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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

  秦绍是在未时二刻离开的, 他离开之后卫南寻就去了尹川的房里,说是大橘一直哼哼,看起来有些难受,卫南寻最宠这个小侍卫, 自是不放心。

  苏扬舲看着卫南寻的背影消失在无尘院的月洞门后, 心里的那种难受又密密麻麻的传了上来。

  从大理寺回来后, 卫南寻对那段过往避而不谈, 他没有告诉苏扬舲到底是谁把他困在了水池里, 也没有诉说过程受了怎样的折磨。

  但是他越是不说, 苏扬舲就越是心疼。

  他是怕自己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苏云杪而无法接受吗?

  苏云杪为什么会这样对卫南寻呢?

  他到底想做什么?

  苏扬舲觉得胸口一阵烦闷,有股难以言喻的气力不停的冲击着, 仿佛有什么凶猛怪兽要逃脱出来, 猝不及防的喉间痒意从微弱到强烈再到弥散了整个喉咙, 苏扬舲弓着腰咳了起来。

  苏云杪不是最宠爱的他的哥哥吗?

  乌墨赶紧递来了手帕, 一口黑血就那样毫无预兆的喷在了雪白的帕子上。

  苏扬舲将手帕握紧在手心里, 揣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他惨白的脸上因为刚刚的激动而显出了淡淡粉色。

  乌墨站在他的身后, 惊慌中瞥见了那帕子一角的血迹。

  “乌墨, 你知道想在桦雾府里活下去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苏扬舲忽而转过头,用着近乎惊艳的笑颜盯着乌墨看,“不该看见的就看不见, 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

  乌墨觉得腿软, 他瑟瑟抖着应了声「是」。

  入夜,树影横斜,一轮明月洒下温柔的银光。

  光亮透过窗隙, 隐隐约约的照在榻上。

  榻上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俊美无暇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艳丽, 他修长的手指垂搭在榻沿边上,地板上还落了本书。

  卫南寻捡起那本书,将发皱的书页轻轻撸平,借着淡淡的月光他努力看清了书的名字:《与君心》。

  笑了笑,他将书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

  原来舲儿最爱看的是这些话本子,想到之前让他背诵礼仪经典的时候,他那不情愿又不能拒绝的样子,卫南寻嘴角止不住笑。

  怪不得都说四皇子不学无术,整日看些话本子,确实当得起不学无术这四个字。

  苏扬舲半侧着身子,将自己圈成一个团,明明站起来的时候那么高,为何躺在这里却这么小小的一团儿。

  他的长发散在榻上,像是黑色缎子一般,每个发梢都缠进了卫南寻的心里。

  为了这个人,他愿意放弃从前所谋划的一切。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姜国,当他的「夫人」过着不理俗事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若不是背负着十万突骑营将士的血海深仇,他真想就在这里过下去了。

  卫南寻轻叹一声,将人抱了起来,“小傻瓜,怎么不睡在床上?”

  苏扬舲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伸手紧紧圈着他的脖颈,小声咕哝:“我等你一起睡觉。”

  卫南寻淡淡笑了笑。

  “你醒了?”

  苏扬舲将头贴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睛:“你这里,跳得声音太大了。”

  他忽然睁开眼,眸子里映着万点光亮,嗓音沙沙的带着万种柔情:“卫质子,你心动了呢!你可惨了,对一个敌国的皇子心动了。”

  下一刻,他就被人扔到了床上。

  那一道修长的身影,挑开帐幔,长身翩翩,走了进来。

  他仰头看着他。

  他的手指缓缓挑开那些贴在苏扬舲脸庞上的发丝,“舲儿,我与你不一样,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是你口中的罗刹,你却是干净的,是不染纤尘的,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死后会进无间地狱的。”

  卫南寻的手指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指尖在肩膀上的乌发间滑动,“你怕吗?”

  苏扬舲眼里水波重重,他一把握住那只在自己发间的手,摇了摇头,“不怕,无间地狱有你,我就不怕。”

  他居高临下俯看着苏扬舲,男人面如美玉,眼神中是让人沉沦的深情,卫南寻低下头贴着苏扬舲的耳边问道:“舲儿,还记得我们有件事还没做吗?”

  卫南寻捏着他的下巴,指尖在他的雪白面颊上慢慢摩挲,“这可是支持我在水牢里坚持下来的唯一信念,舲儿你可不许骗夫君。”

  苏扬舲心跳如雷,刚才还在嘲笑别人的心跳声大,现在轮到自己了,有些尴尬的想别开脸,却被男人的指尖捏的更紧了。

  “明明你才是夫人……”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就湮灭无声了。

  卫南寻与他对望,他的眼睛仿佛揉进了璀璨星辰,光亮细碎。

  苏扬舲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他的手腕被扣住,他的鼻梁拂过苏扬舲的面颊,唇瓣有意无意的轻轻扫着,但就是不肯落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体内的药瘾又开始作祟,苏扬舲感觉身子开始发烫。

  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灼烧起来,温度急剧升高。

  苏扬舲身子发软,长发铺在床榻上,卫南寻的呼吸拂在他的鼻息间,“告诉夫君,我们没做完的事情是什么?”

