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永远的骑士>第四章 婚礼前后

  Chapter Notes

  你们可能已经注意到了,这些章节特别的长。实际上,我也想用尽可能短小的章节来完成这个故事。不过,那不是我能作出的许诺,那只是一个梦。所以它不会很快就完结。至于那些习惯了我在《Hermione Full of Grace》中的快速更新的人,我已经对你们中的一些人解释过了为什么同样的情况不可能发生在这里,即使我夜夜都在祈祷上天赐我快速写作的天赋。让我再为其他还不知道的人说明一下吧。我在开始发帖前就写完了除尾声之外的整部《Hermione Full of Grace》。我和我的校对Aurabolt一起不断对它进行修饰雕琢,甚至在我发布章节的过程中也是如此。所以,是的,HFoG是反复修订的产物。这个故事,《永远的骑士》,则没有在发表前就已完成的奢侈。这个故事是在我完成HFoG之后才来的灵感,它一下从我脑子里钻了出来。于是我写下了它,并且用它来重新申请我的Portkey作者身份,那是HfoG所不曾真正带给我的。FK仅仅几个小时就被核准通过了,所以这是我的“申请书”。让我这么说吧,假如Portkey多等了几个月才通过FK的审批,那么我就会同样在审批时间内完成这个故事了,或许是同另一位愿接手NC-17同人的校对一起(Aurabolt即使能够也不会愿意校对NC-17的)。

  所以结论是,在更新的问题上你们得宽容我。大笑。希望你们谅解。^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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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比尔和芙蓉的婚礼还有两个晚上的时候,罗恩说他得前往陋居帮忙筹备工作。

  “你知道,帐篷不会自己搭起来的。”他把随身行李收进包里时这么说。

  赫敏扑通一声扑到床垫上舒舒服服趴好,哈利则在床脚边坐下,两人都注视着罗恩在屋里走来走去。

  “韦斯莱夫人肯定急得焦头烂额的。”赫敏悠闲地摆动着双腿说。

  罗恩苦着脸。“这还算保守的说法。她像是要拧掉所有人的脑袋,把我们支使得团团转。那还只是三个礼拜前我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情形!她现在肯定和妖怪一样恐怖。”

  “罗恩,别那样说你母亲!”

  “可那是实话!”

  哈利笑了笑,没有做任何评价。虽然他爱莫丽·韦斯莱,但她被激怒或者面临压力的时候,确实不是非常和蔼可亲的女人。赫敏知道这一点,因为过去她曾有几次成为莫丽忿怒的对象,不过哈利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告诉罗恩懂得尊重。

  “我想我们不介意明天一大早过去帮忙。”他边说边朝后倾了倾,把胳膊肘撑在床边,“莱姆斯说阿兹卡班的消息最快也要明天夜里才能到,我猜总空等着会把赫敏和我都逼疯的。”

  罗恩看上去放心了。“如果你们能提早一天到陋居来我会衷心感激的……”他看着赫敏,犹豫起来,“也就是说……如果你同意的话,赫敏。”

  哈利惊异地望向她。他还没有和她讨论过这件事,但他们长期的友谊使他习惯于假定他们愿意一起来做这样的事情。也许她并不想帮忙筹备婚礼。

  她腼腆地看着他们两个。“我当然同意。我很乐意帮忙。哈利和我会去那里的,罗恩,清早就去。”

  罗恩咧嘴笑了。“谢谢。”

  来接罗恩的亚瑟一听说赫敏和哈利将提前一天到访,就对这个主意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他们走了以后,赫敏冲哈利笑了笑。“我们应该告诉莱姆斯我们的计划。”

  她转身就想朝莱姆斯的书房走,这时候哈利轻轻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刚才是怎么啦?”他懒洋洋地拨弄着她的几绺发丝。他想用这动作安抚她,虽然他轻柔的嗓音也总能达到这个目的,“你是不是真的想去陋居帮忙?我们并非不得不去,你知道的。”

  她脸红了,表情有些窘迫。“我确实想去那里帮忙,哈利。我是说,家庭式婚礼中一半的乐趣就是之前的筹备工作,不管罗恩怎么想,可你知道你总得处理和金妮的关系,对吗?我不知道当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是不是该在场。”

  他现出局促的笑容。“是啊,那可能会有些难堪——”

  “那一定会的。”

  他耸耸一边肩膀。“我猜事情也本该如此。我没打算就为了让其他人觉得舒服些,而去掩饰我对你的感情。金妮在……金妮在我和她分手的时候也没显得有多失望,所以我猜那不会太糟的。”

  “只要她别试图朝我施蝙蝠精咒,我就可以忍受。”她小声嘀咕。

  “她过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会长大的。”他同样小声回答。

  “你觉得莫丽会讨厌我吗?”

  她目光里严肃认真的神情让他踌躇了一下。“我、我不这么想。为什么她会呢?”

  “因为你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和她的女儿,她相当护着她的孩子们,尤其是金妮。”她语音柔软,双颊飞红。“我是说,回想一下四年级的时候,她确实是这么对我的,还有、还有上周亚瑟陪罗恩过来时说的话……”

  哈利皱起眉头。“关于你会有一对双胞胎?”

  “是的。如果亚瑟认为罗恩和我应该在一起,那么莫丽很可能也有同样的看法。如今我不光是怠慢了她女儿,还同样怠慢了她儿子。”

  “胡说,赫敏。如果她那样看你的话,那么她应该也会同样待我的。”

  她轻声笑着。“哦,可是她绝不可能对你发火,哈利。说实话,也应该如此。你救过她大部分儿女的命。”

  哈利皱皱眉头。“可是,别说得好像莫丽有权待你不好似的。”

  她微笑着。“我不会为此讨厌她的。我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我真的希望能有最好的结果。不管怎么说,弗雷德和乔治在那里会让气氛活跃起来的。至少,那会有趣得多。现在,让我们去找莱姆斯吧,走吧?”

  哈利非常清楚,她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他心里涌起一种保护的本能。她本来绝不会有必要在面对韦斯莱一家时感到不自在,他也不会对莫丽或者金妮有同样的感觉。他下定决心不会让赫敏觉得她不得不独自面对这种境况。他将一路与她相伴,寸步不离。

  他们在书房找到莱姆斯,发现他正在桌旁读着些文件。他们把计划告诉他,而他一点都没有大惊小怪。他们正要离开时,莱姆斯提起了阿兹卡班。

  哈利感觉到赫敏激动得攥紧了他的手,她似乎想说什么,而莱姆斯抬手止住了她。

  “我发现,弄到探访阿兹卡班的许可比我起先想象的要花时间,”他垂下眼睛,目光落回他的文件上,“我们还得再等两三天。”

  赫敏叹了口气。他能听出其中的懊恼,不过她没有开口抱怨。他们对此无能为力。“嗯,好的。”

  莱姆斯点点头。“在此期间,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享受一点小乐子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有害。”

  以哈利的理解,那表示暂时逃离现实,去参加一场童话般幸福完美的婚礼……只要你能接受把满脸伤痕的新郎称为童话般幸福完美。

  赫敏向莱姆斯婉言告辞,宣布她要去就寝了。

  哈利则同莱姆斯聊了一会儿才走。

  哈利站在赫敏卧室门前,刚抬起指节敲了敲,门就开了,他被拽着领口一把拉了进去。

  他们的唇立刻紧贴在一起。哈利欣然体味着激情闪电般地击穿躯体,最终在下身汇集达到顶点。最初几秒的亲吻和拥抱带着本能的混沌,他们四肢相互交缠,唇边轻柔的赞叹混合着急促的呼吸。随后,他欣喜若狂地注意到她身上只穿着内衣,于是任双手在她袒露的肌肤上漫游。

  他花了两三秒后仰甩脱他的衬衣,随即再次吻上她的双唇,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微薄的潮气从他皮肤上渗出。

  她把他推上床时,他很高兴他只剩下裤子需要处理。她膝行到他身侧,俯身解他的腰带。

  他咧着肿胀的嘴唇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那也可能是莱姆斯,那样的话你该怎么办?”

