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明急匆匆赶回小院,见姜文昊守在门口,问过后才知孙韫一直熟睡没醒过,他才松了口气。

  回答完,姜文昊见形容狼狈,似是才大战过,可他在宣云峰并未听到哪里有响动,于是疑惑:“师尊,您这是怎么了?”

  姜子明低头看孙韫准备的衣服被弄得破碎不堪,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抬头就见姜文昊满眼的担忧,便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宽慰他,侧头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安睡的人,先回屋去把衣服换了。

  不过一会,他就收到了风禾的纸鸟。

  韩青玥被关在了她的别院里,姑娘嘴硬什么都没有说,她先和掌门应对留下的宾客,人稍后再审问。

  如今已经抓到了罪魁祸首,那些来参加大会的人该送走的就送走,人多了徒增是非。

  姜子明洗手是发现手上多了很多细小的伤口许是刚才引阵时伤到了,原先晶莹剔透的手镯颜色也不透亮了,变得有些浑浊,不知是不是他取下过一次的缘故。

  他看姜文昊坐立不安,就让他想去帮忙就去,自己照看孙韫就好。

  姜文昊如蒙大赦,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姜子明推开房门,见胡萝卜趴在孙韫身上呼呼大睡,小诸撑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他进来了也毫无察觉。

  要是让这两下家伙看人,恐怕人被带走了他们都不知道。

  屋内点了安神香,香灭了但香气尚未散尽,淡淡的环绕在人鼻尖,将姜子明心中的浮躁压下不少。

  他刚坐到床边,小诸眯着眼睛看是他后就顺势倒下,靠在他腿上呼呼大睡,胡萝卜不知做了什么梦惊了一下,哼哼唧唧起来,姜子明抬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小脑袋,她这才安稳继续睡着。

  将两个小家伙哄好,他看孙韫依旧睡得安稳,心里的紧张也逐渐平缓下来,这一日的事情太多了,让他有些难以捉摸事情会如何发展,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导致故事不一样的吗?

  还是真就如之前所想,他知道的其实并不是同一个故事。

  可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人物都一样,唯独故事不一样了。

  他想的脑袋疼,今日战了两回,灵气尚未恢复一成,有些难以维持住精神了,也开始感觉到精疲力尽了,他垂眸看着孙韫,他睡着的时候尤其的讨喜,本就生的好看,没那张嘴讨嫌就更让人喜欢了。

  姜子明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他的眉心,一睁眼就陷入了黑蓝的双眸中,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起身,脖子就被揽住了。

  “偷亲我?”孙韫刚醒,嗓音沙哑依旧听得出语气含着笑意,他眼睛弯弯,酒窝浮现,一副嘚瑟的模样。

  姜子明头一回干这种事还被正主抓包,十分尴尬,又被他死死的禁锢住挣脱不开,只能死鸭子嘴硬,“谁偷亲了,我是看你额头有东西!”

  孙韫知道他向来脸皮薄不禁逗,说几句就脸红着急,也不再逗他了,仰头亲吻他的下巴,温柔的告诉他:“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你不用偷亲。”

  姜子明:“……”这可比被抓包还让人慌张!

  孙韫看他僵住,放开了他,抓住他的手坐起身来,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睛盯着他粉红的唇瓣,“正大光明的亲就好。”

  说完就凑上去,轻轻地咬住他的嘴唇,像尝最喜欢的糕点一样,慢条斯理,仔细品味。

  孙韫之前从未交往过任何人,初次轻吻时紧张又期待,笨拙的想要给对方舒服的感觉,也想获得回应,但这种事好像是无师自通的一样,会让人深陷其中,忘掉所有的担忧,只想抓紧对方。

  屋内的安神香果然有用,姜子明不过一会就沉迷其中,只觉星河斗转,眼前只有云月,直到腿上的人动了一下他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将孙韫推开。

  孙韫意犹未尽,舔了舔唇想要继续。

  “孩子在!”姜子明羞涩难掩,抬手抵住他的肩膀。

  “嘶!”孙韫这才看到他腿上有个不合时宜的脑袋,自己被子上也有只冬眠的兔子,真是两个讨厌的小妖怪坏他好事。

  姜子明看他满眼写着“扔出去”,真怕他色胆冲头将两个小妖怪扔出去,于是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查看他身上有无异样,询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心里。”孙韫阴阳怪气起来,抬手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一脸的不高兴,“这两在这做什么啊!”

  看他气急败坏,姜子明被逗笑了,少年的心思真是不加掩饰,直白的让人招架不住。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寒气与水汽冲撞凝结成寒霜,梵天派的弟子们忙碌了一天都着急的赶回自己的住所,路上寒风肆虐,他们裹紧了大氅,瑟瑟发抖,聊着今天大会的赛况以转移冷意。

  系着蓝色发带的弟子说:“没想到这次大会是少主夺得魁首。”

  他同伴连连点头,“是啊,亏得我压的是孙韫,没想到他弃赛了,气死我了!”

  “你们说若是孙韫来了,汪爻还能夺魁吗?”

