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嫂擦干净眼泪站起来,又开始趾高气昂地指挥周围人,让村民们把办葬事的那家人喊来,准备下午就把顾叔埋了。

  村里办丧事都要停尸七天,但显然顾大嫂没这个心思。

  办葬事的那家人还没来,就有个村民就忍不住问顾大嫂:“婶儿,鬼找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顾大嫂抚摸着怀里的玉佛,想起那三只鬼动了顾叔但没动她,觉得这尊玉佛有用,可以保住她自己的命,至于村民的命,就自求多福吧。

  她出生在普通家庭,十九岁跟了这个男人,从此开启杀人的日子,为了钱手里沾了十多条人命。

  对于她来说,只有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就是个可以让她取钱的工具。

  顾大嫂听着他的问话,随意地说:“还能咋办,这日子还不是要过的。”

  那村民一听顾大嫂这么说,就知道她不准备管他们,于是着急地说:“婶儿,那些事情可是你让我们办的!”

  她听到这话就嗤笑出声,挑着眼睛看向周围人,亮着嗓子大声说:“装啥呢装,这事干都干了,可别说你们没动手,那些房子和钱怎么来的,我们心里都有数。”

  “我和我男人来的时候,这里可穷的连棺材都没钱买,现在死了好歹还能买副好棺材,这么说来,你们还得感谢我!”

  周围人都静默着不做声,那个村民死死地咬着牙,正准备反驳她的话。

  就听见门口一阵喧哗,是办葬事的人,虽然来时的路上就被人提醒过顾叔的惨状,但真看见还是心里一惊。

  办葬事的全村只有一家,家里两父子,一老一少,儿子健壮有力,拿着铲子把顾叔铲起来,但拿东西死死地黏在地上,铲半天才弄干净,中间他闻着那味还差点吐出来。

  最后弄完,父子俩脸色都不太好,老爷子也算村里高寿的,靠着手艺过日子,从来没掺和过这事。

  他劝顾大嫂:“顾婶儿啊,这话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你说,少做点这事儿吧,走的夜路多了,总要遇着鬼的。”

  顾大嫂不乐意他这么说,听着跟咒她似的,眉毛一立就瞪过去,泼辣地说:“不需要你多嘴,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

  老爷子叹口气,弯着腰把顾叔装进木盒子里,外面还拿层纸包着,生怕漏出来。

  “你们要走了?”稚桃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问,被王叔的话惊着。

  王叔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说:“我也看完想看的了,今天就准备先回去,等下次再来玩。”

  “你下次还要来这里啊?”稚桃觉得这石榴村没什么好的,村民坑人,东西卖的还贵,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玩,想不明白为什么王叔还要来。

  电话对面的王叔似乎笑起来,透着股凉意,再开口时电话信号忽然变得不好。

  “……刺啦……没别的地方去,就只得来这儿啦。”耳边刺啦一声后,王叔的声音才传来。

  “你那儿信号不太好吗?”稚桃听着那声就把手机拿远,那声音尖锐难听,像是长指甲扣在黑板上。

  稚桃等那声没了,才拿近电话继续听,刚好没有听着王叔刚刚说的话。

  “可能是因为要到家了……”王叔声音慢慢变小,最后刺啦一声挂断。

  稚桃看着挂断电话,心里有说不出的疑惑,总觉得王叔说的话很奇怪。

  “唉,百万,”稚桃喊同是旅行团的他,“你知道王叔他们一家在哪儿不?他们居然说这都快回家了。”

  “……啊?”百万靠在沙发上发呆呢,被一喊整个人一激灵,噌地坐直,“什么?”

  稚桃知道百万从下山开始就开始心不在焉,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于是稚桃就又重复遍问题:“你知不知道王叔他们家在哪儿啊?”

  这回百万听清了,他挠着脑袋,几次张开嘴,又合上,稚桃看他样子就猜到百万应该不知道,正想说算了。

  就看见百万猛地一敲脑袋,“想起来了!s市s县s区xx小区!”

  稚桃被他动作惊到,过会儿才说:“啊,你居然记的这么清楚啊?”

  百万也有点奇怪,他皱着眉头,话都到嘴边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思路好乱,让我再想想。”

  要下山的时候,小姑娘囡囡就跟百万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明明百万不应该放在心上,毕竟只是小孩的胡言乱语。

  但他奇怪的从那些话里感受到什么,像是他忘掉了不该忘记的事。

  稚桃听百万说要好好想想,就没接着烦他,只是有个疑问不断从心底冒出来:[王叔家不是离这儿很远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这个疑问困扰着他,像是有层雾遮在稚桃面前,让他始终看不清真相。

  百万这时候忍不住胡言乱语起来:“王叔他们还不如带上我们一起走呢,这石榴村这么诡异,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要来这儿!”

