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Notes
本章中充满了焦虑感。甚至是在性的部分……嗯,你们会看到的。
特别特别感谢我的校对Lady Diamo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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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从长沙发上抬眼,偷偷瞥了瞥赫敏,她正在咖啡桌旁涂写着什么。长沙发另一端是罗恩,半张开嘴,低头垂肩睡着。壁炉点上了,火焰跳动,与屋内烛光的投影相映。在上一周里,他设法把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挪到了早上。有时候他在十点钟醒来,有时十一点,还有一次是十二点。他已经渐渐重新调整了他的生物钟。他一直就有此打算。他希望尽可能多的时间里和她在一起,而如果他们作息时间不同,他就不可能很好地做到。
他努力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她又在写日志本了,他对她写的是什么内容好奇得要命。她时而在日志本里写着什么,时而趴在一本松散破旧的研究笔记上。他能看出她并不是在抄写她的研究笔记,因为他观察到她在日志本上落笔前总有一阵短暂的静默,她以为没人留意这一点。
但哈利留意到了。近来他尽其所能地留意着她。上周,他发现赫敏跪在她卧室的地板上落泪。他搂住了她,而她靠着他哭了很久。似乎失去父母的痛苦终于砸落在她身上,这打击粉碎了她在其周围筑起的高墙。哭够了、平静下来后,她谈了一些情况,告诉他在近三年里,她父母感觉和她很疏远,感觉她不知不觉就离开了他们,因为她是如此投身于她的巫师世界。她和麻瓜父母之间的隔阂不断扩大,回想起来,她甚至不确定那道深深的裂痕能否被跨越。无论如何,她本想在生日那天努力尝试。但他们死去了,而她现在甚至不能为他们守灵。
他倾听着,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她似乎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她说完之后,他们默默坐了许久,最终,她坐起身,拭去泪水并为毁了他的衬衫道歉。那是她最后一次谈起父母的死。实际上,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谈起她的感受。后来,她就没再对他说过那么多了。
她总是说她爱他,她这么说的时候,带着如此温情,永远都能打动他的心。但近两三天,他开始觉得她这么说是想分散他的注意,让他不再追问更多实际问题。当然,他明白她说爱他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但令他不安的是,她把那视为一个转移话题的机会。她不想谈起,就是这样。而那恐怕正意味着她需要谈谈。
有一两次,他对她说,有时候人们需要和人谈谈以面对某些事情。她显然明白他想对他说什么,因为她两次都说:“哦,是的。西塞罗也一直是这么对我说的,那就是我认为一名心理医生如此重要的原因。”
她完全规避了话题,这没有逃过他的注意。也许她不是在撒谎,但他知道她根本没有告诉西塞罗,至少没说出那些正侵蚀着她内心的感受。他希望她会说点什么。他没法忍受那样的念头——她表面上竭力作出一副勇敢的模样,内里却暗自心碎。听着她在卧室里那样子哭泣,就像是听着她的灵魂碎落。而那时候,他所能做的一切却只有搂住她。
每天夜里,她都会从睡梦中醒来离开房子,大概是到西塞罗的办公室去,也可能是去取食。他努力学会了不要太为此烦心。毕竟,那是必需的。然后她就会回来,表现得像极了过去的她,并且向他,甚至还有罗恩,展现出她往日的柔和。只有两次,在黎明到来前的几个小时里,她曾打开一个小瓶子饮下里面的东西。当他向她问起时,她欣然解释那是一种人工合成的血浆,在她的饥渴变得难以忍受时可以用它平息。她说,它不含养分,仅有的用途就是约束她的吸血鬼本能直到她下次取食。她还解释,西塞罗曾告诉她服用它要有节制,这样才不会对它产生依赖。显然,她正锻炼自己减少需求血液的频率。
在她喝过合成血浆后,他们做爱。性事美妙极了,仿佛她累积着所有的欲求不满,在他们终于能亲热的两次机会里,全数倾出。他不得不怀疑药剂在这整个过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因为除那两次之外,她都避免和他做完全套,可以理解地,这令他有些抓狂。她会回应亲吻和挑逗性的爱抚,但他能觉出,当亲吻有点太炽烈的时候,抑或当抚摸变得更热切的时候,她就会止步不前。好像她本来同他一样渴求它,但随后就记起了她必须停下。他也想过问她这是怎么了,可又不确定该怎么问。诚然,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得谈,但他已经考虑好了,要以这话题为契机,引她在其他问题上开口。毕竟,他们在做爱的时候总是坦诚地表达情感。也许谈起性不会让她那么警惕。
“赫敏。”他语音轻柔,暗自希望不会把罗恩吵醒。
可怜的罗恩。他的生物钟没有真正调整过来,所以最后总是在藏书室里睡着。哈利通常会推醒他,这样罗恩就能回卧室去,但在哈利和赫敏偷偷去忙他们事情的那两次,罗恩就被单独留下了。
她从草稿上抬起头,抿嘴微笑。“在担心你明天的幻影移形测试吗?你没问题的。”
他几乎把它给忘了。他一点都不担心它,她心里清楚。这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确实像她的风格。
他走向她,握住她的手。“不。我一点都不担心它。是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听起来很神秘。”
他笑笑。“我想让你看点东西。”
她似乎不太情愿放下工作。“是什么?”
“你会看到的。先说一声,不是什么大惊喜,但我一直想让你看看,只是不方便当着罗恩的面提它。”
她顽皮地咧开嘴。“不太正经?”
“好吧……是的,确实如此。”
她好像有点吃惊。她显然没料到他会作肯定的回答。
他吃吃直笑。“我向你保证,不是什么偷鸡的怪玩意。我敢说你会喜欢它的。”
“哦,好吧,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她眨眨眼,咧嘴笑着。
低声轻笑着,他拉她站起来,两人都瞅了瞅罗恩,看他们是不是把他吵醒了。
他领她进了他房间,从床头柜下层抽出那本书。他随性坐到地上,背靠着床。他故意选了这个位置,希望传达一个信息,他不仅仅是在制造借口想和她亲热。一方面,他从来不需要借口,但更重要的是,此刻他的首要目的是交谈。
不管怎么样,看到他坐在地上而不是床上,她似乎松了口气。他能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来。她挨着他坐下,把头倚在他肩上,于是他展示了那本书。
她读过封面,咯咯轻笑。“这是本性技巧书吗?”
他吃吃笑起来。“也包括其他东西,但主要是关于同吸血鬼交往的事。它告诉我,应该料想到你的哪些表现,如何处理某些情况,还有什么东西能取悦你。我试了你对气味的敏感度,我发现——”
“哦,你试了?”她一下两颊泛红,当然是在吸血鬼体质许可的范围内。
他咧开嘴。“没必要不好意思。那又不是你自己能控制的。”他想她曾经向西塞罗问过这个,这正是赫敏可能觉得尴尬的那类事情。他每次睡在她卧室里,实质上相当于在一个充满她气息的池子里游泳。她的气息渗透了他的发丝和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沐浴也不能真正去除那气味,而赫敏的嗅觉对它特别偏爱。她能在他身上闻到自己,这事实将他标记为她的。对一名吸血鬼而言,这极有诱惑力,因为这意味着某种程度地拥有凌驾某人之上的强势,而强势,对吸血鬼的影响不啻于迷情剂。
“哈利,我想让你知道,我并不认为你是我的所有物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
他轻松地笑笑。“真叫人安心。”
“那只是一种本能……”
“那是不是让你想要我?”