  “羞愧难当地收拾行李,好逃到天涯海角躲起来,别让任何人发现我。”她轻声答着,熟练地从带扣中抽出那条帆布腰带。

  “你知道我会找到你的,不是吗?”他一边低语一边配合着她的动作踢掉鞋袜。他的手慢慢顺她的大腿上滑。他爱极了她的双腿。它们的线条生得完美无瑕,而且有着平滑可人的触感。

  她露齿而笑。“你知道我会让你找到我的。”

  他抓起魔杖,用它去挑她的内衣。当它们裂开时,他面带微笑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致。

  她板着脸说:“你待会儿最好记得把它们弄好,波特。”

  他吃吃笑起来,伸臂揽住她,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他的双手、唇舌开始充分享受着她的赤裸带来的便利;它们抚过悦人心目的峰峦,探入低谷,召唤着她对他的渴求。当他恰到好处地抚摸她时,她所发出的呻吟总是让他想抛开体谅的考虑,这样他就能毫无愧疚地立刻占有她,但就像往常一样,他克制住了自己。先满足她,这总是能让体验的感觉好得多。

  他的勃起在要求着被人关注,赫敏,这个敏锐的人儿,除去了他身上所剩的衣物,恳求他快点,不然她就要疯了。

  他进入了,这是纯粹的快感,他在她体内的每一次律动都使得它更加强烈。他们常常发觉自己为激情所淹没,周身沁着细密的汗珠,动作带着一种炽热的韵律。他们用喘息的词句向对方述说着心中的激赏,哈利意识到他几乎不记得她说了些什么。他相信她也是如此。在这些意乱情迷的瞬间里,他们所唯一确知的就是,他们喜欢对彼此做着的事情,还有,他们必须继续。

  对于这次结合,哈利有一种冲动的迫切感:他们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恐怕都不能这样亲近了,这个事实好像给灼热的需求加上了一把火,让所有感官都高涨起来。他想要更大胆的动作,更强的掌控感。在共享的这几周里,关于对方想要的是什么,他们已经学到了许多,他们——或者至少是他——有了一种感觉,他想探索得更远,进入不曾标绘的未知领域,但仍然犹豫着是否要表白他的愿望以付诸行动。

  如果她不喜欢而有所抱怨怎么办?或者更糟的,如果她不喜欢却什么也不说怎么办?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赫敏从来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不是吗?她习惯于把自己的赞赏直接告诉他,而对于她所不喜欢的,她则习惯于用行动而不是语言让他知道。这也许就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语的交流,正如她只需变换到一个感觉更好的体位,然后他便会明白她可能是不喜欢刚才那一个。

  哦,但这个是不同的,不是吗?他脑海中这个新生的念头——用绸带绕过她的手腕,系在铁铸的床架上。他心中惊叹着,单是这想象便足可给他那脉动的浓烈欲望火上浇油。

  他一边低吟着吻她,一边聆听她的娇喘,好知道他的推进何时才是恰到好处的。但是,当他停下亲吻稍稍退开,注视着她的双眸揣摩那些近乎禁忌的想法时,她睁大了凝视他的眼睛。

  “哈利……”她低语,“那个就是你想要的吗?”

  在他所有感官都不可抑止地为她而燃烧的情况下,要分心理解她的问题所指是非常困难的。但随后,她把双臂抬过头顶,手腕靠上床栏。他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就像他曾做过的众多和赫敏有关的梦。但他又想,他不该浪费时间对此左思右想。

  他摸索着抓起一根魔杖,也许是她的魔杖,把她被撕破的文胸变成了一条绸带。她自己拿起绸带,灵巧地在床栏上挽了个圈儿,把自己的手腕松松套进圈里。

  “不敢吧。”她在他耳旁悄声道。

  他甚至无需去问那是什么意思。他低吟出咒语,尝试了一个基本动作——魔杖一挥一抖,绸带立刻自己打成了结。看到她这样被束缚着,令他几欲痴狂。他丢下魔杖,跪坐起身,让双掌和手指漫游过她的躯体,他的腰胯动作猛烈地和她抵在一起。她动弹不得,却设法让他明白了她最喜欢他触摸什么位置。她回应着这充满活力的交合,使得他加大了进入的力度。当他的拇指轻轻压上她身体中心那敏感的神经交汇之处时,她喘息着陡然挺身,紧紧拥住了他。

  就是它。她任自己呼喊出声,这声音他如今早已熟知,它几乎总是推动着他和她同时达到顶点。这一次也是如此,他迷失在她身体里,将自己释放,竭尽所能地品味着每一秒的极乐时光。

  高潮过去后,他倒在她身上,亲吻着她。他的吻里带着几分释怀,因为不管这一次有多么不同的感觉,它所关系到的仍然是爱恋她、需要她,了解她。他们的嘴唇小心试探着相触时,他松开绸带上的结,解放了她的手腕。

  她的双臂敏捷地滑过他肩头勾住,甚至在他小心翼翼地翻身躺到她身侧的时候,她也仍保持着这个动作。

  而他则舒臂把她搂住,让她依偎进他怀里。他瞧见她手腕上有一圈印痕,伸手轻轻抚摸它。

  “对不起。”他小声说。

  “不算什么伤,”她回答,“大概到早上就会消失的。即使没有,施道隐藏咒也很容易。”

  他用拇指指肚轻轻摩挲那泛红的印痕。“我本不该——”

  “闭嘴,哈利。这感觉棒极了。我们应该再来一次。”

  他眉角扬了扬,嘴边忍不住绽出一抹微笑。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想……试试那个。”

  她沉默片刻,随即咯咯笑了。“我想,你可能是用心灵感应把画面传给我的。”

  “我能那么做?”

  她耸耸肩。“也许和你的大脑封闭术有关。我不确定,哈利,但那画面是如此清晰……如此激情。难怪我和你一样想试试。”

  他想,他不可能发现她比此刻更迷人了。这种崭新而陌生的结合方式值得探究,而同时,这显然使得他们免于太多的尴尬。说真的,当人们的注意力都被苦求获得满足的强烈的欲望所掩盖的时候,也实在没有什么时间去感到尴尬。

  有什么东西硌着了他的背,他高兴地意识到那是他的魔杖。他用魔杖召唤来了卷在床脚的毯子。这床铺盖还叠得整整齐齐,他只能猜想这是赫敏备下的。

  在毯子下安顿好身子,他熄灭了屋里的灯,把她揽近自己。

  “你为明天做好准备了吗,赫敏?”他的嗓音柔和而闲散。

  她怔了片刻,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明天,在陋居,他们将在众人面前“真相大白”,将有罗恩和莱姆斯之外的人知道他对赫敏的情感。虽然他自己也对此忐忑不安,但为了他对伏地魔的恐惧——那深埋在他心中几乎影响他人生的恐惧——而放弃她,感觉就像是一个蹩脚的借口。所谓的和她分手以保护她,这样的事不会出现了。他是如此在意她,相较之下,那个借口似乎显得相当愚蠢。

  “是的,你呢?”她回答。

  他深深凝视着她消沉的眼睛。“一刻都不要怀疑。我真心实意地爱你。你为什么就是没法把这句话听进去呢?”

  她似乎吃了一惊,而他也有点儿惊讶他刚说的话,但那是事实,不是吗?最近的几个礼拜,不管他们有多亲昵,不管她对他有什么样的感情,她似乎还是在怀疑他对他的感情。就像她前几天所说的:她不敢相信他们在一起了,他绝对算不上世界上最有自信的小子,但她却比他还更容易自我怀疑。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有多尖锐,于是收紧胳膊把她更紧地搂进怀里,像是要让她安心。她不必回答这个问题。他本不该问的。他在她耳旁温言抚慰,哄她安心入睡,这样他们明早才能早点动身前往陋居。

  几分钟后,她似乎放松下来,很快,他们俩都进入了梦乡。

  *

  哈利和赫敏抵达陋居时,正遇见弗雷德、乔治、罗恩和查理·韦斯莱忙着用魔法搬运什么,看上去像是一大卷防水布和一些金属杆子。东西本来并不很重,因为魔法有减轻物体负荷的特性,但像往常一样,弗雷德和乔治开了个玩笑,结果造成了一片唉唷不迭的叫苦声。

  瞧见他们后,双胞胎和罗恩停下争辩,快活地挥手欢迎他们的到来。查理饶有兴趣地观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哈利上一次和查理说话是在三强杯赛的第一个任务期间。查理当时是众多火龙看守中的一员。哈利和查理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所以并不能算真的认识查理。对于哈利来说,查理仍旧近似一个符号化的名字,当然,因为查理冒险刺激的工作和他在霍格沃茨校史中留下的光芒,这是一个相当不寻常的名字。

  查理不像他的兄弟们那么高大,但看上去结实强壮。他身上有几处显然是烧伤治愈后的痕迹,但没有留下什么难看的疤痕。他头发的红色比兄弟们的更浓烈些,眼睛的蓝色同罗恩的一样深沉,但就如绝大多数的韦斯莱家男孩那样,他有着一副经久不变的爽朗笑容。

  “你能来和我们一起干活真是太好了,哥们。”罗恩嘴角斜挂着微笑说。

  哈利脸一红,偷偷同赫敏交换了窘迫的目光。他们迟到了一小会儿。早晨他们倒是按时醒了,可他们……做了点儿难以启齿的事,所以就不能准时了。

  毙了我好了,他苦着脸想,我十七岁了,而且和一个赤着身子的姑娘呆在床上呢。

  “抱歉,”他嘀咕,“到点的时候闹钟没响。呃——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查理。”

  查理点着头,脸上的微笑展得更开了。

  听到哈利的借口,罗恩眉毛微微耸动,但他似乎没有表现出懊恼的模样。“查理,你还记得赫敏吗?”

