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你怎么了?”潘西被他突然的起身吓了一跳。

  德拉科甩甩头,那个一闪而逝的模糊画面立刻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裁判们一哄而上,将刚刚游到岸边的三人往上拉,芙蓉一把挣脱了马克西姆女士的阻拦,搂住了她的妹妹加布丽。德拉科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儿了,他不顾潘西的疑惑,径直跑下看台。

  哈利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又一次在黑湖里被冻得瑟瑟发抖,幸运的是这回他体会不到被十几个人鱼举着叉子围攻的恐怖。庞弗雷夫人把他们拖拽到其他人的身边,用毛毯将他们裹得严严实实,又给了他和纳威一人一瓶提神剂。

  “你什么时候能真正远离这些?”一道无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哈利笑了笑,任凭对方圈住自己,让温暖的毛毯更严密地包裹他冰冷的身体,“这不是我的错。”他为自己辩解道,不忘伸手去捉纳威的手腕,用带了点儿怨恨的语气说道,“我以为你喜欢赫奇帕奇的汉娜。”

  “什么?”纳威露出惊奇的表情,“不,汉娜只是朋友,她很善良,但是……”

  “好吧。”哈利无力地翻了翻眼睛,看来隆巴顿夫妇的感情还没开始萌芽。

  德拉科用一个快干咒弄干了哈利的头发,他有些厌烦于周围的人挤人,“我们走吧,去宿舍洗个热水澡。”

  哈利点点头,反正他已经知道结果了,纳威的表现就和以前的他一模一样。跟着德拉科来到斯莱特林的地窖,里面空无一人,整个霍格沃茨的师生此刻都聚在黑湖边上,等待着裁判为勇士们在第二个项目中的表现打分。

  德拉科升起了房间里的暖炉,哈利正在浴室里冲着热水澡。冒烟的热气从虚掩的门缝里飘出,德拉科将他早起制作的几瓶魔药放到床头柜上,哗啦哗啦的水声在房间里回响,令他有些心猿意马,但德拉科不打算闯进去,或是等会儿来一次亲密的厮磨。

  虽然他们开始的契机是酒精与性爱,可对德拉科而言,从来不止于此,他喜欢和哈利待在一起的每一刻,哪怕是安静的,谁都不说话的时刻。

  在斯科皮和詹姆出生以后,哈利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完全恢复魔力和健康。他需要绝对的静养,避免任何剧烈运动,加上新生儿需要每时每刻的关怀,他们几乎没有独处和亲热的时间,梅林知道有多少个早上,德拉科必须悄悄放开他的伴侣,跑到浴室里冲冷水澡或是给自己来一次不尽兴的手活。

  然后他必须在斯科皮和詹姆发出报丧女妖一般的尖叫前,给他们换上干净的尿布,或是给他们喂食早餐,避免他们吵醒熟睡中的哈利。为此,德拉科不知道在心里把赫敏·格兰杰和她的家养小精灵权益协会骂了多少遍。

  托赫敏的福,除了家养小精灵可以获得报酬和正当工时的措施外,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还列了一张雇主失信名单——所有曾虐待过家养小精灵的巫师家庭都不被允许雇佣,这意味着臭名昭著的马尔福们不能再聘请新的家养小精灵。

  哈利将合法继承的克利切送到了马尔福庄园,为纳西莎和卢修斯打点生活,而他们自己则必须亲力亲为地做好每一件事。

  “我们会魔法,德拉科,这并不难。”魔法界的救世之星总是如是说着,如果德拉科还有怨言,他就该搬出自己童年时代的生活了,金发男人往往拿他没辙。

  不过,事实上,德拉科永远只是嘴上抱怨,他不会告诉哈利他有多喜欢他们一起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的时间,或是每周一次的大扫除,他还喜欢哈利哄斯科皮和詹姆睡觉时的模样。

  “我洗好了。”哈利从浴室里出来,整个人冒着一股热腾腾的气息,浅色的皮肤透露着诱人的绯红,身上只穿了一件金发斯莱特林的浴袍。

  德拉科坐在床边,示意他走过去。哈利从善如流,随即金发男孩圈住了他的腰际,在胸膛和小腹之间的位置留下一个吻,“你明明是我的最心爱的宝贝。”

  哈利哑然失笑,“放过纳威吧。”

  德拉科松开了手,让哈利可以弄干自己的头发,“老实说,我以为隆巴顿会比当年的你好一些。”

  “什么意思?”哈利回过头去看他。

  “我没想到他还是会去救那个布斯巴顿的女孩。”德拉科边说边将驱寒的魔药递了过去,“在我已经提醒他人质不会受到伤害的情况下。”

  “你提醒了他什么?”哈利顿了顿手中的动作,翠绿的眼睛猛地瞪大,“你知道你不能那么做,你这是在扰乱时间线!”他忽然变得恼怒起来。

  德拉科惊讶地愣了愣,“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是怎样的。”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隆巴顿最终还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

  哈利用像是看陌生人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斯莱特林,“我们都知道马尔福不会去提醒隆巴顿任何事情。如果纳威听了你的话,比赛的结果就会被改变,未来就会被改变,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细小的变化很有可能把我们的未来都夺走?”