她的脸比刚才更红了,但她还是回答道:“是的。非常强烈。”
“那就没什么可抱怨的。”
她微微一笑,放慢速度翻过书页。
他们读出书上的内容,时而大笑,时而就严肃些的方面讨论几句。他对她兴趣的估计是对的。对赫敏·格兰杰来说,只要有一本书,那么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关于皮革,那是真的,”她有点羞愧地说,“穿戴它变得可以接受了。这是因为它曾是有生命的,哈利。这很可怕,但是真的,我控制不住自己变成这样。我甚至不想知道我对皮草有什么感觉。我过去从来不想穿皮草。那很野蛮,他们杀死动物以获得它,可现在……怎么说呢?我恐怕我爱上皮草了。”
听到她的论断,哈利不禁觉得笑意爬上唇角,于是微微咧嘴。“比喜欢皮草更糟的事情多得是,你知道。”
她硬生生从他身上移开视线,把玩着书的边角。“我懂……”
他留意到她又在用那样的口吻说话,她思虑甚多却言之甚少时的口吻。“赫敏——”
“我不想谈。”
至少这次她还承认事实——是有些东西需要谈。
“你不能把我关在外面,”他说道,语音轻柔,“你也不能把你自己关在里面。”
“我和西塞罗谈过。”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全都和西塞罗谈过了。”
她摇头,依然垂着眼。“西塞罗……对事情有不同的看法。”
哈利眉头紧蹙。那是什么见鬼的意思?“赫敏,求你让我进去。我会安静地听着。我不会出声——”
“你不能——你不可能理解!”
令人心痛。他在意她。那不够吗?“你怎么能那么说呢?”
“你在开玩笑吗?这还不够明显吗?”
他开始觉得挫败。“你在说什么?”
她也开始显得挫败。“你是个人类,哈利。我是个吸血鬼。我们就是不同的!”
他不由奇怪他们的对话怎么就从愉快的交谈变成了她提高嗓门对他嚷嚷。不管这是怎么发生的,他感觉就像是她冷冷推开了他,而且当着他的面摔上门,从里面闩上门闩。他深深吸了口气,镇定自己紧张的神经。“赫敏,你的问题就是,你总以为我蒙上自己的眼假装没看到你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是个吸血鬼,好吗?不管我是否在你身旁,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提醒我记起它。说实话,当我不在你身旁的时候,我甚至记得更清楚。当你没和我们一起坐在餐桌旁的时候,我记起你再也不吃和我们一样的食物了。当我上藏书室的时候,我记起我如何必须阅读吸血鬼的相关书籍,以免我对你种族的无知让我把事情搞砸。当我在白天醒来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你睡在地窖里——在你的棺材里,我真的想在你身旁醒来,但我却不可以。所以,别对我说我不理解我们是怎样的不同。”
她的目光变得生硬。“那么很抱歉,让你不得不容忍我。”
“天哪,不。你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吧。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你明白我要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只是想分散对真正问题的注意力。”他开始恼火起来,“别这样。我只是希望你和我说话,而不是要我闭嘴。如果你不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们要怎么一同面对呢?”
“哈利,你不想听的。你不想。”
“你又怎么知道呢?那是凤凰社的老一套了,他们以前总这么看可怜的小哈利·波特——”
“别把你那凤凰社的一套胡话扯到我身上,哈利。”她嘶嘶地说。
“你说对了!这是你和我的问题,忘记这一点需要被提醒的可不是我。”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成为对我是什么了如指掌的人,我们的关系就没问题了?我不想打击你,但事情不是这么回事。你可以读遍所有关于人类与吸血鬼关系的书,但关于真实情况会如何,你知道的只是个屁。你不会真正明白的,除非到有一天,一切都在你周围崩溃,燃烧殆尽,然后你——然后你……”她双眉一紧,看样子就要哭出来了。
他硬起心肠。“什么?然后我什么,赫敏?”
“然后你会想,‘我再也不能这么做了……’”
她嗓音里有难掩的悲伤,其中传达出的深切不安,已足可使他的心饱受折磨。现在他们有些进展了;而且他有种感觉,这还仅仅是开始而已,他还仅仅是触及了她心结的表面。“我永远都不会那么想……”
“那么你就不会真正理解和一名吸血鬼在一起会如何。”
他眉头紧蹙。“这不公平。你是说非得我想摆脱这段关系了,才能让你相信我理解了?”
她没有回答。沉默令人痛苦。
哈利从未意识到这次对话会变得如此折磨人,但他知道,要是那只是些浅薄的琐事,赫敏不会紧抓不放。她的心结总是涉及更深层的问题,几乎从不是单纯表面看来的那个样子。在第一学年,当他们发现她在霍格沃茨的女生盥洗室哭泣的时候,那并非因为罗恩称她为一个噩梦,而是因为她的生活和交友都很困难——他们嫌她太聪明,太专横,头发太杂密,抑或门牙太大。当她冲出特里劳妮夫人课堂的时候,那并非仅仅因为她不相信预言,而是因为特里劳妮,这个妄想狂兼假冒先知,竟有脸对她说,她不擅长学校的某项课程,那是不可饶恕的,因为赫敏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极其自豪。当她接受威克多尔·克鲁姆的圣诞舞会邀请的时候,那并非因为她想让任何人嫉妒,而是因为在威克多尔身上,她看到了一个尊重她、为她本身而喜欢上她的人。当她在上个学年显得举止失常的时候,那并非因为罗恩或者荷尔蒙,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被需要,是多余无用的。还有其他一些事例,大家都错误估计了她情感的深度。即便是他这个一直以来最了解她的人,也无法断言自己彻底探明了深浅。
即便现在他们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想象埋藏在表层之下的是什么。
“我告诉过你,”他带着不变的决心说,“我不会放弃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你不会。”
他辨不清她对此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这够叫人恼火的。他的耐性终于耗尽了。“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赫敏?”
