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终没能去看成小兔子,晚饭快吃完时来了个急诊,是只误食了干燥剂的二哈。

  小狗还不到八个月,情况非常严重,顾浔和另一个值班医生都进了手术室,狗主人是对年轻小情侣,女孩被男朋友搂在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陆鸣殊坐在沙发里看着这一幕,心里只想笑:如果真这么宝贝,就不该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小狗能够得着的地方,现在说什么后悔愧疚,早干嘛去了?

  连累他在这儿干耗着。

  “陆总,您的牛奶。”小鱼护士走过来,把一杯牛奶搁在陆鸣殊面前的茶几上。

  陆鸣殊原本神色郁郁,见了护士却马上换做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着说:“多谢。”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小鱼护士连连摆手,脸已经红得像熟透了的樱桃,“其实是顾医生拜托我的。”

  “嗯?”陆鸣殊最讨厌喝牛奶,总觉得这东西有股子腥.膻味,所以明知道杯子里的牛奶是特地热过的,他还是不打算碰。

  “顾医生进手术室前让我帮您热杯牛奶,还说如果您等不及的话可以先走,小兔子的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他签过字了。”

  “我看这小狗的情况估计挺棘手的,说不定又得弄到半夜。”这会儿没其他病宠,几个没进手术室的护士也都凑过来,悄声议论着那只可怜的小狗,“关键主人发现的太晚了,狗又小……”

  “是啊,我也觉得挺悬的,希望这对小情侣能理智些,别又像之前那对似的,明明自己的问题还要找我们医院要说法。”

  “欸你轻点声儿,当心给人听见了待会儿真找你麻烦,上次那家长可是把顾医生脖子都挠伤了。”

  陆鸣殊喝了口奶,还是腥,却因为加了块黑糖的缘故,喝起来有点淡淡的甜味,没让人那么难以接受了。

  “你们说的顾医生,”他出声打断护士们,“是顾浔吗?”

  “可不是么,”之前说话的护士说,“就一个多月前吧,也是夜里,一对夫妻抱着只缅因猫冲进医院来,小猫只有三四个月大,被家里熊孩子捉住,丢刚烧滚的水里洗澡,等家长发现的时候小猫其实就已经不好了。”

  “偏偏那天也是顾医生值班,小猫没救回来,那对家长就开始在医院里闹,非说顾医生是庸医,治死了他们的猫。”

  “顾医生向他们说明情况,人也不听,那女的还动手打人,顾医生的脖子就是这么被抓伤的。”她伸出手指,比划了段长度,朝陆鸣殊说,“那么长,能有五六厘米,血都渗出来了,看着都疼。”

  其他几个护士也跟着附和:

  “对,我当时也在场,简直吓死了,真的是蛮不讲理的一对夫妻。”

  “我们顾医生就是脾气太好,要换我早就报警了,告他们故意伤人!”

  “谁说不是呢,顾医生还失落了挺久,觉得自己没能救回小猫……”

  牛奶已经半冷了,那股子腥.膻味比刚才明显许多,但因为是顾浔特意嘱托人弄的,陆鸣殊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忍着恶心一口气喝了。

  就当是喝药了。

  他把杯子放回茶几上,碰出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以后再碰上这种人,麻烦各位告诉我一声,顾医生不追究责任,我帮他追究。”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像是有点开玩笑的意思,语气却是严肃的,很明显地让人能够觉察到他在不高兴。

  护士们见惯了他温和好说话的模样,当即有些被唬住了。

  而陆鸣殊却很快收起了那点不高兴,转而问到:“嗯?”

  情绪一放一收之间,护士们才陡然意识到,面前这个总是同她们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人是陆氏集团的大公子,是个谁都惹不起的主。顿时都呐呐地不敢吱声了。

  倒是给陆鸣殊热牛奶的小鱼护士玩笑说:“那是一定啊,我们顾医生那样好,可不能凭白受人欺负了。”这些护士里要数她和陆鸣殊接触的最多,也更熟稔一些。

  陆鸣殊卷起一缕头发在指间缠绕打圈,视线有意无意地扫向不远处的手术室,然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嗯。”

  护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不敢随意搭腔,总觉得这时候的陆总依旧和平时的不太一样。

  气氛莫名有些凝滞,倒是陆鸣殊这个“客人”神态自若地玩着自己头发,一条胳膊横搭在沙发上,身体微微侧着,时不时往手术室门口望一眼。

  之后陆续又来了两三只病宠,护士们忙着去招呼家长,最后只余下陆鸣殊一个人坐着,无聊地打起了手机游戏:

  “Unbelievable !”“Great!”“Great!”“Unbelievable!”……

  咖啡也喝了两杯。虽然猜顾浔的意思好像不太乐意让他喝咖啡,但没办法,他太困了,不喝点咖啡吊吊神,他非在这儿睡着不可。

  大约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值班医生走在最前面,边走边和身边的护士交代情况,早就等得心急如焚的两位家长堵上去问东问西。

  “两位先别着急,小狗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了,不过接下来还得接受后续治疗,所以请先跟我过来办下住院手续。”

  一听救回来了,那年轻女人又号啕大哭起来,什么如来佛观世音地藏菩萨……统统感谢了一遍。

  可笑得陆鸣殊的瞌睡虫都飞走了。顾浔走在最后面,原先低着头,走到手术室门口时却忽然抬起头,目光遥遥地朝休息区瞥过来,和陆鸣殊的撞到了一起。

  顾浔眸光闪烁,后者却自然地绽开笑意。

  之后是陆鸣殊先挪开了视线,低头继续玩游戏,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而顾浔果然很快走了过来,坐在他另一侧的沙发上。一天十多个小时的坐班,三场手术,他这会儿神色看起来已经很疲惫,眼下的青灰尤其明显。

  陆鸣殊没说什么话,起身转过后面的茶水柜前,顶着他略显疑惑的视线,撕了一盒牛奶,倒进小奶锅里加热,还加了一块黑糖。

  牛奶煮起来是很快的,没一会儿就咕咚咕咚冒起了气泡,陆鸣殊捏着勺子将融化了的糖块和牛奶搅匀,倒进旁边的一次性杯子里。

  “你看起来很累,喝点牛奶吧。”

  顾浔接了杯子,看他的眼神却还是很奇怪,像是有些诧异。

  陆鸣殊笑道:“你这什么眼神,奇怪我竟然会煮牛奶?”

  心声被戳中,顾浔脸有点烧,下意识抿了口牛奶,却被烫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想吐舌头又碍于陆鸣殊在场,只伸出一点点就迅速收了回去,但还是烫,挤着眼睛皱着眉,表情好笑又无辜。

  “哈哈哈哈哈……”陆鸣殊抱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气都连不上了,断断续续说,“顾医生,你怎么、怎么这么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浔被他笑得脸上越发烫,舌头倒是不痛了,捧着杯子有点无措、又有些无奈地看着大笑不止的某人:“陆少……”

  “说什么呢笑那么开心。”小胡护士拎着袋烧烤过来,摆在茶几上,神神秘秘地说,“朱医生请客,这是专门给你俩留的,赶紧吃,一会儿就被抢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