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撞阿飘后我和祖师爷HE了>第47章 血契(1)

  应春晚双眼茫然, 原本因为痛苦而攥紧的双拳也缓缓松开。他抬头,有些不大明白地看了眼应如冰和应浅,双唇再次嗫嚅了下——随后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应如冰脸色难看起来, 她和应浅对视一眼,再次和缓地开口。

  “小外孙, 你不是做噩梦了吗,梦到什么了, 姑奶奶给你下个安神符。”

  应春晚有些糊涂起来,但看着应如冰认真的神色,只好点点头, 闭上双眼,纠结地想了许久。

  一团混沌, 什么都没有。

  “姑奶奶,我...我想不起来我梦到什么了。”

  应春晚艰难地摇摇头,

  肩膀一阵温热, 应如冰伸手将他按到床上, 随后又抚了抚他的额头。一瞬间,应春晚正有些混沌闷痛的脑袋舒缓了不少, 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小外孙, 你以前也经常做这样的梦吗?”

  应春晚根本回想不起来自己梦见了什么,有些拿不准姑奶奶这句“这样的梦”说的是哪样的梦,不过迟疑了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

  “对, 我经常醒来后记不太清梦见了什么,不过这个不是很正常吗?”

  梦境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 会显现出人最深处的内心与情绪。也许会梦到过去的回忆, 也许会梦到自己心底最深的欲望, 也许会梦见超出常人所理解的事物。

  应浅嘴巴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确实,做梦后想不起来梦境的具体内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大部分人都是在清醒的时候,某一个契机回想起一些片段,或者睡梦中不安稳,导致焦虑心情一直延伸到现实,从而记住梦中所见所闻。

  但应春晚这个样子实在奇怪,她没看错的话,刚才一瞬间应春晚分明是想说些什么的。

  应如冰见应春晚这个样子,倒也不再问他梦的内容,只是眼神转向应春晚掐出了许多青紫指甲印的手心。

  “小外孙每次做梦醒过来都会这样吗?”

  应春晚一愣,他确实从小开始经常做醒来就会忘记的梦没错,但是梦里依稀的感觉延伸至现实——甚至影响到了现实身体,醒来后也疼痛不已的事,这还是第一次。

  应春晚的反应落雨应如冰眼里,她拂过应春晚的额头,“再睡会儿吧。”

  应春晚在应如冰温和的抚摸下,忽地觉得自己的眼皮子仿佛千斤般重,随后慢慢睡了过去。

  “姑奶奶,这......”应浅看着应如冰,眼里担忧不减。

  如果只是单纯做噩梦,或者梦魇,这事都还好解决。无外乎叫个魂,再给应春晚下几道凝神符也就解决了。

  应春晚的命格,魂魄不稳也在她们预料之中。

  “梦魇影响到现实......如果只是这样还好,万一时间久了变本加厉,小春他很可能会变得分不清梦魇与现实的区别。”

  应如冰微微蹙眉,“我探探看。”

  她右手捏了个诀,一道金光浮起,应如冰立刻将手掌按在应春晚额头上,嘴中默念着符文咒词,潜进了应春晚的意识当中。

  意识分三层,大多数人只知道浮于表面的表意识和深根其中的里意识,却不知道在这之外还有一片与魂魄相连的识海。

  应春晚十八年的记忆如同碎片一般的画面纷扬散开,渐渐露出最底层,深不见底的一片识海。

  应如冰的闭上双眼,将自己的神识融入应春晚的识海中,刚想突破他的识海,却被拦在了外面。

  她有些意外,内心识海的防卫通常与本人挂钩,防备心强,或者心机深沉的人,识海就会格外难突破一些。

  但小外孙这种干干净净的孩子,虽然童年过得孤单了些,却也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生死相连的大事,按理来说识海应该很简单就能潜进去才对。

  更何况,就算那种内心深沉似海的人,识海虽说难潜入了一些,不过总有突破口。但应春晚识海的阻拦,更像是...有一道人为设置好的禁制。

  应如冰合着眼,双眉微蹙,正想再试一次时,却被禁制狠狠弹到了外面。

  “——咳!”