她毫无表情的面具粉碎了,她拉住他的手时,眉心紧蹙。“不要,哈利。什么都不要。实际上,我总是害怕我向你要求得太多了。”
他叹息了。他把她拉进臂弯间,让她靠在怀里。“你没有。你没有……”
他们的讨论就此终止,虽然哈利知道这还远没有接近问题实质,他却不敢强行深入下去了。
*
第二天夜里,赫敏会同哈利、罗恩、莱姆斯、麦格和唐克斯用门钥匙前往火葬场。
他们是支阴沉的队伍,全穿着黑衣。唐克斯甚至把头发也变暗了,虽然其中还明显夹着几缕蓝色。
赫敏远远看见父母敞开的棺材。光可鉴人的褐色灵柩停置在像是轮床[1]的架子上。在焚化炉摇曳的橙色火焰映照下,棺木隐约闪出琥珀色的光芒。看见这两具棺材对她的影响没有预想的那么糟糕,她并不非常惊讶,毕竟,过去一周她一直睡在她自己的一具棺材里。
她的黑色长筒皮靴在大理石上敲出突兀的声响,她暗自希望她不必穿着它们,但它们是她手边唯一一双搭配她的黑色套装不会显得滑稽的鞋。那套衣服是母亲买给她参加一位远方亲戚葬礼用的。套装看起来年轻时髦且价格不菲。母亲甚至还给她买了一条黑色网眼面纱和一双优雅的黑色鞋子搭配衣服。那双鞋子后来怎么了,她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但她记得她第一次看到那整套行头时曾想过,她死也不想被人看见穿着那套晦暗的高级女装。其中的讽刺意味令人惊异。
当然了,这是她第一次穿它。她曾成功逃掉了另一场葬礼,但此刻她来到这里,参加一场她抗拒之情更甚十倍的葬礼。
围绕她的是身着葬礼长袍的男女巫师,只有哈利选择了一身麻瓜服饰。不知怎么,她很感激他的做法。她父母是麻瓜。她也穿得像个麻瓜。他是通过这样的穿着在向她表示支持。
教区牧师上来迎接他们,而火葬场技工站在棺材边,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视线在父母的遗体上漫游。他们俩都被很好地化了妆,宛如两尊蜡人像。她多少以为会看到横过他们咽喉的可怖伤口,但是没有。创口已经被遮掩了。
棺盖衬里装点着精心搭配的鲜花,一捧捧郁金香、鸢尾花、水仙、百合,外加一朵六出花,缠绕在整股葡萄藤上。
牧师向赫敏表示了吊慰,完全没留意面纱后的那张脸有多么奇异,绝非世间所有。而后他开始祈祷。
赫敏手里攥着一条皱巴巴的手帕,却没有用过。她悲恸欲绝,但仍竭力忍住泪水。
她倚靠着哈利,而他伸臂拥紧了她。
当牧师拿起圣水瓶想喷洒棺材时,他发现瓶里神秘地干涸了。里面一滴圣水都没剩下。
赫敏知道,她的任何一位同伴都可能是犯人。她感激他们的关怀和体谅。
天主教和基督教的宗教圣物如何有驱逐吸血鬼的力量?这一点非常有趣。人们普遍认为,吸血鬼是魔鬼的使者,因此上帝的使者可以以圣物为武器对抗他们。当然,这个观念是一名巫师散播出去的,他是他那个时代最强大的巫师之一。
大约两千年前,一个名为西缅的渔夫出生在一个犹太家庭。在后来的人生中,他会与两位将永远改变历史进程的人相遇。一位是先知、预言家,名叫约书亚。另一位是尤利乌斯,一名野心勃勃的巫师。
西缅被他的精神导师约书亚赐名矶法,在亚兰语中拼作Kipha,意思是“岩石”,翻译成拉丁语为Petrus。据说,在那位可怜的预言家被钉上十字架之前,这个在英语中也被称为彼得的男人曾三次背叛约书亚。在愧疚的折磨和责任的驱使下,彼得开始宣扬约书亚和约书亚的上帝。接过约书亚的使命之后不久,彼得遇见了尤利乌斯,一个拥有仿若“奇迹”的奇异力量的陌生人。在麻瓜历史中,尤利乌斯没有留下姓名,但巫师历史中暗示,正是尤利乌斯说服彼得到国外宣讲教义。彼得于是周游世界,据推测他沿途传播福音,但巫师历史略约提及了尤利乌斯意图发明的一个炼金术配方,其成份只有在地球上最遥远的异国他乡才能找到。那名野心勃勃的巫师想将守护神的力量纳入物体之中,这样他就可以使“不信神的”巫师们皈依彼得的宗教。对于尤利乌斯来说,目的很简单,就是对权力的追逐,而他的配方将成为极有效的传教手段。显然,尤利乌斯相当乐意指着吸血鬼说:“他们是黑暗生物,是恶魔,因此你必须保护自己以对抗他们。加入我们的信仰吧,你将得保护。”在罗马,也就是彼得去世的地方,尤利乌斯完成了配方,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它如此强大,以至于在尤利乌斯的尸骨化为灰烬之后、在巫师们从“圣”事中消失之后很久,仍持续发挥着效力。无论他是用了什么东西来承载配方并使符咒生效,都非常出色,其魔法惠及与彼得所建教堂相联系的数以百万计的圣物,影响力甚至覆盖了那些从天主教教廷(又名梵蒂冈)中分离出去的教会——圣公会、国教会、浸信会以及大多数认同约书亚(或称耶稣)存在的教派。
尤利乌斯创造的配方如此强大而有效,甚至麻瓜也可以通过某种由神职人员执行的繁复仪式来操作它,鉴于无人知晓它的起源,它似乎也不太可能在短期内失效。
赫敏从沉思中猛地回过神来——牧师招呼她去寄托最后的哀思。她点点头,望向哈利。
哈利于是上前亲手放下念珠,一串献给她母亲,一串献给她父亲,然后棺材被合上了。
技工依次将棺材推到合适位置。唐克斯和麦格站在赫敏身旁,而哈利、罗恩和莱姆斯帮忙把棺材从轮床上拖到传送带上。
她父亲被送进了第一座焚化炉,那一刻,她才觉到悲伤的刺痛感。她眼中干涩,但那只是因为她已悄悄在房中淌尽了所有眼泪。她再也没有泪水可流。男孩们把赫敏的母亲拉向第二座焚化炉时,麦格坚定地搂着她的肩。失声痛哭的人是唐克斯,而赫敏只能猜想,唐克斯也许一直觉得在某种程度上对她父母的死负有责任。格兰杰夫妇曾由唐克斯负责,而杀戮发生时,她正在比尔和芙蓉的婚礼上。赫敏永远不会为此归咎于唐克斯,所以这位易容马格斯需面对的只有自己的愧疚。
赫敏注视着火焰吞噬了她的父母,那些未能完成的事、那些未能说出的话在脑海里回荡,使她心中充满难以言传的悲伤。她低垂眼睑,让眼中仅存的泪水滚落下来。几滴泪水。那就是她此刻所能献祭的全部。
女校长用力按了按她的肩。知道女校长的坚强,对她是一种安慰。
麦格稳重的支持不久就被哈利可靠的存在所取代。当灵柩在火焰中摇摆的时候,他的肩膀是她最好的慰藉。
焚化炉的炉门砰的关上,牧师退了出去。
技工随后解释,火化将需要七到九小时。
赫敏点着头,轻声告诉哈利现在她准备走了。
她最后的敬意已经献上,于是全体人员返回了门钥匙点,他们在那里被传回特夫内尔公园。
*
赫敏很高兴麦格在格里莫广场稍事停留而且主要是想同她、哈利和罗恩聊聊。她思念女校长的不苟言笑,努力不为哈利和罗恩在座位里局促不安的模样而发笑。这或许是他们第一次在没有其他“长辈”帮衬的社交场合与麦格校长一起喝茶。唐克斯和莱姆斯有急事匆忙离开去了魔法部,于是她、哈利和罗恩就真正担负起了与麦格一起喝茶的任务。赫敏丝毫不介意,真的,何况能欣赏男孩们的难受劲或许也是不错的消遣。
年长的女巫把帽子挂在了休息室门口的衣帽架上,她的银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盘成庄重的法式发髻。她瘦削的脸比平日柔和了那么一点儿,虽然她的嘴唇仍然抿得紧紧的,但嘴角处还是不时现出轻轻上扬的迹象。
“很多人参加了你父母的守灵,格兰杰小姐。”麦格用她独特的英格兰和苏格兰混合口音说。她坐得腰杆笔挺,以惯有的高贵气派优雅地呷着茶。“他们很受敬爱,感谢魔法,否则遗产管理人和我那两个晚上就都得用来向太多人解释你在哪里了。不过,还是有一两个麻瓜对那魔法有免疫力。你的一位麻瓜朋友问起过你。”
“我有个麻瓜朋友?”赫敏惊讶地问道。
女校长的眼神似乎颇为打趣。“当然有。你又不是个社会边缘人。”
“那取决于您对社会边缘人的定义,校长。”
麦格假装没听见最后那句嘲讽。“是你的隔壁邻居,那个男孩。他很想知道你在哪里,因为他说他有一天要娶你。”
哈利眉毛一扬。罗恩不安地笑了笑。
“是斯蒂威,”她颇为温和地说,“他才十二岁。在我到女贞路找哈利之前,我临时照顾过他的小妹妹两三次。他曾两次用一枚脆米饼里附送的解码指环[2]向我求婚。我说不。我们俩都还太小了。”
麦格轻声哧笑。这可是件稀罕事。
“临时保姆是怎么一回事?”罗恩大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记得比尔和查理也说过他们曾经非常亲近他们的临时保姆。”
“我所接触过的最接近临时保姆的人是隔壁的阿拉贝拉·费格,所以我是不会知道临时保姆有什么魅力。”哈利说。
赫敏蹙蹙眉。“哼!一位养了满屋子猫的老太太。可以说这是健康危害吗?我简直不敢相信德思礼家就那么把你丢给她,我还是觉得他们应该被逮捕,因为他们对待你的方式。”
“本来可能更糟的。他们可能让玛姬姑妈来带我。”
“啊,”罗恩向往地说,“真希望你把她吹胀的时候我在场,哥们。”
麦格严厉地盯着他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韦斯莱。玛姬·德思礼当时有可能真的受伤。”她呷了一小口茶。
罗恩和哈利都是一副完全无辜的模样。赫敏咬着嘴唇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关于你所谓的死亡,还有件事我想提一下,格兰杰小姐,”麦格继续道,“他们在霍格沃茨为你办了个追悼会,你知道吗?”
