗恩幸存的原因所在。德拉科不该为此受到责难。

  “别碰他,哈利,”她直截了当地说,“我会好起来。要不是他,你们本来会死的。”

  哈利顽固地绷紧了下巴,但没有否认。

  罗恩叹息着,晕乎乎地坐到一只破旧的板条箱上。“马尔福有守护神……”

  “是一只鹰,”莱姆斯说,“一只大鹰。”

  “棒极了。我的守护神是条杰克罗素梗犬,他的却是一只大鹰。这世上还有公平可言吗?”

  哈利皱起眉头。“这种时候那很重要吗?”

  “你是对的。现在重要的是,该死的是……我欠马尔福的。”

  “我们不欠他什么,”哈利粗声道,“你能不能看看赫敏不得不承受的痛苦——”

  “哈利,”罗恩用疲惫的口吻说,“看到赫敏这样,我难受得要命。你明白,不是吗?但我要承认一件事,虽然我可能会为此后悔。坦白地说,我不知道守护神会给她造成这样的伤害而且——要不是马尔福呼唤了守护神,我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哈利怒视着他,没有回应。

  罗恩忐忑不安。“哈利,你听到我说的——”

  “我听到了。”

  “那么你该明白我想告诉你什么。为了你,我会这么做的,因为我不能眼看着你被杀。见鬼,我也不想死。赫敏也会要我这么做的,无论如何。所以事实就是……”

  赫敏没把握她是否该说点什么。听见罗恩从理性而不是感性的角度来谈问题,这可不是常有的事;而且她得承认,他敢于面对哈利坚持自我,她很为他骄傲;但她怀疑罗恩选择此刻来向哈利坦承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最佳时机。

  哈利一言不发,甩给罗恩一个背影。

  她看见了他眼里的神情:恼怒而愤慨。哈利如此对待他们最好的朋友,这是错的。

  她挣扎着坐起身。哈利想帮她,但她示意他不要插手。她瞪着他,可以想象自己的模样相当吓人。有那烧伤的半边脸,她看起来一定更像她曾自称的怪物了。

  “哈利,”她清晰无误地说,“别背对着罗恩。”

  他显然没料到她的训斥。“什么?”

  “别背对着罗恩!我受不了了。你拒绝认同马尔福为救你们的命出过力,这已经够糟的了;可你还表现得像个混蛋,就因为罗恩承认他本会做他应该做的事,这简直太可笑了而且——坦白说——太不像话了!我现在心情不好,哈利。这时候别刺激我!”

  他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愤怒。“好吧,原谅我这么在乎你——”

  “事情的重点不在我!我很好——”

  “很好?你把这叫做很好?你有一半都被烤焦了!你的右眼看不见了!你——”

  她挫败地叫了一声。“又来了,事情的重点不在我!你能不能听听你自己都说了什么?你用尽全部精力来关注我身上发生的事。关注我感觉怎么样。关注我,我,还是我!我很感激,哈利。我真的很感激,可是别再这样了!别再这样了!这样不健康。这样不对。宇宙并不是绕着赫敏·格兰杰转的!哪怕就一次,想想你自己,想想罗恩,或许甚至想想马尔福也行!德拉科不该被吸出灵魂而死,却只是因为你怕我可能会受伤!”

  不知怎么的,赫敏有种感觉,她正在触及她之前不愿提起的东西。看罗恩和莱姆斯脸上的表情,他们只想逃出房间好让她和哈利能把问题说清楚。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赫敏?”他嚷嚷着,声音里的恼怒和挫败清晰可闻。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如果不能照看你,那么我到底该做什么?这就是我所能做的一切!”

  她苦笑着。“明白了吗?这就是我要说的。你有许许多多能做的事情,它们都不需要紧盯着我。你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在等待着你,充满无限的可能——”

  他狂怒的眼神中透出了恐惧,他从她身旁退开。“别说了。”

  她倔强地注视着他。她知道,他已经明白她要对他说什么了。他们此刻只是在推迟那不可避免的问题。“哈利,听我说。我认为你和我——”

  “我说过,别说了!”他吼道。

  她眯起眼盯住他。他不能就这么让我闭嘴。躲躲藏藏结束了。我必须说出来,他也必须认真听好!但不等她重新开口,他就怒视她一眼,转身离开房间,砰的一声在身后摔上了门。

  赫敏坐在那里,因为情感上的疲惫而瑟瑟发抖。她能感觉到罗恩和莱姆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赫、赫敏,”罗恩以一种谨慎的口吻说,“你、你不必因为我而那样对哈利。他只是太想保护你——”

  “我不是有意把你牵扯进来,”她说,“不过我想,后来我们相互大声嚷嚷不是你的问题。”

  “哦。”

  “对不起。但是,他不该对你发火。他那样让我很生气。”

  他犹豫地笑笑。“谢、谢谢。”

  莱姆斯清了清嗓子。“罗恩,最好去看看哈利怎么样。不过,我不建议你立刻尝试和他说话。确保他别在囚室里把德拉科打得眼冒金星就是了,明白吧?”

  “好。我会回来的,赫敏。”

  她点头目送他离去。

  莱姆斯叹口气,摇了摇头。“我想你说的没错。”

  “可是?”