  应如冰是将自己神识完全脱离本体才潜进去的,就像是没穿防弹衣进入枪林弹雨的战士。禁制的这道反弹,完完全全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她的神识上!

  “姑奶奶!”应浅惊慌一声,看见应如冰的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应如冰手上的金光散去,最后才蹙着眉睁开双眼,手指抹去嘴角鲜血,惊疑不定地看着沉睡中的应春晚。

  “姑奶奶没事吧?”应浅立刻递上自己的手帕。

  应如冰摇摇头,“没事,一点内伤,比起这个,小外孙的情况不太对劲。”

  她转过头来,十分严肃地看着应浅,“他的识海被下了禁制,而且日子不短。”

  应浅一愣,脸色难看起来。

  识海和魂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识海出了问题,魂魄必然也会遭受损伤。应春晚的识海既然被下了禁制,就说明很早以前就有人潜入过。

  问题是,应如冰被拦在外面,不知道这道禁制的用意是好是坏。

  自己的身体和魂识,却被人为侵入留下过痕迹。总归不是件让人舒服的事。

  “我本来想看看他梦到了什么,结果被那道禁制给挡了回来。”应如冰摇摇头,“这道禁制非常厉害,而且攻击性极强,一点空隙都没留下。”

  如果是为了保护应春晚的话还好,如果是为了害应春晚...事情会变得非常糟糕。

  应浅脸色更难看了。

  姑奶奶应如冰的能力如何,看她现在在应家祖宅的地位就可见一斑。连她都因此受了小伤,可见那道禁制之强。

  “早点回来拜在祖师爷门下是对的,他这样太凶险了。”

  应浅点点头,虽然没跟应春晚说,但她们都知道他的命格意味着什么。

  “让他睡会儿吧。”

  应浅和应如冰一前一后退出房外,合上房门。

  ......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春晚安静地躺在床上,胸口小幅度地一齐一合,安静地如同一尊面容乖巧的娃娃一般。

  依稀中,他好像听见姑奶奶和应浅细碎的说话声,额上温暖的触感消失,四周重新寂静下来。

  他有些心慌,连睡梦中眉眼都轻微拧起,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仿佛是又过了一会儿,额头上再次传来一阵触感——但不是姑奶奶安抚他时那种温暖祥和的感觉,而是一种玉一般冰凉的温度。

  虽然冰凉,却温柔至极,让应春晚焦躁的内心慢慢和缓下来,微拧的眉眼也放松开来,如同鱼儿入水一般,悄然滑入这种奇异微凉但宁神的感触之中。

  是谁...是谁呢,玉一样温润,熟稔的感觉,仿佛感受过千万次一般。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心,连夜里在梦中的心神不宁仿佛也因为这一觉,悉数散尽。

  应春晚的意识逐渐回笼,合着的双眼在视觉感官的复苏下,隔着眼皮能隐约感觉到橙红色暖洋洋的光芒。

  他逐渐睁开双眼,暖融融的阳光袭来,让他的视觉怔忡了片刻,缓缓恢复适应过来后,才看清阳光透过头顶淡青色的床罩映了下来。

  好温暖,好舒服。

  一夜没睡好的应春晚有些贪婪地再次闭了闭眼,几乎有点不想起来。他的头微微动了动,闭着眼翻了个身,抓着仿佛是新换的被子,头埋在被子里,身子侧着蜷缩起来。

  唰。一页翻书声在屋内响起。

  应春晚一愣,立刻睁眼。

  入眼是挺括但又凸显腿部线条的黑色工装裤,裤脚从瘦长的小腿中部开始扎进短靴中。

  两条长腿随意翘起。

  黑色短靴一尘不染,鞋带工整交织,鞋底线条转折锋利,硬朗凌厉。

  好酷,但看起来踢人很痛的样子,应春晚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在仍旧保留着百年历史气息的应家祖宅,忽地看到这样的穿着,应春晚一时半会儿有点没反应过来。

  中午阳光正盛,短靴上的金属扣折射出一星半点的光,罩在呆愣的应春晚脸上。

  穿着短靴的人仿佛察觉到应春晚已经醒了一般,翘着的右靴动了动,金属扣折射出的光芒更盛。

  “醒了?”