赫敏讶然眨眨眼。“真的?”
“那样才合情理,不是吗?”哈利说,“每个还算有点脑子的人都尊敬你。”
赫敏刚打算说什么,罗恩插嘴道:
“都有谁参加?”
“二年级到七年级的几乎所有人。甚至还有几个斯莱特林也参加了。格兰杰小姐的室友们是——我们可以这么说——主悼人。”
赫敏睁大了眼睛。“帕瓦蒂和拉-拉——呃——拉文德哀悼我?”
罗恩歪着嘴朝她讥讽地笑了笑,她假装没瞧见。
麦格点点头,从盘里拿了块意式脆饼。“她们哭得像爱尔兰女妖精。卢娜·洛夫古德确信他们受到了某种不存在的奇特生物的折磨。她一直说大家的哭泣毫无意义,因为你没死。我敢向命运女神发誓,我以前从没这么高兴没什么人会相信她的奇思异想。很自然,霍拉斯为你大唱颂歌,因为整件事本来就是他鼓动的。”
“斯拉格霍恩教授?可——”
“你是他鼻涕虫俱乐部的一员,不是吗?”
“是的,可——”
“那你就该明白了。当然,我可不喜欢出席。我差点就跳出来阻止仪式举行、告诉他们你早就复活了,但考虑到情报机密与否的不确定性,我觉得什么都不说才是谨慎的做法。不过我必须承认……眼看着像费力斯和海格这样的成年人为你的离去落泪,真叫人不好受。别以为哭的人只有他们。你的格兰芬多朋友们,无论男女,都不加掩饰地痛哭。”
赫敏大为感动。
罗恩显得相当震惊。“你打算告诉我西莫·斐尼甘和迪安·托马斯哭了?”
麦格傲慢地点点头。“多多少少。”
“哦,天哪。”赫敏低语。她握住哈利的手,望着他。“我觉得难受极了。还有海格!我们不能至少告诉海格吗?告诉老师们?”
哈利爱怜地微笑。“我想,那将是下次凤凰社会议要决定的议题。在那以前,我们必须让事情保持现状。”
“他是对的,”麦格说,“你和你家人死亡的新闻已传到各地,甚至超越了英国国界。我们还不知道它对巫师世界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赫敏皱了皱眉。“超越英国国界?”
“是的,比如保加利亚。”
“哦。哦!哦不,威克多尔!”
哈利皱着眉。“哦不,真的。”
赫敏横了他一眼。“哦,安静,哈利。”
“他来了霍格沃茨,”女校长说着,冲她的茶杯挥挥魔杖重新加热,“他问是否能让他至少向你的遗体——而不是追悼会上摆的照片——致以最后的哀悼。我想,他从保加利亚远道而来,提出这样的请求也很正当。”
赫敏有种冲动,想问那照片是不是漂亮。有时,她那吸血鬼的虚荣会在最意料不到的时刻冒出来。她只好咬住舌尖,以免把这突如其来的自恋一面暴露出来。
哈利几不可闻地低声抱怨了几句。罗恩也一样。
赫敏用胳膊肘推了推他们俩。“您对他怎么说的?”
“我说很抱歉,我没法帮他取得见你的许可。我的措辞相当笨拙,我承认。我不想向他撒谎,但在那种情况下,可以说很幸运,他的英语不大好。”
“他不是莎士比亚,这点可以肯定。”哈利小声嘀咕。
她又捅了他一肘子,同时瞪了他一眼。
“克鲁姆心烦意乱,”麦格继续道,“他问了很多问题。发生了什么……谁该对你的死负责……追查凶手的进度如何……对一个连你名字的音都发不准的人来说,他的个人调查可说是竭尽全力了。”
赫敏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他总是很热心……”
“那是他较好的品质之一。”哈利干巴巴地说。
这些男孩子有时真难缠。她捏了捏哈利的膝盖要他安心。
麦格的眉毛挑了挑。校长完全有可能还不知道她和哈利的关系。麦格从不是个好打听学校里谁和谁在交往的人,甚至可以说不大在意。学生们的私生活会为她所关心,只有在他们被逮住在扫帚间里做些天知道什么事的时候,而那也仅仅是因为那种情况下她必须关他们禁闭,或者扣他们学院分。尽管如此,赫敏有种感觉,麦格对她生活的方方面面有着特别的兴趣。如果说麦格给哈利的最后一封信算得上某种暗示的话,那么这位善良的校长是准备为赫敏的学业深造提供大量帮助。既然赫敏不会回学校了,那麦格能做的就非常少了,但赫敏无法摆脱那种感觉——麦格仍在关注着她。
“拒绝克鲁姆的请求可不是什么叫人乐意回想的事,”麦格说,“我并不认为他怀疑你的死,但我觉得他怀疑我在隐瞒什么。他的那双眼睛尖锐得吓人。”
赫敏没有直接表示赞同,而是尽可能含糊地回答道:“的确,叫人发怵。浑身不自在。”
哈利朝她扮了个鬼脸。
他早就看透了。哦,好吧……她想道。老实说,她以前从不知道哈利是会嫉妒的人,直到他们开始在一起。甚至在他们“未确定关系”的时候,他就已经表现出这种倾向了,但她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她猜想这从某种角度来说也不无道理。在成长过程中,哈利可以说几乎一无所有。所以他自然会对那些最亲近的人或物有强烈的保护欲或占有欲。
尽管如此,她还是相信他不该对克鲁姆反应这么大。哈利应该知道她和克鲁姆的关系是怎样的。他们四年级时她详细说过这事,而此后她也从不害怕告诉哈利有关克鲁姆来信的情况。他现在不该对克鲁姆觉得不安。毕竟,克鲁姆以为她死了。如麦格所说,克鲁姆想表达最后的哀悼也是很正当的。
“找球手的眼睛嘛。”罗恩仍忍不住想提提魁地奇。
哈利用自己“找球手的眼睛”狠狠瞪他一眼。
罗恩闭了嘴。
也许是看出哈利并不喜欢这个话题,麦格转向了更平常的话题,比如她选谁当新任男女学生会主席,她在找新黑魔法防御术教师时的烦恼,还有一个有些伤感的可能——她也许最后得放弃她的变形课。
赫敏发觉麦格在暗示将来雇佣她作为变形术教授,真叫人发怵。多妙啊。麦格应该就这么勇往直前,再重新雇佣卢平执教黑魔法防御术,给霍格沃茨增添些传统怪物高等学府的感觉:一名吸血鬼,一名狼人,一群马人,两个混血巨人,外加梨树里的一个妖精。
麦格又待了一阵子才表示她必须回霍格沃茨了。
他们送她到客厅,半途中,她转身把目光投向哈利。
“对了,也许你们想知道,邓布利多校长的肖像快要醒了,”她用一种就事论事的平淡口吻说,“眼下还没,但我很乐意到时候通知你们。你们也许有些问题想问他。”
赫敏瞅见哈利咽了咽唾沫。她还完全没和他谈过邓布利多的事。哈利的问题是,并非他不想谈论某件事,只是他太擅于把事情放到一边,到最后不知怎么就真的忘了提起它。她认为这是某种自我防卫机制,是他和德思礼一家生活时养成的。这是不健康的,但考虑到自己最近待他不太随和,她也不想再强迫他说什么。
哈利慎重地朝女校长点了点头。“谢谢你,校长。我会非常感激的。”
麦格似乎很满意。随后,她离开了格里莫广场。
*
听到客厅方向传来的喧闹,坐在餐桌边的赫敏僵住了。声音像是莱姆斯和唐克斯,但她感觉到还有两个人和他们在一起,这两人的气味不是她所熟悉的。
她望着哈利和罗恩,想知道他们是否对这不寻常的情况有丝毫意识。罗恩显得浑不在意。他正一边读《预言家日报》上一篇关于魁地奇的文章,一边吃迟到的晚餐(他的第二顿)——三明治和巧克力,他已经松开葬礼长袍好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他们都还没换掉葬礼上的衣服。麦格走后,他们径直进了厨房,以便罗恩能给自己弄点吃的。哈利从卧室里召唤了两本书,一本给他自己,另一本给她。他们都围坐在餐桌旁,安适而沉默。
对新来访者的声音,哈利表现出的关注更多些,从他的《吸血鬼傻瓜指南》上抬头看了一眼,但几乎马上就低头继续阅读,一只手还动作慵懒地抚着她膝头。
“唐克斯和莱姆斯还带了两个人。”她边说边从座位上站起来。
这马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跟着她走出厨房。
“你怎么知道的?”哈利问。
“我感觉到的。”
罗恩眉毛一扬。“是你的新吸血鬼异能?”