  “他当然记得!可问题是,赫敏还记得他吗?托那些龙的福,他这些天比过去更支离破碎了。”乔治说。

  弗雷德咧嘴笑着。“他实际上也没那么糟,赫敏。他只是在一只挪威背脊龙那里丢了一边眉毛。”

  罗恩没理他们。

  查理绽开一个微笑。“好了,是的,我当然记得赫敏。我怎么能忘了呢?最近,我整天听着罗恩念叨赫敏这个赫敏那个,可不是嘛?”

  赫敏满脸通红,罗恩则歉然看了哈利一眼。

  “罗恩简直就不能闭上嘴不提你的事,”叫罗恩惊惶的是,查理还在继续,“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学生,我想,他喋喋不休时是那么说的。我不介意告诉你,对于你在其他方面体现出的吸引力,他也未能幸免,不管是——”

  “查理,”罗恩打断他,“妈妈叫我让赫敏一到这儿就过去见她。你不想让妈妈久等吧。”

  查理坦然接受了罗恩的说法。“嗯,当然了。”

  “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查理。”赫敏说着,匆匆走开。

  因为某种原因,双胞胎紧随其后,把她夹在中间,几乎是拽着她走完了剩下的到前门的路。他们鬼鬼祟祟地同她说着什么,而她交替注视着这两人,完全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

  哈利目送他们离去,同样是困惑不已。

  “我猜,我只好自己处理这个了。”查理看着弟弟们留下的一地狼藉说。

  “哈利和我很快就会来帮你的忙,”罗恩说,“你先把杆子拿上就行。”

  查理点点头,一挥魔杖,抄起力所能及的一摞杆子,走在了前头。

  “抱歉,”罗恩说,“我还没跟他们说你和赫敏的事。还没机会提。”

  哈利恢复了平日懒洋洋的姿态,双手插进裤袋,耸耸肩。“没关系。赫敏和我也谈过了。没必要特地大肆张扬。我想,一旦我们到这里住下,我们的举动本身就够明显的了。”

  “对。我猜,金妮会对这一切有些恼火,即使你六月时确实和她分手了。”

  哈利未作评论。他用脚尖推了推被丢在草地上的防水布。“我们可以先把这个弄过去,再去见你妈妈。”

  “别管它了。先去见妈妈吧。如果我不带你去那儿和她打招呼,她会把我的头拧下来的。”

  罗恩领路穿过前院进了门里。他们一到厨房,莫丽和金妮的脸色都亮了起来。

  哈利立刻迎上了赫敏的眼光,她无视还夹在她两边不住唠叨的弗雷德和乔治,冲他微微一笑。

  金妮从厨房的桌旁跳起来,抢过他的胳膊,欢笑着吻他的脸颊。“你今天过来我真是太高兴了,哈利。你在总是能让妈妈心情好些,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她的好心情了。”

  莫丽瞟了女儿一眼,走到哈利身旁,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你过得怎么样,亲爱的?你还是显得有点儿瘦,不过没去年夏天那么糟了。莱姆斯把你们照顾得不错,非常好。”

  “实际上……”他小声说,“这要感谢赫敏。她一直留心让莱姆斯、罗恩和我能吃好……”

  他希望这能给她们某种暗示。他可以看出,金妮似乎明白了什么,莫丽却浑然不觉。

  这位主妇不加掩饰地笑了。“赫敏就是这样。总那么关心我的罗尼。”

  罗恩又歉然看了哈利一眼。

  双胞胎窃笑着小罗尼宝宝什么的,听得赫敏不由对他们皱眉。

  “这个暑假,她可不是长得更可爱了吗?”莫丽边说边赞赏地打量着厨柜旁的赫敏,“也高了一些。”她瞥向罗恩,冲儿子眨了眨眼。

  “妈妈!”罗恩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喊了一声。

  赫敏脸红得像是快要炸开了。“韦斯莱夫人,我想我可以到外面帮双胞胎把花摆好,行吗?”

  “当然了,宝贝。”她轻推赫敏和双胞胎出去。“乔治,别让她搬花篮。我想,它对她来说太重了点儿。弗雷德,去给她搬个梯子来,而且你得保证她不会从上面掉下来摔折脖子。”

  莫丽溺爱地看着他们离开。她笑着转向金妮。“金妮,亲爱的,赫敏可不是有副绝妙的身材吗?已经摆脱婴儿肥了,是的。我敢打赌,她穿长礼服的模样一定很可爱,你不这么想吗,罗纳德?哈利,你吃过早餐了吗?”

  “是、是的,韦斯莱夫人。”

  罗恩恼火地呼了口气。“来吧,哈利。看看我们能不能给外头帮点忙。”他抓过赫敏的背包放在厨柜上,拽着哈利出了后门。

  “我也去。”金妮嚷嚷着跟上了他们。

  哈利忍住一声叹息。每次他到陋居,都感觉像是步入了一场旋风之中。

  查理先发现了他们,这一次,他身旁是比尔和亚瑟。这三位较年长的韦斯莱于是招呼他们过去帮忙搭帐篷。

  哈利张望着寻找赫敏,随后瞧见她正和芙蓉一同坐在草地上,把花从一只灵柩般硕大的篮子里分拣出来。他能听见她们对话的零星片段,并意识到她们在用法语交谈。芙蓉因为赫敏说的什么而放声大笑,拾起一朵百合插在赫敏发梢。她们看上去相处融洽。双胞胎拉拽着一架方格木围栏,搬到两位女士旁边放下。有赫敏以及衬在她身后的花朵,这实在是一幅美景。但是,当她抬眼望向他微笑时,他无可救药地被征服了。他几乎忘记了帮忙搭帐篷的事,蒙蒙眬眬地开始朝赫敏的方向迈步,这时候金妮的声音猛然打破了他的催眠状态。

  “唷,浮脓,”金妮说,“真不知道赫敏怎么能受得了和她说话。”

  “芙蓉人不坏。”哈利说,他的观点立刻就有了偏向。芙蓉似乎挺喜欢赫敏。她正一朵一朵地往赫敏头发上插花。所以他现在也开始喜欢芙蓉了,而且不只是因为她有一部分媚娃血统。

  金妮瞪了他一眼,或许是想起他曾为了让她开心而欣然说芙蓉难看。

  好吧,她本该知道我是在开玩笑,哈利扁扁嘴,想道。

  趁金妮东奔西跑忙着递螺栓和螺钉的机会,罗恩把他拉回岗位继续帐篷的搭建工作。

  十五分钟后,亚瑟叹口气。“哈利,帮帮忙,到弗雷德和乔治那边去一趟。告诉他们可以结束和姑娘们嬉闹的美好时光了,过来帮我们搭这顶帐篷。说真的,你干的活已经比他们俩都多了!”

  他衷心感谢着这个能接近赫敏的机会,赶忙下了梯子,尽力不去为金妮看他的目光而局促不安。

  他走到那儿的时候,芙蓉正和乔治一起装饰栏杆,而赫敏正站在梯子上给拱门扎花,弗雷德在下面递着花束。

  “唔,乔治?弗雷德?韦斯莱先生要你们过去帮忙搭帐篷。”他说。

  “我们一直在猜他什么时候会想起来。”乔治站起身说。

  “当这一刻迟迟不到的时候,真是叫人开心。”弗雷德边说边把手里的花束递给哈利。

  芙蓉咯咯笑着起身,把美丽的长发甩过肩头。“我想我该去看看比尔,没准他需要我帮忙,不是吗?赫敏,à tout à l’heure.[1]”

  “A toute.[2]”

  她和双胞胎一起离开了。

  “你和她看起来相处融洽,”他边说边朝上望着她,一只胳膊搁在梯子横挡上。

  赫敏笑了。“说法语的时候,她更随和一些。假如你不在意她的一点点虚荣心,那么她实际上是相当可亲的。”

  “双胞胎拿什么来打扰你了?”

