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师兄的桃花债>第11章 狭路相逢

  日头初升,宿璧山脚,一队灰衣弟子沿着山路蜿蜒而行。

  “七人一队,金崇你们跟我向西,剩下的人向东,太阳落山之前务必回来汇合,各自小心,有事随时发出响箭联络——都记住了吗?”

  此间随行的武堂弟子大多不是第一次出巡,自是清楚该做什么,纷纷点头道:“是,五师兄。”

  承钧道:“好,那就各自出发吧。”

  众弟子早已分成两队,应声便要散去,承钧身后的队伍中一名头戴斗笠的高个儿弟子却忽然出列,出声唤道:“五师弟。”

  承钧问:“怎么了,大师兄?”

  那人虽一路以斗笠遮掩面容,其潇潇仪态却显然不是普通弟子。同行间,众人早将其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至于传闻中那正被关着禁闭的大师兄怎么能跟武堂一道出巡——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只各自缩着脖子做无声鹌鹑,全当从未留意。

  李清夷将斗笠一揭,墨发白肤在清晨透亮的日光底下宛若生辉,便见他桃花眼眸微微一弯,向承钧和声道:“我随另一队就是,也能方便照应。”

  照理说——两名亲传弟子带队出巡,自然该是一人带领一队,遇事容易周顾,承钧放心不下,意将大师兄与自己绑在一处,未料他却主动出言点明了。

  承钧只得道:“也好,还是大师兄想得周全。”

  又对那一队弟子叮嘱,“你们可要好好听从大师兄安排。”

  弟子们连忙应是,承钧拉拉李清夷的衣袖,凑近了小声说:“大师兄,要是遇上长乐门的家伙,你可悠着点儿打,千万珍重自己,你要是碰破点儿皮,我可没法跟二师兄交代了。”

  李清夷无奈笑道:“大师兄还用你操心,快去吧,莫耽搁了时辰。”

  两人带领弟子,分向东西而行。宿璧山下小丘与田野起伏连绵,从前尽是沃土农田,近年来纷争不断,百姓难以安生,便愈发荒废起来。春初时节,苍黄山坡才浮起一层薄绿,放眼只见天际灰白,远处村庄残垣零落,显得分外荒凉。

  武堂弟子出巡频繁,虽已不是头一回下山,每每行经于此,仍难免生发感慨——相比于桃花源似的门内生活,如今眼前的才是人间。

  承钧与副手金崇走在最前,二人年纪相当,平日里共同做事,关系也亲近,行路枯燥,二人随口闲谈,金崇便同他打趣道。

  “看来大师兄果然是云游太久,他留下的传说都被遗忘干净了,还得要师弟来叮嘱平安。”

  “数你小子耳朵好使。”承钧嘻嘻道,“我哪能忘了大师兄的本事,只是受了掌门大人之胁——之托付,非得臊他一句不可。”

  金崇道:“我想也是,与其担心大师兄,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怎地,五师兄的传说,是不是也该帮你温习一下了?”

  “没跟你闹。”金崇拍开少年掐过来的手,口气却一本正经的,“这也是你第一次出巡,方才你说给大师兄的话,自己也记牢了——万一遇上长乐门的人,务必多加小心。”

  “怕什么,”承钧只不以为意地说,“你不知道,长乐门的这班人,原先却是当年集英门北上时临阵脱逃的一伙懦夫,本来就不成气候,只敢干些流氓勾当,这阵子不时作乱,不也从来都是叫咱们一击即溃的么。”

  金崇却露出忧虑神色,说道:“可是……那长乐豺狗,不是也放出风声,快要到来了吗。”

  “旁人家的英雄称虎称狼,怕他个拿狗当名号的作甚。”承钧抻长手臂,在清晨的旷野用力伸了个懒腰,胳膊在空中画一圆弧,并未回到身侧,却直往好友肩上挂去,少年咧嘴笑道,“便是他来了,交给五师兄就是。”

  这日天有薄云,只是发灰,却不甚晴朗。如此行出几十里荒路,途中巡经数个村庄,皆是平安无事。

  日已过午,弟子们或多或少显出疲色,承钧手搭凉棚看眼天色,向众人道:“再打打精神,到下个村落,咱们就歇息一会儿。”

  众弟子应了声,不由得脚步也加快了些,好容易看见前方出现村庄的影子,不及舒一口气,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却同时传来。

  承钧神色一紧,做了个警戒的手势,弟子们纷纷拔剑在手,快步奔去。

  赶到村口,便见两个汉子正将一名村妇拉倒在地上拖行,那村妇不停喊叫,挣扎踢蹬,孤身一人,一时竟也与二者僵持不下。

  承钧大喝道:“快放人!衍派弟子在此,还敢作恶!”