“不。是所有吸血鬼都有的本事。”
赫敏带头走向客厅,一看见他们的新房客,她就陡然停住了脚步。哈利和罗恩也像脚上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
多比就站在莱姆斯旁边几步远,看上去正为见到她而欣喜若狂,但令赫敏惊讶的并不是他。那儿,立在莱姆斯和唐克斯中间的,是德拉科·马尔福,手脚都被魔法镣铐铐着。金发灰眼的斯莱特林面容憔悴,但整体而言称得上泰然自若。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指甲修剪得完美如故,衣着也毫无瑕疵。
德拉科正以怀疑的神色打量着她。
“哦!”多比大叫,“赫敏·格兰杰小姐!看到你还活着多比真高兴!还有哈利·波特先生——”
“见鬼……”德拉科低骂了一声,打断了小精灵的念叨,“我听说你死了,泥巴种,但不是这种死亡。”
她狠狠瞪着他。有些事情从未改变。她微微露出牙尖。
德拉科退了几步,他恐惧的气味如一波汹涌的潮水,把她溅了个透湿。她体内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她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吸血鬼力量在血管中奔流而过。令人迷醉。
还来不及自我控制,她已经一把拽住了他的细亚麻布衬衫,将他摁在墙上,完全无视于身侧众人的惊呼和多比的呜咽。她穿过走廊只用了一拍心跳的时间,简直就像幻影移形。效果是惊人的。
德拉科的恐惧更是喷涌不绝,赫敏凶狠地盯着他。
他挣扎着想推开她。“滚、滚开——”
“再叫我一声泥巴种……”她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就宰了你。你们总说你们的血比别人更好,也许我该验证一下……”她的尖牙伸长了。
他的双眼因恐怖而睁大,他无力从她的压制下脱身。
她咧嘴笑起来,带着种野蛮的喜悦。“最好别这么害怕,德拉科。我能闻到你的恐惧,这让你闻起来特别美味——”
“赫敏!”哈利的声音刺透她的感官,让她彻底恢复了清醒。
不待细想,她就手一推从德拉科身旁退开,不经意间把他砰的撞回墙上。
德拉科痛呼一声瘫到地上,伸手摸着后脑勺。
走开,赫敏。走。开。
赫敏转身冲出房间,奔下黑暗的过道。
藏起来。我得藏起来。这就是她钻进一个堆满地图和羊皮卷轴的房间时,脑海中回响的羞愧的窃窃私语。她把自己藏进最隐蔽的角落,闭上眼睛,双手抱住了脑袋。
“哦天哪……”她低语。哦我的天哪……
她已经准备要杀死他。她真的会把牙齿刺进他的脖子,吸干他的血。她的威胁并不是虚张声势,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感,但此刻,摆脱那状态后,她觉得头晕目眩。
那个夜晚,她身体里又一块人性的碎片死去了。见鬼,她的穿着真是应景。
她弯下身搂住膝头,缩进墙角,希望嗜血渴望会平息下来。
她希望自己能够呼吸,这样她就能作出正自我镇定的样子。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试了试,虽然不是真正的呼吸,但还是有些帮助。
她不知道她这样待了多久。也可能有好几个小时,她没留意。她的意识仍在努力消化那个事实——她刚才想夺走一个人的生命。的确,那是德拉科·马尔福,但他的偏执需要的是训导。他不该为此而死。
马尔福总能让你展现出最糟的一面,格兰杰。
远远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她的视线朝声音方向扫去。门打开又关上,有人闯进了她的避难所。
是哈利,正突破月色朦胧的黑暗走过来。他挨着她倚住墙,对上她的目光。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问。这是个多余的问题,但她一方面因为被找到而放松下来,另一方面却又希望自己待着。这个问题对两方面都不算违心。
“我说过了,我可以再说一次。你送我的探测器是最棒的。”
她转过脸,羞愧于她差点做下的事。“我想杀了他。”
他哧哧轻笑。“这么想的可不光你一个。”
这没让她也笑起来。“不是闹着玩的。我说的是认真的。我本来当真会那么做。”
哈利的微笑褪去了,但取而代之的并不是惊骇,他眼里透着爱怜。“可是你没有。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可下一次怎么办?要是你没在场帮我摆脱它呢?”
“你不需要靠我来帮你摆脱它。你的意志足够坚强。”
“我感觉到它了,哈利,吸血鬼的力量。就好像我体内有一个开关。我并不是一直拥有超人的力量和速度,但当我想要它的时候,我只需要这么一想,它就像机器一样开动了。我因为马尔福而打开那开关并不是意外。我想打开它。哈利——”
她感觉到他攥住她肩膀的坚实力道。
“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么多事情,你还在适应,”他柔声说,“你不能指望自己在两周里就调整到位。多给你自己一点时间。”
“多一点时间……”她苦涩地低语,“可事实就是我正一天比一天更接近这个怪物。”
他下巴一紧。“你不是一个怪物,为什么我越来越有种感觉,有人在对你说你是?”
她眯起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西塞罗,对吗?”
“西塞罗从不叫我怪物。这全是我自己想到的。”
“但他说了些什么。他告诉你,你是这样那样的,不再是曾经的你了——”
“因为我不是了,哈利!”
“我懂,行吗?你不是人类!”他嘶声道,“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就不是你自己。你仍然是的!”
她攥紧拳头,背过身,用指节搓揉着眼睛。“我能感觉到它!我在改变。我在变成另一个家伙!我闻到血的气味,我想要它。我望着马尔福,想的是夺走他的性命。恐惧闻起来如此美味,当我饥渴的时候,我就成了一条可怕的母狗!我得喝一服药剂,才能确信自己可以和你做爱,哈利!我需要一服药剂来保证我不会在性高潮的时候吸你的血。我凶狠残忍而且脾气暴躁,我喜欢穿着动物身上剥下来的皮!而且情况还在恶化。它在恶化!”
“赫敏,听我说——”
“不!你还是不明白,哈利!你不可能明白!就像其他每个人说的一样!”
他睁大了眼,神色里混杂着伤痛和愤慨。“每个人?谁是每个人?和你谈话的也就是西塞罗——”
“不光是西塞罗!还有雅伊美,还有耶希敏,还有——”
“到底谁是耶希敏?”