  “非常不近人情。”

  “我是个吸血鬼。我是无情的。”

  “你无情并非因为你是个吸血鬼。你无情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必须如此。”

  莱姆斯在两分钟内就理解了过去三周来哈利拒绝理解的事情,赫敏停顿片刻来接受这个事实的对她的冲击。“我对他不再有好处了,莱姆斯。我过去能够帮助他。守在他身旁。而现在我成了这副模样。他爱我,他会为我做任何事,可我只是个负担,那还是最好的情况,更糟的情况下,我会带来危险。”

  “等等,赫敏——”

  “他们差点因我而丧命。他放弃他们所有人的命,就为了我。确实,现在看来这很浪漫,可总有一次,这会毁了他,也毁了大家。”

  莱姆斯目光中饱含怜悯。“赫敏,这是个意外。这样的事不会总是发生的——”

  “这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

  他们沉默了片刻。

  最后,莱姆斯抬眼恳切地望着她。“你不可以离开他,赫敏。”

  她咽了咽喉咙里的哽咽。看来,莱姆斯对情况了解之充分,远甚于他表面上显露的。

  他继续说着。“哈利……那孩子……莉莉的孩子……当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仿佛又看见了他的父母,那样幸福。这不仅仅是因为你和他在恋爱。任何人都能和一个适合的对象有恋爱关系,可是你和哈利……你们是为彼此而生的。从旁人口中说出来,听上去可能很傻很离奇,但放到你们两个身上,它是如此真实。你真的不可以丢弃如此珍贵的东西。”

  “那是在当时。这些天里,你可曾见到他那样幸福过?”

  “这只是一个调整适应期。”

  赫敏轻轻点头,茫然若失地注视着她床边斑驳的石墙。“你过去曾和吸血鬼相处过,莱姆斯。告诉我,到什么程度可以说那人已经适应了?当他习惯了不断的血液流失的时候?或者是当他不再为罪恶,不再为残暴而惊惶的时候?当他献出他不得不献出的一切,终于一无所有的时候?吸血鬼只知索取,从不回报,你知道的。”

  莱姆斯没有立刻回答。“你当然回报了……”

  她摇摇头。“牺牲的重担落在人肩上。他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为什么他得一直这么做?为什么总得是他?他的母亲……她为他牺牲了生命,好让他能有一个未来。我想为他做同样的事,这有错吗?如果我留下,那么我将取走他母亲拼死为他争得的一切。”

  莱姆斯有一阵子说不出话来。然后,他似乎重新反应过来。“如果你离开他,你会杀了他的。”

  她苦笑一声。“这样说就太富于幻想了。没有人会因为心碎而死,莱姆斯。那也许听起来很浪漫,但事情不会那样的。人们活着,然后继续人生,总能找到更好的。在这一点上,任何人都比我要好。”

  “赫敏……”

  “没人活该和吸血鬼在一起。我们带来的只有死亡。”

  “问题不在于谁该怎么样,”莱姆斯说,他眼里闪过一抹希望的光芒,“而在于如何与人相处。爱一个人而甘愿付出,或者接受他们的付出。唐克斯……天知道,没有她我会很烦恼的,我也意识到了她为我做出的牺牲,但更重要的是,她希望能照顾我。那就是她所要求的一切。所以我让她去做了。我让她去做想做的事,而那……并不是一件那么糟糕的事情。实际上,知道有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守在你身旁,那感觉很美好。为什么你要丢弃这样一件天赐之礼?”

  她闭上双眼,让莱姆斯的话语淌过她的意识。一件天赐之礼,他这么说。

  他是对的。哈利为我所做的……是一件天赐之礼。这是一件天赐之礼。

  她在脑海里再三重复这句话,犹如念诵一段祷文。告诉自己这是真的。告诉自己天赐之礼理应被感激。被珍爱。

  暂时推开恐惧后,她努力点了点头,睁眼迎上莱姆斯的目光。

  他额头的皱纹舒展开了,好像为成功转移危机而放松下来。

  她自己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也许这不像她想的那么糟。也许,仅仅是也许,莱姆斯是对的。

  他是对的。这是一件天赐之礼。这是一件天赐之礼。这是一件天赐之礼……

  现在她必须做的就是相信它。

  *

  哈利推开通往德拉科洞窟的门,发现多比正在站岗。铁栅后面,德拉科双手枕着头躺在帆布床上,长袍铺开垫在身下,好像要保护他远离床垫上的尘垢。

  看见哈利出现,德拉科冷笑一声。

  多比显得欣喜若狂。“哦,哈利·波特先生!多比真高兴你又能起床走动了!多比——”

  哈利仍目不转睛地盯住德拉科,说:“我暂时用不上你,多比。这儿的事办完以后,我会叫你的。”

  多比网球似的硕大眼睛睁得更大了,无疑是惊讶于哈利嗓音里的恶意。但多比没有提问。他只是点头砰的一声消失了。

  哈利摔上门封闭了洞窟,在铁栅前踱起步来。他目不斜视地盯住德拉科,眼里写着赤裸裸的蔑视。他来的时候,带着抑制已久的攻击性准备倾泄在德拉科身上。或许该让这个讨厌的斯莱特林见识见识麻瓜式的痛殴也有不逊于魔法恶咒的厉害。

