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笑,在14年的世界里,罗恩发现这件事时的场面同样不太好看。

  那是多米尼克和维克托娃出生的夜晚,罗恩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哈利这个消息,直接飞路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的客厅里。同一时刻,德拉科·马尔福已经脱去了他们的上衣,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吻着哈利线条优美的小腹。

  “噢——见鬼!哈利,人们发明了卧室,你为什么不能在那儿做这件事!”罗恩·韦斯莱尖叫着背过身去,“等一下,那个人是马尔福吗?压在你身上的人是马尔福吗?”

  “是的,韦斯莱,你可以闭嘴了。”德拉科不悦地套上睡袍,“半夜12点,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想来告诉你,哈利,芙蓉生了一对双胞胎。”罗恩仍然捂着眼睛,左右晃了晃脑袋,不确定哈利在哪一个方位。“比尔想邀请你下周六去贝壳小屋吃晚餐,还有我和赫敏。”

  “哦——当然,恭喜。”哈利窘迫地回答,正了正匆忙套上的衣物,“嗯……你可以转身了。”

  罗恩这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方才抱在一起如胶似漆的两人此刻已然安分地各占据沙发的一侧。罗恩看了看正梳理着头发的马尔福,又看向面露尴尬的好友,“我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他挑高一侧的眉毛,说道。

  哈利不知所措地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能让我们单独谈谈吗?”他看向德拉科。

  后者显然想说点什么,他有些焦虑地捏了捏小臂。哈利没有错过这个小动作,那是德拉科不安时的习惯,他会去摸黑魔标记留下的疤痕,这是哈利在旁听卢修斯的审判时发现的。

  “好吧,”德拉科起身说道,“我去楼上。”

  当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上时,罗恩几乎抓狂地对着哈利做了一个无声的尖叫,“马尔福?你认真的吗,哈利?你在和马尔福上床?”

  “嗯——鉴于你已经看见了,我没什么好辩解的。”哈利揉了揉太阳穴,去打量他的表情,“你生气吗?”他试探着问道。

  “我当然生气了,”罗恩理所当然地回答,“你甩了我妹妹,却和我们学生时代最讨厌的人在一起。”

  “严格来说,我们没有在一起。”哈利说道。

  罗恩的表情越发扭曲,“你是说你们正在进行一段不健康的床上关系?你知道,赫敏很鄙视这个。”

  “只要你别和她说。”哈利瞪过去,警告道。

  罗恩考虑了一下,“嗯——这很困难,我认为赫敏已经知道了。”

  “什么?”哈利叫道。

  “她不知道是马尔福,但她认为你正在见什么人。”罗恩解释道,“她说你看起来开心了很多,这很好。你知道,有时候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哈利张了张嘴,他想起了在“国王十字车站”里,邓布利多最后对他说的话,他要他怜悯活人,怜悯生活中没有爱的人,保证少一些灵魂遭到残害,少一些家庭妻离子散——这是他回来的目标。哈利并不是想把自己塑造成什么英雄,而是他必须让自己所经历的那些失去和痛苦有意义、有价值。

  就好像如果他不那么做,当初就不该回来面对活下去的恐惧,而应该留在那个温暖、明亮的幻境里。

  “你在想什么?”罗恩问道,“这么说,你和他不算是认真的吗?”

  哈利盯着茶几上的高脚杯看了好一会儿,那是他回来的时候德拉科准备的——一瓶陈年红酒,一些起司和火腿,几根散发着果香的蜡烛——他绝不可能独自想到享受这些,可它们让他感到放松、舒适。

  “我不知道。”哈利茫然地回答,“我不确定,我们从没聊过这个。”

  “也许你们该聊聊。”罗恩认真地说道,“你知道,如果他真的能让你感到高兴,我不会在意他是不是一个马尔福。”

  哈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其实不太想和德拉科提起类似的话题。现在的一切都正刚刚好,他不想破坏它,至于更进一步——哈利必须想清楚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德拉科是否想要同样的东西,他们之间还不像他和罗恩、赫敏的关系那样坚固,也许一次分歧和争吵就会一拍两散,哈利不想要这样。

