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爻实在是听不得她口出狂言,一再重伤他的阿姐,他气势汹汹的闯入屋中,还未踏入房门,就被门口守着的巨兽一巴掌拦截住,幸好他来过多次巨兽见过他,知道他是常客便爪下留情,否则他这般冒失恐怕已经成了肉饼了。

  韩青玥一脸懵的看着他,见凤溪子也有些惊讶,忙上前阻止巨兽,“你怎么来了?”

  汪爻恶狠狠的瞪着巨兽,见它听了凤溪子的指挥,不情不愿的收爪就更生气了,朝着凤溪子就是阴阳怪气的反问:“怎么,这是你家啊!我不能来!”

  闻言,凤溪子不再多言,她自知自己刚才所言有些冒昧了,梵天派是他家他当然可以来,倒是自己才不该出现在此,见他想进来,凤溪子移步堵门,想了一下觉得怎么说都会惹他不快,干脆就闭口不言了。

  汪爻被她堵在门口,却不听她有说法,见她还一脸坚定的模样,被她多管闲事的蠢样子逗笑了,“怎么,你觉得我还能害自己家?”

  “不是。”凤溪子惜字如金,“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汪爻垂眸逼问她,上前一步直接贴近她,咄咄逼人,“你以为有仙尊撑腰就敢能在梵天派耀武扬威吗?”

  凤溪子感受到他的恶意,依旧寸步不让,别过头,“我没有!”

  “真有意思。”韩青玥懒懒的靠着墙看戏,看着两人剑拔弩张恨不得他们打个你死我活,撑着脑袋往前凑,“要不你们打一架吧?谁打赢了我就给谁说个秘密。”

  汪爻退后半步,越过凤溪子看她,她一脸的笑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很是讨厌,冷冷地警告他,“你若是再敢说我姐姐一个字,我定将你的嘴撕烂!”

  “你姐姐?你就是汪爻?”韩青玥上下将他打量了个遍,笑的更加

  灿烂了,眼中的笑意带着鄙夷的神色,“真是有趣,你竟然叫她姐姐,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看,汪爻心里起疑,却还是不信她半个字,“你少在那胡说八道,我不吃你这套。”

  凤溪子微微叹息,“她以前不这样的,不知为何变成这样,满口胡话。”

  韩青玥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直勾勾的盯着汪爻看,嘴角勾出一抹冷冷地笑意,“汪少主,你何不猜猜为何汪掌门不敢看你?汪展妍真是被汪正信捡到的吗?为何,他在你面前不敢提及先夫人?”她一脸三问,不紧不慢也不急切,似乎真是想告诉他什么一般,却还要故弄玄虚。

  凤溪子见她又疯魔了,呵斥:“韩青玥!”

  汪爻心中对汪正信一直存恨,他虽是梵天派的少主,却似一个野人一般无人教养,只有仙尊和阿姐对他关怀,他再如何白眼狼也知道谁是真的对自己好,对她的话也知道是在激怒和挑唆。

  但人性就是如此,禁不起试探。

  他气怒的推开凤溪子,几步跨入小屋中,赤锋剑一出破了灵墙,直指韩青玥脖颈间。

  凤溪子被他突然推开有些反应不及,见巨兽要闯入忙阻拦住,一回就见剑只离韩青玥咫尺间,怒喝;“不可!”

  剑锋凌冽,一缕青丝摇摇坠落。

  “你以为你是谁?”汪爻目光如刀,将赤锋剑收回,抬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将她按在墙上,见她涨红了脸,本能的捶打自己求救这才心里舒坦,他最恨有人操控自己。

  “你敢动我的人,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凤溪子见巨兽不往前了,于是冲了过去,按住了汪爻的手,见他双眼通红,戾气很重,但周身不见魔气,看来只是气急了,自己力量不敌他,只好结阵阻止,“汪爻!”

  汪爻不耐烦的将她震开,嫌弃的将韩青玥放下,周身的戾气十分骇然。

  凤溪子有些震惊,上次庆阳城与他斗法,那时她拼尽全力还能与他打个平手,不过半年之际她竟连他一成力都敌不过,且看不透他倒地是和修为了,这个年纪能有如此修为,简直匪夷所思。

  汪爻看大口呼吸的韩青玥,嘴角上扬,神色稍有缓和,瞥了一眼愣住的凤溪子,慢慢退了两步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韩青玥佝偻着身躯猛吸几口新鲜空气,见他要走还不死心,扯着嗓子大喊:“汪爻!你在怕什么!”喊完又在猛烈的咳嗽起来,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凤溪子反应极快,一下就挡在了韩青玥的面前,果然下一瞬汪爻的赤锋剑破空而来,与她临时结的阵相撞,不过她修为尚浅,结阵需得时间,事态紧急她只结了个残阵相抵挡,完全不是汪爻的对手。

  须臾,阵就被破了,赤锋剑被人握住才没取她性命。

  汪爻看她挡在韩青玥前面,毅然一副要护她生死的模样,嗤笑一声将剑收了,再次要离开。

  这次凤溪子长了心眼,知道韩青玥嘴欠,立刻就将她嘴巴先捂住,不管她如何挣扎都不放开,直到汪爻走远了她才放开,看了一眼被她要出血的手掌,就蹲在地上与她视线平齐,无奈的叹气,“我还有以为你长大了就不咬人了。”

  韩青玥看她手上的牙印,听她的话遥想起不好的记忆来,恶狠狠的瞪着她,“你闭嘴!”