  哈利意识到,问题是此刻站在这里,看着那男孩默默躺在囚笼里,他找不到痛打德拉科的冲动。不仅仅因为哈利觉得把囚禁中的德拉科打得不省人事既低劣又不光彩,而且因为这看起来像是孩子才会做的傻事。

  发泄计划就这么破产,哈利心中不忿。

  他扯过多比刚用的凳子,掷向近旁随意堆放的破板条箱。凳子在腐朽的木板上穿了个窟窿,一阵烟尘腾起。哈利大喊,对那板条箱又踹了几脚,窟窿扩大了,板条箱朝里塌了下去。

  他喘着粗气,后退几步,牙咬得咯咯响。

  “那些货箱,”德拉科说,“你得让它们瞧瞧谁才是老大呢。”

  哈利怒视着他,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一英寸的宽度。“你离被揍得狗吃屎就这么近的距离,马尔福,所以给我闭上嘴。”

  “这和你女朋友有关吧,波特?”

  “呀!你怎么知道的?”

  德拉科嗤笑。“出事的不是她就是我,在哪个宇宙里我会舍弃自己的性命选择别人?反正肯定不会是在这个宇宙,肯定不会是为了你的泥巴种小婊子。”

  哈利立刻发觉,要让他的脾气发作,需要的只是适当的动机。他用魔杖解开德拉科囚室的锁,踹门而入,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果决直奔德拉科。连德拉科都在刹那的恐惧中倒退了几步。哈利从前面一把拽住德拉科的高级衬衫,向后一收拳头,结结实实一拳砸在德拉科下巴上。

  德拉科跌到一旁,泪汪汪的眼睛里一片茫然。他啐出一口血,阴沉的神色渐渐爬上贵族气派的面容。

  “我不得不召唤守护神让你们这两个贱民活下去,因为我必须救自己的命,所以我乐意忍受那结果……”德拉摇晃着说。他唇边勾出一抹冷笑。“另外,能看见她烧起来更让这值回票价了。”

  就是这个。哈利径直冲向德拉科,把那自寻死路的男孩撞翻在泥泞地里。这也许导致了德拉科最初的大声抗议,因为他的订做服装全弄脏了,简直天理不容。但他的叫喊声很快没了影,盛怒中的哈利揪住那订做衬衫的领口,把拳头捣在德拉科脸上,一下,一下,又一下。

  鲜血丝毫没有扰乱哈利。他只知道他体内这股使人丧失理智的愤怒需要宣泄,而德拉科正是完美的发泄对象。

  哈利本来可能一直打到砸碎德拉科脸上的每一块骨头,但他感觉一股大力道把他拽起来,推向了墙壁。他踉跄一步,又想朝德拉科冲去,一心继续刚才中断的动作,丝毫不理会刚才是谁制服了他。

  是罗恩,这人高马大的红发男孩不得不把他撞到墙上以阻止他的行动。

  他眼前被撞出的金星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耳旁罗恩令人瞠目的激烈演说。

  “该死的,见鬼,哈利!克制一点!他被击倒了!这里没剩什么可以让你打的东西了!”

  哈利深深吸气,让罗恩的话进入脑海。渐渐地,他的理性回来了,他看见了自己刚对德拉科所做的。

  德拉科四脚朝天瘫在地上,晕乎乎地对石制天花板眨着眼。他打破的鼻子和裂开的嘴唇血流不止,连板起脸或说几句刻薄话的精神都没有。哈利是真把他打趴下了。

  现在再想想,哈利意识到一对一时德拉科·马尔福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在哈利被怒火遮蔽双眼的情形下,德拉科一点机会都没有。虽然哈利并不是那种大块头男孩(实际上,他常被以为瘦弱),他仍然足可——比方说,承受罗恩这样六英尺三英寸高的年轻人的拳头,或者达力的殴打。他也有相当的肌肉,来自在德思礼家多年的体力劳动,或许还有他们为了魁地奇而进行的奇特的巫师式“负重训练”。

  所以可以很容易肯定,德拉科这个自找苦吃的、庄园里长大的富家少爷在一场各尽全力的打斗中没有多少取胜的优势;相反的,哈利却曾对抗过更可怕的事物:火龙、巨人、蛇怪、罗恩和达力。这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而哈利几乎不觉得内疚。虽然有,但就一点儿。毕竟,对手是德拉科·马尔福。

  “他说……”哈利喘息着,发觉自己仍因为情绪激烈而呼吸粗重,“赫、赫敏……”

  罗恩再次把哈利推回墙上,但这次动作很轻,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待会儿再谈这事。现在,你就呆在这儿,我去查看一下马尔福,然后——然后看看我能为他做点什么,要是你还没他妈杀了他的话。”

  现在情况不同了,哈利意识到。德拉科曾经救过他们的命,而罗恩明白这一点。一个人不可能忘掉那样的事,即使那个救你性命的人曾在过去六年里不断侮辱你的姓氏和家庭。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对他的追随者们抱有这样的期望。

  无论如何,罗恩进行了查看,包括用靴尖轻踢德拉科和询问他。“噢,马尔福。”他冲德拉科的脸晃着两根手指,“这是几?”

