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魁地奇选拔赛上,罗恩成功被安吉利娜选为格兰芬多的新守门员。他们在公共休息室里开了一个庆祝会,赫敏在壁炉前打着瞌睡,她一直在给家养小精灵织帽子,然而可惜的是这次没有多比照单全收,几乎所有的帽子都堆积在原位。哈利不得不想了一些安慰的话,好让赫敏暂时停止这项活动,否则将没有一个小精灵愿意来打扫格兰芬多。

  周六的清晨,猫头鹰送来了《预言家日报》,上面刊登了斯多吉·波德摩被捕的消息,这说明预言厅里的预言球仍然是伏地魔的目标。哈利一边阅读着报道,一边用余光注意着纳威,在过去的两天里,他的伤疤显然又开始疼痛了,可纳威一个字都没提。

  哈利能理解他的感受,在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的情况下,一个作痛的伤疤只会雪上加霜,不是会让人觉得他越发古怪,就是会让人觉得他在博得关注。

  哈利尊重纳威的选择,并不打算多加干涉。而且——只有预言涉及到的人,才可以从神秘事务司拿取预言球。如果他们要毁坏预言,那就只有让纳威去预言厅,哈利盘算着,那颗预言球绝不可以留下来,否则一旦伏地魔发现斯内普说了谎——不,这事绝对不可以发生。

  当然,现在思考这些还太操之过急,他不可能毫无理由地让纳威去预言厅。

  上午的时候,哈利陪罗恩练习了一会儿魁地奇。下午,格兰芬多院队正式开始训练,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坐在看台上瞅着他们,被围在中间的院队找球手没说出任何奚落的话,这使得其他人也安分了很多。德拉科只专注地盯着格兰芬多的找球手,看他忽高忽低地飞行。

  魁地奇一直是他们共同的爱好,贯穿着他们生活的始终。在安多米达家的时候,他们教泰迪骑玩具扫帚,偶尔会跑到花园里一起捉金飞贼,他们总是把安多米达种植的植物弄得一塌糊涂,惹得慈祥的女巫发火。

  后来住进格里莫广场,他们也会每月找一个固定的时间去一片空阔的森林,施展几个驱逐咒,开始一场找球手的比赛,赢的人有权决定晚上在床间的姿势。

  而在波特庄园里,詹姆·西里斯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叫他的两个爸爸到庭院里陪他飞行。如果斯科皮愿意放下书籍的话,他们会两两组队,进行一场比赛。

  回到现在,今天格兰芬多的训练可不尽如人意,弗雷德和乔治的产品让凯蒂·贝尔流血不止,安吉利娜不得不中止训练,而罗恩的表现也差强人意。

  他们从更衣室出来,正往城堡走的时候,哈利安慰道,“这只是第一次训练,你只要别紧张,就能发挥得很好。上午的时候,你可挡住了我不少球。”

  “有什么用,真正比赛的时候不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罗恩气恼地说道,他对自己的表现十分不满意。“算了吧,我们还有一堆家庭作业要做呢。先别想这件事了。”

  哈利点点头。

  罗恩紧接着发出邀请,“明天要不要去图书馆?我还有变形课的论文和天文学的论文没写。”

  “哦——呃,不……”哈利支吾着回答,“我约了别人,你恐怕得自己做作业了。”

  罗恩惊讶地瞪了瞪眼睛,但很快他意识到只有一种情况会让哈利抛下他。

  “好吧,我希望你能记得做作业,而不是光顾着和人调情。”罗恩一边挖苦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看向走在他们后面几步开外的斯莱特林们。

  哈利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但严格来说他要见的人不是正走在他们后面的德拉科·马尔福。

  第二天一早,哈利就收拾好了课本,又从礼堂里带了一些早餐,来到有求必应屋。在过去的一周里,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有求必应屋可以提供生活所需的一切必需品,除了食物——“甘普基本变形法则”的五大例外之一。

  哈利每次都会带一些馅饼和甜点,有时候斯内普似乎也会送一些给德拉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哈利还是把隐身衣留了下来,如果德拉科有需要,可以借助它离开有求必应屋。哈利自己可以施展幻身咒,可对现在的德拉科而言,任何一点魔力都代表着生命力。

  “我说过了,波特,这是没有意义的事。”德拉科叹了口气,又一次看着黑发的格兰芬多不厌其烦地把充沛的魔力分享给他,“有时候,我认为这是一种炫耀。”德拉科揶揄道,“从没人能有这么强大的魔力和恢复力。”

  哈利握着他发凉的手,轻哼了一下,“所以,我才能成为历史上极少数的能生育的男巫。”

  他只是随口地回应,可话一出口,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他们同时想到了斯科皮和詹姆,这就像一对倒刺扎在他们之间,哈利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压下翻涌的情绪,说道,“我需要一个理由,你让他们消失的理由。”哈利质问着。

  德拉科闭了闭眼睛,“听不懂人话吗,波特?我说过了,没有。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生,就像我们注定不应该在一起,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我不适合成为你的伴侣。”