  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该走了。”他抓起一把飞路粉,“下次我会从正门进来。”他说道,话音落下,就听啪的一声,罗恩消失在了壁炉之中。

  哈利坐在那儿沉思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德拉科见他迟迟没有回卧室,便又折返下来。

  “你们聊了什么?”他扶着门框,站在客厅的入口处。

  哈利陡然回过神,“没什么。”

  “他肯定对我们的关系做了一些评论,那不是没什么,波特。”德拉科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气。

  哈利注意到了他话语中的“我们的关系”,但他选择无视这仍存争议的一点。“我们应该继续。”他走到金发男人的身前,去解丝绸睡袍的带子。

  德拉科眯起浅色的眼睛,将指尖插入那柔软的黑发中,扣住对方的后脑勺,深入地去亲吻他的嘴唇。

  哈利走过门厅,来到属于斯莱特林的阴暗的地窖。与往日的宁静不同,在走过转角时,他听见一道低低的说话声——是斯内普,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你知道你们见面会有什么后果。”魔药学教授听起来有些气恼,“真不知道你爸爸怎么会让你做出那么疯狂的事!”

  哈利屏住呼吸,一步一步靠近,试图窥探斯内普究竟是在和谁说话,也许是卡卡洛夫。然而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推测错了,另一个人走到门边,脸上仍旧戴着那副金色的威尼斯面具——是那个从未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的人。

  有一瞬间,哈利认为自己被发现了,但这不可能,波特家的隐身斗篷从不失效。那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关紧了房门,走廊又恢复了寂静,哈利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又徘徊了一会儿,但里面的人似乎压根没有出来的打算,哈利只好作罢,转身进了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你来晚了。”德拉科接过他的斗篷,墨绿色的帷幔还系在床头,布莱斯·扎比尼躺在自己的床上,背对着他们,假装自己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虽然哈利已经放弃了偷偷摸摸,但他还是抛下一道静音咒,以免布莱斯对他们的谈话内容起疑。

  “我出来的时候和罗恩聊了聊。”哈利边说边钻进德拉科的被子里,“还在走廊上看见了那个戴面具的人,他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

  德拉科露出惊讶的表情,“斯内普认识他?”

  “听起来很熟。”哈利说道,“但我几乎什么都没听见,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也许那人也是个前食死徒,就和卡卡洛夫一样。”

  “你去偷听他们的谈话了?”德拉科不可置信道,“我说过,你不该多管闲事。”

  “我只是偶然遇见。”哈利心虚地低下头。

  德拉科疲倦而困扰地揉了揉额头,“我不希望你再卷入危险之中,无论是在我们的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

  “我知道了。”哈利讨好地去牵他的手,“可别只光顾着说我,你自己明明也很在意。”他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来。

  德拉科深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好吧,我问了克鲁姆,那是德姆斯特朗的魔药学教授,朱利安·德斯蒙德。克鲁姆说他是来自美国的炼金术师,毕业于伊法魔尼魔法学校,在实验的时候弄伤了自己的脸,所以整日戴着面具。”德拉科说道,这些都是晚餐时分他从威克多尔那儿询问来的,“有什么可疑的吗?”

  哈利思忖了一会儿,摇摇头,“除了他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三强赛上,还和斯内普关系匪浅。”

  “我以为你已经不那么讨厌西弗勒斯了。”德拉科哑然失笑,“他们都是魔药学教授,认识很正常。”

  “也许……”哈利耸耸肩,开玩笑道,“我受了这个波特的影响,他可讨厌斯内普了。”

  “只要他不继续讨厌马尔福就好。”德拉科仰躺着环过哈利的腰,后者侧撑在他的身边,“那么,你和韦斯莱聊了什么?”他问道,灰色的眼睛闪闪发着光。

  “没什么。”哈利无心地回答,指尖在德拉科的胸膛上不知勾画着什么。

  金发的斯莱特林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他捉住他的手,严肃地抱怨,“我讨厌这个答案。”

  “嗯?”哈利困惑地抬起头。

  “那时候你也是这么说。”德拉科赌气道,“韦斯莱第一次撞见我们的时候。”

  哈利歪了歪头,“那么,你希望我回答你什么呢?”

