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威采纳了塞德里克的建议,解开了金蛋的线索。作为一位热爱草药学的巫师,并且已然阅读了穆迪所赠送的《地中海神奇水植物和它们的特性》一书,得出鳃囊草这个答案,对纳威而言并不困难,麻烦的是如何向可怕的魔药学教授索要这项原料。

  幸运的是,如果你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是一位斯莱特林,那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哈利一早便拜托了德拉科,上完弗立维的魔咒课后,他和格兰芬多的好友们一起坐进图书馆。赫敏认为纳威需要学习更多的魔咒知识,以应付后续的比赛,尤其是他们仍一无所知的第三个项目,而不是等到快上场了才临时抱佛脚。

  德拉科·马尔福拿着一小瓶鳃囊草,走到他们的小角落里,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哈利的身边。现在,就连罗恩都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并且毫无抱怨了。

  “怎么样,找到他了吗?”德拉科小声地在哈利的耳边问道。

  后者摇摇头,拿出一张空白的羊皮纸,用杖尖抵上纸面,“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

  记录了霍格沃茨几乎所有信息的活点地图呈现在他们眼前,一个个带着名字的小点在羊皮纸上缓慢地移动,四只眼睛又一次一寸、一寸地扫过每一个角落,但哪儿都没有朱利安·德斯蒙德的名字,即使是在德姆斯特朗的帆船所处的位置上,也只出现过卡卡洛夫和其他学生。

  自打从波特庄园回来以后,哈利就一直在观察着活点地图,试图找到“罪魁祸首”的踪迹,可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神秘巫师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德拉科紧皱眉头,放弃了寻找,“你确定这张地图不会出错吗?”

  “从不出错。”哈利肯定地回答,“你知道,这是我爸爸和西里斯、卢平一起制作的。”

  “就是因为我知道,”德拉科不得不提醒,“他们那时候还只是学生。”

  哈利眯起眼睛,“有本事说给我爸爸和西里斯听,”他挑衅地歪了歪头,“你现在完全有机会当面对他们说。”

  “好吧,我的错。”德拉科投降地举起手。

  玩笑过去,哈利认真地开口,“这幅地图确实有不足之处,它无法显示有求必应屋和地下密室。有求必应屋不可标绘,至于地下密室,很显然,我爸爸和西里斯从来就不知道斯莱特林的密室在哪儿。”

  “那你认为他会藏身在这些地方吗?”

  哈利摇摇头,“我问过桃金娘,密室从来没有被打开过。我也去过有求必应屋,可以正常出入,里面没有人。也许……”哈利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孩,“他已经离开了霍格沃茨。”

  德拉科并不认可这个猜测,“他把我们送到这里,又以德姆斯特朗教授的身份来到霍格沃茨,然后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哈利低头沉思着,他当然明白那个人很有可能还在霍格沃茨里,他只是不确定是否该继续把德拉科卷进来。他已经有了一个猜想,一个十分糟糕的猜想,他需要去求证,邓布利多无疑可以解答他的一些疑问,但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哈利不确定邓布利多会持什么态度,他不想冒险。

  “你在想什么,哈利?”

  德拉科将手搁到他身后的椅背上,微微侧过身,面向黑发的格兰芬多。他能感觉到对方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自从他们锁定了那个戴有金色面具的男人后,哈利就变得沉闷了很多。

  “没什么。”哈利迅速回答,努力保持住自己的情绪,不希望德拉科发现任何异样,“我想去找一下西里斯,问问地图的事。”哈利边说边收好书本和羊皮纸,他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可能你是对的,这张地图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完美。”

  说完,哈利便把鳃囊草交给了纳威,径直走出图书馆。

  望着黑发格兰芬离去的背影,德拉科不禁眉头深皱。他不想萌生一些荒诞又可笑的想法。他承认自己敏感又容易患得患失,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宁可装聋作哑地与对方上床、共进晚餐,也不愿意鼓起勇气正正经经地表白一次。

  可这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还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德拉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也许哈利不爱他,也许哈利有一天会喜欢上别人,离开他之类的想法,直到他看见他和那张金色面具共舞时的模样——那理应是只对自己露出的陶醉和沉迷。

  回到格兰芬多的宿舍,哈利从床底摸索出双面镜,对着镜面喊了一声西里斯的名字。不多时,黑发的男人便出现在了镜子中,西里斯对教子的忽然呼唤感到有些诧异。

  “发生什么了,哈利?”

  “我想和你聊聊。”哈利神色严肃,“当面聊聊,最好不被其他人知道,包括我的爸爸和妈妈。”

  西里斯沉默了一会儿,审视的灰色眼睛看得哈利有些不安,但最终,他说道,“明天晚上七点,黑湖边。”

  哈利松出一口气,他再次打开活点地图,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字正安静地待在斯莱特林的宿舍里,没有任何异样,这多少让他安心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哈利如同往常一样,和纳威等人一起去礼堂吃早餐,而后去上课。值得庆幸的是,今天一整天都没有魔药课,这就意味着没有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合上的科目。哈利尽可能地避开德拉科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他不想再和他继续讨论他们的处境或是和那个金色面具有关的一切了。

  在他可以证明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以前,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德拉科远离灾难性的危险。

  傍晚,哈利索性连礼堂都不去,只草草地用莉莉寄来的零食当了晚餐。见时间差不多以后,他便披上隐形衣,往约定的黑湖走去。明亮的月色之下,一条皮毛发亮的大黑狗隐藏在草丛之间,当哈利走到山毛榉下,脱掉隐形衣后,它便立时扑了出来。

  “西里斯!”