  “你在怪我?”德拉科难以置信,根本不知道哈利的怒火从哪而来,“我们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它不可能夺走我们的未来。”

  哈利的嘴唇微张着,他像是忽然失去了声音一样,说不出一个音节。

  德拉科将魔药放到一边,不满地皱起眉头,“我承认这有些不理智,但我认为你是知道的,我在担心你。”

  “这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哈利长长叹出一口气,“就像你说的,我绝不可能受到伤害。”

  德拉科发出一声嗤笑,“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事情,波特。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每次那么说的结果都是把自己弄到圣芒戈的病床上,不省人事吗?”

  哈利闭上了嘴,沉默地换上了格兰芬多的制服,德拉科坐在那儿同样不作声地注视着他的身影。等一切都收拾好,哈利才走到他的身边,喝下魔药,这让德拉科阴郁的表情稍霁了一些。

  “我该走了。”哈利说道。

  德拉科颤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他,嘴唇紧抿着,“我不明白。”他说道,“这不是值得让你生气的事。”

  他们之间一直有一个无言的默契——在他们想要向对方说一些不可挽回或是彼此伤害的话之前,会克制地离开,直到冷静下来以后再进行谈话。他们在学生时代里向对方挥霍了太多的愤怒与仇恨,爱虽珍贵,却也并非万能,它需要小心翼翼地呵护、妥协与退让。

  这是维持一段美好婚姻生活的必要的方式。出于同样的理由,在这个默契之下——哈利俯身吻了吻德拉科的额头——他们仍会亲吻彼此。

  “我很抱歉,”哈利开口道,“我需要考虑一下,再告诉你一些事。”

  德拉科眯起眼睛,他当然能够感觉到哈利最近的心不在焉和躲躲闪闪。在明显不情不愿的情绪下,德拉科还是尊重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回吻了一下对方。

  柔软的情绪在哈利的心头蔓延开来,他并不是真的在生德拉科的气,而是他的猜想与假设令他心烦意乱,又令他不得不谨慎地对待这个时间点上发生的一切——这条,他原本以为与他们的未来毫无关系的时间线。

  他不想失去德拉科,或斯科皮和詹姆,他无法承担那样的后果。

  第二个项目结束后,丽塔·斯基特在《巫师周刊》上发表了一片关于纳威与赫敏的添油加醋的报道。这无疑成了霍格沃茨的最新热门话题,赫敏完全被吸引去了注意,试图弄明白丽塔·斯基特究竟是怎样知道那些私密对话的。

  哈利对这些早就发生过一遍的事毫无兴趣,他仍然守着那张活点地图,尽管他几乎已经确信他们想要找的人永远不会出现在这张地图上——或者说,这个时间点的活点地图上。

  又一次的霍格莫德周,他和纳威、罗恩、赫敏一起离开城堡,在经过大门的时候遇上了群聚的斯莱特林们——德拉科和潘西、布莱斯等人走在一起,他们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谁都没有与对方主动搭话,便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这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哈利仍然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如果说有什么比在时间旅行中扰乱时间线更糟糕的事,那便是和不同时间点上的自己见面。如果——哈利再一次想起了圣诞舞会——他的假设成立,那德拉科所处的境地远比他要危险得多。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

  哈利跟着纳威等人逛了好几家店,从风雅牌巫师服装店到德维斯-班斯,他们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商品,只有哈利时不时地走神,思索着那些令人心烦的难题。也许他该自己调查清楚,然后解决一切,这样德拉科就不用承担任何的风险,可这同样意味着,他们将维持这样不冷不热的关系直到时间线恢复正常——老实说,哈利不确定那需要多久,又或者——

  他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了。

  赫敏见他满脸苦恼的模样,悄悄询问了几句。如果是在正常的时间点上的话,哈利很乐意和她商量,并获得大部分时候都是正确的建议,然而现在,他只能闷闷不乐地假装自己只是和男朋友闹了一些小矛盾。

  他们沿着曲折的小路前进,走过几座小木屋,就在他们看见远方只剩下一片荒野的田地而打算折返的时候,小路尽头的栅栏边上,一头高大的牡鹿和一条黑不溜秋的大狗正向他们跑来。

  “爸爸,西里斯?”哈利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黑狗冲他摇了一下尾巴,绕着四人转了一圈,牡鹿在前方来来回回地小跑着,在确定哈利等人领会了他“跟上”的要求后,便往布满岩石的山脚下跑去。两只四脚动物轻松自如地踩过蜿蜒陡峭、怪石嶙峋的小径,后面只能用两只脚走路的四人吃力地紧跟着。

  很快,罗恩就汗流浃背,忍不住气喘吁吁地凑到哈利耳边,“为什么他们每次到霍格莫德都要变成阿尼马格斯?”