  “咒语理论。他们需要我对他们的一个……特殊发明提供建议。我想——我想他们有意让我做他们生意的正式顾问。”

  哈利蹙着眉。

  “哈利,递给我一些铃兰,行吗?”她边说边指着花篮,“白色的那些,看起来像小铃铛。就是它。”

  他笑嘻嘻地抓起一束,站在她下方向上望去。“这些?”

  “是的。”她伸手去拿,就在她拿到它们的同时,他在花束之下扣住了她的手指,动作轻柔地把她拉向自己。

  “哈利……”她轻声抱怨,脸颊微红。

  “安静,”他说,语音低沉温和,“只要吻我就行。从我们到这里开始我就一直想这么做。让韦斯莱一家明白是谁得到了这个姑娘……”

  她的脸更红了,但似乎已经被他的话说服了,于是她在梯子上俯过身,让自己的嘴唇轻柔地落在他唇上。

  他在攥住她的手上加大了力道,这样她才不会太快离开。假如他们得这么做来向别人彰示什么,那么能同时享受其中的快乐不是更好吗?

  这个吻轻柔平和,但极其亲昵,他们的唇舌温婉地相互轻触着。尽管心知他们正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呼吸还是带上了急切的欲望。

  他唯一模糊意识到的,就是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有扇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们慢慢分开,赫敏自红肿的双唇间呼了口气。

  “真美妙,哈利。”她低声道。

  他宠溺地笑着,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的面颊,然后终于放她回去干活。

  若无其事地朝帐篷区扫了一眼,他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男人们立刻转过脸去,继续他们各自的任务。芙蓉哈哈大笑,但金妮看上去一点儿都不高兴。她气冲冲地走开回房,这时候哈利瞧见莫丽就站在门边,端着一盘子南瓜汁,眼睛眨个不停。

  罗恩立刻跑去帮她的忙。

  哈利心满意足。这下,就都澄清了。

  “希望你觉得开心,波特先生。”赫敏从嘴角漏出句话来。

  他耸耸肩。“才不呢。这下我更想你想得要命了。”

  “那你也只好忍着。既然莫丽都知道了,没准会给卧室门全施上双倍防护咒呢。”

  “这里林地很多……”

  她笑着把一朵花丢向他,不过并没有表示反对。

  *

  到了婚礼前夜,除了干活、吃饭和睡觉,大家忙得简直没时间做别的事情。对于哈利、罗恩要跟比尔、查理、弗雷德和乔治一起出去过“单身汉的最后一夜”,莫丽小题大做地表示了异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哈利很高兴她这么做了。他敢说,赫敏虽然嘴上没吭声,却并不喜欢让他随小伙子们彻夜纵酒狂欢的主意。甚至罗恩都注意到了她无声的反对。

  “依我看,我们最好还是留在家里。”罗恩在哈利耳旁嘀咕。

  哈利无法理解赫敏怎么就折服了他们两个。罗恩不是应该不受她影响了吗?于是又一次的,哈利觉得不能确定罗恩已经完全放弃了追求赫敏。

  留在家中的人们都早早地上了床。哈利在走廊里亲吻赫敏道晚安的时候,她小声打趣说,假如金妮在睡梦中谋杀了她,那么按她的遗嘱,她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就留给他了,算是她最后的心愿。

  不管赫敏和金妮在睡前谈了些什么,但显然早晨时情况并无改善。早餐时他们明显关系紧张,金妮似乎对赫敏和哈利两人都刻意视而不见。值得庆幸的是,莫丽好像接受得好一些,虽然她更多显出的是困惑而非其他情感,似乎还不能完全相信事情没有照她的计划发展。

  哈利猜想,罗恩并不是唯一着迷于“一个幸福快乐的韦斯莱大家庭”念头的人。

  芙蓉是唯一始终表现得非常自然的人,当她的妹妹和好友们到来时,赫敏立刻就被拽进她们一伙。金妮气鼓鼓地瞪着眼,但别无他法,她是女傧相之一,不得不参与其中。

  参加了夜间酒会的那几位喝得烂醉,早餐时都还踉踉跄跄,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一样。谢天谢地,比尔的模样本来就够可怕的,所以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是不是显得更糟。

  到中午时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姑娘们于是又叫又闹地推搡着芙蓉去进行装扮。

  那群嘻嘻哈哈的法国姑娘挟着芙蓉进了休息室——那里已经被改作了新娘的梳妆室。赫敏稍带迟疑地望着她们,显得有点儿不知所措。

  哈利推了推她。“你还好吗?”

  “我想,我已经太久不曾同女伴们亲近了。那么多的雌激素会让我应接不暇的。”她半带敬畏地说。

  他微微一笑,抚慰地握住她的手。“你会好的。”

  她点点头,回应了他一个微笑。她怯怯地吻了他一下,大厅那头随即爆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那群嘻嘻哈哈的姑娘齐声赞叹着,叫道:“噢噢,看呀!”

  赫敏的表情窘得要命。

  他咧开嘴笑着把她拉近,补上了一个热烈得多的吻,他们的观众全都满意地欢叫起来。她气喘吁吁地脱开身,在他的目送中退往梳妆室。姑娘们把她拉进去,随后关上了门。

  小伙子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四下闲逛。哈利所存在的唯一一个问题就是他的头发,因为心知多少啫哩都无法使它驯服,所以他便顺其自然了。它完全是无可救药。

  多亏弗雷德和乔治,罗恩得到了新的礼服长袍。他显得很高兴,因为他的“圣诞舞会长袍时代”终于结束了。

  离新娘露面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时,花童们溜进了大厅,像野地里的仙子们一样大笑大叫。

  有个声音哀求道:“哦,拜托了,赫敏!你一定得抓住她们!”

  几秒钟后,一名装扮绝佳的女子奔了出来。她穿一件褐金色薄纱面料的露肩长礼服,手里稍稍提着飘逸的裙摆,以免自己被三英寸高的鞋跟绊倒。长发在脑后盘成美丽的发髻,用水晶串绳扎起。这使得她优雅的颈部线条展现无遗。一副精致的白金色臂环衬着她古铜色的肌肤闪闪发亮,和她所束的细腰带的颜色正相匹配。她瞧着就像一位离开宫廷的罗马公主,哈利觉得那让赫敏看上去无比惊艳。

  她追在女孩们身后,哈利的目光则追随着她。他从客厅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好能看清她的身影。“喔哦。”

  他甚至没留意到罗恩就在他旁边。“那是不是非常——?”

  “是的。”

  “她看上去——”

  “还用说。”

  “我没意识到她可以显得这么——”

  哈利转头对他蹙眉。“有请‘圣诞舞会’先生发言。”

  罗恩面红耳赤。“闭嘴。我早就知道她能显得很漂亮,但是那么……”

  “令人惊艳,是的。得啦。我想,她需要帮手对付那些花童。”

  他们跟了上去,发现她正试图阻止女孩们捉弄几只拴在陋居柱子上的狮子狗。

  “阿梅莉!若塞特!放开那些可怜的小动物,回你们芙蓉阿姨那边去吧。”她劝说道,而女孩们咯咯笑着,随时可能把她们整洁华美的衣裙滚到地上去。

  赫敏抬起眼瞧见哈利和罗恩走近,于是叹息一声。“帮帮忙?”

  他们不可能拒绝她,尤其是在此刻。她不事张扬的装束反而更加凸显了她本身的魅力。

  罗恩和哈利欣然接受任务,走向女孩们。他们轻松地拉起了两个孩子,并没有遇到反抗。

  赫敏松了口气,打开门扶住,让他们把淘气的花童们拉回新娘的房间。门上标示严令“仅限女性入内”,所以他们只好在门口把阿梅莉和若塞特放下。赫敏没有跟着她们进去,而是选择了和小伙子们一起呆在外头。

  “天哪。”她轻叹道,带头走回客厅。一到那儿,她就找了面镜子整理仪表。感到满意后,她展开双手,动作里不带一点儿造作之感。“嗯?我看上去怎么样?”