  哈利很长的时间都没有说话,德拉科不得不睁开眼睛看他,正对上一双坚定的、明亮的绿瞳,那是德拉科最喜欢的眼神之一。它展现了哈利身上吸引他的特质。

  “我也告诉过你,和你成为家人的十年,对我来说,无可取代。”哈利坐在绿色的地毯上,仰头注视着他,“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我从没有后悔。”他无比虔诚地说着,随即开玩笑道,“你知道确实是‘我的一生’,因为我已经死了。”

  “不好笑,波特。”德拉科瞪了他一眼,“我在给你来自未来的忠告,不要和我在一起。”

  哈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把各门课程的羊皮纸摊开放到书桌上,“我还有很多作业没有完成,你知道,今年是O.W.Ls年。”

  “你应该去图书馆。”德拉科说道。

  哈利坐在书桌前,对着他笑了笑,“我以为你会帮我。”

  “我没有这个义务。”德拉科抱怨着,却挪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书桌的另一侧。

  哈利将天文学的论文递了过去,毫无负担地要求德拉科帮他检查对错,自己则开始动笔写麦格教授布置的关于非动物驱召咒的长篇论文。时间一点一滴地走着,只有羽毛笔发出的唰唰声在偌大的房间里回响,等哈利终于将十二英寸的论文收尾,坐在对面的人早就停止了书写,正靠着椅背小睡着,手边的羊皮纸上写满了需要修改的地方。

  魔力枯竭的征兆之一便是嗜睡,哈利轻手轻脚地挪开椅子,绕到对面。他还记得孕育斯科皮和詹姆的时候,自己总是怎么睡都睡不醒。德拉科往往不愿放他一个人待着,有时候他们会一起窝在卧室的床上,哈利熟睡着,而金发的男人即使没有困意,也老老实实地侧躺在他的身边,盯着他的面孔发呆,温热的手心贴在对方柔软的肚皮上;有时候哈利也会陪需要工作的德拉科待在书房里,听着写字时发出的白噪音,蜷缩在宽敞的沙发上打盹。

  那些恬静的每一天,哈利都记得。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拨弄过眼前的男人散落在额间的金色碎发。他生气,但他从未停止过爱他,指尖轻柔的抚摸过微凉的脸颊,打着盹的人无意识地蹭过他的手心,发出几声模模糊糊的梦呓。

  哈利知道,德拉科总是抱怨他把太多的时间花在工作上,总是考虑着别人怎么样,但这是不对的。哈利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吻德拉科的额头,他不是一个圣人,只是一个努力在做正确的事的普通人。他会犯错,而他很乐意把所有的任性和错误都留给德拉科。

  灰色的眼睛缓缓地睁开,带着惺忪的迷蒙,“哈利?”德拉科轻轻地唤了一声。

  哈利轻吸一口气,用手心覆盖住对方悲伤的眼眸,他跨坐到德拉科的腿上,去亲吻苍白的嘴唇。开始只是平和的相贴,但很快,哈利就感觉到腰间被一双手紧紧地圈住,德拉科伸出舌尖舔弄了一下他的唇瓣,哈利没有犹豫就张开了嘴,让对方深入他的口腔。

  德拉科微微发着抖,轻而缓慢地吸吮着对方柔软的唇舌。挡在眼帘上的手垂落到他的肩膀,德拉科睁开眼睛,稚嫩的脸庞让他清晰地意识到那些真正的甜蜜和亲昵已经不复存在,属于他的哈利已经死了。可他无法停止自己去亲吻年少时的爱人,即使在转动时间转换器以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放手。

  哈利值得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在34岁的年纪就长眠于地底。他又何尝不喜欢詹姆和斯科皮呢?可他不配拥有他们,哈利才本该享受那一切。

  他的吻来到了他的脖颈处,在浅色的皮肤上留下一个鲜明的吻痕。不可否认的是,他将思念体还给他,不仅仅是希望14岁的哈利·波特拥有34岁的智慧与魔力,更重要的是——他希望他记起他们之间的全部,他害怕他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哈利和别人越走越近,却对同样年少的自己怒目而视。

  他放不了手,他永远都这样,一个永远做不了正确的事的人。

  “德拉……科。”哈利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因亲吻而震颤的身体发出小小的提醒声,他能感觉到抵在自己腿间的欲望,但这实在不是一个——哈利感到有些慌乱,他们身体的年龄差摆在那里,光是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他就被强烈的背德感侵袭。

  德拉科粗重地喘息着,竭力克制自己的情欲。他缓缓地松开手,哈利自觉从他的腿上离开,站到一边。

  “其实……”

  “不用!”德拉科烦躁地瞪视过去,“你真的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吗?你明明在生我的气。”

  哈利发出一声轻笑,“我们有过很多糟糕的时机,比如差点被泰迪撞见,比如魔法部的宴会……”

  “你没有在帮忙,波特。”德拉科扯过一旁的毛毯,盖到自己的身上。

  哈利识趣地停止了挑逗。他靠在书桌的边缘,注视着眉头紧皱的金发男人的侧脸,“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原因吗?”

