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解释的,罗恩。”哈利虚弱地说着,他昨晚忘记设置了闹钟,以至于宿舍的人走了大半,他和德拉科还没起床。罗恩等了好半天才折返回来想要叫他,然后——罗恩·韦斯莱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自己好友的床上看见一个上身赤裸的马尔福。

  “我不能相信,哈利。”罗恩涨红着脸,双颊的颜色几乎堪比他的头发,“你竟然和一个马尔福睡在一起,他还抱着你,他什么时候进的我们宿舍?”

  “嗯……你还记得昨天的那只白鼬吗?”哈利明智地给房间施了一个静音咒,起码这样事态可以控制在他们三人之间。德拉科事不关己地换上巫师长袍,站到镜子前淡定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哈利怨恨地瞪了一眼他的背影,继续道,“那就是马尔福。我把他变成了一只白鼬。”

  “什么?你把他变成了一只白鼬!”罗恩惊喜道,但只持续了一瞬间,想到昨天发生的种种和今早抹不去的画面,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而滑稽,“他咬了我!你还抱了他一个晚上!梅林的胡子,你知道你们早上看起来像是什么样子吗?”

  “……我想我知道。”哈利心虚地闪烁着眼睛,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儿一样垂着头。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马尔福混在一起的……不,”罗恩深吸一口气,敏锐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视,“你们什么关系?”他确认道。

  哈利咬了咬嘴唇,不太确定自己的好友能不能接受。要知道,四年级可是罗恩和马尔福的关系最糟糕的时候,就在这时,德拉科满不在乎地开口,“别大惊小怪的,韦斯莱,你不是才满十岁的小孩,我们睡在一起,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说完,他像是要证明这一切似的,吻了吻哈利的脸颊。

  那张布满雀斑的脸满是惊诧,好一会儿,罗恩才回过神,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你竟然……”他怒气冲冲地瞪视着哈利,巨大的背叛感淹没了他所有的思想,“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罗恩气愤地摔门而出。

  猛烈的声响让哈利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肩膀,他头疼地闭上了眼睛。

  “布莱斯就很淡定。”德拉科评价道。

  哈利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并没让我觉得好受一些。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德拉科必须承认,他没有一天是不想和一个韦斯莱对着干的。金发的斯莱特林别别扭扭地捏了捏伴侣的肩膀,“放心,你的罗恩会好好等着你回去的。”

  “那这个罗恩呢?”哈利没好气地问道。

  德拉科翻了翻眼睛,“让这个波特解决吧。”

  哈利轻哼了几声,“我相信这个波特一定会把马尔福大卸八块。”

  “那可不关我的事。”德拉科无所谓的耸耸肩,将哈利从床上拉起身,“换衣服吧,别迟到了。”

  虽然战争结束后,弗雷德的死,加上罗恩最终选择放弃成为一个傲罗让哈利和他的关系不如从前般形影不离,但无论何时,罗恩·韦斯莱仍然是哈利·波特最好的朋友,这不曾改变。德拉科总是因此而嫉妒,格兰芬多三人组之间总是有股特殊的纽带,没有人可以插足这个完美的平衡。

  说来好笑又气人,在他求婚的那个早上,哈利回答的第一句话既不是同意,也不是拒绝,而是慌乱又无措地说道,“我、我得和罗恩、赫敏谈谈。”

  “什么?”德拉科觉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可笑极了。

  话一出口,哈利才意识到不对劲,整张脸变得一片通红,“我是说我同意,我、我同意,”他支支吾吾地抓挠着翘起的黑发,“我只是得和罗恩、赫敏谈谈。”

  德拉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如果他要和哈利·波特在一起,那就必须与韦斯莱们和平共处的事实,甚至更糟——他必须得到他们的认可。

  直到十月三十日——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抵达霍格沃茨,罗恩都没再和哈利说过一句话。他们又一次陷入了冷战,老实说,哈利对此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在这里他们可以避免发生矛盾,因为他不会再被强迫参加三强赛,取而代之的——

  当天下午,他们早早结束了魔药课,按照学院在门厅前排成四列长长的阵队,霍格沃茨的高墙上同时挂起了四个学院的旗帜,而在正中间的则是霍格沃茨的饰章:狮、鹰、獾、蛇联在一起,环绕着一个大字母H。

