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啊。

  稚桃闭着眼翻身,半晌后,还是不得不服气地睁开眼,他躺床上懒洋洋地喊:“文浩——”

  姜文浩穿着白色背心走进来,手上拿着扇子,他也热得满头大汗,看见人后问:“要不要扇扇子?”

  稚桃朝他勾勾手,姜文浩懂事地上前伺候他,给他扇风,风把稚桃吹的眯上眼睛,话都黏在一起:“电好久才来啊?”

  “不知道啊,”姜文浩也发愁,这地方的夏天像在烧烤人肉,“那根电线杆估计还得修理一下午吧。”

  稚桃想哭,他觉得自己要热化了,“文文快想想办法,你的桃桃要热成熟桃啦。”

  姜文浩重点歪了,“那这样的桃桃更好吃哎。”

  稚桃想打他,但不想动,“朕要罚你自己打自己。”

  “求老佛爷放过奴才吧,奴才罪该万死。”姜文浩语气学的像,就是脸上表情不符合,而且话也说的不对。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稚桃脑子也糊成一团,“朕要罚你重修语文,不对,那时候有语文这个词吗?”

  姜文浩加大扇风力度,他觉得稚桃真的快要被热傻了,稚桃被风吹得困顿,没多久就重新睡过去。

  “睡啦?”姜文浩收回扇子给自己扇风,他视线从稚桃的脸滑到手上,戒指牢牢地套在那只手上。

  他们现在是合法的夫妻关系啦。

  姜文浩笑眯眯的,他们以前因为这份感情受吃过不少苦,如今也算是修成正果,姜文浩陷在思绪里,手上动作就慢下来。

  他想起刚跟稚桃认识的日子。

  他们是高中同学,姜文浩是在高二那年转过来,稚桃则是班里的特困生。

  一般特困生更容易受到班上人的歧视,但稚桃不同,他像个国王般被同学围绕着,每天下课都会有人缠着他,只希望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但是稚桃并不喜欢被人缠着。

  这是姜文浩观察几天后发现的事实,而且这件事稚桃一点也没有隐瞒。

  他会让坐在他椅子上的同学滚,会毫不留情地打开碰他的手,他就像是最高傲的反派,对所有爱意都不屑一顾。

  但又偏偏让人格外喜欢,所以他的抽屉里的书本总是莫名其妙地“失踪”,经常会有人拉他进小树林,而他也总会收到奇怪的礼物,甚至还有装有血液的玻璃瓶。

  姜文浩坐的位置离稚桃很远,似乎跟他永远没有接触的可能,但是稚桃自己找上了姜文浩,用一种理所当然地语气问:“你喜欢我吧?”

  “嗯……”姜文浩有点为难,很小心地反问:“我应该喜欢你吗?”

  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姜文浩听见一段奇怪的话,不像是人类目前拥有的发声器官能发出来的声音,祂缓慢且傲慢地说:你该喜欢眼前的人。

  ……说的什么鬼话。

  姜文浩正想吐槽,就忽地闻到股味道,他抽动下鼻子,挥开面前的空气,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还喷香水?”

  他是真的震惊,但姜文浩是个包容的人,“没事,还挺香的,你喜欢就行。”

  稚桃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问:“你叫什么?”

  姜文浩说了,然后稚桃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恩赐般说:“你要不要当我同桌?”

  姜文浩应该拒绝的,但是他看见稚桃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他认为的高傲自大,甚至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只是清澈而好奇地看向姜文浩。

  是跟他所作所为完全不一样的眼睛。

  跟稚桃当同桌的日子,姜文浩现在想来都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说直接上来警告的人,就算是那些饱含恶意的小动作都够姜文浩吃一壶了,打球时撞上来的人,被撕毁的作业。

  说真的,他那时候是真没想过会对稚桃产生好感,毕竟在他眼里,稚桃就是个爱看笑话的坏同桌,他能以平常心对待稚桃都算他脾气好。

  稚桃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般,每天都在当乐子人,直到姜文浩开始不理他。

  稚桃伸手摇摇趴着的姜文浩,轻声问:“你怎么不理我啊?理理我嘛。”

  姜文浩一直没有开口,稚桃就趴过来很亲密地喊:“文文,你怎么啦?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呀。”

  姜文浩没有像往常那样理会稚桃,面对周围人层出不穷的恶意,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年仅十六岁的他显然不能抗住压力。

  稚桃见到他这样,忽然就发火了,他大声地、近乎暴怒地说:“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这声音划破喧闹的教室,同学们静止在原地,随后全部安静迅速地走出门,整个班上只有姜文浩和稚桃两个人,还有空气中漂浮着的香味。

  它像是个技艺高超的傀儡师,操控着全班48个人的动作。

  这是姜文浩第二次闻到香味,他侧过头看稚桃,很快发现了问题,“那个香味是从你嘴巴里……?”