  灰眸中的欲望顿时冷却了一半,德拉科发出一声叹息,“那没有意义,哈利。我确实破坏了时间的法则,确实从时间线上抹去了我们的孩子。我不觉得原因有什么重要的,它们只是借口的代名词。”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我最生气的部分是什么吗?”

  “斯科皮和詹姆……”

  “不,”哈利摇了摇头,“是你在伤害你自己。我从来没有把任何人置于你之前,我也许不会转动时间转换器,但我希望你幸福。”他真诚地说道,“我的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我也一直在失去,老实说,我不确定我会先失去你还是先迎接死亡,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感到孤单,所以我坚持要斯科皮和詹姆。”

  “你知道,他们不能代替你。”德拉科注视着燃烧的壁炉,说道。

  “他们也不能代替你。”哈利开口,“但他们是一种慰藉和恩赐,不是吗?”

  德拉科没有否认,他不再说话了,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又像是一旦开口就会无法自制地全盘托出,他多希望哈利可以真的治愈他的伤痛,就像过去一样。

  “明天见。”哈利收拾好课本,在他的发间留下一个吻,悄然地离开了有求必应屋。

  新一周的清晨,哈利特意看了一眼赫敏订购的《预言家日报》,上面没有刊登乌姆里奇被任命为高级调查官的消息,说明福吉仍然没有恢复对她的信任。除此以外,上一次用双面镜的时候,西里斯曾提起过,尽管卢修斯·马尔福试图推动福吉颁布新的教育令,但詹姆动用了一些亨利·波特在世时的人脉,他们的后代大多都是魔法部的高级官员,这使得福吉提议的法令被以微弱的差距驳回。

  不过,哈利并不认为这会和平多久。这是福吉最多疑的一段时期,而乌姆里奇——尽管哈利不愿承认,但她确实有本事赢得福吉的信任与重用,或迟或早,福吉还是会干涉霍格沃茨的教育。西里斯曾提议过,他们可以拉拢斯克林杰,让他绊住福吉的脚步。哈利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因为斯克林杰并不关心伏地魔是否真的复活,他当初的注意力同样摆放在抓捕西里斯这件事上,更别提继任部长之位后的那些形同虚设的措施和冤假错案了。

  魔药课上,斯内普将他们上周提交的月长石论文分发了下来。哈利获得了一个“A”,但他严重怀疑这个分数里充满了魔药学教授对一个波特的偏见。要知道,写这篇论文的时候,他正待在有求必应屋里,其中至少有80%的内容都是经过34岁的德拉科·马尔福——圣芒戈御用药剂师的修改的。

  这很不公平。哈利气呼呼地想着,但考虑到他得到了帮助,好像又没什么值得抱怨的。至于15岁的德拉科的成绩,不用说——在金发的斯莱特林拿着论文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哈利看到了一个漂亮的“O”。

  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准备和罗恩一起去礼堂吃午餐。然而回头,就看见先一步起身的德拉科仍站在教室里,就在他后两排的位置上,一双灰色的眼睛直直地望过来,带着隐隐的怒意和冰凉。

  哈利不解地歪了歪头,用眼神询问,可德拉科什么都没说就利落地转身,跟上了其他斯莱特林的脚步。

  没有乌姆里奇审查的课程太平了许多,黑魔法防御术课上,他们依然被要求阅读课本,赫敏对此感到强烈的不满,不过,哈利并没有掺和进去的打算,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让自己受伤,那显然会让两个德拉科都感到生气。而纳威也很好地聆听了他的建议,没有与乌姆里奇直接发生冲突。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赫敏坐在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壁炉前,忽然说道,“从她那里我们根本学不到什么黑魔法防御知识。”

  “我有一个主意。”纳威开口道,这有些超乎哈利的意料,但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我们可以自己练习,就像在凤凰社一样,让哈利教我们黑魔法防御术。”

  “你们疯了?”罗恩发出抗议的尖叫,被赫敏狠狠瞪了一眼,“我们还有一堆的家庭作业要完成,你们却想增加自己的负担?哈利不会同意的,是吗?”

  “我认为可以试一试。”哈利同意道,就见罗恩露出了一个惊恐而绝望的表情。

  赫敏说道,“这比家庭作业重要得多,我们不能浪费一整年的时间什么都学不到。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去对付外面那些等待着我们的……嗯……”她想了一下措词,但仍没找到合适的。

  “食死徒和伏地魔。”纳威接过了她的话,这是他第一次直呼这个名字。罗恩颤抖了一下,赫敏惊讶地捂住了嘴。即使是在凤凰社的成员里,真正敢直呼其名的也只有寥寥数人,比如邓布利多与劫道组。

  “但我不希望太多的人来参加。”哈利说道,“乌姆里奇仍然在代替魔法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这必须谨慎并且隐秘地进行。”

  “十月的第一个霍格莫德周,我们不妨叫感兴趣的人到那里和我们见面。”赫敏提议道,“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怎么样?”

  哈利点点头,表示同意,再次将目光投向手中的课本,但脑海中所想的却是他得先和德拉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