“一个吸血鬼。他们都是吸血鬼。他们在世上很久了,见多识广。我不会简单把他们告诉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他们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有一阵,赫敏抿住了嘴唇。“你不想听的。”
他们沉默了,时间停滞,长久得仿若永恒。
“那么,不管他们和你说了什么,”哈利再开口时,嗓音安静、平和,“你会听他们的吗?”
也许会的,一想到这儿,她胃里一阵翻腾。要接受西塞罗、雅伊美和耶希敏先后描述过的可悲事实,这太痛苦了。她不想听他们的。她想证明他们都错了,可那样好吗?那是正确的做法吗?她将有永世的时间来弥补她现在犯下的任何错误。哈利却只有一生的时间。她能要求他付出那么多吗?
然而,她爱他这么深,她所想要的一切就是和他在一起,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即使你们日渐疏远?或者更糟,即使他变得痛苦不堪?
“我不想听他们的,”她柔声说,“但我们不总能得到我们想要的,对吗?”
他显得如此绝望不安,看到他这样,赫敏心都碎了。
默默地,她投进他怀抱里,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回应。他紧紧搂住她,就如她搂住他那样,在黑暗中,两人不顾一切地彼此相拥。
所有这些情感问题的讨论犹如一次次苦战,令他们疲惫不堪。在她被转变之前,遇到有分歧需要处理的时候,她和哈利的相互磨合堪称完美。作为朋友和爱人,他们的争论最终会达成一致,丝毫没有越界犯忌的顾虑。而现在情况有了不同。如今,他们的争论中充斥着紧张:这么多的话被按下不表,因为他们俩都害怕自己走得太远。
她觉到他的手指轻柔地拂过她发间,他的抚摸带来的兴奋感从头皮向下传遍了她全身。
是这么的容易,她苦涩地想。哈利的触摸能够如此轻易地唤起她的欲望,特别是在他们情绪高涨的时候,在她的吸血鬼冲动占上风的时候。
他的手指描摩过她的颌线,停留在下巴处。她微扬起脸,迎住了他的吻,任那感觉穿过她的身躯。
他吻得那么好。她总是希望沉迷其中。忘记痛苦和担忧。把自己交托给他。
吻渐渐炽烈起来。
赫敏踮起脚尖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的手摸索着他衣衫下的肌肤。她已经能感觉到原本覆在她腰上的温暖手掌,渐渐向她臀部移动。
这样做爱就像是在弥补什么,感觉美妙极了,她一边想着,一边在他手掌的力度下轻声呢喃。
他的血流在她耳畔咆哮,她的吸血鬼本能高涨起来。
牙齿……
他突然唏嘘一声,猛地抬头,用手指摸了摸嘴唇。
她眨着眼,被他生硬的抽身吓了一跳。几拍心跳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咬了他。
她倒抽了一口气。“天哪。天哪,哈利。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我早该知道我不行的,没有那服——哦,哈利!”她哭起来,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绕过他想走。“这不应该——”
他陡然攥住了她的胳膊,她感觉自己被近乎粗鲁地拽了回去。他的手指陷进她皮肤里,他把她推在墙上,她的头向后撞上了墙面。
她感觉到的不是疼痛,欲望淹没了她,她甚至没有问他要干什么。他以狂热的激情亲吻着她,而她只是毫不迟疑地跟进,并伸臂搂住了他。
她挣扎着控制她的本能。他们粗暴地拽开对方的扣子,拉扯着衣物,让更多肌肤暴露出来被触碰、被抚摸。衣襟都敞开了,手和唇都尽情把握着这个机会。
自她从医院回来之后,他们就没这样做过爱;这样充满激情,任冲动驱使,一如他们过去常常享受的欢愉。自被转变之后,她就害怕失去控制,做出一些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来。她现在仍很害怕,但他的嘴唇、他的双手和他的渴求很快盖过了她的焦虑感。要是不让他拥抱她,她会发疯的。
“哈利,”她狂躁地低语,“要是我——”
他摇头用吻止住了她的话。确信吻的深度足可封住她更进一步的反对后,他退开一点,呼吸急促。“集中注意,感受我的抚摸。听我的声音。”
那本书。
要不是觉得如今自我克制是那么的难,她早该发觉,要全身心信任哈利和他读的那本书是很容易的。她没有多花工夫阅读和魂器无关的东西。时间不够。但如果哈利听上去很清楚该怎么做,她乐意听从他的引导。
他的手顺着她的腿向上抚去,推起裙边,以便去拉她的底裤。他低喃着他是多么热爱她只着底裤时的模样,即使他有时会扯掉它,就像他此刻想做的一样。
听他的声音。她合上双眼。感受他的触摸。
她的尖牙渐渐探出唇缘,克制的痛苦溢满口腔。她集中注意,把它们压了回去。与此同时,他将她的底裤滑过了她的靴子,丢在一旁。
他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描摹着包裹她小腿的皮靴,一边注视着她吸血鬼化的眼睛。“我想,我更愿意留着它们,你说呢?”
赫敏在狂野的喜悦中露齿而笑。他没有让事情变得容易,但这感觉太好了,她不愿叫他停下。吸血鬼外激素从她毛孔中喷薄而出,她看见他的眼睛向后翻去,眼睑接着盖住了它们,他呻吟起来。
趁着他如此迷醉,她夺回了一些主动权。她由前拽住他的长裤,解开它,褪下他身上的一切,他随之被解放出来。
她抚摸着他,虽然他其实已无需更多怂恿。
唏嘘着,或许是渐渐适应她较厉害的那些影响了,他从后方托住她的腿,拉她起身靠着墙,撩起她的裙子以接纳他。
哦见鬼,是的,她想着,抓紧了一侧的书架和另一侧的窗框。
不需要前戏。她已经准备好了,他也明白。
当他进入时,她差点当场咬他。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活跃起来,她的外激素漫溢在他们周遭的空气里。
哈利在说话,含混不清,他带着欲望驱使的力量推进。她唤着他的名字鼓励他,不顾一切地希望他保持这暴风雨般的攻势。书架和窗户的吱吱作响也只是让这更显得激情洋溢,让这一切令人沉醉。
她更紧地环绕住他,而他以言语和更猛烈的腰胯动作表达着他的喜爱。
她一边呼喊以示赞许,一边竭力寻找其他可靠的抓握对象,她已经把太多摆设撞离了原位。她可能撞歪了一幅肖像,藏起身的肖像居住者发出一声微弱的抱怨,不过无人理睬。
“桌、桌子!”她嗓音沙哑地建议道。
桌子就在他身后,并不完全是空的。有些东西零星散落在桌面上。这房间最近还有人用过,但他们不在乎,真的。
她很快就坐在了桌上,物件瀑布一般稀里哗啦地落到地上,摞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堆。
无论她身下的是什么地图,在他们的身体热烈的结合中,它是难逃被蹂躏的命运了。
桌上的地球仪跌落在地,非洲大陆摔成了两半。哈利气喘吁吁:“该死,地球仪……”
“去它的地球仪!别停下!”说完这句话,她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合上了他的呼吸。
“哦,你可以打赌我不会的……”他喘息着说。
她把头往后一仰,他的唇落在她咽喉上,急切地吸吮着,他的手滑进文胸下,捏握着她的酥胸。
现在,要压住她的尖牙太难了,她再也不能忽视体内汹涌的灼热欲望。她感到一种原始的占有欲,一种对他进行标记的迫切需要。
“哈、哈利……”她咬着牙嘶声道。她需要他成为她的一部分,她希望他的血液在她血管中奔流。这精神上结合的欲望,只有分享他的精髓才能达成,而她爱他如此之深,实在难以拒绝这本能。她的外激素倾泻而出,她现在随时都会爆发。
他低吟着,让她知道他即将到达高潮。他含住她肩头的柔嫩肌肤,她感觉到他温柔的舌尖舔过,好像在这位置上准备着什么。
一闪念间,她明白了他的打算,这种顿悟真是美妙极了。当他终于将牙齿咬进她皮肤时,她冲上了顶点。
这到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当他在她体内释放时,她不顾一切地倾听着他激情的呼喊,让尖牙没入他柔软的脖颈,忘我地体味饮下他鲜血的狂喜。
*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让两人的身体轻轻向地面放倒,当无需再支撑她时,他沉沉地瘫在了她身上。
又过了几分钟,性高潮和血流奔涌的醉人效果离她而去,渐渐的,她的知觉开始恢复,她意识到哈利没有完全从她身上移开。他没有动过,就是这样。
她心中隐约的恐惧变得清晰起来。哦天哪,我杀了他!