  稚桃捂着嘴巴笑,像是个狡猾的小恶魔。

  姜文浩脸上挂着液体,不知是汗还是泪,稚桃用手帮他擦干净,忽然从小恶魔变成了小天使,小天使·稚桃轻声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姜文浩很实诚地点头,点头还不够,他还要数落稚桃的罪名:“你总看我笑话,嘲笑我学习不好……”

  稚桃认真地听着,他听完后说:“你还忘了最重要的一条。”

  絮絮叨叨的姜文浩停下话,“是什么?”

  “都是我害你这么痛苦,”稚桃眼睛很漂亮,笑起来也很漂亮,“是我让所有人都这么痛苦,所以你也这么痛苦。”

  “所以大家都不喜欢我。”

  风扇重新呼呼地转悠起来,沾满汗水的稚桃在床上翻了个身,露出触目惊心的刀疤,这都是去年砍伤的,除此之外,他肚子和脚上也都有不同的伤痕。

  姜文浩沉默地看着,随后他也慢悠悠地躺回床上,陪着稚桃睡觉。

  ——

  “所以你太爷爷为什么喊我们回来啊?”稚桃坐在风扇面前,很不解地问。

  现在姜家人都在忙事,就连姜父他们都忙地不见踪影,只有稚桃和姜文浩两个成天呆在屋里休息。

  姜文浩也不知道,半开玩笑地说:“可能是方便我们回家秀恩爱?”

  姜太爷肯定没这心思,但姜文浩有没有这个心思就难说了,稚桃眼神复杂地说:“你可别像之前那样啊……”

  员工在旁边汇报工作,姜文浩则在炫耀自己结婚,他们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居然还能和谐地聊下去,稚桃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一度很想采访当事人。

  等后面他们才知道姜家在忙活什么,姜文浩坐在桌子前,整个人都很懵,“……所以,这是要选我当姜家家主?”

  姜母连连点头,眼里的贪婪藏都藏不住,“对啊,你以后可就是姜家的掌权人了,整个姜家都是你的。”

  怪不得呢,稚桃就说怎么姜母跟换了个人似的,之前是生怕姜文浩不死,背着姜父把姜文浩关屋子里一周,也亏得姜文浩福大命大,硬生生给熬了过来。

  不过,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就连稚桃这个外人都觉得奇怪,姜家被姜太爷握在手里,几十年不肯放权,一放居然放给了姜文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孙代。

  这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怪,稚桃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说姜太爷怎么选你当家主?”

  姜文浩也不知道啊。

  稚桃看见他呆呆的样子就想叹气,“你说该不会是什么阴谋吧?”

  姜文浩换上备好的衣服,很无奈地说:“不至于吧,况且都到这个时候了。”

  稚桃就没接着说话了,看他换好衣服臭美,他臭美还要拉上稚桃,兴冲冲地问:“我这样帅不帅?”

  稚桃先点点头,接着忍不住问:“这衣服怎么这么素?”

  材质是好的,装饰也复杂,就是全白的设计让稚桃有点无语,要不是姜文浩长得帅,换上保准跟个囚服似的。

  姜文浩摸着脑袋不确定地说:“大概是为了好看?白衣公子嘛。”

  还白衣公子,稚桃从床上站起来,转移开话题:“赶快出门吧,忙完后早点吃饭。”

  于是他们便出了门,有条红毯子从家门口一路往前铺,稚桃看看周围观望的人群,再看看眼前这条红毯,莫名有种自己变明星的错觉。

  姜文浩显然也有这种感觉,他的手都不自觉地在抖,他身边只有稚桃跟着,所以说话也很直接:“卧/槽,怎么这么多人啊。”

  这怕是全镇人都出来看了。

  稚桃差点笑出声,他压着笑意问:“要不要我帮你转移开注意力?”

  姜文浩目视前方,嘴里小声说:“你就让他们别老看我就行,看的我小腿都差点抽筋了,我天。”

  稚桃瞬间开启一路飘香模式,闻到味的人都迷迷糊糊地散开视线,姜文浩发现变化,激烈跳动的心脏也慢下来。

  “这条路是往哪儿走啊?”没人盯着了,稚桃就跟姜文浩聊起天来。

  姜文浩很熟悉这条路,但又不敢确定,“好像是去神庙的路,但我明明记得很早之前就拆了。”

  稚桃没接着问下去,他们走了半个钟头才到神庙,这还是稚桃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食神的神庙,忍不住好奇地打量。

  神庙由红木搭建而成,方方正正的,最上面挂着神像,是个闭目抱花坐的小孩,下面放着一个大大的红垫子。

  稚桃收回视线,看向站在神庙外一身红衣的姜太爷,他杵着拐杖站着,旁边是托着红盘子的姜瞳,正盯着他们看。

  姜文浩走到姜太爷面前,姜太爷挥挥手,姜瞳就毕恭毕敬地把盘子托过来,上面放着个通体碧绿的玉戒指。

  “来吧,”老人的声音响起,“戴上这个后,你就是姜家家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