  三年级的时候,詹姆和西里斯就做过同样的事情。因此,罗恩、纳威与赫敏都能认出他们来,毕竟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只牡鹿和第二只黑狗与彼此混迹在一起。

  哈利头疼地闭了闭眼睛,“别问,问就是在这里惹下了太多的麻烦。”

  他们一路来到一个隐秘的山洞里,詹姆和西里斯这才变回人形。这里正是当初西里斯躲藏的山洞,也是数个月前,哈利与德拉科选择幻影移形的山洞。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哈利问道。

  詹姆开口解释,“我们是想来确认一下纳威的安全和比赛的情况,当然,还有一些问题,我们得问问——”他将目光投向面色茫然的红发男巫,“罗恩,我记得你的哥哥珀西是克劳奇的私人助理?”

  罗恩点了点头,哈利顿时明白了此次谈话的目的,果然,西里斯从兜里拿出一份破旧的《预言家日报》,上面刊登了两份重要的文章——《巴蒂·克劳奇病得蹊跷》、《魔法部女巫仍然下落不明》。

  西里斯和詹姆相继询问了一些与克劳奇的近况有关的问题,罗恩和纳威轮流回答了他们。罗恩更多的是在说珀西如何抱怨克劳奇病倒之后,自己与日俱增的工作量,而纳威则提到了火焰杯公布勇士名字的那个夜晚与克劳奇见面时的情形。

  哈利恍恍惚惚地听着,一看便是神游到了其他地方。詹姆没有错过他的走神,“哈利?”他叫了一声,“你很少这么沉默,没有什么想法吗?”

  哈利张了张嘴,不确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他犹豫的表情让詹姆和西里斯都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而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詹姆带着哈利单独坐到了一边。

  “嘿,你知道你有任何心事都可以告诉我的,对吗?”詹姆说道。

  哈利闪烁了一下眼睛,在他原本的生活里,很少有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或是充当这样一个可以让他无条件依赖的长辈的角色。不是说原本的西里斯和卢平不够关心他,而是他们自己都面临着重重的难题——卢平永远有他毛茸茸的小问题,西里斯则要逃离摄魂怪和魔法部的追捕。

  而在这条时间线上的詹姆和西里斯无疑是可靠的,他们对哈利而言既是景仰的父辈,又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在思绪跟上以前,就像是从小到大习以为常的事一样,哈利本能地开了口,“爸爸,你会有事瞒着妈妈吗?”

  詹姆转了转眼睛,似是在思索这个问题,正要开口,却被哈利打断。

  “除了对付斯内普教授的事。”

  “嗯,这样的话……”詹姆再次陷入沉思。

  哈利缓缓眨了眨眼睛,补充道,“还有你瞒着莉莉又去订购限量版扫帚的事……对了,还有你和西里斯骑着飞天摩托去看麻瓜摇滚乐团的演唱会,还买了两件印了金色大鸟的T恤并试图让它成为凤凰社制服但被邓布利多拒绝的事。”

  “哈利……”詹姆砸了咂嘴,一双浅褐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地盯着自己滔滔不绝的儿子。

  “当然,还有在寄给佩妮姨妈的信里塞粪弹的事……哦,见鬼,”哈利绝望地翻了翻眼睛,“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个问题。”

  “嘿,注意你的用词,小尖头叉子。”詹姆生气道。

  哈利不满地努努嘴,沮丧地坐到一块儿石头上。

  “好吧,我确实做了一些你妈妈不太喜欢的事,并且没有告诉她。”詹姆蹲下身来,与哈利平视,“但事实是它们最后总会被莉莉发现,嗯——其中的大部分都会被发现,”詹姆改口道,“哈利,你必须要知道的是每一段关系都是独特的,你妈妈了解我,而我也了解她,我们选择的是我们都能感到快乐的相处方式。如果你认为你的隐瞒会破坏一段关系,那它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即使我说出来以后会让对方陷入危险?”哈利问道。

  “嗯……”詹姆思考了一会儿,“如果你的沉默就能避免危险,那我想,这应该不足以称之为危险。”

  “我明白了。”哈利的眼睛一亮,他很清楚他与德拉科之间的关系的根基是什么——坦诚,他们在安多米达家交谈的那些夜晚是他们从敌人变成朋友,甚至更亲近的关系的开始。

  告别了詹姆和西里斯以后,哈利暂时扫去了蒙在脸上的阴郁,他迫不及待地拽着纳威等人又去了一次蜂蜜公爵。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詹姆才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对好友说道,“大脚板,我觉得哈利好像谈恋爱了。”他的语气难掩欣慰,“他开窍得比我早。”

  “别高兴得太快,”西里斯翻了翻眼睛,目光有些幽怨,“你知道哈利圣诞节和谁跳的舞吗?罗恩刚刚说漏嘴了。”

  “谁?”詹姆好奇而兴奋地望过去,“赫敏?金妮?”

  西里斯回以一个冷酷的笑,“是马尔福。”

  “马尔福?”

  “马尔福。”

  “见鬼,他一定对我的儿子下了夺魂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