  “实话。”德拉科说道。

  “我不可能把我们的谈话一字一句地复述给你听。”哈利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自己和罗恩之间显然没有任何超出友情的猫腻。

  德拉科抿紧了嘴唇,深深地注视着伴侣困惑的脸庞,好一会儿,他才别开视线,说道,“他讨厌我。而我们都知道,如果要你在我和韦斯莱之间做选择的话,你只会选择你最好的朋友。”

  他终于说了出来,沉默在两人间僵持了好一会儿,德拉科都快没有勇气去看哈利的反应了。他从不敢提起这个假设,因为害怕听到的答案会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所以……”哈利开了口,“那天你摸自己的小臂是因为担心那会成为我们的最后一次,是吗?”他的声音轻柔而温和,指尖插入柔软的金发里,顺着发丝轻轻拨弄。

  德拉科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承认道,“是的,我以为你们会吵架,然后你就会断绝和我的往来。”

  哈利笑了笑,将下颚抵上他的心口,“那不会发生。”他说道,“我不会因为罗恩不同意,就放你走。”

  “真的?”德拉科惊喜地抬起上身,灰色的眼眸一亮,“这么说,你会选择我。”

  “嗯……”哈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不能那么说,因为那是罗恩,他不会离开我。就算他不同意,和我吵架,但他总会支持我,至少最后总会支持我。”

  “哦——见鬼,”德拉科厌烦地躺回床上,“波特,你可真是个浪漫的人。”他讽刺道。

  哈利笑着将他扭向一边的脸庞按回来,去亲吻他的嘴唇。

  周六的早上,门厅一反往常地挤满了人,都在仔细打量着摆放在中间的火焰杯。

  弗雷德和乔治用增龄剂进行了一次不太成功的尝试,在被邓布利多亲自设置的年龄线后抛出后,他们的下巴上长出了一模一样的白色胡子。门厅里的人哄堂大笑,就连弗雷德和乔治都忍不住指着对方的模样爆发出一阵阵大笑。

  “哈利,你确定大脚板和你说的是增龄剂吗?”弗雷德忍不住凑过来问道。

  “当然,”哈利脸不红、心不跳地为自己圆谎,“但你们得明白,他和詹姆的把戏并不总是成功的,如果没有莱姆斯,他们早就自我毁灭了。”他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

  紧接着,安吉利娜成功将自己的名字投了进去。赫敏已经制作好了小精灵权益保护协会的徽章,正试图说服更多的人购买,加入她的行列,然而结果并不怎么成功,就连哈利——再次被迫接过徽章的时候仍然有些不情愿,但他知道未来的某一天,赫敏不仅改善了小精灵的待遇,还让狼人也获得了更好的生活。

  在成为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副司长前,她曾在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工作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无疑是金斯莱·沙克尔在位期间最棒的任命之一。

  晚上,万圣节前夕的宴会终于拉开了帷幕。哈利认为,没有哪一年的宴会会像今晚这样备受学生们的期待——火焰杯将公布各个学校的代表勇士。

  哈利和德拉科背靠背地坐在一起,身边则是纳威与赫敏,罗恩坐在他们的对面。最先被念出来的是威克多尔·克鲁姆的名字,哈利看向德姆斯特朗所在的方向,尽管德拉科有言在先,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现朱利安·德斯蒙德不在那儿,斯内普倒是好好地坐在教工席上。

  接着是芙蓉·德拉库尔与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名字,看着黑发的赫奇帕奇笑容灿烂地从欢呼声中走过,哈利真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可他们不可能留到学期末,而且——哈利并不是真正的14岁少年,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34岁首席傲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事事不可能完美的道理。从大局考虑,他赞同德拉科的意见,他们不能扰乱这个世界的时间线。

  最后,高脚杯里的火焰再次变红,火星噼噼啪啪地迸溅出来,又一张羊皮纸被丢到了半空。邓布利多下意识地捉住,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纳威·隆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