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展妍名义上还是杨德泽的妻子,因为杨家至今都还在拖着不签和离书,此次来参加问道大会,也不管汪正信脸色多难看,不管其他长老多不欢迎,他们都是卑躬屈膝的硬凑上。

  杨德泽更是几次三番的邀约汪展妍,厚颜无耻的说是来给她赔礼道歉,日后一定改邪归正,事事都听她的。

  汪展妍自然半个字都不会听的,梵天派也不会买账,只要他不胡闹也就任由他丢人现眼,汪展妍搬去了无为殿住,杨德泽再胡搅蛮缠也不敢在汪正信面前造次。

  听说梵天派上下的人都快求尽了,也无人看他一眼,更别说给他在汪展妍面前说情。

  而后就有谣言,汪展妍闹回梵天派的原因就是曾经的老相好凤溪子上门纠缠了,梵天派大小姐受了委屈才一气之下说和离,这谣传单单摘去了仙尊和他那被火烧出来的妖姬,明事理的“呸”一声道不耻,而不明事理的自然就暗暗的骂凤溪子狐媚子。

  凤溪子性子好,对于这种恶意中伤的谣言向来不在意。

  前段时间去宣云峰时,姜子明就说过这个问题,她既然来了梵天派,怕见到杨德泽又被污蔑,凤溪子却道:杨德泽如何她不在意,只是替汪展妍委屈,怕她见着自己多想,在梵天派不会多走,避开她些。

  虽说,两人并无恩怨,但确都与杨德泽有过牵连,就怕其中一人误会,见了徒增尴尬。

  如今,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只是现在没有时间问这些事情,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这堆废墟,姜子明微微颔首回应。

  汪展妍屈膝行礼,没有多加解释,只是侧身让开,给两人腾出地方检查。

  姜子明扫视一圈平地,没有察觉出一点奇怪的地方,于是询问:“凤姑娘可有看出什么?”

  凤溪子将手心中结出的阵印送往空中,摇了摇头,“阵法都被摧毁了,我能感知到的都是些残阵,尚未发现不妥之处。”

  空中的阵法逐渐扩大,符文的光射在地上,将周遭包裹住,却不是杀阵,只是简单的探灵阵法。

  探灵阵毫无反应,毫无线索。

  当时情况紧急,那些阵法不受控制,要将人绞杀殆尽,情急之下只能将阵彻底摧毁,这也就导致无从查清那些阵法哪里出了问题,那些人针对天权长老的目的是什么。

  山峰之上没了大殿,大风凛冽,本就寒凉的天现下更是冷的刺骨,三人的衣袍都被灌满了风。

  汪展妍上前抬头看着探灵阵法,忽然想到了什么,“天权长老喜欢阵中藏阵,虽然阵被毁了,但残阵也能藏阵,要不试一下拘灵阵,以阵引阵。”

  闻言,凤溪子醍醐灌顶,猛拍了一下手,“对!是个办法。”

  见她神情激动,汪展妍连忙说,“引阵一法变数居多,我不过是一说,凤姑娘还需再斟酌。”

  “现下也只有此法最为适宜,小姐不必担,我自会小心。”凤溪子说得极其轻松,但姜子明知道引阵并非小阵,需与之相敌的阵法才可引出,曾经有两大阵师破阵,就为引阵招来了雷劫,两人皆是死于天雷之下,天权钻研了一辈子的阵法,威力自不可小觑,藏阵也不能大意。

  凤溪子已经下了决定了,转身道:“请仙尊护着汪小姐,我从四方布阵,届时借风力引阵。”

  汪展妍忙摇头,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可!”

  姜子明抬手给两人下了灵阵,将两人困在阵中,而后将她们送到最边上去,引阵一法从未有固定的阵法,哪怕是简单的缚灵阵,主要给予足够的灵力,让藏阵感知到即可。

  他虽然不会复杂的大阵,也不会阵中藏阵,但简单的缚灵阵和杀阵他还是会的,将两人送远后他就着手布阵。

  八门山很大,如果想要完全囊括恐怕要花上一两天的时间,但只针对山峰上被摧毁的大殿周围,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将阵法完全布置好,姜子明将最后一个阵角固定好,行回中间。

  在中心处催阵最合适不过,他将应声取出,以其作为媒介,接住这寒冬的霜寒之气,将缚灵阵催动,四角的阵连接在一起,应声阵阵嗡鸣,姜子明不断输入灵力维持。

  现下不可确定的是,不知藏阵的威力如何,只求孙韫那一剑将藏阵也削弱了不少,不然可就棘手了。

  狂风四起,寒气凭生,大雪骤来,如鹅毛飞舞,不过一会地上就掩盖了一层白霜,姜子明站在阵中,衣袍被狂风掀翻,发梢眉眼间都沾染了霜粒。

  这没来由的大雪被不不断壮大的缚灵阵搅动,姜子明看应声嗡鸣声越发响,他感觉身体里的灵力都要被抽尽了,也不见藏阵气息,恍惚间他好像又听到了铃声响。

  “师尊!”