  好一阵子,德拉科没有回答,然后他开了口。“是又大又丑的韦崽。”

  “听起来像是你会说的话。话虽如此,我可不确定你的鼻子也像原样,被打坏啦。还有,我想你丢了两颗牙。要我说,你从没这么好看过。”

  德拉科朝他竖起中指。

  罗恩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攥住德拉科的胳膊。“起来,把你的屁股坐到那儿去。”他朝帆布床的方向点点头。

  德拉科挣开胳膊,翻了个身,任鼻子和嘴里的血滴到地窖的地面上。“我没有你也能做到,太谢谢了。你会把血弄到我衬衣上,你可不能用体液毁了一件Alessandro Guylaine。”

  罗恩退开让德拉科做他想做的事。“不想打击你,马尔福,但你该知道,你是在一个地窖里。你的穿着太讲究了。”

  德拉科努力让笨拙的动作显得优雅,以值得钦佩的马尔福式风度蹒跚走向地窖的脏帆布床。“我母亲总说,宁可太过讲究,不能失了仪态。”他坐到帆布床边缘,低头垂肩,用胳膊肘撑住膝盖,他的血染红了下方的地面。

  “难不成你还是妈妈的乖宝宝?”

  “彼此彼此,韦崽。”德拉科冲罗恩亮出一个血淋淋的快活笑脸,但没能撑住,几秒后就涣散开了。

  “好。可真有仪态。”罗恩干巴巴地说。

  德拉科嘲弄道:“那告我啊。这不是个他妈一本正经的茶话会,对吧?”

  哈利意识到,当事情涉及德拉科·马尔福的时候,你根本没机会觉得内疚。

  “如果这是茶话会,我会把司康饼塞进你喉咙里。”罗恩接着话茬说。

  一抹邪邪的笑容在德拉科流血的唇角绽开,但他什么都没说。

  罗恩翻了个白眼,转向哈利,引他出了囚室。望望那锁,罗恩边摇头边修好残存的部分,然后附上一道乔治教的更聪明的锁门咒。他看一眼哈利的手,清理了上面沾染的德拉科的血迹。

  哈利嘀咕着表示感谢,有些窘迫。

  “嗨,韦崽。”德拉科抢在他们离去前说。

  罗恩叹口气,回过头。“什么事?”

  “告诉你妹妹,下次见面,我肯定会在我扫帚上留个位置给她骑的。”

  “什么,你——”

  哈利攥住罗恩的背心,阻止了他的进一步行动,拖着他离开。

  他们走出地窖,上了一小段楼梯,去往房子的主建筑。这是一座老旧的石建宅邸,很久以前就不见于任何地图标注。周围树木环绕,杂草丛生,葡萄藤肆意蔓延。方圆一公里内都被咒语防护,唯一靠近它的办法是通过埃非亚·多戈——那道古老的赤胆忠心咒仅存于世的继承人——的指引。这不是个特别豪华的所在。它曾属于一位骑士和他的家族,他们过着普通中产生活,或许有两名仆佣及一名扈从。庄园还算维护得不错,房间整洁,盥洗室和厨房都能使用,但地窖里霉味扑鼻,而且它不是一所非常有上流社会感觉的祖传房屋。风格多变,如其内部摆放的家具一般良莠不齐,整个庄园里唯一称得上有几分高雅的,是一个四周种满漂亮水仙花的小池塘和一张精雕着仙子图案的别致石椅。不幸的是,坐上椅子朝池塘里望会使人被自己的倒影迷住。这不是个特别可怕的恶咒。任何碰巧路过的人都能把那人从恍惚中摇醒,但要是有人被迷住却没有别人出现,那他就会一直乖乖坐下去,意识不到身体需要食物、衣物和照料。受害者会日渐衰竭,死在那张石头长椅上。

  他们回到设在一个房间里的医疗站,一路上经过了几名凤凰社成员。医疗站里挤满伤者和情况尚好、能为治疗师们提供帮助的男女巫师。所有会议都延期了,直到大部分遇袭者恢复到更好的状态。食物不是问题,因为大部分凤凰社成员都不是S.P.E.W.倡导者,所以他们会在需要的时候让他们的家养小精灵干活。哈利和罗恩先前睡过的病床还没重新铺好,但至少这意味着它们不必接纳新的伤员。

  唐克斯脸颊上还留着纱布的印痕,她一看见他们出现就皱了皱眉。“你们两个决定回来真是太好了,因为人们可千万不能否定治疗师的医嘱,再说,只有他才明白他在做什么。”

  她所提到的那位治疗师正在照顾一名从扫帚上掉下来摔断腿的病患。他对唐克斯的挖苦扬扬一边眉毛,随后把不满的目光转向哈利和罗恩。

  “格兰杰小姐怎么样?”他问道。

  哈利不知道自己能否平心静气地回答。

  罗恩代他回答了。“她模样很糟,我没法想象她现在会感觉良好。”

  听到这样的报告,唐克斯眉头紧锁,但治疗师只是点点头。

  “是的,她还没法完全恢复,得再过一晚上。吸血鬼的再生速度通常很快,但守护神造成的伤害有所不同。也许再睡一天她模样会好些,好很多。要是实在想帮她的话,你们可以献血,但我建议你们俩多休息几个小时再来做这样的事。摄魂怪吸取了你们的生命力量。对某些人来说,那会造成步履蹒跚。我推荐卧床静养,可我知道什么呢?我只是一名治疗师。”

