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哈利往二楼的图书馆走去。和他意料的一样，德拉科·马尔福正和西奥多·诺特坐在里面，写着斯内普新布置的魔药学作业。他走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金发的斯莱特林傲慢地回过头去，冷淡地问道，“有事吗？”他的眼睛正对向面前光裸的脖颈，直到看见上面没有任何痕迹以后，才放松了一些。
哈利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他说道。
德拉科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坐在对面的诺特悄悄抬眼偷看着他们。“我不想听。”德拉科回避地把视线落回课本上。
“好吧。”哈利能看出他正处于低气压的中心，但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询问，是他主动疏远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德拉科觉得厌烦，他没有任何资格索求更多。
然而，就在哈利准备离开之时，身后的斯莱特林又猛地站起身，椅子拖过地面发出的巨大声响不仅让哈利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就连平斯夫人都投来一个气恼地瞪视。
德拉科熟视无睹，拿了自己的东西便往门口走去，与哈利擦肩而过时，烦躁地开口，“走吧，去外面。”
哈利紧跟上他的步伐，两人来到一处鲜有人经过的阳台边上。霍格沃茨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寒冷，黑湖在阴云的笼罩下更显冰凉，高大的山毛榉显眼地屹立在那儿，周围的一些树木已经只剩下棕色的枯藤。
“你要说什么？”德拉科没有看向他，只是不耐烦地问道。
哈利决定先把自己的话说完，再询问对方不高兴的缘由。他说道，“我们决定自己学习黑魔法防御术，你知道的，邓布利多军。”
德拉科站在那儿，沉默地等了一会儿，眉头深皱着抬起头，“就这个？”
哈利眨了眨眼睛，“我认为，应该先告诉你一声。”
“有什么必要？”德拉科闷闷不乐地开口，垂在裤腿边的手握成了拳头，“你不用事事都告诉我，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表现得够清楚了。”
哈利呆愣了两秒，而后靠到了阳台的石墙上，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他知道他最初的反应过于冷漠和刻薄了，甚至有些冲动，他破坏了他们之间相处的最基本的原则——他归还了婚戒，无论他有多生气，这都是极不尊重德拉科的行为，不尊重他们的婚姻——尽管他同样说过，在新的时间线上，他们没有任何婚咒的束缚，但哈利从未真的这样想过。
然而现在，他还没准备好放下身段，说出道歉的话，他仍然埋怨他不计后果所做的一切。
“为什么不说呢？”德拉科转过身去看他，“我至少有权知道你和谁在一起。”
“什么？”哈利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一双蕴藏了风暴的灰色眼睛。他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了。
德拉科生气地说道，“谁吻了你？谁给你留了吻痕？你以为我没看到吗？周一的魔药课上，你的脖子上有吻痕！”他控诉着，“把人当笨蛋耍也要有个限度，波特。如果你想和别人在一起，大可以告诉我，而不是骗我说你不想和别人约会。”
哈利如醍醐灌顶，现在他终于理清了思路，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上次金发男人吻过的地方。
德拉科的眼角涨得通红，“是谁？”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哈利忽地笑了出来，落进斯莱特林的耳中却仿佛嘲笑一般。然而——尽管知道这样很糟糕，但哈利还是忍不住越发过分地捧腹大笑起来，现在的状况着实有些滑稽了。
德拉科气得只想掉头就走，不过哈利了解他，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深吸好几口气才压抑住笑声，“抱歉，我没有嘲笑你。”哈利试图平复呼吸，开口道，“我只是觉得这有些……有些古怪，因为除了你，没人吻过我。”
