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两意相欢朝又暮>第21章 红宁番外:亭前春逐红英尽

  “这可是姑娘的扇子?”他执扇急急走上去唤住女子。

  女子翩翩然转身,露出明净素雅的芙蓉面,吓得他急忙拱手请罪:“在下不知是红宁宗姬,多有得罪,望宗姬息怒。”

  她的纤纤素手接过扇子,扇出一阵恬淡香风:“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倒要多谢你拾得了这扇子,省得我费劲再找。你叫什么名儿,在哪当差?”

  他依礼应道:“在下英杰,是花君的一等侍卫。”

  她略略一顿,继而笑道:“我听说过你,据说是舅父的左膀右臂,骁勇善战。”

  他有礼道:“那是君上对在下的厚爱。”

  “英杰侍卫过于自谦了,”她笑意盈盈执着团扇,水葱似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勾勒扇面上绣的迎日红(1),“我观你行止有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承她吉言,短短数千年他已成了花君身边的头一号红人,在花族当真风头无两。

  一晃又千年,他已然成为军权在握的花族大将,比之终日流连花丛的摄政王更得花君器重。

  花宫内殿中,他为花君呈上一本文书:“君上,又是一本弹劾摄政王的折子。”

  花君仄歪在座椅上,慢慢悠悠地吃着果子:“看来那老东西日子也不好过,暂且先让他缓一缓,不必盯那么紧了。”

  他垂首应了。花君的决定不无道理,为君之道讲究制衡,若真将摄政王势力一下子架空,岂不只剩他一人独大?

  他庆幸,又默然。他深知花君并非明主,为其卖命亦难终得善果,然则是花君当初救了被父母遗弃的他,更超擢他至今时之位,此乃大恩,不得不报。

  同年,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他与红宁奉花君旨意喜结连理。

  红宁父母早逝,花君膝下犹空,她为最尊贵的宗室女,他娶她确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是个好妻子,纵使她对他并无感情。

  他也不在乎那些,他“娶”的并非是她,而是“取”花君的信重。

  是以他对她如待上宾,礼节仪度均一丝不苟。

  次年她意外有娠,他大喜过望,轻轻拥着她,心里满是将为人父的欢悦,只觉人生圆满,天荒地老也不过如是。

  他与她的感情因新生命的到来急遽升温,花前月下执手相看,无话不语,无情不诉。

  好景不长,她在暮春时节失足小产。

  他赶到时看她颓然卧于床榻,神采空蒙,望着窗外一树红花,幽幽一叹:“亭前春逐红英尽。”

  他循着她的视线瞧去,时见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却亦有红英轻舞飞扬,在春和夏的光影里,颂着盛与衰的恋曲。

  他顿觉不吉,思及她真身本就是迎日红,默默走到窗前替她掩上了窗。

  “你看,那花瓣像不像滴滴血珠?”

  血珠?他只当她伤心过甚,抚慰道:“宁儿,来日方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她翻身面朝床里背对他,不再言语。

  此后数万年她一直未能有孕,好在他对子嗣一事并不热衷,比他们更不着急的却是她的舅父——花君。

  “你们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为人父母?”花君在宴会上对他道,“宁儿先前小产伤了身子,稳妥起见还是再调养调养为好。”

  他羞愧难当:“宁儿之前小产也是臣下看护不周,臣下亦有过,如何能不顾宁儿康健呢?”

  花君含笑点头:“你能这样想极好。正好本尊听闻北部近日有异动,你去瞧瞧。”

  他怔愣之下唯余愕然,北部与水族接壤,最是太平不过,他手下的探子也并未来报,花君怎会比他早得到消息?且素日这等巡边小事从不用他做,而这月他已派他巡查三回有余。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不是花君忌惮他位高权重,想乘机架空他的势力?

  他拱手以应,留了个心眼,派了个体貌皆与他相似的心腹代他去北部走一遭。

  而他在深夜复折回花宫,盯紧花君的动向。

  他躲在宫门外,见花君独自一人出了宫,只当他又去寻欢作乐——以往他为保名誉,又自恃修为过人,赴青楼妓馆时从不带侍从。

  他借着夜色掩映一路跟着他走到青楼,花君却改变主意似的一拐,直直向将军府邸走去。

  夜已深,花君即使去看望红宁也该明白男女有别,深夜会面恐不合规矩。可他向来不是那等被规矩束缚的人,便是行止跳脱不羁些应也并无恶意。那花君派他巡边这事也说得通了,他才能平庸,不知又受了谁的蛊惑尽做些无用功,倒也不妨事。

  他眼看花君进了内院静坐于小亭内,终觉是自己疑心过重。

  红宁从屋里走出来,冷声道:“你又来做什么?”