  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将他从慌神中喊回,他看着从雪地中逐渐显现出一个残缺的阵法,姜子明咬着牙继续传输灵力,一定要将阵法全部引出才可,现下收手会前功尽弃。

  那藏阵若隐若现,似是被人控制了一般。

  姜子明见阵似要消散,眉头紧锁,果断与应声置换位置,以自身作为媒介,任由缚灵阵汲取灵力,他握着应声半跪在地上,借着应声的力量不断汲取天地之灵供给阵法。

  天地白茫一片,浑噩之中,姜子明见藏阵显现出来,漂浮在空中别缚灵阵吸引,因为残缺太多所以不知是什么阵,姜子明正要收手,就见其他地方也逐渐显现出几个阵来,看来藏阵不止一个。

  只是,姜子明之前毁阵就已经散了不少灵力,现下以自身供养缚灵阵已快到极限,若是想将所有藏阵引出,恐怕他要魂飞魄散在此。

  铃铛声忽远忽近,姜子明意识有些涣散,他看见交织在一起的残阵中有一个黄色的身影,但雪太大他难看清容貌。

  那人不紧不慢的靠近,随着铃铛声发出轻快的小声,似在挑衅一般。

  姜子明握紧应声,微微垂眸,状似强弩之末。

  “仙尊?”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耳畔,是为女子。

  大雪在阵中飞舞,将缚灵阵掩盖了大半边,空中交织的残阵也难见其状,姜子明忽然睁开眼,睫毛上的碎雪落下,露出一双清亮的双眸,看着同在阵中的女子,露出了怪异的笑意。

  女子见状大惊失色,可惜已经晚了,她被拘在原地难以动弹。

  姜子明用应声撑着站起身来,寒气逼人,他身体还未好全,寒气入体有些难受,咳嗽了一下,嗓子一腥味冲出,吐了半口血,血液滴落在雪白的地上,不一会就被缚灵阵吸收。

  血液刺激了阵法,女子被束缚的难受,发出哼叫声。

  姜子明施法收了缚灵阵,被阵困住的大雪簌簌的落下,瞬间将地铺成了白地,狂风停止,残阵依旧漂浮在空中,被束缚的女子得了松懈想逃,转身就撞上了汪展妍的鞭子。

  “韩青玥?”

  乱舞的雪花中,依稀可见是韩青玥那张刁蛮的嘴脸。

  白雪散去,四周清明,这八门山的山峰一天之内遭了两次大劫,拜她所赐。

  姜子明将应声收了,抬手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望着被汪展妍推过来的韩青玥,神色冷冽。

  凤溪子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你?”

  这修仙界每一代都会有杰出的青年,聊的人多了自然就都知晓了,况且仙门没事就举办大会,或是谁家办个宴席也都会见上一见,一来二去不管是否喜欢也都相熟。

  韩青玥无门无派,打的是从未有人听过的独修散人的弟子名号闯荡,她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有过不少的传奇故事,仙门中不少弟子在除妖时都见过她,也与她合作过,所以她还算有些名气。

  只是许久不见她,也不听名字了,此次问道大会也给她发了请帖,却不见她来,许多人猜想她是遇到棘手的妖魔了。

  不曾想她是来了梵天派的,只是出现的地方有些不合时宜。

  韩青玥挣扎了一下,奈何汪展妍的鞭子是宝器不是能轻易抵抗的的,她便放弃了挣扎,横眉冷对的反问:“怎么不能是我?”而后转眼面对姜子明,神情毫无尊敬,甚至带有鄙夷之色,“看来是我小瞧了仙尊。”

  姜子明惯来惜命,非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以命相搏的,刚才将凤溪子与汪展妍送走时他心中就有了计划,偷偷给两人传了话,禁制半柱香的时间就会解开,到时若是他没有求救的话,她们就在阵边守着抓人。

  果然,如他所料,逼出的不止是藏阵,还有幕后之人。

  只是韩青玥小小年纪修为不高,怎么会有破天权阵法的本事?

  面对韩青玥的废话姜子明不予理睬,让凤溪子先去看残阵,自己先稳一稳气息再说。

  汪展妍质问:“天权长老与你有何仇怨?”

  韩青玥理直气壮:“不曾。”

  汪展妍难以理解,“那为何?”

  韩青玥:“为一己之私不行吗?”

  “一己之私?”

  “对,我想要他的阵法秘籍,他不给,那就只能毁他心血,我还以为有多棘手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几个破阵就逼得他以命相搏,真是白瞎了一辈子的时间钻研!”

  她一脸的不屑,满眼都是鄙夷之色,语气更是高高在上的羞辱之词,狂妄至极。

  汪展妍气怒松开了鞭子,狠狠地往她身上抽去,“休得猖狂!”

  韩青玥反应不及,被她一鞭子抽滚在地,脊背上瞬间红出了一道红痕,她抽搐了一下而后又恢复高高在上的神情,干脆就躺在雪地中不起了,仰头看着怒火冲天的汪展妍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疯魔。

  姜子明前几次见她,她虽然讨厌但不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凤溪子查完引出的藏阵后面如菜色,满眼不解的望着韩青玥,“阵不止被改了,且还灌有妖力。”

  闻言,汪展妍怒喝:“你疯了不成!”

  见她还要下手,凤溪子将她拦住了,示意她不要冲动,正要说话,就见风禾带着人来了。

  八门山出事后就有弟子在看守,闲杂人等不能入内,凤溪子是被汪展妍带来的,姜子明来时以为上面没人,特意交代看守的弟子不要贸然闯入,听到动静立即将山封住,不要让声响传出去,而后去找风禾。

  姜子明自抓到韩青玥后心里就慌得很,现下风禾来了就将人交给她处理,急着回去看孙韫好一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