  哈利和罗恩交换着目光。你相信吗,这女人居然这么问?

  “完美极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哈利皱起眉头,罗恩则回瞪着他。不过几秒钟后,罗恩就颇通情达理地移开了视线。

  “谢谢。”她笑着说,对他们俩无声的交流浑然不觉——假如她不是有意无视的话。“小伙子们,你们看上去也挺帅的。我们该出去了。坐到宾客席里。”

  他们这么做了。罗恩有几次匆匆离开,去做些最后的准备工作,而哈利和赫敏则坐在帐篷下的众多座椅之中。

  花园也显得很漂亮,灌木丛间点缀着花朵,草地上到处是精心摆放的圆桌。但帐篷下更有一番梦幻般的景致,加了符咒的蜡烛没有灼人的火焰却烛光明亮,念过咒语的花朵始终新鲜艳丽。轻盈的薄窗帘柔和了帐篷刚硬的线条,婚礼进行时的步道已经用魔法一路铺到了圣坛前。

  帐篷里满是等待的宾客,正嘈嘈地相互攀谈。

  莱姆斯抵达时,一身崭新的礼袍,模样相当整齐;而被他挽在胳膊里的唐克斯,身着橙色长礼服,搭配一头橙红色的头发,风格奇异一如众人所料。哈利和赫敏朝他们挥手打了招呼,不过没有立刻过去搭话。毕竟,他们就和莱姆斯住在一起,并不需要现在赶着做什么。

  哈利能感觉到有许多眼睛在看他,他无法肯定他们所说的关于他的闲话是好是坏。他也不是非常在乎,赫敏的存在叫他安心。他握着她的手,目光驻留在她的脸上。凝望她,是如此令人愉快的一桩乐事。

  “还好吗,哈利?”她用掌心覆住了他的手,悄声问道。

  他点着头,凝神把她的一切都收入眼底。“你真美。”

  她颊上浮起一片绯红。他此刻的赞美显然比早先的那一次更容易让人接受。“谢、谢谢。”她在他脸上落下一个羞怯含蓄的吻,以示感谢。

  他微笑。他喜爱她这样谦逊的表达。

  几分钟后,比尔站到了圣坛前,身侧立着查理。除了珀西,他的其他兄弟都站在他们俩身后。罗恩似乎很不自在。他显然不曾料到得站在一个被众人瞩目的地方,而且他还尤其显眼。弗雷德和乔治都很高,但他的个子更高。

  女傧相们沿过道走来。可以想见的,金妮光彩照人,面带微笑——尽管昨天以及今天白天她都表现得很不愉快。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姑娘,冲着与她们对应的男傧相们挤眉弄眼。弗雷德和乔治对她们的关注甘之如贻。两个姑娘也朝罗恩送去迷人的眼波,他一下窘得面红耳赤。

  伴娘接着出现了。是加布丽,虽然年纪还小,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的美丽令整间屋子为之一亮。

  当新娘现身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芙蓉·德拉库尔那超凡脱俗的美,简直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她就是魅力的缩影,如同一位身着华美白衣的女神。她光彩夺目,生气勃勃,她的面孔便是天使的写照。花童们在她脚旁撒下花瓣,举手投足乖巧可爱,一改早前的模样。

  那两名女傧相和加布丽放声唱起优美的曲子。在天籁般的歌声中,芙蓉走向了圣坛。

  “喔哦。”赫敏低声赞叹。

  他望着她,嘴角挂着微笑。“先前,我看到你的时候也是这反应。”

  她轻轻嗤笑。“马屁精。”

  “我以格兰芬多的荣誉起誓。”他肃然道。

  她对上了他的视线,深深望进他眼里。她脸上绽开的微笑和红晕告诉他,无论她是不是相信了,她都感谢他的称赞。这一次,她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哈利确信身后闲话四起,但他想,这还是值得的。

  婚礼的其他步骤也顺利进行,这是件隆重而不失浪漫的事,下面一片感动的抽泣和赞叹之声。

  哈利匆匆瞥了赫敏一眼,看见她眼中没有泪水,虽然她脸上沉静明朗的表情已透露了她对这场婚礼的感受。每当他和赫敏相互注视并清楚知悉对方的想法时,他就会想起她是一个善于自制的人,她几乎总是遵循理智而非情感的呼声。然后再一次的,这让他开始讶异,他是否特别到足以颠覆她周遭的这种常态;又或者,就像她身旁发生的绝大多数事件一样,在女贞路的那个夜晚吻他与其说是一次情感的冲动,不如说是一件“合乎逻辑”的事?

  他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她确实已经颠覆了他周遭的一些事情。就在几周前,他还相信有些人生来就注定要孤独;相信有些人,比如他,根本就不被许可去爱或者被爱,两者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如今,情况已有所不同。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全心去爱她,也接受她的爱;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责任多么沉重,前途多么危险。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所有婚礼宾客都站了起来,掌声和欢呼响动如雷,因为比尔和芙蓉的结合。当一个像芙蓉这样美丽至极的女子为了矢志不渝的爱而嫁给一个伤得面目全非的男人时,这堪称最为美好的一天。但哈利对这个奇迹浑然不觉。他正注视着属于他自己的奇迹。他正吻着赫敏,她也吻着他,他们都不在意是否有人看见,因为对他们来说,此刻的天地间别无他物,只有彼此的存在。

  *

  婚礼很成功,不过漫长的仪式多少有些累人。比尔和芙蓉在几小时前就离开去度蜜月了,但到最后一拨宾客离场时,夜幕早已降临。大半个月轮升起在夜空中,帐篷和桌椅被留待第二天收拾。

  赫敏和哈利决定留到第二天帮忙善后。此后,他们将动身回到格里莫广场,进行一些调查研究工作。

  其间,赫敏独自来到陋居外他们平时最喜欢的一片林地中,坐在一段原木上,一边随手拢着衣裙,一边透过树丛远远望着陋居。这一段路步行起来是颇长的,不过对飞天扫帚来说就微不足道了。

  是的,与人们普遍的认识恰恰相反,必要时她也会使用扫帚,有些时候她甚至更喜欢飞行而不是幻影移形。只要距离不远、别飞得太高,扫帚对她来说还是挺顺手的。人们绝没有理由说赫敏·格兰杰不讲求实际。此外,她用的是老式横扫中的一款,这种扫帚远不及哈利那魔鬼附身的火弩箭那么迅捷,也没那么危险。

  房子里热闹得很,人影在灯光通明的窗前往来穿梭,喧哗声播过旷野渐渐消散。

  她此刻的心情和忧郁毫不沾边。实际上,她处在一种醺醺然的快乐中(黑魔王一门心思想宰掉她男友的这件事暂且撇开不谈)。她只是忍不住想到……

  再想想,那是怎么说的来着?

  “诸神是无法容忍一个凡人太过幸福的。”她小声说。她甚至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的,只知道它和古希腊神话有关。

  身后砰的一响,像是幻影显形的声音,她转身,拔出魔杖作好了攻击准备。

  “别紧张。”一个熟悉的嗓音说。是莱姆斯,哈利也和他在一起。他们仍穿着婚礼上的衣服,不过已经解开领结,脱了晚礼服,虽然莱姆斯的外套还搭在胳膊上。他们的休闲打扮依然显得挺齐整的。她也还没换掉她的长礼服,头发也盘着,却已经把鞋脱了。她的脚痛得要命。

  她垂下魔杖,微笑地看着哈利在她对面的原木上坐下。

  “你一个人跑到这外头做什么呢?”他问道,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要是换成别的日子,她说不定会对他这样疑虑狂的表现翻白眼,可自他们抵达陋居起,他就对她关怀备至,如此细心周到地照顾着她的需要,所以他不该受到她的苛责。他当着众人的面吻她;不避人耳目地牵起她的手;在陌生人靠近她向她提问时,把她拉近自己身旁;赞美她的仪容……他是个十足的罗密欧。是个情绪化的罗密欧,是的,但她怀疑假如他不是这样情绪化那么她也未必会在不知不觉中恋上他,所以她认为那是好事。

  “我只是需要呼吸点新鲜空气,”她带着歉意的微笑解释道,“我一直很留神戒备。”她轻轻把魔杖的杖尖点在鬓角,仿佛在提醒他,她并没有忘记运用她那众所周知的敏锐头脑。

  他闻言微笑。看到已经让他放松下来,她把注意力转向了莱姆斯。

  “嗨,教授,”她有时候仍旧称呼他教授,更多是出自真心敬佩而非做做表面文章,“也是来呼吸新鲜空气的?”