  哈利局促不安。

  罗恩红着脸点头。“呃,对。一会儿就去。刚才,哈利和我路过马尔福的囚室。他需要一个治疗师。他——呃——摔到脸——唔——把鼻子碰破了。还磕掉了两颗牙。他没事,但我想那让他的脑子变得有点乱,所以他也许会讲些奇怪的故事,关于——呃——哈利攻击他或者别的胡说八道——唔,对不起——是类似的古怪故事……”

  要是有任何人对这通胡话买账,哈利会大吃一惊的。

  唐克斯的眉毛支棱起来。

  治疗师面不改色。“就这些?那么好吧,他会需要一个治疗师的,如果他说话语无伦次。我会派人跟傲罗一起过去。唐克斯,帮个忙,带瑟斯顿治疗师去看看马尔福先生。”

  唐克斯点头,离开前最后看了罗恩和哈利一眼,眉毛依然支棱着。

  罗恩和哈利各自道谢便赶忙奔出医疗站,愧疚使得他们脚步匆匆。

  “你不必为我撒谎的,哥们,”出来时,哈利平静地说,“我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首先,”罗恩一边说一边带头穿过庄园里火把通明的走廊,“要是真有人相信我刚编的那故事,我就得说凤凰社里净是弱智,我们和他们一起赢得这场战争的机会为零。其次,在混淆幻影显形许可办公室考官的事情上,我欠你的。所以现在我们都是骗子和撒谎者了,互不亏欠。剩下的问题是怎么摆脱该死的马尔福,然后我就能和命运女神两清了。”

  哈利叹口气。看来他对人施混淆咒没赫敏那么老练。不过话说回来,没准罗恩也知道赫敏那件事。最好别提了。

  罗恩一路查看房间,在第三间房门口,他走了进去。哈利紧随其后。

  他们身处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个魔药实验室。有些地方似乎破旧得厉害,其他地方则覆满尘土。这不是个废弃的房间,但也不像最近有人在使用的样子。罗恩点亮了火把。

  “好了,”罗恩说着,轻靠在一张工作台上,“我并不是真的有必要知道马尔福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没必要知道任何事,没错,但你知道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努力不说太蠢的话。”

  哈利惊讶地意识到,他感觉确实有必要和人谈谈。他收拢思绪,在高凳子里找了一张坐上去,只觉不安又在胃里纠结起来。“我觉得赫敏要和我分手。我、我能感觉到那一刻在逼近!你、你觉得我该做什么?”

  罗恩睁大了眼睛。“哇!嗨,往前倒一些,那个……从头开始说。”

  哈利叹息一声,但点了点头。他猜想回顾细节会对他有些好处。“我们争执了很多次。她刚从圣芒戈回来时,情况还算容易,后来她变得安静起来,仿佛一切顺利,可我能感觉到她有心事。很沉重的心事。我终于能让她谈谈的时候,好像什么事都可能让我们俩大发脾气。现在我总害怕自己会说错什么,而且我觉得她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我们最后总以争吵告终。你在地窖里看到了,不是吗?事情总是那样。有时,更糟的情况下,我们最后以——嗯,你懂的……”

  “亲热告终?”

  “天哪……好吧。是的,亲热。”哈利叹息。他意识到他不该这么纠结罗恩的粗率。毕竟,此刻没有时间字斟句酌。“但那没有真正改善任何情况。那是在分散注意力,或者某种程度上是种自我麻醉。那只是……在拖延。正当我以为和她共同分享真正特别的东西会让一切好转的时候,事情却只是变得更糟了!”

  “你说‘真正特别的’是指——”

  “求你别逼我解释那个,罗恩。你不可能理解的。”

  “嗨,那么——”

  “那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们没有人能够理解。那非常私密,属于我和赫敏两个。你需要明白的就是,那对我来说也是特别的,但于事无补。于事无补!”

  “那好吧,”罗恩语气平缓镇定,“放松点……所以你认为这一切是赫敏要和你分手的前奏咯。”

  哈利猛地抬手指向地窖方向。“刚才你也听见她说的了,哥们。跟我说老实话。你觉得她是想说什么?”

  罗恩似乎在思索着,好一阵子一言不发。最后,他开口了。“她只是心烦意乱。”

  哈利挫败地呻吟一声,用手掌根揉了揉眼睛,才抬眼看着罗恩。“不管怎么说!她在想着这件事。这是最根本的,不是吗?我爱她,而我也知道她爱我,可是她有这个……这个心结。它总在那儿,甚至当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在。她认为我应该拥有比她更好的。”

  “胡说八道。她才应该拥有比你这可怜的混蛋更好的。”

  哈利顿住了,冲罗恩冷笑一声,但同时感激他的直白。此外,关键是,罗恩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对。而现在她成了吸血鬼,她这个心结就变得更厉害了。我的意思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是个怪物,觉得自己很可怕,脾气暴躁,或者——或者什么让她难以承受的该死东西。可对我来说事情不是那样的!与吸血鬼相处同与人类相处有很大的不同,没错,但她是赫敏啊,不管她是什么人,她还是她,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我——我——”他在脑海中探索着,发觉他能想到的词都不够分量。

  “你还是爱她。”

  哈利讶然注视着罗恩。简单的说法总是最合适的。这杂种真的明白。“是的……”

  “你试过把这些都告诉她吗?”