“我确信没人对我用过一忘皆空，而且——”他顿了顿，“你已经快四个月没有允许我吻你了。”
哈利终于停止了笑声，他意识到这对德拉科而言，确实很糟糕。
“我在和成年的你见面。”他清清楚楚地解释道，“他在有求必应屋里，因为魔力衰竭的缘故，去不了别的地方。我在给他我的魔力，也在……向他询问一些事。”
德拉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所以，是他吻了你？”
哈利点点头，以为这样就能让对方熄火，却没想到德拉科露出更加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允许他吻你，却不愿意和我说话！”他委屈极了，“他才是那个有做了这一切的记忆的人。”
哈利望着他，眨了眨含笑的眼睛，“你真的不觉得吃自己的醋是件很幽默的事吗？”
德拉科长舒出一口气，“站在我这个角度，你就不会觉得有趣了。”他抱怨着，试探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不用正式的询问和认可，哈利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德拉科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嘴唇，没有深入。而后像是较劲一样，他的嘴唇贴上他的脖颈，在上面吸吮出自己的印记。
“你想问他什么？”德拉科将指尖插进他的黑发中。
哈利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想知道魁地奇世界杯赛后发生的事，我不认为他转动时间转换器的理由有这么简单。”
德拉科皱了皱眉头，“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他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哈利抬手，替他抚平额间的皱褶，“我了解你，也许你会这么想，但不会真的这么做。除非……我不知道，我希望他能告诉我全部。”
“如果这就是全部呢？”德拉科捉住他的手，“如果这就是全部，你是不是永远无法原谅我？”
哈利想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德拉科。”他垂下眼眸，说道，“回不去的时间旅行者一定会被时间修正，这就是他魔力衰竭的原因，一旦魔力耗尽，他就会消失……”
“他的灵魂同样在我身上，我们是同一个人。”德拉科安慰地提醒道。
哈利勉强笑了一下，“现在不分彼此了？”他深吸一口气，“可又有谁能和我保证你不会受到影响呢？从来没人做过这种事……我很害怕，”他颤抖了一下，“而让你这么做的原因是我，我会觉得自己伤害了你。”
“这是我的选择。”他抱了抱他，抚摸过他的后背，“我其实记得一些。”德拉科转移了话题。
“我死后的事情吗？”哈利问道。
德拉科点点头，但为他露骨的用词皱了皱眉头，“我好像看见过墓碑，还有梦到过葬礼。”他说着，感觉到哈利牵住了他的手，这给了他一些勇气，“我看见罗恩、纳威、威克多尔、罗夫，还有比尔·韦斯莱和乔治·韦斯莱，他们是……他们抬着你的灵柩。”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让他快要无法呼吸，但德拉科还是坚持说完了那些景象，“很多人都在，格兰杰负责主持整个仪式，我的父母也从挪威赶了回来，泰迪牵着斯科皮和詹姆，还有你的表哥也带着家人出席了。”
“这可有点意外。”哈利用轻松地口气说道，但德拉科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这就是全部了。”他说道，“其他的事我都想不起来，包括什么时候拿到时间转换器，他没有把全部的记忆给我。”德拉科顿了顿，“也许你是对的，可能还发生了一些什么。嘿……你可以对我用摄神取念。”他提议道，“你可以把那些记忆找出来，应该在我的脑海里。”
“这不是个好主意。”哈利果断地拒绝了，“你知道我没有那么擅长。”他寻找着借口，尽管他自己很想知道真相，但34岁的德拉科·马尔福不会无缘无故地隐瞒，那不可能会是一件没有伤害的事，哈利不希望德拉科毫无准备地面对它——尽管他不知道它会是什么。