  大概是睡久了,应春晚混沌的大脑转动起来,大脑的主人则呆呆抬头,看着搬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手里捧了本书,正低头看着他的银发青年。

  这个角度,对方的视角比正侧着身蜷缩在床上的应春晚高了不少,从应春晚的角度来看,面前人仿佛正在俯视着他,他能看见阳光划过精致流畅的鼻尖,落在正一张一合的双唇上,清俊又漂亮。

  见他醒了后,面前的人把手中书合起,随意放在一旁,站了起来——

  “...师公!”

  应春晚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喊了一声。

  听到应春晚这声喊,白咎双眼里微微透出一些笑意。

  应春晚也不知道是有点没睡醒还是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愣愣地盯着白咎看。

  深黑灰色的尖领衬衫,领口处的两粒黑曜石一样的扣子随意敞开,露出微微的锁骨。

  在他发神之际,对面人已经转过身来,手上端着一个玻璃杯。

  他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床上,头仍旧是埋在被子里的样子,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睡意未消的眼神落入面前人眼中。

  白咎伸手,将玻璃杯递到应春晚面前,“把这个喝了,会舒服很多。”

  应春晚愣愣地哦了一声,刚想伸手接过,忽地想起自己还是蜷在床上的姿势,脸上立刻一阵爆红。

  他突然反应过来,师公刚才一直坐在旁边,那他刚才闭着眼睛赖床的样子岂不是被师公看了个一清二楚?

  应春晚大窘,一双眼睛不敢再乱看,立刻翻身起来,双手下意识揉了下眼,随后接过白咎递过来的玻璃杯。

  饶是应春晚低着头,红红的耳尖仍是暴露了他现在的神情。白咎微微眯了眯眼,无声地笑了笑。

  玻璃杯里的水喝到嘴里,透着一点点山泉水一样的清甜,应春晚咽下去后,立刻感觉到自己意识清醒了不少,缓慢转动的大脑开始处理消化着面前的环境。

  视线一点一点再次不由自主地转到坐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

  “又做噩梦了吗?”面前的人时机恰好地开了口。

  应春晚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开了个闸口,师公一个问题抛出来,他一张口,没头没尾说了许多话。

  刚到祖宅这边时看到的狐火,姑奶奶和应无白逗他的事,祖宅四处可见的小狐狸,还有带着半枚面具的俊美祖师爷。

  等应春晚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捧着玻璃杯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而白咎一直没有打断他,只是坐在他面前耐心地听着。

  应春晚抬眼,看到白咎脸上一抹很柔和的神色,看得他心里莫名一动,脸上一阵微热,转而低头继续说着。

  “...表哥表姐都说没有见过祖师爷,师公有见过吗,话说回来师公是不是和祖师爷是兄弟啊?”

  白咎长睫微扫,“算是吧。”

  应春晚心里隐隐约约的疑惑一下子解开了不少,“怪不得,我就说祖师爷怎么也是一头银发,不过没想到祖师爷居然也是位狐......”

  等等,师公和祖师爷是兄弟?

  祖师爷是先祖应凝的灵使,真身是狐狸,那师公也...

  “是位狐...狐...”

  白咎随手将耳边一缕银发别到耳后,很有耐心地开口道:“狐?”

  应春晚脸都憋红了,看着白咎的表情吐出没说完的话,只是因为心里的震惊和疑惑,说出口的话语调微扬,听起来反而像是在征求面前人的意见一样。

  “...狐狸?”

  应春晚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打量着白咎的表情。

  白咎忽然就笑了。

  他朝着应春晚伸手,手指捋了捋应春晚细弱又有些凌乱的黑发,“我还以为你早就应该猜到了。”

  应春晚的心思全部被“师公也是狐狸”这件事情吸引住了,头顶上的触感反而被忽略了过去。他看着白咎,十分小声道:“师公也是?”