  被吓了一跳的哈利摔倒在草坪上,任凭大黑狗兴奋地在他身上来回打滚,粗而长的尾巴愉悦地来回摇摆。相比于哈利记忆中的四年级,如今的西里斯就连阿尼马格斯形态都看上去不那么邋里邋遢了。

  “你不是一条真的狗,你记得吗,西里斯?”见黑发男人迟迟不肯收敛,哈利忍不住揶揄道。

  西里斯·布莱克这才从他身上离开,优雅地踩着四只肉垫转了一圈,兀地,大黑狗变回了拥有浓密黑发的高挑男人。

  “嗨,小尖头叉子。”西里斯朝他笑了笑。

  哈利靠着山毛榉的树根坐下,“我有些事想问你,西里斯。”他直奔主题,希望朦胧的夜色能够遮挡住他凝重的表情,以免西里斯察觉出异样。哈利轻轻吸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我想知道十四年前发生的事。”

  “十四年前?”西里斯露出意外的表情。

  “是的。”哈利更为坚定地说道,“我想知道关于纳威失去他的父母,还有伏地魔消失的事。”

  “你问这个做什么?”西里斯盘腿坐到他的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口。

  哈利咬了咬下嘴唇,“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邓布利多会认为伏地魔盯上了隆巴顿一家。”

  西里斯深深地注视着他,哈利没有逃避,即使明知眼前的西里斯可能会对二十年后的自己感到陌生,他也坚定地回望过去。

  “哈利,”西里斯开口说道,“你要明白,邓布利多有许多他自己才知道的渠道和情报,他不会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我们,这是为了凤凰社成员的安全,也是对付伏地魔必要的手段。虫尾巴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在那个时代里,你永远不知道谁值得相信,谁会背叛。作为凤凰社成员,我们只能信任邓布利多的命令和计划,如果他认为艾丽斯和弗兰克是伏地魔的目标,那他们就是伏地魔的目标。”

  “詹姆和莉莉呢?”哈利又问道,“他们也用了赤胆忠心咒保护我,对不对?”

  西里斯点了点头,“不过,我和詹姆当初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

  “因为这是斯内普的消息。他和你妈妈……曾经是朋友,但已经好多年没说过话了。斯内普喜欢黑魔法,”西里斯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他是伏地魔的人,至少我们都这么认为。直到战争结束后,邓布利多才说他是凤凰社的间谍。总之,他告诉莉莉,有那么一个预言,‘有能力战胜黑魔王的人,生在三次抵抗过他的人家,生于七月结束的时候’,伏地魔对此深信不疑。这可能是真的,所以他才将目标对向了纳威。可除了纳威,还有一个人也符合这个预言。”

  “我。”哈利接道。

  “没错,斯内普认为你同样可能成为伏地魔的目标,所以他给莉莉报信,希望你们能躲藏起来。”西里斯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我和詹姆不相信他,你知道的,我们积怨已深,他很有可能只是为了减少凤凰社的战斗力,但莉莉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她甚至因此而对邓布利多生气,因为邓布利多从来没和我们提起过预言。”

  “那邓布利多知道这件事后有什么反应?”哈利问道。

  “他告诉莉莉,虽然你和纳威都有可能是预言中所指的孩子,但伏地魔深信隆巴顿一家才是他的威胁。”

  “但他仍然没告诉你们理由。”哈利显得有些失望。

  “就像我说的,哈利,邓布利多有他的计划和渠道,我们必须相信他,这是凤凰社运行的规则。”西里斯强调道,“即使你妈妈最终选择躲藏起来,也并不代表她不信任邓布利多,只是她爱你胜过一切。”西里斯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希望你明白,哈利,我很庆幸莉莉这么做了,在目睹隆巴顿一家发生的惨剧后,我无法想象,如果这一切落到你身上,那会变成什么样……”

  哈利挪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直到最后。”

  西里斯发出一声轻笑,“当然,我会那么做。”他抬手揉了一把哈利乱蓬蓬的黑发,“这样满意了吗,小尖头叉子?你知道,如果你遇上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我明白,我只是……”哈利闪了闪眼睛,“我还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我要问这些,可能你会觉得我很奇怪,但是……”

  “你不奇怪。”西里斯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就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哈利,我分辨的出来。”

  一股酸胀的情绪自哈利的心口蔓延开来,“我还有另一个问题。”哈利笑了笑,他取出藏在口袋里的空白羊皮纸,放到西里斯的面前,“它真的能够显示霍格沃茨的所有信息吗?”

  西里斯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差不多,我们用了一个十分强大的人迹咒,它能识破隐形衣、复方汤剂和任何变形咒,包括阿尼马格斯。”说完,他看了哈利一眼,“你认为地图出了错?”

  哈利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哈利?”西里斯唤了一声,他看见男孩的脸上流露出与年龄截然不相符的沉重与压抑。

  “如果……”哈利开口,“如果一个人用时间转换器回到了过去,活点地图可以显示他的存在吗?”

  西里斯显得有些惊讶,“时间转换器?”他杵在那儿懵了好一会儿才给出答案,“不能,人迹咒只能显示同一时间点上的人。”

  哈利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冰凉的寒意侵袭了他的四肢百骸。

  “哈利,”西里斯担忧地看向他,“我可以不向任何人提起我们今晚的谈话,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不,应该是两件事。”

  “什么?”哈利试图平复好心情,看向自己的教父。

  “第一,在你能够说出一切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最先告诉我。”西里斯说道。

  “我会的。”哈利点点头,保证道。

  而后他看到西里斯的神情变得无比凝重而严肃,“第二,不要碰任何与时间有关的魔法,它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方便和美好。一旦在使用过程中破坏了时间的自洽性,就会形成时间悖论,最坏的结果,你很有可能把自己从整条时间线上抹去。”

  哈利捏紧了手中的羊皮纸,“我知道。”他轻轻吐出几个音节,闭上了翠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