  哈利站在格兰芬多的队伍中,纳威就排在他的跟前,想到他即将面对的一切质疑和挑战,哈利便感到无比的同情。他已经开始思考纳威要怎么通过那一系列的比赛了,暂且不提后两个项目,光是面对火龙——纳威显然不可能和他一样召唤火弩箭,用飞行转移火龙的注意。

  希望小巴蒂·克劳奇能想出个好主意来,指导纳威。哈利不禁讽刺地想着。就在这时,布斯巴顿的飞马和德姆斯特朗的大船相继抵达霍格沃茨,威克多尔·克鲁姆的出现无疑引起了一些骚动。罗恩兴奋地回过头来,似是想和哈利分享此刻激动的心情,然而四目相对,他立时想起了他们仍处于冷战,又阴沉着脸别过了头。

  哈利不想自讨没趣,先一步融入了人流,往礼堂的方向走去。就在他踏上石阶的时候,一股被窥探的异样感油然而生,这只是没有根据的直觉,但多年的傲罗生涯让他对这方面的警惕感很有把握。哈利停下脚步,扫视一圈,几个六年级的女生正围着克鲁姆,大部分人不是在往礼堂走,就是在寻找一处合适的高地,好多看一眼威克多尔。

  这些都和哈利记忆中的一样,唯独不同的是——卡卡洛夫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穿着一袭银白色的皮毛斗篷,留着一头浅金色的长发。他显然不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更像是一个教授,可在哈利的印象里,三强争霸赛的时候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一号人,最奇特的是他戴了一副全金色的威尼斯Larva面具,一直延伸到下脸颊,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嘴唇和下颚的部分。

  他看起来和卡卡洛夫一样高,大约三十出头的模样——好吧,哈利并不是很确定年龄,但如果他曾出现在他所参加的那场争霸赛中的话,那么他肯定会记得——这是一幅很难让人遗忘的装扮。

  “怎么了?”德拉科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哈利的目光仍然盯着那张华美的面具,他总觉得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来自这个人,可当他望过去的时候,那人只是站在卡卡洛夫的身后,面具镂空处展露的浅色眼瞳完全在看着不同的方向。

  “你知道那是谁吗?”哈利问道。

  德拉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他,德姆斯特朗当年有这么一号人吗?”

  “没有!”哈利瞪大了眼睛,肯定地回答,“但他出现在了这里。”他强调道。

  德拉科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嘿,这不是我们的世界,”他耸了耸肩,“也许事情不会完全按照我们的记忆发展,比如你的父母还活着,是不是?”

  哈利难以接受这个解释,他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自己的眼前像是被摆放了一面破碎的玻璃似的,有什么东西正藏匿在后面。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总给他带来一丝莫名的违和,而现在他确定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父母还活着。

  “我不知道。”哈利呢喃着看向德拉科,“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个世界还会按照我们的记忆发展,只发生一些……”他顿了顿,重复道,“一些微不足道的变化。”

  德拉科不理解地笑了笑,“那道愚蠢的疤痕落在了隆巴顿身上,而你的父母还活着,这可不算什么微不足道的变化。”

  “就是这个。”哈利激动道,“你看,你仍然喜欢我,我仍然擅长飞行,拥有冬青木的魔杖,而纳威……好吧,他的记性依然很差,也不像我当年一样那么讨厌斯内普,或是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他几乎是被我和罗恩拖着去的石板门。”

  “你到底想说什么?”德拉科越听越迷糊。

  “我想说的是,我和纳威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成了特里劳尼的预言之子,但这并不代表纳威成为了‘我’,或是‘我’成了纳威,可这个世界的发展仍然按照我们世界的方向在行进。”哈利试图让自己表达得更清楚一些,“你说过,这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时间旅行,但我们都知道时间旅行的法则——不能轻易改动事物的发展,因为一个细小的变化都有可能引起蝴蝶效应,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爱洛伊丝·敏塔布只在15世纪逗留了五天就导致至少25位巫师后代消失,历史完全被改变。”哈利摇了摇头,“纳威是预言之子,我父母还活着,光是这两个变化就应该造成更大的不同,但这个世界,看起来依然和我们的世界一样。”