  “我一直在这么做……但她就是没在听。”

  “你有在听吗?”

  哈利怒目而视。“当然有。我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守在她身旁。我——”

  “也许——”罗恩顿住了,犹豫不决。

  哈利等待着。见罗恩没有继续,哈利追问道:“什么?”

  一抹痛苦的神色浮现在罗恩脸上。“忘、忘了它吧。”

  “什么?”

  “我——我不——”

  “他妈的拜托了,罗恩!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罗恩叹息着,抹了把脸。“也许你应该给她一些空间。”

  哈利咀嚼着罗恩的话,一时难以接受。“你疯了吗?现在有一道该死的鸿沟横在我们之间,罗恩。如果我再‘给她一些空间’,那么她就得用望远镜才能看见我了!”

  “冷静点!我说的是,也许你有点太努力了。也许你需要退后一点。让她有一些思考的时间,而不是一直在边上逼着她想这想那。”

  哈利觉得这主意再糟糕也没有了。

  罗恩不会是想破坏我和赫敏的关系吧?

  哈利对自己的念头皱了皱眉。当然不会了。

  他陷进座位里,摇着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得到。就像你看到的,我实在太害怕失去她。现在你说我应该给她一些空间。简直就像是叫我和她分手。”

  “不是那样的,”罗恩倦怠地说,“只是给她时间自己把事情想明白。”

  “要是她的结论是她不想再和我在一起,怎么办?”

  罗恩悲哀地望着他。“这就是男女关系的微妙之处了。你们俩必须都想在一起才行。赫敏越早认识到她想要的是什么,对你们两个人越好,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你都只能接受。事情就是这样的。”

  这么想太令人郁闷了,但事实如此。能从罗恩那里听到合理建议,这让哈利觉得有点儿困惑。“你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的?我是说,不是有意冒犯,可你……你知道,‘只有一茶匙的感情’什么的……”

  这回轮到罗恩冲他做鬼脸了。“信不信由你,我在和拉文德的‘关系’里学到了一两样东西。开头那几周,看到她对我那么着迷感觉还蛮好的,可过了一段时间,她就开始让人觉得像水蛭一样了,你明白吧?她一刻都不放开我!疯了,这女人。我想,如果她在我需要时肯给我片刻安宁,我们本会处得更好。不管怎么说,我当时确实对她有好感。不然我也不会吻她。”

  “那倒算是个安慰。至少你没有丢掉和赫敏在一起的机会却一无所获。”

  罗恩脸上一红。“你非得提醒我这事,是吧?”

  哈利耸耸肩。他想他确实得这么做。

  他站起身走向门口。“我去看看他们在医务室是不是需要帮忙。你来吗?”

  “是的。噢,你觉不觉得我们可以先找点吃的?经过那么多出戏剧性场面,我早饿得跟鬼一样了。”

  哈利点头,拍拍罗恩的肩膀。“说对了,罗恩!我想我刚才把这事给忘了。我们当然应该先吃东西。我自己也饿得要死。现在我们只需要找到厨房……”

  *

  赫敏的第二觉是在棺材里睡的。麦格找到了一个大板条箱,很合适变形。

  有棺材可睡,赫敏的康复速度明显增快,在第三天夜幕降临前,她身上的烧伤痕迹就都消退了。肌肤呈现出奇异的半透明状,几根血管在苍白的表皮下隐约可见,但不再有什么吓人的地方。她的右眼是金色而不是褐色,但已经能看东西了。

  她取食之后,莱姆斯有几分担忧地望着她。“你会好起来吧?”

  她点头微微一笑。“我相信如此。谢谢你,莱姆斯。我想,没有你我恐怕很难熬过来。”

  “不必放在心上。”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刚在上头办了些事。最后定下来了,会议今晚召开。费了些时间,不过我们还是安排好了。”

  “我肯定会出席的。我敢打赌,他们全都眼巴巴地想参观吸血鬼呢。”

  “那是一部分人……”

  “还有另一部分呢?”

  莱姆斯停顿一下。“有些人怕你。”

  “他们当然怕了。”

  “就是先给你提个醒,真的。别让他们影响你。记住,对你真正重要的那些人都很高兴你活着回到我们身边。”

  她感激地对他笑笑。

  他回了一个微笑。“待会见。”

  他走开了。

  赫敏小心翼翼地起身去查看她的背包。她的东西大都还在里面,包括她的三瓶合成血浆和日志本。她还是想不通她怎么会保住了大多数东西,却能把棺材搞丢。

  正常人会弄丢羽毛笔什么的。我他妈丢了一口棺材。她轻轻哼了一声,这绝对的讽刺让她哭笑不得。要不是我已经死了,我会杀了我自己。

  她拽出一件T恤衫。图案是只罗威纳犬,直直朝外望,下方印着“做我的小母狗吧,我保证不咬你”。看起来很适合眼下的情景。

  门滑开了,她刚想问莱姆斯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就意识到那根本不是莱姆斯。

  她低低喘息。“哈利……”

  自他们吵架后,他就没有下来看过她,她曾有种可怕的感觉——她终于把他赶跑了。她思念他,她没有到庄园里找他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她昨晚疼痛难忍。另外,即使她确实能够起身,她猜想她那幅光景也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他好像对她的模样很吃惊。可能是没料到她的再生速度这么快,也可能在他看来她比过去更可怕了。