  说到最后,百万悲从心中来,恶狠狠地用手锤了下自己的大腿。

  稚桃听着他话也在回想:“我是在网上看着的,然后看上面说这儿挺好玩,正好我也有空,就来了。”

  然后安慰他:“来都来了,顺其自然吧。”

  百万听见他说的话叹气,觉得心里更不踏实:“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没有吧。”稚桃回想,他能想起自己十九岁的所有记忆,顶多有时候会突然忘记点事,但也是正常的,毕竟人不可能记得清所有的事。

  “我有时候觉得……”百万靠着沙发回想,“觉得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那种我绝对不能忘记的事。”

  斯诺曼神父站在厨房里做饭,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百万闻着味道,就想起神父来,他从沙发上蹭起来,靠近稚桃耳边悄声说:“而且,你不觉得斯诺曼神父很不对劲吗?”

  “我感觉他特别像个变态杀人魔,表面上对你好,实际上是想杀了你,然后杀了你之后,还把你尸体埋在树下。”

  “这么说起来,他后院不就有棵石榴树嘛,还长得特别高大,别的石榴树最多也就长到五米高,它能长到跟八米多高,一看就不正常,说不定啊……”

  “它底下埋得都是尸体!”百万猛地朝稚桃扑过来,被稚桃嫌弃地躲开。

  “你居然不怕啊?”百万还以为稚桃挺怕这些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稚桃说。

  从小到大,总有人试着吓他,带他去游乐园玩必定要去鬼屋,稚桃一开始不当回事,直到后面他看到鬼屋的监控。

  从那时候起,他就怒补数十部鬼片,下定决心要当一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美男子。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颜控的潜力。

  百万接着问他:“那你觉得他是不是……?”

  稚桃没有回答,实际上他也觉得斯诺曼神父自从下山回来就显得怪怪的,但并不觉得他是什么变态杀人魔。

  显得怪怪的·变态杀人魔·斯诺曼神父在斯条慢理地切着菜,菜刀很锋利,把野菜清脆地截开,旁边的黑影慢悠悠地趴在地上,没有丝毫第一次见面的帅气。

  “现在是第三天了。”神父炒着菜,轻声说,像是怕惊扰到谁。

  黑影瞬间立起来,说着听不懂的话。

  神父安静地听完,然后才说:“让他们还是跟之前一样,别闹得太大了。”

  黑影听他的话,立马散开,去给他们通知消息。

  斯诺曼神父做好饭菜,端出去,看向乖巧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温声说:“来吃饭吧。”

  百万再次悄咪咪地说:“来被宰吧。”

  气的稚桃一拳垂向他大腿。

  百万嗷地一声蹦起来,没想到稚桃看起来文文弱弱,砸下去这么痛。

  “别这么说神父,你烦不烦啊,吃饭去啦。”稚桃不满地跟百万说。

  但是看他痛的真情实意的样子,语气又弱下来,很不好意思地说:“你没事吧……”

  “我没用太大力气啊。”

  百万听到他说的话,奇怪的自尊心升起,忍着疼假装淡然地说:“不疼。”

  “啊。”稚桃知道他是强忍着疼,猜到是不想为难自己,心里更不好意思了,同时还挺诧异,毕竟他从小力气就小,还是第一次给人打疼。

  他很愧疚地跟百万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力气这么大。”

  百万脸着红嘟囔:“真不疼,就是太突然了,没反应过来。”

  稚桃同情地看着他,百万瞬间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比□□更严重的伤害,他闷闷地说:“还是先吃饭吧。”

  等吃完午饭,他们没别的安排,百万拿着他的相机看照片,稚桃看见相机才想起来什么:“之前你给我拍的……”

  “什么?”百万随意地靠在沙发上。

  稚桃忽然顿住,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了。

  “没事。”最后他说,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奇怪。

  门外传来尖锐的唢呐声,还有模糊的哭嚎声,百万刚放松下来,被这声音刺地又坐起来,嘴里第一次在稚桃面前爆粗:“卧槽,这又是咋了?”

  斯诺曼神父先开门出去,看向远处,过会儿回来说:“顾叔家死人了。”

  神父看向发愣的两人问:“你们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