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渣仙的情劫>第36章 

  出路

  时倾反驳道:“逼他的, 不是我,是你们!纵然王爷被你们拥上皇位,垂暮之年, 还要日理万机, 案牍劳形,他老人家累得下来?能有几年可活?最终坐上皇位, 君临天下,分王封爵, 安逸享乐的, 是你们这些王爷的儿孙们。”

  元恺反驳道:“不是!「拿回」被抢走的皇位, 是祖父一辈子的夙愿, 不管后面怎么样, 我们做晚辈的, 努力帮他实现夙愿,怎么能说是逼他?”

  “我问你,神光太上皇驾崩之时,王爷为什么没起事?那时候, 靖宁帝即位不久, 朝局未稳, 拥护王爷的臣子大有人在,且居于高位, 民间舆论还偏向于王爷, 趁热打铁,是逼宫夺位的最好时机,王爷为什么没起事?”

  是啊, 那时才是夺位的最好时机。元恺想了想, 才道:“听说, 那时候祖父气病了,病得很重。”

  “如果真想争一口气,换了是我,逮着这么好的机会,哪怕病得快死了,让人架着,我也要起事!”

  面对稍纵即逝,失不再来的机会,不把握,不起事,只能说明安若王虽然气得要死,但也灰了心,认了命。

  元恺对此无话可辩。

  时倾又道:“后面,王爷在凤景城王府住着,虽然郁郁寡欢,但并无异动。直到靖宁十九年,靖宁帝下令把安若王府迁来和岐州,名为静养,实为圈禁,并把安若王一脉悉数罢官,并明令不得入仕。这时候,王爷才生出了夺位之心,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元恺倒曾听父亲亲口说过,祖父确实是在迁来和岐州之后,才决定率领儿孙们「拿回」皇位。

  元恺从来没有想过:祖父为什么会在迁来和岐州后,才下决心「拿回」皇位?先干嘛去了?

  “一方面,靖宁帝一逼再逼,欺人太甚,令王爷委实忍无可忍。不过,更重要的,他想为他的儿孙们争一个前程,而不是困在和岐州,做一辈子富贵囚徒。前面十九年,他都忍过去了,错过了最好的起事时机,只在牵涉到儿孙时,他才决定奋起反抗,这是父母的一片护犊之情。”

  太子的承诺,解决了安若王最在乎的王府子弟们的出路问题,安若王在「率领儿孙奋起一博,但有可能伤亡失败」和「接受太子承诺,臣服朝廷,保全儿孙,但他自己一定得死」之间,选择了保全儿孙。

  王府现在的局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安若王就是那枝不可或缺的箭。只要把箭折断了,王府便无箭可射了。王府暗中蓄势,剑拔弩张的局面,便可缓解。

  元恺愤愤讥讽道:“这些就是你跟我祖父秘谈的内容?”

  时倾道:“我只是把老师分析局面的话,转告给王爷。老师还说,以世子爷的头脑,他应该想得明白其中的关窍,也能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情,他要是真的能为王爷着想,便不该一直鼓噪着王爷起事,及早想其他的法子,为王府子弟谋求出路。”

  真相竟是这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崩塌了,令元恺万分难过,无法接受,下意识地分辩:“不是的,不是的,父亲最孝顺祖父了,祖父也最心疼父亲了……”

  时倾放柔了声音劝道:“阿恺,现在不是掰扯这些的时候,你该尽快做个决定。”是继续孤注一掷,还是臣服太子和朝廷,做出决定之后,都需要做出相应的行动准备。

  元恺望向时倾,忽然欺身而上,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时倾喉间,他甚是平静地问:“以你为质,有可能引太子入瓮吗?”

  “绝无可能!”

  “当着几万禁军的面,太子就不顾惜一下他手下人的死活?”

  “老师评价太子殿下,忠义、谨礼、睿智、诚信。”

  仁义礼智信,乃是儒家推崇的,认为儒生必备的五种品格,邹凡尘对太子的评价,推许了义礼智信四个方面,独独缺了「宽仁」。

  元恺懂了,太子跟他父亲一样,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挟制时倾,威胁不了太子。他有些恼怒地一把推开时倾:“那你还主动请缨,跑来为他送死!”

  其实在太子的计划里,根本没有派人前来劝说王府放弃谋逆,臣服朝廷这个环节。

  这个环节是邹凡尘和时倾向太子苦苦求来的!