德拉科不再坚持，他转动了一下眼睛，鼓起勇气提醒道，“你还没参观过我的新宿舍，哈利。”他的脸颊透露着绯红，像是真正的15岁情窦初开的男孩一样，向喜欢的人发出邀请。
哈利笑了笑，牵过他的手。
斯莱特林的级长有权享有一间单独的宿舍，这源于他们重视传统的特质。等级与血统在斯莱特林是分明的，正因如此，与名声显赫的莱斯特兰奇家族和布莱克家族拥有姻亲关系的马尔福们总是比其他纯血巫师高出一等。
考虑到在原有的时间线上，他们的学生时代一直充斥着不尽的争斗，哈利还是第一次踏进德拉科的单人宿舍。与双人间相比，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可感觉却像是踏进了对方的私密之地一样，这让哈利不禁感到心动和紧张。
一旁的木制书柜上摆满了魔药学相关的书籍，还有一些从蜂蜜公爵买来的糖果。哈利随意地拿了几块冰糕含进嘴里，德拉科去了浴室洗漱，虽然他们没有明确地谈论过，但哈利认为，他今晚会睡在这里。
在未来的那些日子里，他和德拉科几乎很少分房而睡，这一度让罗恩和斯卡曼德感到惊奇，要知道，包括布莱斯·扎比尼在内，他们三人每年总有那么几天要到格里莫广场或波特庄园借住。原因不外乎是和赫敏、卢娜或是潘西吵了架，双方僵持不下地冷战着。
当然，他和德拉科之间吵架的次数更多，然而有趣的是，他们就是有能耐一边说着讨厌对方的话，一边亲吻、做爱、同枕而眠。
“到你了。”洗完澡的德拉科从衣橱里拿出另一套换洗衣物递给哈利，他的金发湿漉漉地耷拉在脑后，敞开的衣襟下是裸露的胸膛。哈利欣赏似地眯了眯眼睛，换来德拉科得意洋洋地挑眉，“我们还在冷战，记得吗？”
哈利不满地努了努嘴，捧着满是对方气味的睡衣走进附带的浴室。
德拉科的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他坐到床头，给自己丢了一个快干咒，而后小心翼翼地从换下的制服口袋里取出那枚被他随身携带的戒指。他考虑了好一会儿，从浴室里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到水龙头被关掉，只剩下穿衣服时悉悉索索的声音，最终，德拉科还是选择将戒指藏进床头柜里。
等哈利洗完澡出来，就见他捧着一本《亚洲抗毒大全》半躺在床上。黑发的格兰芬多弄干了头发，带着几分忐忑的心情，慢慢腾腾地摸上了他的床。这无疑有些奇怪，没人说和好，也没有人解决横在他们之间的困惑与矛盾，但当德拉科一边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书本，一边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时，哈利总能感觉到一股心颤的甜蜜。
他趴到他的肩头，感受着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腰际。尽管眼睛不离书本，但德拉科还是在他的额头上留了一个吻。等看完最后一行字，金发的斯莱特林才将课本放到床头柜上，倒映着昏黄灯光的眼睛看向自己的伴侣，“我给你送生日礼物了。”他忽然说道，指尖插入那头还冒着热气的黑发中。
“我收到了。”哈利惬意地闭着眼睛，慵懒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困倦。
“你没有戴。”德拉科指出。
“在我的行李箱里。”哈利朦朦胧胧地回答，好像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似的。直到他听见对方发出一声闷闷不乐的回应，才睁开翠绿的眼睛，他笑了笑。
德拉科顿时觉得有气也发不出来了，他有些吃味地问道，“你们整天在有求必应屋干嘛呢？”
哈利转了转眼睛，“做作业？你知道，今年的家庭作业可多了。”
“就这样？”
“就这样。”
金发的斯莱特林审视地看着他，严肃地发问，“那他为什么吻你？”
“嗯……他睡着了。”哈利回忆道，“然后……”
“然后你吻了他。”德拉科自己得出了答案，他可太了解哈利的习惯了。金发的斯莱特林生气地眯起了眼睛，见格兰芬多扮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反而越发气恼。他毫不怜惜地抽起身后的枕头往那张脸上砸去。
“马尔福！”被扑了满脸的格兰芬多生气地叫道。
他的话音才落下，就被侵袭而来的双唇吻住。德拉科按着他的后脑勺，缓慢地描绘着他的嘴唇，不过老实说，这与嫉妒无关，他只是过于想念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