  其中一个汉子望来一眼,顿时惊慌起来,用力踢腿,将妇人一脚蹬翻,二人迅速反身而逃——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方才村妇并非被人拖行,却是自己在死死抓着男人的腿。

  众弟子赶上前去,只听妇人匍匐在地,犹要往前挣扎,嘶声喊道:“我的孩子——”

  有眼尖的弟子叫道:“他们抢了孩子!”

  承钧眼见二人身影就要跑远,当即快速向金崇交代:“我先去追赶,你们安顿好她,然后找我汇合。”话毕不待答应,人已飞步逐去。

  他此言倒并非独力争先,而是身为亲传弟子,武功与身法皆非外门弟子可以比拟。宿璧衍派真正的传人在精不在多,所纳外门弟子大多是山外农家出身,衍派靠着外门弟子所奉束脩维系门派度日,并传授些粗浅剑术。山中日子清宁,这些外门弟子纵然有些武艺傍身,比起真正的悍匪凶徒,却犹嫌稚嫩。

  金崇上前扶起妇人,心中只是隐觉不妥——这村妇竭力呼救,怎地竟无村民前来帮忙?抬眼环顾之间,却发现眼前村庄景色破败,人烟凋零,显然已荒废许久。

  金崇暗道不妙,忙问那妇人:“你是住在这里的?”

  妇人声已喊哑,两眼也哭得红肿,一边擦拭满面尘土一边抽噎着答道:“不,不是,小妇家住北垅坡下……”

  “那你怎地来到此处,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妇……相公在外镇做工,今晨那两人找上门来,说是相公的朋友,他急事缠身,托他们带我去镇中相见,谁料走到这里,他们忽然动手,将我推翻在地,又抢了丹儿……几位道君,求你们千万将丹儿救回,她还没满两岁,少不得娘亲……”

  妇人口中提起孩儿,泪水又成串滑落。几名弟子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安抚,金崇却面色铁青,径自起身,解下腰畔小弩。

  响箭破空,锐鸣划开黯淡的天光。

  那厢承钧发足追赶,他的轻身功夫虽不若师妹姜玄兔飘逸轻灵,比之两个强盗却还是绰绰有余。眼看距离越来越近,那二人却仿佛对地形十分熟悉,在废屋断墙间窜来窜去,总是差半步追赶不及。

  承钧听见男人怀中传来婴儿的哭声,心下恼怒较之焦急更甚,全心追逐中也没注意跑到了什么地方,破口骂道:“只会抢孩子的孬种,有本事就站住!”

  他担忧婴儿性命,再不留情,口中喊着便将长剑连鞘掷出,意图将人击倒,夺回婴儿。宝剑破风,直向一人后背而去,正将击中时,旁地里却倏地飞来一块碎砖,与剑鞘砰然相撞,令其中途受阻,歪坠在地。

  承钧怒目而视,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追出村落,面前是荒野连绵,而身侧不远处,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人正坐在断墙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那年轻人身材不高,肤色微暗,坐在墙头晃荡着空悬的双腿,只似个百无聊赖的乡村少年,若非注意到他身侧的砖石之上留着几道深深指痕,承钧几乎不敢相信——

  方才飞来那碎砖,竟是这个人徒手从墙头捏下的!

  “喂,”见他看过来,那年轻人笑得愈发灿烂,露出两颗尖尖犬牙,“你过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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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衍派的运作可以看做是个武术学校,靠学费维持日常开支,所以碰上事儿教职工得顶在学生前面…真正的传承是不在外门弟子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