  凤溪子顺手取了她腰间的手帕将手上缠了一圈,抬眸静静地看着他,上次见她还是在庆阳城见她与人斗舞,那么张扬自傲的姑娘,即便是赢了也要亲口听人认输,否则就要将人羞辱一番才肯罢休,可是她也见过她与凶妖以命相搏,只为护一户人家性命无虞,那时她不过才十岁的年纪,多少修士终其一生都做不到以命正道,而她却以较小的身躯为自己选的道作正。

  嚣张跋扈的皮肉下明明就是嫉恶如仇的骨血,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己之私对天权长老下手,毁其一生的心血。

  韩青玥被她看得混不自在,于是凶恶的说:“凤溪子,你最好看好我,不然我一定会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她自小刁蛮任性、口出狂言凤溪子是习惯了的,看她明明就是不自在才故作凶恶模样,忍不住的笑了笑,干脆就席地而坐,明明就是熟悉的故人,为何次次见面都要像是陌生人一般。

  凤溪子想起孙韫对她说的话,“凤姑娘为何一再为难自己?”

  为何呢?就因为那些她记不清的陈年旧事,于是一直将自己关在笼子里,还上了枷锁,连故人也不愿坦然面对吗?

  凡人在世不过百年,她自问修不成仙尊那般容颜永驻,也做不到师父那般潇洒自在,可若是故人有难她都要袖手旁观,那她凤溪子在人间走这一遭又有何意义?

  道理她都知道,只是要下决心跳出那个笼子太难了,她现将枷锁取下,将心中筑起的高墙卸下几块,露出半个头来,坦然面对曾经同床共枕、互相依偎的故友。

  既是故友,她就不想以审问的形式咄咄逼问她了,于是席地而坐,面对故友的敌意也不再难过,而是坦然的接受,她直勾勾的盯着韩青玥看,柔声询问:“阿玥,你到底要做什么?”

  韩青玥见她忽然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就怔住了,本要说的恶语一下卡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憋了半晌,才底气不足的吼叫:“凤溪子!谁是你阿玥!”

  凤溪子对她的恼怒熟视无睹,微微往前凑近一些,温声细语的好言相劝,“阿玥,你好好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韩青玥脑子“嗡”的一声炸开,她从未在外人面前说过她与凤溪子认识,哪怕是降妖除魔时遇到也离远些装作不熟,可她们不止相识,还曾是至交好友。

  他们何时相识呢?

  说起来也不过是七年前的事情,辞城主要给辞嫣找一个年龄相仿的陪练,两人倒不是冲着辞家的秘术典籍去的,而是想见识一下修真界的能人异士,以此来提升自己。

  所以两人都要在决赛前及时收手,虽然不曾想过自己能站到最后,但心里都有了盘算。

  没成想想法一样的两人对上阵了,韩青玥性子跳脱,不说一声就离开了,凤溪子太过端方,找到了管事与他说清自己弃赛后才离开,结果两人在城外的村子里遇上了。

  彼时,韩青玥正抓捕一只偷盗玉米的猴子精,被猴子耍的团团转,小孩气性大,举起火把就要把猴子的小林子烧了,凤溪子及时赶到阻止了她,亲自将猴子精抓给她赔礼道歉后她才消气。

  两人这一闹算是相熟了,都想去济川看大雪,于是就结伴而行,一路前行需要盘缠,韩青玥身无分文,凤溪子也只有碎银几两,于是两人很快就将钱用完了。

  后来韩青玥机灵,替人抓妖怪赚钱,起先人家一看她是个小孩还嘲讽她痴人说梦,她便用术法威逼利诱,也不是只收钱,有时候漂亮的衣服首饰,干粮马匹她都要,于是一单接着一单,两人光鲜亮丽的到了济川看了一场美轮美奂的雪景。

  曾经相依为命的两人,何时开始她们成了陌生人呢?

  说起来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执拗罢了,两人性子一个温柔谦让,一个潇洒自在,可都守着自己认为对的决定不会让步半分。

  在济川她们遇到了一个天生魔气的孩童,孩子不过两岁,魔气深重,被术士说是魔童后父母就用绳索将他绑住,不敢放他出去见人,将他关在柴房中一日三餐的喂他。

  后来村中还是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人心惶惶,都争吵着要将小孩烧死。

  凤溪子和韩青玥正好路过村庄,听闻此事后去见了小孩,孩子确系入魔不假,可还尚有人智。

  凤溪子想将小孩救下,却无法驱除小孩身上的魔气。

  韩青玥却觉得,及时止损最好,若是小孩被魔气渗透失去神志那会痛苦万分,父母也会悲痛,说不定还会为祸四方,不如就早些了断。

  两人各执己见争吵不休,最终韩青玥气怒而离,两人不欢而散。

  后来再相遇,两人不约而同的装作不相识,于是就成了陌生人。

  现下,小屋中烛火摇曳,如当年她们留宿在荒野破庙中一般,两人相对而坐,只是那会天南地北的聊着,如今一张嘴却是互相试探和针锋相对。

  韩青玥心中伤痛,却又无可奈何,静静地看着凤溪子那双满眼期待的眼睛,她知道她对自己还怀有期待,她何尝不是。

  可是,从她回不了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告诉你们,我已经码完了结局!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