“哈利!”她惊呼着,轻轻把他从肩上推开,“哈利!”
他缓缓眨眼,柔声低喃着她的名字,苍白的嘴唇上绽开一个疲惫的微笑。
宽慰之情漾过她全身,她拉过他,把他的头搂在胸口。
“哦,梅林啊……天哪,我以为我杀了你,哈利!”
“我还活着呢……”他柔声细语着,懒洋洋地动了动,“这真美妙极了……”
要不是极力自制,她一定会落下泪来。
她感觉他的鲜血自她指间滴落,带着一阵恐惧,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他是否真的咬破了她的皮肤。
她身上没有伤口,就是碰着有点痛,也许是轻微瘀伤。
排除了感染哈利的危险,她开始转向她所关心的另一个问题。他正拉扯着想穿回裤子,动作像喝醉了似的笨拙。她对他含糊的抗议置之不理,帮他穿好裤子,然后轻声哄他躺到她腿上。
“躺着别动,爱人。”她喃喃道。
他快活地眨着眼笑笑。他仍处在兴奋状态中,虽然失血明显让他变得虚弱了。
她从靴子里抽出魔杖,冲他脖子上的伤口挥动。伤口愈合了,在她用裙子拭去血迹后,只留下两点小小的粉色伤痕。她召唤了房间抽屉里的补血剂,暗自希望药瓶能自己找到一路上的转角和缝隙来到她身边。
“赫敏……”
“嘘。”她忍住眼泪说。她拨开他额前的几绺发丝。“待会儿再说。先让我治好你。”
他摸索到她的手,轻轻握住。“是我想要你那么做……”
听到这话,泪水涌了上来。“嘘。”求你了。
几分钟后,一个小玻璃瓶钻过门缝的轻声磕碰打破了宁静。是那瓶补血剂,它悄然滑进她掌心里。
稳住自己颤抖的手,她拔开瓶塞,让哈利喝下里面的魔药。
他尝了第一口就转过脸。“真恶心。”
“都喝了,爱人。求你了。”
他照办了,没再作更多反对。瓶子空了以后,她重新塞上瓶塞,把那容器放到一旁。
她用温情的亲吻和爱抚安慰着他,等待魔药发挥作用。
过了一会儿,他慢腾腾地坐起身来。她搀着他,但她能透过黑暗看出他的血色在恢复,眼神也逐渐清醒。他似乎仍有点倦怠,但显然正在痊愈。
受忧虑的驱使,她像医生检查病人那样细细查看他的身体。
他静静笑着。“你在干什么?”
“我在——我在确定——”
“我没事,”他对她说,“我很好。赫敏,那棒极了。那——”
“我们不会再这么做了!”
他明显很惊讶。“什么?为什么?”
“我肯定我会杀了你,哈利!我——”
“但是你没有。”
“我很害怕!”
“赫敏,我简直难以形容那体验是多么动人心弦。你就没有那么一点儿喜欢它吗?”
有那么一点儿喜欢它?“那美妙得叫人难以置信,哈利!可是——”
“那就不要去想什么‘要是……怎么办’,”他柔声说着,执住她的手,“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那是多么美好……这有错吗?”
“我吸了你的血……”
他仰头凝视了她好一阵子。“那么为什么呢?”他静静地问。
“因为我想这么做想得要命,”她同样静静地回答道,“因为我爱你。这就是——这就是为什么我无法阻止自己这么做。”
他懒洋洋地把她的几缕发丝拨到一边,什么也不说,只是微笑着,让她自己去得出最后的结论。
她将她的回答慢慢沉入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思量,好让自己能像哈利一样品味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任他的一切充盈她的躯体,那感觉棒极了,但承认那美妙体验的同时,她也无法忘记她吸了他血的事实,那是在取走他生命精华的一部分。
慢慢地杀死他……
她仍能尝到他鲜血的滋味。仍能记得他生命的暖流在她舌上淌过的感觉是多么微妙。他们可以再这么做,这想法充满了挑逗性。
他没有被吓着。那令人惊叹。他令人惊叹。
但这一切对她意味着什么?
你如今是个吸血鬼,赫敏……杀戮是你的本性……
坐在黑暗之中,即使身旁就是哈利,她也无法摆脱那些围绕着死亡的可怖念头。
*
赫敏睁开眼迎来新的一夜,棺材里的黑暗拥抱着她。就在醒来的那一刻,前一夜发生的事瞬间回到了她脑海中。
我第一次像个吸血鬼那样与哈利做爱。
那是情欲和死亡的交合,是超越想象和人性的亲近。
我是个吸血鬼。
她冷然推开棺盖爬起来,用手指捋了捋发丝,发型无疑是完美的。吸血鬼不会在起床时头发蓬乱。他们总是在走出棺材那一刻起便衣冠楚楚。
她打量着自己,深蓝色瑜伽短裤以及同色的睡衣都几乎毫无皱褶。
好吧……死人肯定不会在睡梦中辗转反侧。
她心中苦涩地跳出棺材,抓过衣帽架上挂的浴巾。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瞥见她的粉红色人字拖顿时一阵厌恶。她又一次提醒自己,要记得弄双新的。黑色的,或许。她也不介意白色。白色不会显得太柔弱。白色就是白色,所以她好像也蛮喜欢它的。
她踱出她的洞窟往浴室走去。浴室比预想的要漂亮,就在地窖里。还需要一些后续工作,但瓷砖、浴盆和梳洗台都清理一新后,它已经变成有些哥特风格的舒适房间了。哈利向她许诺会叫人来把它收拾得更好些,但她也不介意现在的情况。它够干净,也够舒适。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晚上好,阳光小姐。”一个嘲弄的嗓音从前方稍远的洞窟里传来。
赫敏按捺住怒火。她可以选择不予回答,但她宁可被诅咒也不愿让马尔福自以为能再次扰乱她的心神。戴上一副无表情的面具,她在他的洞窟入口处停下脚步。
有趣的是,他并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俘虏——被逮住而后关押的那种俘虏。实际上,德拉科是主动投降的,他说他有可以帮助凤凰社的情报。他通过多比带话给正确的人。他唯一的请求是要他们保护他免遭食死徒的报复。这确实像是德拉科会提出的要求。
“你好啊,马尔福。住得舒服吗?”她清楚他不会舒服,这是肯定的。躺在地窖囚室里一张凹凸不平的床上,更不消说那地窖还属于他最痛恨的敌人,这当然没什么舒服可言。然而,德拉科的衣服上似乎一个褶子都没有。
他简直比我更像个吸血鬼。
当然,这想法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她开始感觉到他皮肤下血流的阵阵香气。
梅林啊,我饿得要命。
他嘻笑着,大咧咧地扫了她一眼。“我得说,被褥不是300纱支[3]埃及棉的。但这儿的佣人不错,还能看。”
她盯着自己的指甲,假装没注意他正打量她。“我会记得告诉多比你迷恋他的。我从不知道你对小精灵有兴趣,马尔福,不过我猜,总单独呆在庄园里,你也只好接受现实,安于你所能拥有的。”
德拉科的眉毛支棱起来,不过这大概就是她从他身上看得出的抗议信号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泥——格兰杰。”
哼。至少他还有理智,知道不要再把我惹火。“一个只问我而不是其他人的问题?”