  白咎闭上双眼,银白的睫毛搭了下来,宛如一尊白玉人偶。

  应春晚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这尊精致无双的人偶的脸,长睫蓦然又动了起来,面前人睁开了双眼。

  应春晚连呼吸都停顿了下来。

  白咎的眼睛颜色,一直都是淡淡的说不上来是灰色还是银色亦或是浅金色的颜色,平时光折进去,十分粼粼,却更难以看出究竟是什么颜色。

  但现在睁开的双眼,尖尖偏赤红色的瞳孔嵌在流光溢彩的赤金色中,无比夺目,仿佛一块光芒四溢的宝石,叫人移不开眼。

  应春晚回应家为止到现在,见过不少已经能化形的狐狸灵使了。大部分灵使一般都是碧色的眼睛,平常是和人类一样的棕褐色。金色的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但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妖异,反而很神性。

  白咎定定地看了应春晚片刻,之后双眼一眨,再张开的时候已经变回了平常那种也很漂亮且捉摸不透的浅色。

  “......好漂亮...”应春晚忍不住轻轻出声。

  白咎怔了一瞬间,极快地掩了下去,伸手摸了摸应春晚的头。

  应春晚说完后又感觉这话太轻浮,连忙红着脸扯了几句其他的,还好坐在面前的白咎并没有说什么。

  白咎听着,过了会儿开口问起应春晚之前做噩梦的事,“现在好点儿了吗?”

  应春晚点点头,又想起姑奶奶应如冰和应浅那时的脸色,“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咎低着头随意理着袖口,“没事,做梦魇着了一下,不用害怕。”

  听到没什么大事,应春晚悄悄松了口气,又回忆起刚才睡梦中额头那股冰凉的温柔感触。

  清清凉凉又让人放松安心,那种微凉却不冰冷的温度,和手里握着的玻璃杯的温度倒还蛮像的。

  “不知道姑奶奶用了什么办法,刚才睡得特别舒服,现在浑身上下也不难受了。”应春晚忍不住一边感慨,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回味着那种像玉石一样的温润清凉。

  “嗯。”

  清脆一声,应春晚一愣,看见白咎接过他手里的玻璃杯,随手放在一旁,淡淡应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还看到师公脸上带了点笑意,现在却忽然冷冷淡淡的,不知道是怎么了。

  应春晚心里纳闷了一瞬,没太想明白。可能狐狸的心思和人不太一样,或者是师公也有什么心事吧。

  “既然醒了,就和我去前院,你还没吃东西吧?”

  这一生倒是提醒了应春晚,他空空如也的胃袋开始有些隐隐作响的征兆。应春晚立刻打消刚才心里的疑惑,起身穿好鞋子,跟在白咎身后转身朝外走。

  正走到房门口时,白咎突然回身,外头阳光照进来,刚好映出应春晚半张脸。

  应春晚停住脚步,眼神疑惑但礼貌地看向白咎。

  白咎直直看了一会儿,随后伸手,抚过应春晚的额头。

  冰凉,却又温柔,带着一点焚香的味道。

  “额发乱了。”

  应春晚一愣,先是心里茫然了一下,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听到那句“额发乱了”后,之前刚消退下去的红晕又争先恐后地爬了上来。

  那他刚才是顶着一头什么样的头发故作镇定地跟师公聊了那么久的啊...

  应春晚脸上更红了。

  白咎缩回手,见应春晚微微低着头不说话,脸上的冷淡散去,笑了起来。

  应春晚听到笑声更是窘迫,忍不住抬眼。

  面前漂亮的人逆着正午垂直映下来的阳光,身子半侧着看着他,一只手屈指虚虚掩在唇前,姣好唇线下弯成弧,连那双眼角微翘的桃花眼都微微弯了起来,一缕阳光流转,映得青年的眼眸有些隐隐变换成金色。

  应春晚定定看了一秒,本来窘迫得很,看着白咎在前面发笑,忽地心里就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闷闷地开口道:“师公别笑话我了。”

  白咎不言,转身继续向外走去,只是脸上仍带着淡淡笑意。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地走到前院,途中许多红狐时不时咻地一下跑出来,见到白咎后乖巧立在一旁,伸头伸脑地偷看应春晚,等两人走后又几只抱团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穿过蜿蜒小院,又不知道跨过几座小桥,二人一前一后停在昨晚应春晚来过的那座八角亭。

  现在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宽阔的亭下几乎没什么人了,几张厚重的乌木圆桌陈列齐整,当中有一张圆桌一边摆了几个小菜。