  “我说过了,我赶来王府,”时倾淡淡说道:“是为王府好,不是为太子。”为了把王府从谋逆的泥淖中拉扯出来,为了给王府子弟争取一条出路,他和老师才投效东宫。

  对时倾而言,王府救了他们母子一命,他还在王府长大,那里像家一样,有他的亲戚和朋友,承载着他所有的美好记忆。安若王府,值得他为之拼命。

  对邹凡尘而言,王府救下了他恩师家最后的血脉,从而使他能够回报师恩,他为此不胜感激,只要有机会,他愿意倾力相助。

  元恺冷哼道:“为王府好?既然为王府好,为什么不肯为王府出谋划策?”一个想方设法逃离,一个装聋作哑不来。逃离和不来也就罢了,还投效到王府对头的麾下,为对头出力。

  更令元恺气愤的:“你们逼死我祖父,逼得王府走投无路,怎么还有脸来说你们做的一切,是为了王府好!真为王府好,为什么不能帮着王府起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直到今日今时,他跟元恺两个,一个要坚持自己的儒学信仰,一个深陷于帝王梦不可自拔,说出这句话时,时倾只觉无比痛心。

  时间宝贵,时倾不想跟元恺就同一个问题,陷入无休止的重复争论,说道:“你非要问我,为什么要离开王府,我只能告诉你「君子和而不同」。”

  虽然我们一起在王府长大,但我会坚持自己的观点和信念。虽然我不赞同王府的行为,但我不会害王府。

  元恺一听,忽然像醍醐灌顶一样明白过来,他对时倾的逃离王府,做出过许多猜测,原来,原因竟是如此简单!

  只是因为跟王府观点不同,时倾才会离开王府,跟感情无关,他还是喜欢他的?是吧?

  元恺只是略怔了怔,很快转身离开。

  不出预料,王府选择了向朝廷臣服,在太子抵达王府之前,布置了灵堂,合府之人为安若王重孝举哀,并把所有府卫都摆在明面上。

  一方面恭迎太子殿下,另一方面,表达臣服之意,最后,把那道未曾启封过的神光密旨主动上交给了太子,算是安若王府的明确表态。

  不过出乎师生俩意料的,是世子楚英睿吐血之后,病势沉重,只在太子殿下抵达王府之时,由卓夫人和一个贵妾左右搀扶着出来参拜了一下。

  他的精气神仿佛从身体里泄了出去,整个人蔫蔫的,连给他父王服丧守灵都支撑不住,只得卧床静养。

  由楚元恺率领王府众人,完成了向太子殿下下跪磕拜,表达臣服之意这一屈辱的过程。

  其实,向未来皇帝表示恭顺臣服,再正常不过了。但对于二十年来都怀着不臣之心的安若王府众人来说,表达臣服,确实是非常屈辱的事。

  既然王府已经摆出了臣服朝廷的姿态,而且安若王也死了,王府失去了最大的筹码,太子殿下倒没有赶尽杀绝,反而真情实感地去祭奠了一番自己这位皇伯祖父。

  太子率军在王府驻扎了一晚,虽在孝期,王府也安排了酒食,款待了太子,并犒劳了禁军。

  次日,太子带领着自己的亲卫随从,先行返京,命令禁军头领带着禁军,在安若王府附近暂且驻扎,等待号令。

  这个命令显然有防备安若王府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元恺故作不知,倒向太子表达了一番「留下禁军保护王府」的感激。

  邹凡尘随太子一行返回凤景城,时倾说自己在王府长大,幼时颇得王爷照拂,主动向太子请求留下来协助王府治丧。

  太子虽然接受了王府的投诚,但也需要留下自己的耳目眼线,便同意了时倾的请求,还留了几个下人给他使唤,叫他凡事多跟禁军首领商量。

  太子启程回京,大家刚松了一口气,不想,酉时左右,有东宫亲卫带着一身的血污,连滚带爬地跑来禀报:太子殿下在和岐州一处山坳险地,遭到了大股山匪的突然袭击,令禁军火速驰援。

  从和岐州返回凤景城的路上,怎么会有山匪?这伙山匪的胆子也忒大,竟然敢对太子殿下出手!

  关键,太子把八万禁军留在了王府,随行只得两三百亲卫,「大股」山匪?到底有多大股?不知那些亲卫能不能扛得住?

  拼死冲出包围前来报信的亲卫也说不清山匪到底有多少人,反正感觉山匪人很多,比他们东宫亲卫多很多,而且个个勇猛凶残,他们一队二十多人,就冲出两个人来报信!

  时倾听到消息,立即跑去求见元恺。

  元恺一见到时倾,直接说道:“那股山匪,不是我们王府的人,跟王府无关。”

  “你觉得太子殿下,会不会这么想?”

  “呵,那就要柴大人在太子殿下面前,替我们家多分说分说,”他十分敷衍地朝时倾揖了一揖,公事公办地加上一句:“大恩不言谢,有劳了。”

  见元恺要拂袖送客,时倾站着没动,问道:“你知道那股山匪是谁,是不是?”

  元恺抿着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