  莱姆斯一笑,他微咧着嘴的温和笑意是如此安抚人心。“说实话,是我在哈利打算来找你的时候截住他,硬要他带我一起过来的。但我就待一小会儿,真的。”

  哈利不作声地同她交换着笑容。

  “别傻了,莱姆斯,”她说,“你在绝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哈利和我都喜爱你的陪伴,不是吗,哈利?”

  “始终如此。”哈利说着咧嘴一笑。

  莱姆斯听了放声轻笑。“不过,我也没打算在附近久留,我也有自己的小女巫需要寻找。大概三十分钟前,她同弗雷德和乔治一起离开的,此后就不见踪影。”

  “哎呀。”她说。

  哈利拉过她的手,闲适地交缠住她的手指。“我相信弗雷德和乔治会把她还回来的。”

  赫敏注意到,即便是在同莱姆斯说话时,他的目光也未曾有片刻离开过她的脸。她知道哈利并非一个没有教养的人,所以她明白他这么做全是出自本心——不假思索、毫无刻意,这令她心旌摇曳。她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微笑。那是稍后将有更多感谢的允诺。

  她望向莱姆斯。“如果你不需要呼吸新鲜空气,而且更愿意和唐克斯在一起,那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莱姆斯探手进外套里掏出一个小包。“是这个。今天早上从阿兹卡班送来的。”

  她抬头盯着他,目瞪口呆。哈利同样没有说话。他也和她一样惊讶。

  “那就是——”她不自觉地略微提高了嗓音,“你是说——”

  莱姆斯把它朝哈利掷去,哈利一把接住,动作轻捷优雅——那是找球手的本能。“我得到了同监狱看守对话的许可,询问了他们蒙顿格斯被捕入狱时从他身上没收了什么。我有唐克斯的担保,当然,她是以傲罗的身份这么做的。当他们抓住蒙顿格斯的时候,在他身上搜到的就是这个挂坠盒。我没法确定它是不是你们所寻找的,但如果它就是你们要的那个,那你们就不必到阿兹卡班跑一趟了,不是吗?”

  哈利一边撕包裹一边说:“你真行,莱姆斯。”

  “别这么急着谢我。”

  哈利把棕色包装纸丢到一旁,打开了盒子。赫敏审视着盒子里的物件: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或者说,他们觉得它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她无法真正回忆起它的所有细节,但凝视着它时,她知道它就是那个他们打不开的挂坠盒。她注视着哈利把盒子翻扣在掌中,让挂坠盒落到手心。有那么一瞬,她害怕接触它会对他造成伤害,但她随即记起当时他们是怎样想尽办法探究挂坠盒的,最终什么也没发生。

  “嗯,就是它了,不是吗?”哈利说。

  她点点头伸出手去。他犹豫了一下,才把它放进她掌心。意识到他或许同她一样对它有所保留,她忍住笑意。她检查起那件锈迹斑驳的银器来,讶异于它是如何才没在漫长的岁月流逝中变黑。她在它周遭触探着,侦测到了些微魔法波动,但那也可能是一个抗氧化咒。许多巫师制造的银器上都有。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它是个魂器。有必要再对它进行更彻底的研究,但她知道她有办法确证它是否真实,她心中已有了计较,打算向魔法部请求查阅一些档案。亚瑟也许能提供这方面的帮助。她希望自己对魂器的了解更多些,她不知道她能否找斯拉格霍恩咨询一些情况,既然现在局势已是生死攸关。她同样不知道,和邓布利多的肖像交谈是否会给他们带来一些对销毁魂器有帮助的信息。哈利毁掉汤姆·里德尔日记的行动有着本能的条理性,但哈利差点就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不是福克斯出现,他早就死了。而且根据哈利向她描述的邓布利多右手坏死的情况来看,销毁魂器确实需要付出代价。

  她感觉到哈利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她抬头望去。他正嘻嘻地笑着。

  “怎么了?”她问。

  “你在思考。”他回答。

  他是如此地了解她。

  莱姆斯吃吃笑起来。“我看我最好还是离开,让你们自己处理问题。我该去找唐克斯了。我觉得有些累了……满月很快就要升上来了,你们知道的。”

  赫敏明白。莱姆斯曾向他们解释过,每到临近月圆,他就会把自己关进格里莫广场的地窖里,而唐克斯会处理好“某些事情”。她不必去问所谓“某些事情”是什么。当然,罗恩问了,而莱姆斯含糊其辞(或许还不够含糊其辞)地回答:“我可没法以一头狼的身份晃荡到附近的肉店买羊排,你懂吧。”

  狼毒药剂通常能够抑制变狼症,对于比尔这样没有被完全感染的人尤其有效。月圆之夜来临时,只要月光没有洒在身上,它就能够很好地帮助莱姆斯抑制变形,但药剂的作用并不仅在于此。变狼症,就像其他疾病一样,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症状会随时光流逝而加剧。那些选择不对病症进行医治的狼人将会在其后的几年中发现,自己越来越受到月亮的控制,不管它处于何种月相。满月依然会保持强大的催化作用,不管患者本身是否愿意,它始终影响着变狼症患者身上的变化;但一名不曾治疗过的狼人将发觉,随着病情发展,渐渐的,只要月亮升入天幕,变形就随时可能被唤起。当然,月相变化的进程影响着变化的程度,所以一个狼人在新月时就没有盈月时那么像狼,不过变形仍会出现。狼毒药剂阻止了病情进一步加剧,所以那些像莱姆斯这样的人就算新月升起时刚巧在屋外溜达,也不必担心变形。

  所以看起来,在变形前后那些危险的日子里,唐克斯会照料地窖中的他,一如照顾他的其他事务。在唐克斯,乃至西里斯出现之前,是谁在照看他?这是一个谜。身旁一个人都没有,当时的他是多么孤独啊,赫敏的心纠了起来。

  “当心点,莱姆斯。”她说,“谢谢你让我们不必再跑一趟阿兹卡班。”

  他微微一笑。“我还是能派上些用场的,不是吗?我过会儿再和你们俩……哦,或许不会见了。”

  赫敏还没来得及因为这暗示而难堪,莱姆斯就不见了身影。

  哈利用掌覆住她的手。“月色皎洁的夜晚……星星……魂器……很浪漫,不是吗?”

  她笑起来,把挂坠盒举到月光中。“我真心觉得这就是那个魂器,哈利,但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是吗?”

  “是的,我们就是因此才放弃了重返校园……”

  她强忍住一声叹息。她是自愿放弃重返霍格沃茨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会对它抱有渴望。如今霍格沃茨是一个梦,一个美好的梦,在那里,高墙和功课即使无法保护他们的安全,也庇护着他们远离现实。霍格沃茨是一处幻境,也许是一处宜人的幻境,但是她在邓布利多葬礼间所说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回头的时机早已远去。情势容不得玩笑和戏言。

  “麦格回信了。”他说着,从裤兜里摸出一个信封。

  这引起了她的注意,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并没有她预想的那么厚,她的胃收紧了。如果这是麦格给她的信,那么她不确定麦格是否会让信如此之薄。一封来自麦格的语句寥寥、毫无感情的回函将远比好几卷痛沉失望之情的羊皮纸更叫她伤心。

  他把信递给她。“至少不是一封吼叫信。”

  “她不会——”她顿住了,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尽管想来不太可能,“哈利,她是不是给你寄了——”

  他吃吃一笑。“没有。没给我寄吼叫信,也没给罗恩寄。她很失望,但她说她能理解我必须去做的事。我相当确信她会因为把你牵扯进来而生我的气,但她说你和罗恩有自己的头脑,所以她不能因为你们俩来帮我而责备我,即使她确实想责备我。她还提了其他一些和你有关的事,不过……她要我好好照顾你……”

  赫敏被麦格的关怀所感动。她不知道麦格是否也向罗恩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毅然决然地,她打开了信封。那确实没有二十页长,但也有十页的样子。麦格非常失望,告诉赫敏她曾对她的明星尖子生抱有如此高的期望。麦格不断地表示,赫敏本可以做得多么好,完成学业,发掘出全部潜力——不仅是作为一名学生的潜力,还有更进一步的,作为一名教授的潜力。读着麦格的叹惋,赫敏觉得眼中有某种刺痛感。对于某个不认识麦格的人来说,这也许读来就像一份为了履行职责而写的拙劣回复,但对于像她这样比霍格沃茨任何学生都更了解那位睿智女校长的人来说,这封信一如麦格平日为人般诚挚。读到第九页时,赫敏觉得难受极了,如果不是怕难为情,她差点当场落下泪来。