  “很高兴你渐渐好起来了,”他边说边把双手插进裤袋,“我……我很抱歉前一夜没过来。我在医务室帮忙脱不开身……”

  她挥手止住他的道歉。“别在意。不管怎么说,我当时的状态也不是个好伴儿……”

  他局促不安起来。

  她没等太久。“对不起。我不是想那样对你发脾气。”

  他垂下目光。“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权利对任何人发火,哪怕是对马尔福。只是……你看上去那么……伤得厉害……”

  “我现在好了。我知道,我样子看着还是有点畸形,但没之前那么吓人了。至少我希望如此。”她只想摆脱这种紧张感,“听说有几个凤凰社成员害怕我,所以我会以特别形象上去亮相。”她让他看了她的T恤衫。

  他轻声笑了。“是啊,这应该能把他们争取过来。”

  两人一阵沉默。

  她觉得胃里纠了起来。这是一种新的感觉。她从没对哈利有过这样的感觉,至少不是以这种不舒服的方式。不是像现在这样。“听我说,哈利——”

  “等、等等。”他以特有的柔和口吻恳求道。他跨过了两人间的那段距离,伸臂揽住她,把她搂进一个紧紧的拥抱中。

  她轻叹一声,却还是投进他怀里。她不知道哈利是有意想分散她的注意力,或者仅仅是一整天没和她说话真的思念她了。

  赫敏意识到,那几乎无关紧要。她也思念他。要拒绝他太难了。她回应着他的拥抱,但愿他们能永远这样幸福地沉浸在爱意中。

  她情不自禁地向他诉说她的爱,而他絮絮低语他也爱她,边说边在她头顶印下一两个吻。

  她退开一点,让自己在说话时能看着他的眼睛。她把手掌贴上他的脸颊。“最近,我常常对你大喊大叫,是不是?你不该承受这个。你一直那么包容我,支持我。”

  他眼角微微一跳,随后放松下来,翠绿双眸中的热度渐趋柔和。

  他们前额相抵,鼻尖厮磨,伴着一曲假想的旋律轻轻摇晃身体。

  他笑了。和他靠得这么近,她很难看出其中是否带着感伤。“你要经受许多痛苦,我不顾一切地想照看你。我……我和罗恩谈过一些。希望你不会介意。我只是需要——”

  “你不必解释的,”她柔声打断,“我希望你有能谈心的人,我想不出还有谁比罗恩更合适。我们俩都非常信任他。”

  他点点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浅却徐缓的吻。其中蕴含的感激之情融化了她的心。“罗恩觉得我……我应该退后点。给你一些空间。”

  她一怔,那些话语搅得她思绪纷乱。事情有可能这么简单吗?“只有一茶匙感情”的罗恩是否真的切中了要害?她曾对西塞罗以及莱姆斯诉说过那些侵蚀着她内心的苦痛,他们俩都温和地解释说哈利的行为只是出于直觉和情感,她必须理解他所承受的压力。他们从没告诉过她叫哈利退后点。也许这是个可行的解决方案。无论如何,这像是个合理的做法。这也许正是关键,对吗?

  “我不是要分手之类的,”哈利误解了她的反应,赶忙补充道,“老天啊,不!我只是……我只是得认清状况,明白你何时需要独处,我想。我……还没完全弄清它怎么能管用,但至少我们有这想法可试,对吗?”

  “是的,”她柔声答道,“是的,我们有想法。我们会一起努力。我们可以让它管用,不是吗,哈利?”

  “当然,”他低语着,把她拉得更近了,“当然。我们会一直努力。我愿意做任何事。你知道我愿意……”

  她胃里的纠结感被他美妙的吻驱散了。他的嘴唇……他的舌头……

  她在他身上摸索着找他的魔杖。

  他喉咙里低声浅笑。“你在干什么呢?”

  “找你的魔杖……”

  “再往左边一点。通常在我两腿之间……”

  她咯咯轻笑。“不是那根魔杖,是真的那根。木头做的……”

  “另一根现在感觉也相当木——”

  她咧咧嘴,只觉她的本能在疯长,尖牙悄悄探出唇缘。“我需要那根带凤凰尾羽的魔杖,你这个调皮小子。不然我要怎么封上地窖的门?无声无息咒也会派上用场,你不觉得吗?”

  她找到了他的魔杖,轻快优雅地挥动几下,对地窖施展魔法。房间的防护工作完成后,她召来一小瓶合成血浆。她把里面的东西灌进嘴里,立刻感觉本能降到了可控水平。

  哈利冲那小瓶子扬了扬眉毛,或许是意识到今晚不会有任何流血事件,但他似乎很快克服了他的失望。

  “啊,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你这淘气姑娘,你……”他已经一边撩起她的衬衫下摆,摸索着文胸的带扣。“我早该知道你动机不纯……”

  “哦,闭嘴。你现在的念头也不像鸽子那样纯洁。好了,关于你的这根魔杖……”她解开他的裤子,双手溜进了裤裆,一手握住他一手抚摸。

  当那两只手以所需力道挤压时,他呻吟起来。他享受着她的服务,现出慵懒的微笑。“梅林在上……你在魔咒课上总是有一手……”

