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定定地看着这一行字, 眉头紧锁。

  那团笼罩在他心中的疑云, 不管怎样已经变得越来越大了。他急需找到一个答案, 因此他合上了这本泛黄的日记, 转而在这个破旧的铁皮盒子里不停翻找,试图找到更多的陈旧岁月的蛛丝马迹。

  事实证明, 他的这番举动只是徒劳。

  除了这本记录并不完全的日记之外,在这个盒子里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关于你的东西了。

  一种突如其来的烦躁冲击了他的心灵, 还没等到他大脑做出反应,身体就率先行动了。大手一挥,直接把这只盒子掀翻在地,任由里面的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

  原本里面有些如玻璃镇纸一样的易碎品应该四分五裂的,但地上铺设着的厚地毯阻止了这事的发生。

  他很少会感到如此的愤怒。他带着不耐的神色瞥了一眼洒落的小物件,却没有想要去捡回来的念头,最终坐在了床沿。一阵崭新的刺痛吸引住了哈利的注意力,他低下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手臂缝了针还未好全的伤口正在渗出新的血液, 搞得纱布血迹斑斑的。

  也许是又扯到了。他想。

  可他更清楚的是,发泄愤怒是没用的。

  片刻之前还映照着火焰熠熠生辉的眸光逐渐黯淡下来, 他静坐了一会儿,持续着的这种状态直到被手机社交软件的提示音打破。

  手机放得离他很近,他先是扫了一眼发光的屏幕上所显示的联系人姓名, 才拿起来的。

  ……毕竟这个时候他不想应付任何一个在他生命中无关紧要的甲乙丙丁。

  但上头显示的却是你的名字,这令他稍微有点惊讶。

  【你: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当时走得太仓促了所以还没有认真地朝你道谢!也谢谢你今天早上帮我解围, 否则我的第一份实习就黄掉了。】

  他自然而然地看了一眼消息的发送时间,随即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道:【没事,举手之劳。】但光是这样肯定不够,在话的末尾心机地加上一句,【你这么晚还不睡吗?】

  连哈利自己都没有发现,只要和你扯上关系,就算是互相发送短信交流,他的嘴角也会偷偷上扬。

  在医院陪护的你看着他几乎是秒回的信息,手抖了一下。

  在回哈利信息前,你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正躺在病床上的夏洛克,再次确认了一下对方正安然地入睡后才放下心来。

  原因很简单,你可不想被他刨根问底。

  刚才被他缠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闲下来。要知道夏洛克居然想手脚并用地禁锢住你,让你和他一起同床共枕。

  没有一丝悬念可言,你当然拒绝了。

  在你看来这件事就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况且病房里还有监控!

  太可怕了,监控。

  ……只不过夏洛克之前说的那番话,认真极了,搞得你都有点懵了。

  唉。

  你再次把目光移到手机屏幕上,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对呀,事情有点多ovo况且我现在还不想睡。不过你原来已经睡觉了吗?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哈利:没有。和你一样。】

  你抿抿唇,又担忧地想到之前在餐厅时他看起来并不算好的状态,还是发送了这条信息:【看你之前在餐厅状态不太好,是生病了吗?你还是早点睡觉吧,很晚了。】

  你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没毛病。本来就很晚了,该睡觉了。

  只不过过了好几分钟,哈利都没有回你。

  这时候,系统又出来开始作妖了,它丝毫不留情面地批评道:【你看看你,把天都聊死了怎么完成任务?攻略他只有一周时间,你已经浪费一天了。】

  『?我这叫尽同事…不是,尽上下属之间的情谊,关心他。怎么就把天聊死了?』你下意识反驳,但眼神还是黏在屏幕上再也不移开了。

  系统一针见血,【那你看看他回你不?】

  你看着对话框里迟迟没有出现的下一条信息,也有点发愁了——也许是系统故意诱导你这样认为。

  就在你盯着对话框有那么一会儿,直到你快要切出窗口不再等他回应的时候,手机才再度振动起来。

  【哈利:前段日子出了车祸受伤了,手臂上缝了几针。】

  系统只好悻悻退场。

  他紧接着又发送了一句,【不过还好。】

  这话在你看来简直是欲盖弥彰。

  缝针,这词你光是想想就觉得痛了。

  出于一种天然的关心,你回复,【肯定很痛……记得按时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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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内,坐在床沿的哈利在收到你的这条消息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只不过,这个笑容稍微显得有些冷冽,又有点邪气,和之前的他不太一样。

