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渣仙的情劫>第35章 

  密旨失密

  一副千斤重担, 忽然间毫无征兆地压下来,目前的王府局面处于混乱崩溃的边缘,他能不能抓得住缰?镇不镇得住局面?是继续起事, 还是低头臣服, 该如何决断?他心头完全没有底,只觉千头万绪, 竟无从下手,希冀父亲能给自己指一条明路。

  见儿子恭候着自己的指点, 楚英睿轻轻说道:“去吧, 不必在意我的想法, 一切, 你自己拿主意, 三思而后行, 不要后悔才好。”语气里满是沧桑和落寞。

  说了放手,便是真的放手,儿子的任何决定,他都接受。卸下重担, 虽有失落, 心头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再见到柴时倾, 元恺不由得有些好笑:因府兵怕他逃跑,把他密密麻麻地捆在卧榻上, 几乎要跟卧榻合二为一了, 看着,着实有些搞笑。

  可惜,元恺心情沉重得紧, 笑不出来, 只吩咐府兵把人解开, 等人退下去了,他直接问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东宫的计划又是什么?”

  时倾道:“这话,我要跟世子爷说……”

  “我父亲被你气到吐血,你也看见了,满意了?”元恺忍不住刺了两句,又道:“他需要静养,现在王府的当家人是我,你有什么话,跟我说,我可以决定王府里的任何事。”

  “真的?”

  “现在有多少大事小事等着我处理决断,若不是父亲建议我先来跟你谈一谈,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闲得没事,就喜欢跟你腻歪扯淡?”

  时倾看着辰光不早了,不敢担误时间,道:“王爷不幸薨逝,你们已经没有「拿回」皇位的借口了,再加太子大兵压境,此时若冒然起事,无弃以卵击石,以我之见,不如暂且向太子臣服,等过了这一关,然后做鸟兽散……”

  “我祖父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下的毒手?”元恺忽然发难,扭身揪住时倾的衣襟,把他从卧榻上拽扯起来,然后又猛力一推,想把时倾推摔出去。

  先前时倾是被楚英睿掐住颈子,憋气脱了力,才显得虚弱,才被元恺提溜着衣襟拽来拽去,这会儿缓过劲来,被一推,只是退了几步,便稳住了身形:“王爷的事不急,可以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

  “急不急,我说了算!说,我祖父到底怎么死的?你跟他说了什么?”

  “小世子,你现在是当家人,照规矩,太子会于午时临门宣旨,你就准备以这么一副乱糟糟,毫无防备,没有对策的局面,迎接太子殿下的八万禁军?!”

  “呵呵!”元恺嗤笑道:“是不是要我摆出个迎接仪仗来,全体葡蔔谒见,你主子才高兴?你愿意做走狗,是你的事,我王府不做任何人的奴才!”他冷声道:“只要我不主动发难,太子能奈我何?我家有神光密旨和丹书铁券!”

  时倾道:“你以为你不主动发难,太子便不会主动发难?!”

  “什么!”元恺一惊:“他怎么敢挑衅神光先帝的密旨?”虽然神光帝的密旨不知内容,但神光帝授予安若王密旨之时,靖宁帝就在一边看着,神光帝说「危急之时,可用」。因此,所有人都猜测,那是一道特别针对靖宁帝一脉的保命密旨,用以防范兄弟阋墙。

  “你以为太子殿下劳师动众带着八万禁军跑过来,真是为了演练给老王爷看?博王爷一笑?”

  “他敢违背神光密旨,杀戮宗族,如此不孝不义,就不怕被天下人质问怒骂,他有什么脸再居东宫之位?”

  时倾觉得安若王当初争位失败,真是输得不冤,他的后人,对帝王的无情和冷血还是没有充分的认识,天真地认为,一份保命密旨,一块丹书铁券就能打消皇帝要铲除他们的决心?!就认为他们具有了率先发难的主动权?

  靖宁帝和乐章帝一直容忍着,没有对安若王府下手,是对安若王有所顾忌,一直在等一个时机。这个时机,便是安若王之死。

  只可惜,安若王既命硬又命长,熬死了靖宁帝,眼瞅着,又要熬死乐章帝了。

  时倾道:“小世子,你我一起读过史书,丹书铁券不是本朝才有,前朝那些得到过丹书铁券的臣子,有几个用丹书铁券保住过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你们难道不知,丹书铁券上还有一句话,叫「除谋逆不宥」!”

  甭管王府自己怎么个说辞,在朝廷眼里,在天下人眼里,王府干的事,就是谋逆,是不能用丹书铁券赦免了!

  在元恺的惊讶中,时倾继续说道:“那保命密旨,是单给王爷一个人的,说王爷不管做了什么事,均须饶赦,不可治罪。如今,王爷薨逝,那密旨已形同废旨,你们休想指望着,靠丹书和密旨保住整个王府。”

  元恺大吃一惊:“你怎么会知道密旨里的内容?”

  那道密旨颁发到安若王手中时,便密封于一个玉匣之中。后来被供奉于正堂上,日夜有人看守,就连王爷和世子等人都不敢启封观看,只知是一道保命密旨。

  如果密旨真是时倾所说的内容,那他们可真是错失了夺位良机!

  “你们想「拿回」皇位,拿的是谁的皇位?太子殿下会坐视不理?会束手待毙?你们处心积虑想对付他,就没想过,太子殿下也在处心积虑,要除掉所有对他构成威胁的人?殿下既然把你们视为威胁,为了知彼知己,用了些手段,终于知晓了那道密旨的文稿内容。”

  “怎么可能?泄露密旨文稿,是死罪!”