  “哼,是的。我是一把好手,不是吗?”她的手坚定有力地往下一撸,复而向上,用拇指拨弄着他那话儿顶端。鉴于她没有褪下他的长裤短裤,这并不容易。

  他点着头,替她完成了这个步骤。“是最好的。”

  “我们从没在地窖里亲热过,对吧?”她低声说,一边慢条斯理地亲吻他的喉部,一边释放了她的外激素。

  他在外激素的作用下低吟。她抓准时机把他推到墙上。

  她渐渐向下吻去,他全无反抗之力,任由她将他纳入口中。

  他向后仰身,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就在全新的情感在脑海中盘旋的同时,她也集中精神控制住尖牙的长度,去舔舐、吸吮、轻轻用力。

  梅林啊,她想着,将他深深含入口中,喉咙里低声沉吟。房间里有一具棺材呢!他一点都没意识到吗?

  但她并不觉得烦躁,相反,她意识到,一想到她带给他的快感足可使他忽视棺材的存在,就令她激情涌动。她不得不暂时退开,以克制席卷全身的吸血冲动。

  她随即用手接替了嘴的工作,抬头望他,只见他正入迷地凝视她,一边还用手指懒洋洋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她舔了舔嘴唇,成功抑制住了本能,重新把他含在嘴里,开始持续的律动。

  他的呻吟和喘息声愈发低沉,她知道如果她继续下去,他很快就会达到高潮。这令她兴奋异常,但没等她为他制造更多快乐,他就拉住她哄她站起来。

  他亲吻着她,紧抓住她的双肩,力道大得近乎疼痛,她能感觉出他是在让他的激情降到一个可控水平。当他沉重的呼吸渐趋平稳时,他帮着她褪下裤子,任它们滑落在地,这下轮到她背靠着墙了。

  她想告诉他这本该是专为他一人准备的,却已无心抗拒,特别是她已经如此湿润了。他的手指找到她,探了进去,先是一根指头,然后是两根,拇指也从旁轻轻抚弄着。

  她喘着气,迎上他灼热的目光,用眼神恳请他解救她脱离这欲求不满的痛苦。

  他不徐不急地吻她,而后脱下她的衬衣,接着是文胸,将她的躯体完全裸露出来。

  “转过身。”他低声道。

  想到他接下来会对她做些什么差点让她当场到达兴奋点,她毫不犹豫地照办了。把双掌按在粗糙的石壁上,她略微弯腰以配合他。吸血鬼本能探出头来,她意识到,这样她就能更多放任她的本能而不必担心不巧咬他一口。她回过头,用吸血鬼化的眼睛注视他脱下衬衫。她欣赏着他柔滑的身体线条,嗅着空气里飘的他鲜血的芳香,因期待而颤抖。

  他一下进入,同时双手托住她的腰胯,他们在共同的节奏中结为了一体。

  他的一次次冲击推动着她的激情,她合上双眼,不觉呻吟出声。他一只手开始在她私处画起小圈,另一只手则抚弄着她的乳房。

  这感觉棒极了。她想着,两眼直往后翻。她的声音更大了。

  他加强了动作,力度变得近乎疯狂。他维持着律动,俯身在她脖颈和肩膀上印下炽烈的吻,还不时轻吮那片肌肤。她能听见他在亲吻间隙的呻吟,饱含欲望,轻柔却深沉。

  她感觉高潮临近,于是喘息着对他倾述,一次又一次,仿佛在恳求他不要停下。

  他轻咬她的耳垂,粗声告诉她,他有同样的预感。

  能知道他们是如此契合,这感觉棒极了。

  她仰起脖子,向后伸手抱住了他的头,让他们的唇贴在一起,舌狂热地相互纠结。

  当他们的嘴唇分开时,他气喘吁吁。“哦……”他的推进更猛烈了。“……操!”

  赫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粗鲁言语最终将她带入极乐,但快感来得是如此强烈,她几乎无暇留意他也在同一时刻登上了顶峰,他们的呼喊声混合着回荡在被魔法封闭的房间里。

  译注

  [1] 什么都带上了就差洗碗槽(everything but the kitchen sink),形容东西过于齐备,有多余之嫌。

  [2] 暗指罗恩幻影显形考试时落下半边眉毛而没能通过的事,详见《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第22章。

  [3] 妄想(delusional),《哈利波特与凤凰社》第25章,丽塔在三把扫帚采访哈利时曾对赫敏说:“我想你也知道,没人相信他那个荒唐的故事,大家都认为他是妄想。”具有讽刺意味的是,2005年《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发售后不久,MuggleNet网站的管理员Emerson Spartz在采访罗琳时公然讥讽哈赫迷是“妄想”,罗琳闻言笑了起来,虽然她过后澄清说她不赞同这个观点而哈赫迷“仍然是她的读者群中的宝贵成员”,这个插曲还是令哈赫迷一片哗然,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声势之大甚至被《旧金山新闻报》报道。

  Chapter End Notes

  甚至*我自己*写这章时都有些脸红,但就如我在章首的作者按语中所说,这里有一个主题,所以我必须写作这样的结合以为那个主题提供某种象征性的支持。*无论如何*,我希望这仍然够火热。这点对一个性爱场景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