  苏扬舲脸上发烫,侧开脸躲避他:“不要说。”

  他越反抗,手就被扣得越紧,他的纤细消瘦身子在他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卫南寻噙着他的唇瓣,“说出来,我想听。”

  他被压着,只能仰起头亲他。

  他被他紧紧堵着,到最后只得红着眼睛求饶:“我快不能呼吸了……”

  “说啊,说了我就放开你。”

  苏扬舲低声呜咽:“与你圆房……”

  话音未落,苏扬舲便泪眼朦胧的看着那个男人,再次欺负着亲上了他。

  苏扬舲两日没下床。

  他没中毒死了,却被人欺负的快要散了架。

  直到第三日,乌墨捧着两人的新衣走进卧房时,便看见「夫人」敞着里衣,露出明晃晃的胸膛,让他家主子在数着什么。

  他家主子更甚,长发凌乱散在床榻上,颈肩雪白之上染着朵朵红花,锦被盖在腰间,两条修长的腿正在那里左右晃荡。

  乌墨气息都乱了,哪里还敢再看,垂着头站在门口:“主子,该换衣服去行宫了。”

  苏扬舲指尖碰着卫南寻肩头那一处伤痕:“十九。”

  卫南寻握住他的手指,顺势一捞,握住他柔细的腰肢。

  苏扬舲的锦被滑落,柔软的腰肢被男人揽住,跌入他的怀里,身形不稳坐上了他的大腿。

  “拿过来,更衣。”

  苏扬舲背对着外面,将涨红的脸颊埋进了卫南寻的长发里,他想挣脱,却不想腰上那双手掌却握得紧,以至于雪白的肌肤上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只可惜,任何的挣脱都是徒劳的,他依旧稳稳的坐在卫南寻的腿上。

  乌墨头压得很低,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他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双手奉上新衣。

  一阵影子晃了晃,有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他从眼睑上方偷偷打量,直到确定自家主子离开了夫人的大腿,这才抬起头站在床前给苏扬舲穿起了衣衫。

  到了千秋宴这日,群臣浩浩荡荡跟随着圣驾一路向着西山行宫行驶。

  文臣坐在清一色的马车之上,武将则是穿盔戴甲骑着高头大马威武的走在队列前方。

  当皇帝的车架终于出现在了西山行宫时,等候在那里的许多新科进士学子齐齐下跪,山呼万岁。

  礼部在宝华殿前竖了六尺高的新石碑,石碑上在最醒目的地方篆刻的是姜帝钦赐的「天开文运」四个大字,左右各有两句题词分别是「明经取士」和「为国求贤」。

  石碑后面则是当朝颇负盛名的大儒为碑所著文章。

  姜帝从石碑前经过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姜帝缓缓登上宝华殿的二层,凭栏而立,后侧立着众皇子。

  四皇子身着紫色朝服,清隽贵美,绥带上的玉佩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众臣暗自打量着,心中不禁一阵,若论相貌气质,四皇子绝对是众皇子中的翘楚。

  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然悄悄压过了温和如玉的二皇子?

  站在四皇子旁边的是高大威武的五皇子,自带一杀伐之气,但是他看向四皇子的目光却满是崇敬。

  四皇子另一边则站着刚刚成年的七皇子,天家贵胄,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他正在低声与四皇子说着什么。

  反观另一边,大皇子珹王,眼神飘忽的扫在人群里,像是寻找着什么人。

  二皇子一如从前那边挂着浅浅的笑,宝蓝色的朝服将他的容貌映衬的极好,但是却掩盖他眉宇间淡淡的阴鸷气息。

  靠在最边的是坐在木轮椅里的三皇子,没有人见过三皇子笑,仿佛他天生就是个没有表情的人。

  众学子跪地参拜,齐声背着我朝祖训。

  声势浩大,有如万马奔腾。

  学子参拜结束,是诸国使臣来贺。

  有一人身着红色的朝服,身形修长,面容清贵,他跪于诸国使臣之后,却是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一个。

  清风拂面,日光柔和。

  有人悄悄议论着景国质子的容貌,街头巷尾早就流传着这位景国质子的出众相貌,今日一见,众人皆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

  再看着二楼平台之上,四皇子望向卫质子的眼神,柔软而满是深情。

  原来传闻都真的。

  四皇子对景国质子一见钟情。

  作者有话说:

  今日还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