  “我看不一定,我听天璇长老说过,孙韫是后生灵根,这种灵根十分少见,入魔为祸一方,但若是走正道得道成仙也不一定,这个仙尊在拜师大会上也说过。”

  “而且孙韫拜在仙尊座下,看平庸之质的姜文昊都那么厉害了,孙韫可就不用说了,他还和仙尊下山历练过,我还听说有人见他在后山练功,像是已经突破金丹境界了。”

  “听风就是雨,风禾长老也才金丹,他孙韫再厉害能反了天道?”蓝色发带的弟子满脸不信,但略微思索也有些认同,“不过,若是孙韫来了,魁首落谁家真是难说。”

  一群少年三言两语的交谈,忘却了身在寒风中。

  风中冷不伶仃传出一句反问:“是吗?”

  有弟子激动的说:“那汪爻虽是少主之名,但玩物丧志,性子乖戾,大会上若不是有赤锋剑恐怕连喻君彦都打不过。”

  “是么?”这次的疑问更为冷冽,几个少年也意识到不对劲,猛然回过头去看,只见前面路灯下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手中红黑的长剑具有杀气。

  灯下的人神色冷冽,眼中不带一丝情绪,似是被冻住的木偶一样,语气也格外的寒凉,“怎么不说了?”

  一群弟子没想到不过是嘴快解寒,没想到这天寒地冻的半夜还能撞见当事人,一时都吓住了,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

  汪爻最烦这种背后说三道四,人前却缩头缩脑的人,满眼不屑的说:“滚!”

  几个弟子赔礼后忙离开,不敢多说一句。

  他们也知道自己刚才背后议论他人非君子所为,还被当事人撞见,人家没与自己争辩已是退让,他们见好就收才是。

  汪爻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想起刚才在宣云峰小院见到的场景,他那不染纤尘的义父绝不可能与弟子行苟且之事,他难掩心中的杀意,可惜今天八门山他居然毫发无损,真叫人失望。

  风禾住在后山,她饲养灵宠需要宽阔的地方,所有一片后山都是她的地盘,跨入一道灵墙后就见四处都是灵宠,奇形怪状、活蹦乱跳、熟睡无声的遍地都是。

  清醒的灵宠见有人来都抬眼望去,看清来人后慌乱成一团,三五成群的离开,有些还不忘叼着熟睡的一起离开。

  草地瞬间不见一只活物,汪爻乜了一眼,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嫌弃了,还有些满意这种场面,抬脚往里走去,不过两步就被人拦住。“少主!家师不在。”

  汪爻次次来都把后山搅得鸟兽不宁,不少灵宠都被他折腾的哀叫连连,所以风禾下令,她不在绝不放汪爻进来。

  汪爻瞥了一眼拦路的女弟子,被他一眼扫去,弟子有些害怕的退了两步,汪爻不管她继续往前,女弟子虽然害怕他,但也坚持守住自己的职责,跑上前拦在他前面,掷地有声的告诉;“少主不能进去。”

  汪爻看她寸步不让的架势,微微垂眸,忽然抬手劈下人就倒了,他单手将人接住将人轻靠在旁边石头上,然后踏过小溪流径直去了里面,他知道风禾肯定让人看守了,于是不再明目张胆,而是七绕八绕的躲开人,最终停在一间小屋前。

  风禾是御灵师,饲养灵宠,为了让灵宠信任她,她在后山不建造房屋,住在山野之中,和灵宠一样睡在树上、花丛中,这间小屋是用来救治受伤的灵宠才修的。

  小屋周围倒是没有弟子看守,但门口躺着两只巨兽,汪爻知道十个自己也抵不过一只的威力,可见这关押的人有多重要。

  他站在窗边垫脚往里看去,里间的阵中坐着一个女子,她毫无被抓的急躁之色,反而神色自若,相反她面前审她的人显得着急了些,两人身份好像反了一样。

  凤溪子蹲下身与韩青玥平齐,耐着性子再次询问:“韩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如何躲过那么多大师的察觉的?”

  韩青玥靠着墙看她,一脸的笑意,反问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凤溪子好说歹说一天了她就是不肯吐露一句话,同为女子,她也不想用刑,可再这样下去她的耐心要被磨尽了。

  见她不说话了,韩青玥乐了出来,身子往前倾,隔着灵阵挑衅,“凤姑娘,你急什么?难不成你与天权有什么关系?”

  凤溪子冷眼看她,不置一词。

  她已经习惯她胡乱攀扯,口出狂言了。

  “我那日见你和汪小姐在一起,我十分好奇你与杨德泽那档子事是怎么让她对你毫无芥蒂的?”

  凤溪子对她的阴阳怪气不为所动,冷声告诉她,“我与杨公子清清白白,容不得你在这恶语中伤,汪小姐自然清楚事情真相,断不会像你这般不辨是非!”

  韩青玥见她正义凛然的样子,嘴角上扬,逐渐大笑起来,“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不介意夫君有红颜知己啊!不过就是不爱罢了,看来汪小姐和杨德泽并非伉俪情深啊!说不定,早就指着杨家出事好一走了之呢!你说是不是啊,凤姑娘?”

  “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韩青玥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