  “死的,又不是太子。想知道密旨内容的,说不定正是今上。泄密之事,自可大事化小,不了了之。”靖宁帝和乐章帝明明忌惮安若王,恨不能除而后快,却迟迟不敢下手,所顾忌的,也是神光密旨。

  坏消息接二连三,直接把元恺打击懵了,枉他们一家三辈人,苦心筹谋二十年,以为有密旨丹书,便进可攻,退可守,到头来,才发现,他们手里,什么筹码都没有,不过是白白妄想了一场!辛苦忙碌二十年,依旧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安若王一脉的后代子弟,出路在哪里?

  元恺咬着牙,准备去问问三位叔伯和客卿的意见:是要鱼死网破,奋起一搏?还是做一辈子的富贵囚徒?他没功夫在这里跟时倾闲磕牙。

  时倾拦住转身要走的元恺:“你刚听到的,是太子殿下的计划,不想听听我和老师的计划?”

  太子的计划说穿了,非常简单,就是领兵直接剿灭了安若王府,再扣上个谋逆的罪名,就可以平息天下人的非议。

  其实,连谋逆这个罪名都不算构陷,王府里能搜查到很多谋逆的实证,这些实证足够掀起一波血腥清洗。

  元恺冷然道:“不必了!”刚时倾说了,他的计划就是要王府做鸟兽散。呵,柴时倾投靠了太子,他还能指望柴时倾真为他们王府着想?

  “你想鱼死网破……”时倾继续拦在元恺身前:“也得有拼一拼的实力。府兵至多两万,怎么跟八万禁军对抗?鱼死网破的结果只能是让忠心于王府的将士白白牺牲!你前不久才劝过世子爷,一转眼,自己也这么干,你于心何忍?!”

  时倾死命抱住元恺,直往后拖,拼命劝他:“你且听我说完,相信我,我所作所为,是为王府好。”

  “为王府好?你说说,怎么个好法?”元恺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冷静得连血都快冷了:“作鸟兽散,就是你为王府谋划的好?”

  时倾赶紧说道:“鸟兽散有什么不好?难道安若王一脉要永远绑在一起?父母在,不分家,因此几位爷必须跟王爷和世子爷住一起。现在,安若王和王妃都已故去,几位爷自然可以分家。太子殿下应允过,分家后,几位爷就可以离开和岐州,科举经商,悉听尊便,跟其他宗室一样,岂不比绑死在安若王府,大家一起划地为牢的好?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先跟三位爷商量一下。”

  原来是这么个鸟兽散法?元恺默然了一下,问道:“我们嫡脉怎么办?”旁支可以分家离开,嫡脉难道就要一直困在和岐州?

  “王爷薨逝,算是消除了今上和太子殿下的心腹大患。世子爷袭爵后,只要安分恭顺,朝廷方面不会为难你们。太子殿下答应,等他继位,就下旨把你们迁回凤景,一应待遇,可以比照其他王府,自老王爷那辈算起,嫡脉五代之内不得入仕。”

  所有皇族,嫡脉五代都要受宗正寺管束,不得科举经商,入仕得靠恩荫。五代之后便不受宗正寺管束,科举经商都可以。

  照时倾传达的意思:太子继位后,不会对安若王嫡脉五代之内的子弟恩荫官职,但五代之后,嫡脉可以靠科举入仕。

  有资格出面讨债,且握有神光密旨的人死了,安若王的子孙手里只有一块丹书铁券,对皇位构不成威胁,只要不闹腾,皇帝和太子都不愿意把安若王府逼得太狠,怕惹人非议,更怕在史书上留个污名。

  嫡脉五代之内不得入仕,可以预见,只要上一辈的安若王一死,不能承爵的兄弟便会闹着分家,自奔前程。

  王爵虽世袭罔替,但安若王的后代不具有凝聚力,嫡脉会越来越单薄。

  随之而来的是实力越来越弱,五代之后,一个式微的王府,纵然尊贵,却不可能再会对皇位构成威胁。

  元恺却在时倾的话里听出了蹊跷:“你总说太子答应这样,答应那样,是你向太子请求的?”

  “呵,我哪够格跟太子讨价还价?”时倾说道:“是我老师出面向太子请求的。由我提前来阻止你们起事,成功了,对大家都好,失败了,于太子的大计并无妨碍。”

  元恺一下便想明白了:王府曾经再三再四想算计邹凡尘,不但无恩,还有怨隙,如果不是时倾恳求,邹凡尘如何会替王府出面斡旋?

  时倾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王府好」,虽然「为好」的方向跟王府的图谋背道而驰,却是真心实意的!

  “你就是这样劝说我祖父的?”元恺忽然之间,想通了很多事。

  “我只是把我所知道的事实,告诉了王爷……”

  时倾还没说完,元恺又一把揪住了时倾的衣襟,咬牙道:“所以,是你逼死了我祖父!”

  “没有!”时倾使劲扯开元恺的手,叫道:“何去何从,是王爷自己决定的!”他只是替太子传递了一包死得不痛苦的毒药,死不死,是安若王自己的决定。

  那时,楚承泽未死,神光密旨还有效,安若王府还有一争之力,可是,安若王还是选择了用自己的死亡来换取全府的平安和儿孙的解脱。

  安若王吩咐要善待时倾,临时召集家宴,还在家宴上言之凿凿地展望了儿孙们入仕经商的前景,这一切都证明,死亡,是安若王楚承泽自己的选择。

  虽然明知是祖父自己的选择,元恺心头还是充满了悲愤:“我祖父已是垂暮之年,你何忍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