  应春晚想,应该就是给他们准备的了。

  白咎好像格外中意其中那盘糖醋里脊,几盘菜中光夹了几筷子糖醋里脊后就放下了碗筷。

  倒是应春晚,两顿没吃有些饿得很了,一碗饭吃完又添了一碗饭,筷子扒拉着碗里白咎夹来的肉后才反应过来,一脸微窘地看着白咎神色淡淡动作自然地给他添菜。

  吃完后,应春晚自然而然地挽起袖口要收拾桌上碗碟时,远处跑来三只小狐狸,直接两条后腿站立起来,前腿则是拢着碗碟顶在脑袋上,排成小队跑了。

  一排小狐狸一溜烟地走去,最后一只还在绕过月洞门的时候转身对着应春晚行了个礼,颇为憨态可掬。

  应春晚弯着袖口,双臂还维持着要收碗的姿势,眨了眨眼睛。

  狐狸们...还能这样的吗。

  “不用动手,这些都有人来做。”一旁的白咎出声,应春晚回神,忍不住摸了摸鼻梁,把挽好的袖口放了下来。

  这么多年的生活习惯,在外公家还好,回了祖宅一时半会儿有点没反应过来。

  吃过饭后,白咎带着应春晚在祖宅四处转了转,途中还见到许多其他的应家人,见到白咎后纷纷惊讶地停下来打招呼。

  应宅就像古时的大姓集落一样,有些年长不怎么出山的应家人甚至还穿着长马褂,恍惚间让应春晚又有种穿越了时光的感觉。

  连小桥边杨柳依依,一时都让他心神怔忡了一下,仿佛见过这样的场景一般。

  一下午什么都没做,两人最后绕到应家正中心的正院里时,太阳已经斜照了许多。

  正院里乌泱泱地站了许多人,应春晚刚跨进去,就听见应浅开朗明快的嗓音。

  “小春快来,刚好有这个机会,你也来凑个热闹看看!”

  应春晚踮脚,瞧见应浅人群内靠里面一点的地方,正朝他挥着手。但挤在门口的人不少,他费力挪了几步进去,和应浅之间还是隔了一堆人。

  忽然手臂一紧,应春晚回头,白咎一只手贴在他肩膀上,周围人看见白咎后纷纷自动让开,应春晚顺顺当当走了过去。

  手臂上的触感已经挪去,应春晚看了看白咎,悄声道,“谢谢师公。”

  应浅看了一眼应春晚身后漂亮的青年,立刻反应了过来,“哦哦哦,师公来了,师公好!”

  打了声招呼后,应浅就拽住应春晚往前推。

  有白咎在,应春晚和应浅没怎么费劲儿就走到了最前面。

  “小春快看,这是要结血契啦,正好你也来看看!”血契,是之前应浅提过的狐族和人类结为灵侣的关键。

  应春晚闻言心里也腾起好奇之心,立刻抬头看过去。

  应浅在旁边一边和其他应家人拍手,一边小声和应春晚道:“虽说应家人和狐狸机缘深厚,不过也不是每个应家人都能有灵侣的,这事可遇不可求,没想到你回祖宅一趟正巧就遇见了。”

  正院内的应家人熙熙攘攘,有些甚至爬到到四周的游廊上。不只有人,周围的一些高大古木上也蹲着几只狐狸。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一个热闹的祭典一样。

  最中心被应家人们自发地让出一大片空地,空地中,一个约莫十几岁大的小姑娘和一个面容秀美姣好的女性面对面,盘腿坐在两张赤红色的方形坐垫上。

  应春晚定睛一看,发现那个十几岁大的正是那天吃晚饭时和他打招呼,让他多回来玩的小姑娘。

  两个人都闭着眼睛,眉目微蹙,额间甚至冒出了点汗,仿佛在忍受什么一般。

  但周围的人却毫不担心,甚至带着欢快明朗的笑容围在一旁边说边看。

  应春晚有些不大明白,看那两个人的表情,她们现在应该不大舒服的样子。

  忽地,白咎的声音在应春晚耳边响起,好像贴着耳朵说话一样,“她们在突破识海。”

  应春晚也小声回道:“突破识海?”

