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嫌她不干净?”程启思说,“这太夸张了,现在没有几个女孩在婚前是纯洁的。”

  “不。”锺辰轩说,“这完全不一样。这都什麽时代了,我也不是老古董。如果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来说,心理学都是跟性息息相关的!我们对这些是完全接受的。如果文若兰有别的男友,发生过性关系,你说我完全无所谓那也是骗人的,但我也最多只是有一点不舒服。只要她在婚後是个好妻子就行了。丈夫要求自己的妻子忠实,不是不可理解的吧?没人想戴绿帽子吧?”

  他这话说得很直接,程启思只能苦笑。“没错。但是文若兰已经决定了在婚後做个好妻子,我相信她以後不会……”

  “这可很难说。”锺辰轩淡淡地说,“她的心理上有问题,因为她的家庭是相当旧式而保守的一种,典型的书香门第,对她管束非常严格。这造成了她心理上的强烈反弹,加上她精神上原本就有隐含的不安分的因子,她找寻了这样一个发泄途径。但是,有一点我得提出来,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如果她那几年没有用这种方法发泄,那麽她可能早就像她姐姐孟采桦一样发疯了!人在气极了的时候,可能会打人骂人以发泄,也可能砸东西进行发泄。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定的一种宣泄方式,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这是非常有益处的,可以把人的不良情绪很大程度上宣泄出来。文若兰的方式无疑是病态的,但是,至少延缓了她的精神崩溃的过程。”

  他的手指,在玻璃的桌面上,轻轻地敲动著。“如果仅仅作为医生的角度来考虑,我可能也会为她选择这个方法。她的个性一直被压抑,──性的躁动也被压抑。所以,後来我在想,文桓应该也是知道的,他长年出没於那些场所。我甚至有些怀疑,他妹妹也因为他的关系才会来到那些地方……”

  程启思打了个寒噤。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又已经被锺辰轩给带动了,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认真地倾听著这个故事了。“你是说文桓是有意的?他在用这种方法对妹妹进行治疗?而他没有告诉你?”

  “他怎麽可能告诉我。”锺辰轩轻轻地说,“我毕竟是他妹妹的未婚夫,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这是常识的问题,是人情世故的问题,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当成医学问题来解决。也许文桓最初不知道,但是他後来知道了,但采取了默许的态度……也许是因为他关心和喜欢这个妹妹,也许,是因为……他也想看看这种治疗方式能起到什麽作用?……也许,这也是警方没有查到若兰曾经频频出入於那些场所的原因?她的哥哥误导了警方?……”

  程启思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了起来。“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眼睁睁看著文桓死?”

  “什麽意思?”锺辰轩又挪了一下椅子。

  “你在说谎!你知道文桓拿到了那个有毒的杯子,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你也认不出哪个杯子是有毒的了……可你没有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是因为你有希望他死的想法,而你的愿望实现了!你是知道文桓的心脏有问题的,他会死,可你并没有说!”

  锺辰轩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笑声,似乎觉得很有趣。“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不是麽?”他的笑声又骤然地消失了,脸上出现了一种空虚而脆弱的表情。这种表情在文桓死的当晚,程启思回到家的时候,也曾经在锺辰轩的脸上看到过。

  “是的,他是咎由自取。可是,我并不好过……那天夜里,我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我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错误的……”

  程启思沈默著。他只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在身体里涌动。然後他问:“那天究竟发生了什麽?文若兰死的那一天?”

  锺辰轩用打火机把桌上已经熄灭的蜡烛重新点燃了。莲花形状的红色蜡烛,在水杯里悠悠地飘动著。


  “你说得对,是我杀了她。虽然我一直力图把这一点从我的脑子里抹去,而我,几乎办到了。”

第十二夜之惊魂嘉年华结局篇3

  很久以前,我就隐隐地觉得若兰有些让人捉摸不定。你还记得安昕和方琳娜对她的评价麽?关於她的画的评价?还有对她的死亡的讨论?他们都能够看出端倪,但我反而更不情愿去想这些。毕竟她是我的未婚妻,也是一个纯洁甚至是圣洁的符号,我不愿意去打破这个幻象。

  但是跟她的订婚日期越来越近,我也是人,我也想要这个真相。而当我得到真相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飘在空气里的七彩的泡泡一下子被戳破了。从那天开始,每次看到她对著我笑,以前觉得天真纯洁的微微带著羞涩的笑容,我现在竟然有种恶心的感觉。不是因为她跟别的男人有那样的关系,只是因为她表里不一到了可怕的地步,而且她演戏演得如此高明,高明到到简直看不出来是在演戏了。

  是的,我想杀了她。我们有时候恨一个人的时候,会说“恨不得想要杀了他”。有时候,只是言语上的发泄而已,有时候,却是真的想付诸实践。

  那段时间我常常做梦。梦里总是我杀了她。有时候,梦会以曲折的形式折射出来,但我的这个梦,我相信是完全没有掩饰的。这就是我的心态的最真实的体现。

  我想杀了她。我恨她恨得想杀了她。

  在订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对她说,到楼上的旋转餐厅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她答应了,还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在顶楼的电梯口等她。那天我喝了不少酒,你知道,我平时是不喝酒的。也许是酒精起了作用,让我最终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我看著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层。十楼,二十楼,三十楼……终於,电梯停了下来,门开了。穿著洁白婚纱的若兰出现在了我面前。

  她是美丽的,如果给她的背後添上一对翅膀,那麽她就是一个天使。

  可我已经知道这个外表只是一个假象。

  她问我有什麽事。我说,过来吧,我们到餐厅里。

  她说,下面还有那麽多人等著呢,快一点。

  我跟她走进了餐厅。我们以前常常在那里约会,她跟我都对那里很是熟悉。

  你就是在那时候看到我们的吧?

  她再次回过头来问我什麽事。我说,那朵兰花在你身上吧?

  当然在,我知道她带在身上的。我还记得我把那朵白玉的兰花拿给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当时,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想伸手来拿。她不是个贪慕物质的女人,但是,这朵兰花确实很美,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吧。就算是你,你在酒吧的时候,不也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它吗?

  我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白玉兰花。我说,若兰,来,看著我的眼睛。

  你应该还记得在我们第一天遇到的晚上,我是怎麽对你催眠的。对,也是用了同样的方法。一朵白玉的兰花跟一个水晶球的效果是相似的。

  她呆呆地看著我,眼神渐渐地变得迷茫而散乱。

  “你就是奥菲莉娅。去吧,小溪就在你的身後,走过去……奥菲莉娅一定得死在水里,明白麽?去吧,走过去吧……小溪就在你的身後……”

  要催眠她,很容易,何况她对我是一点防备也没有的。我站在那里,看著她。洁白的婚纱像是天使的羽毛,长长地拖在地板上。她的一只脚,踏进了溪水里,溅起了晶莹的水花。她又迈进了另一只脚。

  若兰长长的头发散落了下来,在水里飘荡著。

  一直飘荡著,直到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

  我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我很吃惊,心里立即盘算了很多法子,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闪到一根柱子的後面。那是一个黑暗的角落,从外面很难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