  他在想一个问题。

  一个无法被回避的问题。

  如果他失忆前所写的日记里的伊日,和现在他所见到的你,是同一个人的话,那这一切似乎不是很说得通。

  他又忍不住考虑起同名的可能性,毕竟日记里没有写出这个名为伊日的女孩的姓氏。但这个名字很奇怪,一般人不会使用。

  今天白天在办公室的时候,他注意到你显然看见了那份他的关于车祸的病历单。

  因此……他决定简单地试探一番,朝你说出他出车祸的这个事实,期待着明天你更多的反应。

  毕竟在证据确凿之前他也不能妄下定论,他的逆行性失忆还没有恢复。

  他在昏暗的灯光下打出了这行字:【知道了,晚安。】

  【你:晚安!】

  他透过这再简单不过的一行字,就能想象出你现在微笑着的表情了。

  你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再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他已经抢先结束了这场对话。

  因为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他准备自己换药试试看。但才仅仅是掀开覆盖在伤口之上的纱布一角,就会感觉到疼痛了。

  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疼痛。疼痛从来不是个好词,可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不接受也得接受,有时他都搞不清这到底是上天的赠礼还是惩罚。

  如果是赠礼,他则不会终生处于被忽略的爱意缺失的阴影里;如果是惩罚,他则不会在这种冷酷的环境里以孤独为食,变得愈发强大。

  仔细想想,这好像也有几分他不听医生的话的原因在。剧烈运动让伤口开裂,分明在追求强大却反而让自己的伤势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因为他对伤口的恢复速率如此之慢产生了厌烦。

  他最近一段时间才开始寻找根治家族遗传病的方法。奥斯本家族的遗传病通过破坏人体免疫系统,产生一系列各方面的并发症夺去生命。

  换句话说,他需要有自愈因子在他的细胞里,才能不断地跟遗传病抗衡。

  但非常遗憾的是,这方面的研究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步子都没有迈出去。

  就在切出和你的聊天窗口之后,新闻迅速给他推送了。

  Spider-Man

  在他点进去看见这个穿着红蓝色紧身衣的义警后,眉眼最先展露出不耐烦的厌恶神色。

  在他看来,能够毫不费力地靠蛛丝穿梭在高楼大厦里,肯定身体产生了变异,才能演化出如此超越常人的能力。

  蜘蛛侠?

  他轻蔑地别开眼睛。

  他更愿意叫这个把自己裹在紧身衣里的傻瓜为蜘蛛人。

  可即使是表面上对这种蒙面义警再嗤之以鼻,也还是不能否认,哈利有时候也会相当羡慕他。

  当超级英雄就不能害怕受伤。

  超级英雄也没有权利受伤。

  那种轻易就能飞檐走壁、掀翻200磅胖子、勒令火车变轨的能力,不是一般人能够得到的,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非常的了不起。

  受了再重的伤也能够很快恢复——这是哈利真正渴求的。他要是能拥有一星半点的蜘蛛侠的变异能力,他也许就不会深受遗传病的死亡威胁了。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都是不公平的。

  在他的潜意识中,公平是个可笑的词。在有钱有势或者是拥有超凡力量的人商量着该怎样获取更多的利益,甚至不惜以牺牲他人生命为代价时,那些普通的人——一无所有的人,无助的人,还在苦苦乞求上苍的垂怜。

  他想着是时候把研究自愈因子这个项目提上日程了。

  身边的人急切到等不到他死,就在疯狂地想着要怎样把他从奥斯本企业的董事长位子上扯下来了。

  他绝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属于他的,以及他想要的,他绝不会放手。

  他再次垂下眼睫看了一眼自己还未拆掉的纱布,因为刚才那阵疼痛的原因,他放弃了这项打算。

  转而走到窗前,趁自己意识还够清醒之际,从随便找来的一个钝器砸破了窗户一角,玻璃碎裂了一块儿。

  没有了这块玻璃的阻挡,外面的冷风渗进来了一些,但冷感促使他变得清醒。

  他手从那个碎玻璃的一角探了进去。霎时,玻璃碎片划过他的皮肤,一阵刺痛出现,连带着湿润的血液流下来,如他所愿。

  反正他也不在乎再多一道伤痕。

  外面又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走剧情(?)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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