  但赫敏转到了信的末尾,那种想要哭泣的诱惑开始减弱。她接着读到的东西对她而言意义重大。麦格说,尽管那一切暂时无法实现令人遗憾,但她终究还是相信,遵从心中信念的指引比简单按理性行事更为重要,也许麦格很骄傲格兰芬多的勇气还是在她身上占了上风。毕竟,相较于学习和工作,人生中还有更为重要的东西。麦格坦承,尽管说了这么多,但她还是更愿意赫敏忠实于自己的原则,忠实于正义的责任感,而不是仅仅追求学术上的成就。她选择与哈利一同进行的这次探寻,将使得米勒娃·麦格有一天能在回顾往事时说:“赫敏·格兰杰,我曾有幸教过的最出色的女巫,她的才华众所周知,但她在霍格沃茨学到的一些东西,却是许多同样有才华的男女巫师终其一生都未曾认识到的:世间最重要的图书馆,只有走出去才能觅得,在那里,课本乃经验编就的书卷,知识源自于真实的力量。”

  赫敏读完了,她把信纸放在膝头,深吸了几口夜晚纯净的空气。

  “怎么样?”哈利问道,“情况有多糟?”

  “不、不坏,真的。在前九页,她把我的心都掏空了,不过在这最后一部分……我想,就为了这个,我也会永远爱她的。”她把最后一页递给他。

  他轻抿嘴角读着。读完之后,他吃吃笑了。“我想,如果麦格还是你这个年纪的话,我会迷上她的,嗯?我特别喜欢有智慧有勇气的女人,你知道的。”

  “太感谢你和我分享这个消息了,哈利。我这几个晚上一直没噩梦可做,也找不到什么能引发噩梦的素材。现在好了,没问题了。”

  他咧嘴笑着靠近了些,好把她抱上膝头。“我敢打赌,麦格从来没有你现在这么漂亮。”

  她感觉到他的手顺着她的腿滑上,那股熟悉的带着渴求的冲动立刻在她胸口聚集。这至今仍令她震惊,哈利怎么能够如此迅速地将它唤起?仿佛他在他的抚摸中注入了什么,只要他愿意,无论何时都能在她体内激起这样的情感。

  “我们现在不谈麦格了,行吗?”她耳语道。当他的手悄悄上滑,勾住她的吊袜带时,她屏住了呼吸。

  他吐出一声轻柔的低吟。“难以置信……你真是再性感不过了。”

  她的心怦怦跳着。“很高兴你喜欢。”

  他们接吻了。哈利不经意地拨弄着她的裤沿,而她动手去解他的腰带。就在这时,砰的一响刺透了他们脑海中爱欲的薄雾。

  他们急促喘息着彼此分开,迅速抽出魔杖指向声音的方向,却发现又是莱姆斯,只不过这次他的脸色在月光下死一般惨白。

  “听我说。”莱姆斯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赫敏衣裙不整。他直视着她的脸,她立刻意识到莱姆斯不是为他们而来,他是为她而来。“赫敏,你必须仔细听好。”

  她睁大双眼,惊恐在心底蔓延开来。“怎么了——莱姆斯,出什么事了?”

  “发生了一起袭击,”他急促地说,“在你父母家——”

  她胸口有什么东西一下收紧了,莱姆斯接下来说的话变成了某种模糊不清的长串音节,就像是卡通片《查理·布朗》[3]中大人们令人费解的嘀嘀咕咕。她听出了零星的只言片语,大意是负责保护他们的傲罗怎样被集体杀害,而她的双亲怎样不知所踪。

  “我必须去,”她茫然地说,挣扎着想集合起自己的理性,“我必须现在就去。”

  她感觉到哈利有力的胳膊抱住了她,纷乱的思绪陡然止住,开始自我组织以恢复条理。

  “莱姆斯,现在情况怎么样?”那是哈利坚定的声音。

  “我们已经派遣了支援,袭击者似乎撤退了。就我们所知,那个区域的食死徒已被扫清,但你不能——”

  “你知道,不管你准不准,我都会去的。”她感觉到不可动摇的信心,也可能是情感,使自己的嗓音强硬如铁。她回头寻求着哈利的认同,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哈利把乞求的目光转向莱姆斯,但他似乎不像会支持她的想法。如果他加诸在她肩上的压力能算得上某种暗示的话,那么感觉上似乎哈利本身也是在阻拦她。怒火开始生根发芽,她挣扎起来。“放开我,哈利!”

  他没放手。

  “放开我!”她尖叫着,而他只能更紧地拥住了她,“不然我就幻影移形!我发誓!”

  “莱姆斯!”哈利大喊。

  “别松手!”

  莱姆斯的警告直穿脑海,刺得她隐隐作痛。

  有某种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莱姆斯不想让我看见!

  她更用力地挣扎着。

  “赫敏!”莱姆斯高喊,“听我说!这次袭击有些——有些可疑状况……它不像以往我们见过的任何一次——”

  “求求你,莱姆斯。”她说。他眼中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是什么能够使一个狼人害怕?她意识到,自己越是慌乱,哈利搂她就搂得越紧。她必须镇定,或者表现得仿佛冷静下来了。她深深吸气,让肌肉放松下来。“求求你,哈利,我不会幻影移形的。我保证。”她把恳求的双眼转向他,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他松开了她。

  她若无其事地走开几步。

  莱姆斯的视线仍停留在她身上。“现在,我们正努力寻找你的父母。我们担心他们可能已经被——”

  “他们不会被带走的,”她毅然决然地说,“食死徒们没理由那么做。他们还在家里。我知道!我知道该到哪里找他们。你们必须让我去。我是唯一能找到他们的人。我施了防护——”

  莱姆斯叹息。“我们必须在这里等待傲罗们的消息。我不能让你毫无保护地去——”

  怒火再次涌了上来。那是她的家,那是她的父母!他们怎么能指望她靠后站等待什么保护?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她必须去。

  “不。我不会在这里干等的!”不等更多的反对,她就扬起魔杖幻影移形了。

  *

  哈利恶狠狠地诅咒着,她的突然消失令他惶恐不安。他不知道莱姆斯不想让她看到的是什么,但很可能她确实不该看到它。“莱姆斯——”

  莱姆斯立刻来到他身旁。“抓紧了,哈利。”

  哈利把手搭在莱姆斯肩头,莱姆斯从一边拉住他。拉拽感在他的肚脐上来了又去。

  接下来,他看见赫敏正径直穿过遍布傲罗尸体和收尸人的屋前草坪。黑魔标记高悬在房子上空,头骨和蛇闪烁着可怖的绿色光芒。

  赫敏闪入房中,消失了。

  哈利跟在她身后冲上去,莱姆斯紧随其后,向那些想拦住他们的人解释,他们是到这里来找回那个姑娘的。

  获准通过又浪费了他们一分钟时间。

  一跨进门,哈利就看见倾倒的家具、残毁的书架、破碎的玻璃和四溅的血迹。到处是尸体,残缺不全。其中一些像是曾被巨大的力量摔在墙上过。这是一次残杀,一次屠戮。这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一次食死徒袭击。食死徒们会留下尸体,是的,但会尽可能少流血。致命的咒语并不需要受害者的鲜血。

  “天哪。”哈利低声说。这些都不是赫敏的父母,因为如果是的话,赫敏就会在旁边。她仍在寻找他们。他转过眼睛不容置疑地盯着后援队的傲罗们。“她在哪儿?从这里跑过的那个姑娘——”

  “上楼了。”有人说。

  哈利甚至没有说谢谢。他找到楼梯,一步两级地冲了上去。

  下一刻,哈利就意识到,格兰杰家的房子虽然还称不上豪宅,但也不能算小了。它比一般人家要大些,考虑到她的双亲都从事一项收入颇丰的职业,这也是可以想见的。而在眼下这只能让他们的行动更加困难。

  莱姆斯似乎有相同的想法。“你走那条走廊,我检查这边这条。”

  他们分头行动,哈利发疯似的一间间房搜索着。他一边呼喊她的名字,一边祈祷找到她的时候,也能找她的双亲,并希望他们还好好活着。

  *

  赫敏拉下阁楼的楼梯,双眼被泪水模糊。

  我告诉过他们藏在阁楼里,她近乎绝望地想道。有魔法保护。咒语和诸如此类的东西……他们应该是安全的。他们应该是安全的。求求你,让他们是安全的!