  德拉科张了张嘴,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也许,这就是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他不确定地说道,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哈利吸了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又沉默地闭上了嘴巴。他觉得自己好像马上要抓住什么关键的线索,但那个模糊的念头只是仓促地划过他的脑海,转瞬即逝,什么都没留下。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德拉科安慰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很快我们就能回庄园去找林弗雷德,他会有办法送我们回去的,无论这个世界发生什么,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末了,他警告地眯起眼睛,“不要再扮演救世之星了,对我的心脏好一点,波特。”

  哈利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我知道。”他保证道,发自内心的。哈利很清楚,在他因所谓的责任感和愧疚感而忙于冒险捉拿黑巫师时,德拉科为他们的感情和家庭付出了很多。

  他不是看不见,他只是没办法停止,但现在他认为自己可以放下那些执着了。

  晚餐的时候,哈利没再见到那个戴面具的人。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德拉科正在和克鲁姆低声交谈着,芙蓉走到格兰芬多的桌边,向他们要了法式杂鱼汤。邓布利多正在教工席上介绍卢多·巴格曼和巴蒂·克劳奇,费尔奇将装有火焰杯的盒子搬到礼堂的正前方。

  弗雷德在听到年龄线后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成了,增龄剂肯定有用,那个杯子可分不出谁满十七岁,谁不满十七岁!”

  “但我认为不满十七岁的人是不可能获胜的。”赫敏说道,“我们学的东西还不够……”

  “那是说你自己吧,”乔治不耐烦道,“哈利,你也会争取参加的,是吗?”

  “不,我不想。”哈利发自肺腑地说道,罗恩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而又去寻找克鲁姆的身影,看见他正和金发的斯莱特林聊着天,脸上的表情又阴沉了几分,明明白白地表现着他更讨厌那个马尔福了。

  但让哈利庆幸的是,罗恩没把那个早上的事告诉其他任何人,否则——要是被詹姆和西里斯知道,哈利认为自己的麻烦只会更大。

  晚餐结束后,他和纳威一起离开礼堂,走到门边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卡卡洛夫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后者死死盯着纳威额头上的那道疤痕,惊呆的表情在看见走来的穆迪时变得煞白。在他们散开时,哈利看见穆迪布满疤痕的脸上露出一种极端反感的表情,说不清是小巴蒂在怨恨背叛的卡卡洛夫还是“穆迪”在厌恶前食死徒。

  临近午夜,哈利和往常一样披上隐形衣,打算前往斯莱特林的宿舍。掀开帷幔,他看到罗恩正睁着眼睛躺在那儿,哈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定主意不理他,径直推开房门。他不指望现在的罗恩能接受他的选择,或者说也没有必要接受,无论是他还是德拉科都不属于这个世界,罗恩完全有权利保留他对这个世界的马尔福的讨厌。

  不过,哈利还是在走廊里被叫住了。罗恩显然是注意到了无人经过却被打开的房门,他知道哈利有一件隐形斗篷,并且永远不会选择在夜间安分地躺在宿舍里。

  “你去斯莱特林吗?”红发的男巫沉闷地问道。

  哈利想了想,才回答,“是的,但和你没关系。”

  罗恩露出气恼又失望的表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和一个马尔福在一起。你明明很讨厌他。”

  “我确实讨厌过他。”哈利从不否认这一点,初遇的时候,德拉科·马尔福对他而言就像是巫师界的达力·德思礼一样,但最终——在14年的世界里,他们每年都会带斯科皮和詹姆去看望达力和他的妻子、孩子,圣诞节会互寄卡片。这么看来,他和德拉科的结合似乎也没有那么戏剧化。

  哈利笑了笑,“人是会变的,如果你不把他看作一个令人讨厌的马尔福,你会发现德拉科身上有很多优点。”

  罗恩翻了个白眼,“我看不见。我只知道他经常和我们作对,他瞧不起人,他……”罗恩的脸庞又开始发红,“他嘲笑我的父母。”

  “我很抱歉,罗恩。”哈利轻咬着下嘴唇,“可以后他不会那么做了。而且,老实说,我的爸爸和西里斯在学生时代所做的事也不总是那么令人愉快,但他们仍然是很优秀的巫师。”

  罗恩看起来仍然难以接受这一事实,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瞪着哈利。

  “你没必要现在就接受‘他’。”哈利说道,“我得走了。”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爬出格兰芬多入口处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