  花君站起来,伸臂把红宁一揽,将她牢牢困在怀里,调笑道:“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他眉头一皱。

  红宁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索性不推了:“你说好了只要我这一年都听你的,你就会把英杰的毒解了,今日已是一年之期了。”

  他轻轻摩挲她的面颊,似不满足地贪恋,一勾她的下巴:“傻孩子,一年怎么够呢?”

  红宁遽然变色,勃然大怒:“你怎能如此说话不算话!”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衣带:“你现在已失身于我,若是让英杰得知你猜他会不会听你的解释?”

  红宁意料外地没有发怒,木然道:“只要你把他的毒解了,我就都听你的。”

  他哈哈大笑,把她的衣襟挑开,手掌半探进去:“可是本君不是那么想给他解毒了。他现在的权势已经威胁到了本君的地位,也是时候让他消失了。先前让你嫁给他不过是为了笼络他,消除他的戒心让他为我所用,没想到这小子疑心病重得狠,根本就是条养不熟的狼,倒是委屈了你日日独守空房。”

  红宁脊背一僵,他已将她的衣衫半褪,露出新雪般的肌肤,被牢牢压在石桌上一寸一寸地抚摸。

  他听得她痛呼了一声,花君听得她的惨叫仿似更乐,下手动作甚重:“没想到你后来竟对他生了情意,还怀了身孕。你出嫁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会一辈子忠于我,身心都是属于我的,可你芳心另许,还妄想生下他的孩子!那好,那你就永远不用生了,倒也清净。”

  她的嘴被帕子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声,双手拼命推拒花君,很快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掌。他掐着她的腰,漫声恣意道:“好好服侍着,本君高兴了没准还能饶他一条贱命。”

  他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肉引得一阵阵锐痛。再没什么比亲眼看着爱妻受辱却无法作为这事更能摧毁一个人的精神,他感觉血液都冲到头顶,激得耳畔不住隆隆作响,是热血在翻腾烧沸,争先恐后地欲爆发喷涌,把天地烧了,一切的一切都烧了。

  可他阻止不了事态发展,若他贸然上前护住红宁,花君又当如何?他会恼羞成怒把他和红宁灭口吗?他确没有把握能让自己和红宁全身而退。而他要逞一时意气将花君斩杀吗?他并无完备之计,但让他在这样的君主手下做事,他又怎能甘心!

  事已至此,何为解脱?

  天地忽而寂静,那端刹那消音。

  一根金簪穿透花君咽喉,洒出一串零落血珠,顺着簪子流落而下。

  那是红宁头上的簪子,是他与她婚后第一年他赠她的生辰贺礼。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心里突突直跳,整颗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花君踉跄几步,借着余力一掌扫向红宁。

  那一掌带着戾风,连他这般修为都未必承得住,她如何受得了?

  她被神力击得飞起,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身子轻飘飘地如一片羽毛般落在地上,再无声息。

  把花君尸体送入宫中已是不能,为掩人耳目,他动用心腹把他秘密转移到青楼的一间厢房内,因花君伤口过于明显,自不能伪装成溺死于温柔乡,只得扮成被人暗杀之状。

  时任花尊震怒,下令严查。他并不被他积威所吓,左右摄政王风流成性,那青楼亦是他名下产业,事情怎么也查不到他自己身上。更重要的是,“他”在事发时正在北部巡查,连时间都无从查证。

  数日后他对外宣称红宁抱病而亡,实则把她的魂体耗费半数神力修复了七七八八,在府邸外摆了阵法为她聚拢魂魄,镇日守着她,亦是守着他那颗已千疮百孔的心。

  还能回到从前吗?

  有风轻轻过耳,他手里紧攥着那支染血金簪。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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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迎日红:牡丹的一个品种,花红色,盛开瓣端变淡粉色。下方花外瓣4轮,圆整平展,质硬,排列整齐,基部具墨紫色斑,雄蕊部分瓣化,雌蕊瓣化成绿色彩瓣;上方花花瓣少而大,雄蕊量少,雌蕊退化变小。花梗长,挺直,花朵直上。早花品种。[资料来源: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