  从三年级开始,她就不断用在学校制作的护符为阁楼施加保护。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游戏,是的,以此显示阁楼作为她的所谓“实验室”的存在;因为那是她的“高度机密工作区”,所以她以一种孩子气的天真对它进行了魔法保护,实际上,她施放了艰深的防护咒符来保证魔法入侵者无法通过它的门户。到十七岁时,她用口诵的咒语加强了这种防护。它如今是一处真正的要塞。当她从亚瑟那里得知父母处于凤凰社保护中的时候,她马上告诉父亲,如果有任何迹象显示他们家遭到了攻击,他们就立即藏进阁楼。她告诉他们阁楼会保护他们的安全。她是如此确信它会的。

  但是,看到门前草坪上和起居室里的可怖景象后,她感觉到苦涩的胆汁涌上喉头,厚重的恐惧在全身悄然蔓延。

  她慌乱地登上楼梯,站进阁楼的黑暗中。“妈妈!爸爸!你们在这儿吗?”

  无人回答,她挣扎着爬上去,起身时,裙子在楼梯上挂下了一角。奋力拉起楼梯后,她和楼下的光亮隔绝开来,被封入黑暗之中。她拼命寻找着电灯开关。她找到了,把它摁开。

  “妈妈?爸——”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她脸颊上,然后是她的手指上。她打量着。是血。地面被鲜血浸透了,滑溜溜的,血沾染了她礼服的摺边和只穿长袜的脚。她的心怦怦直跳,有如锤击,随时可能挣破胸腔。

  她抬高视线,发觉自己正望进父母死沉沉的空洞眼眸中。他们从天花板上倒悬下来,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了那里。他们的喉咙被扯开了,伤口从左耳一直咧到右耳。鲜血如泉涌般倾泻到她脸上、身上。恐怖猛地扎进她心里,视野中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殷红。

  她尖叫起来。那就是她所能做的一切。她的理智为歇斯底里的阴霾所笼罩。她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尸体正在往下掉,直到父亲的脸几乎贴到她面前。她跌跌撞撞地后退才勉强避开了碰撞。随着一响令人作呕的重击声,尸体砸落在地板上。更多鲜血涌出来。就在这时候,头顶的灯稀里哗啦地碎了。

  黑暗笼罩了她,但她看见两点金色朝她凑了过来:是眼睛。眼角斜吊,瞳孔中带着邪恶的魔力。

  她第二次尖叫起来,然后有人砰的一声把她摔在了远处墙上,她感觉到有牙齿猛地没入她颈中。

  *

  令人血液凝固的尖叫声穿过房子,击中了哈利,让他全身冰凉。他不假思索地循声而去,几乎在走廊里和莱姆斯撞个满怀。

  “赫敏!”哈利高喊,“你在哪儿?”

  砰的一响从他们头顶传来,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哈利朝上望去,看见一小缕她长礼服的布料挂在天花板的一道凹槽中飘荡。

  “阁楼!”哈利喊道,抓住链条去拉那道门。门一动不动。“莱姆斯!”

  莱姆斯上前和他一起拉动链条,就在这时,她发出了第二次尖叫。叫声里满是骇惧,接着是物体坠地的钝响和乒乒乓乓的撞击。她的尖叫停止了,他突然意识到,沉默是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哈利无法思考。如此多的情感在他体内汹涌翻腾,一想到他们无法拉开阁楼的门,他忍不住带着挫败大喊起来。“莱姆斯,幻影移形,马上!”

  “我不能!那里有咒语防护!她把阁楼防护起来了!”

  傲罗们拥进走廊,哈利感觉到怒火从四面八方攀上了他的身躯。更多玻璃碎裂和物体撞击的声响从楼上传来,他直想尖叫:“谁来做点什么!”

  他不顾一切地希望能再听到她的声音,任何声音,只要能告诉他她起码还没有伤到无法呼救。

  狂怒淹没了理智,他后退几步,聚集起魔力。他朝门射出一道粉碎咒,咒语径直反弹回来。众人不得不狼狈地匆忙散开。它击中了哈利身后的回廊门,门整个儿炸成了碎块,木头片四下飞散。

  “别再这么来一次了!”当他举起魔杖想做第二次尝试时,莱姆斯厉声道。

  “赫敏!”莱姆斯高喊,“如果你在那里的话,解除防护!立刻就做,赫敏!”

  上方传来一声爆炸,好像有人炸开了什么东西,也许是一堵墙。声音在整栋房子里回响,走廊里每个还有力气的人闻声都拽住了链索用力扯起来。哈利也是其中之一,全靠意志的控制,他才没有因为这任务显见的不可能性而失声落泪。

  而后,哈利感觉到魔法力量渐渐减弱。

  “防护,”莱姆斯说,“它们正在解除——”

  阁楼的门开了。木梯的锁簧松开时,众人慌慌张张地退开。

  铰链尖锐的嘎吱声只能衬得接下来的场景更令人毛骨悚然。

  尸体,两具,翻滚着跌下楼梯,从他们被撕开的喉咙里淌出的血一路拉出长长的血痕。

  哦天哪。

  哈利甚至没有花功夫去确认那是不是赫敏的父母。他必须找到她。他必须——

  阁楼里呼呼作响,他过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是由墙上破开的大洞吹进来的风。月光流过那个豁口,照亮了房间。

  哈利冲上楼梯,在血泊中踉跄而行。

  他听见有人咳嗽,于是朝那声音转过身。

  当看见眼前的景象时,他脑中一片空白。情感接过了理智的担子,本能驱使着他动作起来。

  他所能意识到的一切就是他跪倒在她身旁。她就躺在地板上,穿着她的薄纱长礼服。

  看到他时,她双眼睁大了,呼吸变得急促。

  血玷污了她的衣衫前襟,而且还在逐渐洇开。下面有一个伤口,但他看不见。她颈上同样有源源不断的血流淌下,她的嘴也被染红了。

  把她搂进怀里紧紧拥住时,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他颤抖着低吟了一条魔咒想止住她腹部伤口的血。伤口处嘶嘶作响时,她叫出声来,但那似乎并不起作用。血继续洇过衣衫前襟,而且更多的鲜血正从她身下渗出,哈利惊恐地注视着那悄然漫开的血泊。

  “刀。”她喉咙里咯咯地响,殷红的血点从她嘴里喷溅出来。

  天哪,不……

  他拉起自己的衬衫拭去她嘴里涌出的血。他高声呼救,立刻就听到身后人群手忙脚乱的攀爬声。

  “赫敏,你得坚持住。”他说,“一定要坚持住。别——别死在我面前——”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对、对不起……”

  “不,”他哽咽了,“别说对不起。不!救援已经在路上了。坚持——”

  “哈利……”她低声说,又有鲜血从她唇边溢出,“我要死了……”

  “哦,天哪。”他把她搂得更紧了,感觉到自己开始前后摇晃。他无助地用手捂住伤口。她的鲜血从他指缝间渗出,他的视线被盈眶的热泪所模糊。“赫敏,求求你——”

  他恳求她坚持住。活下来。救援会到的。她必须活下去,坚持到那一刻。

  她始终凝视着他,呼吸里带着颤音。然后,她紧绷的面容松弛下来,泪水从眼角滚落,她再也不动了。

  凝视着他的褐色眼眸里失去光泽,一片空白。

  他呼吸一窒。“赫、赫敏?”

  她没有回答。毫无反应。

  他摇晃着她,但她甚至没有眨眨眼睛。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哈利把耳朵压在她胸口,祈祷着恳求着能听到她心脏的跳动。

  那里无声无息,只有一片纯然的寂静。

  译注

  [1] 法语,回头见。

  [2] 法语,回见。

  [3] 即《查理·布朗与史努比》,基于查尔斯·舒兹著名连载漫画《花生》的故事与人物录制的电视动画系列。

  Chapter End Notes

  我希望这不是太骇人。我想达到的是一种……极度的幸福突然崩塌、直坠入地狱烈焰中的感觉……

  衷心感谢Mel Granger解答了查理和赫敏是否相识的问题。谢谢你,M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