“是的。那双拖鞋是怎么回事?我是说,看看它们!恶心的粉红色。”
她皱起眉。他可是一针见血。“我是忍受着一双糟糕的拖鞋。可这也改变不了你关在笼子里的事实,白鼬脸。”她转身离去。比起和他交流愚蠢的挖苦,她有更好的事情要做。
他喊着什么,很难听清。她也懒得要他说清楚。
她洗了澡,裹着浴巾回到她的单间,换上衣服。她离开单间时,穿着黑色牛仔裤,深红色T恤——上面写着“来啊。叫我巫婆。我求之不得”,还有她的棕色皮夹克。听着自己的靴子敲击石头地面的声音,一股难以抑制的激情战栗着穿透她的躯体,因为这唤起了她昨夜的记忆:毕竟,它们正是那同一双靴子——哈利当时不想脱下的那双。
当她走出连接地窖走廊时,哈利、罗恩和莱姆斯都在厨房里。她提不起精神来向他们问好。在渴求着鲜血的状态下,她很难高兴起来,而她和马尔福的交谈更对此毫无助益。
“我想最好有人告诉马尔福,要是他还想活到明天,就闭上他见鬼的嘴。”她嘀咕着经过他们身边,朝起居室去了。
她听见有人叹气。大概是哈利。
“对了,晚上好!”罗恩在她身后喊道。
她讨厌自己这样:脾气急躁、不随和,但她情不自禁。
坦白说,对夜里刚醒来时的混账情绪,她已经算稍稍克制了。但这并不表示她对它的可怕感觉有任何减轻。
她瞥向窗外,想看看她的车到了没有。它还没到。
她下定了决心,回到厨房。
三对眉毛朝她的方向扬着。
“很抱歉,我刚才表现得像个混账。我可以重新开始吗?”她尽可能谦和地问。
那些眉毛低下来,紧张一下离开了他们的肩膀。有时,看到自己能对屋内气氛产生这种影响,她觉得害怕。
“晚上好。”哈利说,像是在继续她离开时的问候。
她挨着他坐下,努力镇定心神。
“德拉科很快就会搬走,”莱姆斯说着,舀出些茶叶放进一个小袋子里,“所以你无需容忍他太久。”
“我倒不是在埋怨你,不过,”罗恩边说边戳着盘子里一块其大无比的南瓜馅饼,“他是个讨人厌的蠢蛋。”
赫敏刚打算对他的同情表示感谢,视线就落在了那块馅饼上,她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你在哪里弄到那块馅饼的?我们昨晚可没有馅饼,否则你早就开吃了。”
他咬着一块馅饼僵住了。在罗恩吃东西的时候要让他分心是很难的,但赫敏恰好知道该怎么做。“唔……什么,这块馅饼吗?”好像这里还有另一块似的,“它一直就在配餐室里——”
她瞪着他。“你让多比给你做的,不是吗?”
他张了张嘴,大概是想否认,然后他看见了哈利的眼神。
哈利摇摇头,好像要告诉他撒谎将是个错误的选择。
罗恩叹口气。“只是一块馅饼!”
赫敏早料到了。“真不害臊,罗恩!你有没有至少送他一点东西,以感谢他的劳动?”
“他很乐意!又不是我逼他做的!”
“你告诉了他什么,让他这么急于为你做这件好事?”
“呃——”
“你告诉了他什么?”
“好吧,他真的很开心你还活着……”
她倒抽一口气。“太低级了……”
“噢!又不是我提议的,是他!‘罗恩·韦斯莱,先生!赫敏·格兰杰小姐真的没事?多比真高兴!多比要做个馅饼!’”
哈利和莱姆斯哈哈大笑。
她厌恶地对他蹙了蹙眉。“他肯定没那么说过。”
“那也差不离!”
“你真不可理喻!看来你好像忘了S.P.E.W.所坚持的一切!”
“忘了?见鬼,我他妈就从没明白过你坚持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那你继续好了!吃你的馅饼。它是用几个世纪的奴役和虐待调味的!”
罗恩故意塞了一大块馅饼到嘴里。“它是绝对的美味!”馅饼皮的碎屑从他嘴里喷溅出来。
“呸!希望你被它噎死!”她转身而去,穿过厨房门,朝起居室的窗户望去,接她的车连影子都不见。
她又在起居室踱起步来,不时瞥一眼街道看有没有车过来。
哈利双手插着裤兜走到她身边。“又能听到你为‘呕吐’争辩,真是太好了。”
“是S.P.E.W.,哈利。别逼我出口伤你。”
他吃吃笑了。“对。你搭的车晚点了?”
她点头。
“我可以幻影移形带你去他的办公室,如果你喜欢的话。”
她笑笑。“没错。你现在拿到执照了,不是吗?”
“一点儿都没分体。”
“罗恩怎么样?”
“比以前好多了。主考官没注意到他落了一绺头发在后面,所以他这次拿到执照了。”
她望着他,他避开了她的视线,不过她能看出他眼睛里闪动的光。
“最近对什么人施过混淆咒吗?”她问道,想到哈利过去曾问过她同样的问题,不禁咧嘴笑了。
他努力想作出无辜的模样,但终于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就很小很小的一点儿。刚够摆脱几根头发的困扰。”
“天哪,罗恩和帮助他作弊的好友们。”
“精彩之处是,两次他都毫不知情,所以他的良心很清白,道德有污点的是我们。”
他们一起大笑。
“那么怎么样,爱人?”哈利说着,舒臂揽住她的肩,“我可以带你过去,你完事了用飞路网告诉我就行,那样我可以接你回来。”
她感激地对他微微一笑。“哈利……你恢复了吗?”
他绽开一抹微笑。“当然了。你呢?”
她没料到他会把问题甩回给她,但考虑到她昨晚的反应,这问题问得不无道理。“你知道我爱你,不是吗?”
“是的。”
“我昨晚只是……有点心烦意乱。你变得那么虚弱——”
“对一个刚享受了美妙性事的小子来说,那很正常。通常小睡十分钟到半小时就恢复过来了。”
她不禁笑出声来。“别傻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我那时还以为我杀了你呢!”
“爱到生命尽头……要我说,是个不错的死法。”
笑声变弱了,她摇摇头。“这可不是开玩笑,哈利。你能想象要是你死在我怀里的话,我会多么悲恸吗?”
“我当然能。你就死在我怀里。”
她抬眼看着他,望见了他脸上的痛苦,于是伸出胳膊环住他,把头枕在他肩上。
他也拥抱着她。
赫敏正打算接受他幻影移形的提议,哈利突然告诉她,她的车到了。
她不情愿地离开他,望向窗外。
它就在那儿。西塞罗的沃尔沃正泊在路边。
“我得走了。”她空洞地说。
他的失望溢于言表,不过他还是挤出一丝听天由命的微笑。“是的。我明白。我们待会儿见,对吗?”
她点点头,默默朝门口走去。她又回头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正望向窗外的街道,但她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看着什么。他沉浸在思索中,目光迷离,不管他在想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快乐的事。他这样子叫她看了心痛。
最终,她转脸打开门,跨过了格里莫广场12号的门槛。
译注
[1] 轮床(gurney),医院里推送病人用的四脚有滚轮的床。
[2] 解码指环(decoder ring),20世纪30年代起流行于欧美儿童中的小玩具,谷物早餐或零食产品有时会以此作为包装盒里的附赠品。解码环最早多为徽章,ring指的是徽章上字母标度盘的环形,后来随着演变也出现了指环形状。
[3] 在公定回潮率下,重一磅的纱线,它的长度有几个840码,就称为几支纱线。支数越高,纱就越细,一般300纱支数以上的为高级品。
Chapter End Notes
我想这是个很伤感的章节。写作它的过程也是一段艰难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