  白咎的声音再度响起,“结为灵侣,不止要外界联系,内心也要互相交融,才是真正的契成。”

  应浅也点点头,“传闻是应家的第一对灵侣,也就是先祖应凝和祖师爷,当初在外历练的时候经历过这么一遭,后来应家人模仿效之,逐渐变成了一种传统。”

  应春晚忍不住问道:“识海是什么样的,要怎么突破?”

  应浅嘿嘿一声,“每个人的识海都不太一样,不过总体来说突破识海就像是突破迷宫,两个人必须突破自我,然后找到真正的对方才算成功。”

  她抬眼,看了眼周围,确保应泉没在附近后才忍着笑说道:“听说应泉和三宝当初突破识海的时候,是一堆各色各式的美女帅哥围着应泉,非要应泉认出哪一个是三宝。”

  应春晚想象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应泉被好些个绝色美女稀世帅哥堵在角落的场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后来呢,表哥成功了吗。”

  应浅眨眨眼,“当然啦,他们现在已经是灵侣了嘛。不过应泉咬死不承认这回事,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几人说话间再度将目光投向院中。

  皮猴一样爬到游廊上的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此刻挥着手,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起哄道:“狐狸要走咯,狐狸要走咯——”

  院中的小姑娘眉头蹙得更紧了。

  应春晚看看上面,再看看下面,心里忍不住有点替她们着急,“他们这样捣乱没关系吗?”

  应浅眨眨眼睛,“没事的,是传统啦,而且经历过重重阻难突破识海,她们的牵绊反而更深。”

  应春晚问了后放心了许多,只是心里慢慢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想说又不敢说。

  他怎么看着,这场景这么像人类闹洞房呢。

  应春晚为自己的想法忍不住偷偷发笑。

  院中坐在小女孩对面的美丽女子忽地睫毛轻抖了抖,率先缓缓睁开了双眼,一抹浅浅的水色瞳孔微微发亮。

  “好!”周围的人爆出一声喝彩。

  女子睁眼后,定睛看着对面的蹙着睫毛的小姑娘。须臾,仿佛有感应一般,正坐在对面的小女孩眉头慢慢松开,随后也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瞧到了面前凝视着自己的女人,露出甜甜一笑。

  “狐狸要下山啦,狐狸下山啦——!”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拍手声响起,应春晚一边想捂住双耳,一边又忍不住一起沉浸在这种狂欢的氛围内。

  “好样的!”身旁的应浅也挥手大喊,应春晚扭头看过去,刚好撞见白咎同样看过来的目光。

  白咎脸上没有带笑,但应春晚却觉得那双浅色的双眸里好像蒙着一层浅浅笑意。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一顿,心脏心跳如擂鼓。

  周围的欢呼声仿佛隔着一层纱一般,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而此时此刻,只有他和白咎两个人在此处,带着未消的笑意看向彼此。

  一刹那间,他有些恍惚。

  “快看,小春快看,要结血契了!”

  应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拉回了应春晚的神志。他先回过神,眼神下意识垂了一下,随后又看着白咎笑了笑,赶紧抬起头望了过去。

  院中的那个女子不知何时掏出一把刀,面不改色地划过自己的掌心,随后递给对面的小姑娘。小姑娘同样笑着,唰地一下划过,两人的手掌霎时间出现一条血痕。

  随后,二人伸掌,掌心相对,触碰到一起。

  瞬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应春晚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腾起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将两人连接到了一起。

  他还想再定睛一看时,丝丝缕缕却好像没存在过一般,再怎么看都看不到分毫痕迹。

  但那个小姑娘和女人之间的气场有些微妙地改变了,是一种更加深厚,彼此相连的感觉。

  应春晚心中不由得有些羡慕,又想起应平焦虑不安的脸,晃眼一看刚好看到应平在远处一处廊下,也看着正院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这一刻,应春晚忽然觉得他和应平心中所想的可能有些微妙的相通。

  人群渐渐散去。

  应浅的声音遥遥响起,“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明天我们下山去隔壁村子,接了个点地的活儿练练手。”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一点点长,下章又要去打团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