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桃洗完手出来,就看见斯诺曼神父坐在沙发上,神父慵懒地靠着沙发,侧脸被光线勾勒着,像是中世纪的油画。

  好看,真好看,稚桃的小心脏砰砰跳,他小声地请求,“神父,你带我出去玩嘛。”

  声音小,胆子不小。

  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特别在发现斯诺曼神父对他好后。

  神父合上书看向他,稚桃语气很可怜地说:“我都没看着什么好玩的,感觉好无聊啊。”

  “而且我六天后就要走了唉。”

  稚桃站在那儿,唇红齿白,黑发白肤,对人的视觉有着最直观的刺激,是能够让人念念不忘的少年。

  斯诺曼神父显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他站起来领着稚桃出门,温和地说:“走吧,刚好我知道有个地方的景色还不错。”

  稚桃跟着斯诺曼神父刚出门,就听见他手机在响,铃声很摇滚,歌词大意是恶魔会将神明打败,特别中二。

  试图卖乖的稚桃:哦豁。

  显然斯诺曼神父听懂了,但他只是含蓄地微笑。

  稚桃耳朵瞬间烫得像火燎了一样,连带着银色耳钉周边的皮肤都发痒起来,为避开神父打趣的眼神,他快速低下头拿出手机。

  是个陌生号码。

  于是他就随手挂断了,结果没多久同一个号码就又打过来,稚桃这才接起电话,刚接通就听见百万着急的声音:

  “稚桃,你去哪儿了啊?”

  稚桃轻轻啊了声,这才想起来刚刚在石榴林把电话号码给了百万。

  “我在……”稚桃环视四周。

  “在最南边,顺着中间的大路走下来就行。”神父交代稚桃。

  稚桃把他的话重复一遍给百万。

  “那你在原地等我,我过来找你,我有话跟你说。”百万在话筒里喘气,还能听见风声,应该是跑着过来找他。

  稚桃放下电话,对着神父解释:“我朋友要过来,我们等会儿吧。”

  斯诺曼神父点点头,没有太放在心上,倒是稚桃有点不太开心,他希望能和神父单独出去玩。

  他闷闷地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头。

  百万应该就在不远处接的电话,很快就找过来,他看见斯诺曼神父的时候明显愣住,然后才慢慢走到稚桃身边。

  “日安。”斯诺曼神父笑着说。

  “额,日安。”百万不太习惯这种文绉绉的话,况且他对斯诺曼神父出现在稚桃旁边这事十分在意,语气显得比较冷淡。

  斯诺曼神父像是黄金年代的电影上才能出现的美男,和稚桃站在一起格外般配,虽然百万不喜欢神父,但还是得承认那是个很符合美学的场景。

  不过斯诺曼神父显然并不在意他隐晦的敌意,对他温和地微笑,百万心里反而更加不爽。

  “那就走吧。”稚桃没注意他们两个间的暗流涌动,要是他能有这个情商,也不至于母胎单身这么久了。

  “要去哪儿?”百万不知道他们原计划是出去玩,语气有点冲的问。

  “就出去玩啊。”稚桃很疑惑,“不是来旅游的吗?”

  百万听他无所谓的语气,心里就着急,他把稚桃扯到一边,背对着斯诺曼神父跟他说话,“你先别想这事儿了,我有事要跟你说。”

  稚桃被拽的不舒服,不开心地抖下他的手:“什么事啊?”

  百万正要说什么,就闻着股难闻的味道,他鼻子动了动,忍不住嘀咕一句:“哪儿来的臭味儿。”

  稚桃手臂上的绿色药涂抹上之后就变透明了,只是还有点味道,估计是刚刚百万拽的时候给沾上了。

  好家伙,明明是自己先动手,反过来还嫌我臭。稚桃语气也不好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百万看他不乐意的样子,也没空注意那味道,把相机里拍摄的照片给他看。

  照片上是拍稚桃的那张,稚桃随意地拿过来翻看:“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是挺好看的嘛?”

  他拿着照片又忍不住欣赏起自己来,追求他的人可以分为两类,一类被他低情商劝退,另一类被他的自恋劝退。

  不过他乐意。

  百万看他那样就知道人家压根没注意到重点,于是直接拿回相机操作,他把照片的石榴花放大,那朵石榴花又大又艳,在照片里就像别在稚桃耳朵上的一样。

  放大后能看见花正中有个鬼脸,苍白皮肤,张着长长的嘴,嘴里漆黑,漆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旁边的稚桃。

  稚桃凑过来看见那个鬼脸的时候,人直接傻掉,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害怕:“……这该不会是你p的吧?”

  似乎是听见稚桃说的话,那鬼脸眼睛慢慢转动,盯向屏幕前的稚桃,然后张着嘴猛地扑过来。

  百万手一抖,把相机摔地上,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稚桃心跳也瞬间空了一拍,随后才密密地敲打起来。

  砸在他耳边,让他呼吸都放轻了。

  相机砸在地上还挺响,它往神父方向弹了下,然后就躺在地上,屏幕上的一片漆黑。

  神父顺着声音看去,发现了掉地上的相机,他走过去把相机捡起来还给他们。

  稚桃还没回过神,肩膀就被人拍了下,吓得他打出个嗝儿,那声音还有调儿,像是车子在漂移一样。

  稚桃回过头才发现是神父,斯诺曼神父憋着笑:“怎么了?想什么事这么专心呐?”

  在想鬼呢,稚桃默默把神父的手抖下来。

  旁边的百万反应过来,他伸手从神父手中拿过相机,语气很不好地说:“不关你的事。”

  斯诺曼神父摊开手方便他把相机拿走,没有将百万的针对放在心上,就像宽厚的国王不会在乎一个村民的坏话。

  稚桃意识到百万不想跟神父说这事儿,他憋了半天,最后犹豫着喊:“神父。”

  斯诺曼神父把视线重新放在他身上,含笑地问:“怎么了?”

  稚桃炯炯有神的眼睛地看向他,礼貌发问:“请问您会驱魔吗?”

  这显然涉及到斯诺曼神父的知识盲区,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活动着,面色如常地说:“按理来说,我有经历过相关知识的学习。”

  不过他没按常理来,也就是说他不会驱魔,别说驱魔,让他驱蚊子都不行。

  但稚桃没听出来,还在认真地问:“那您觉得驱魔有国界限制吗?”

  “有。”斯诺曼神父冷静地说,他说有就有,谁能驱魔换谁去。

  眼看着稚桃情绪低落起来,斯诺曼神父尝试转移话题,“还要一起出去玩吗?再晚点山路就不好走了。”

  稚桃疯狂摇头,光是一朵石榴花都有鬼,别的鬼说不定更能藏,还单独出去玩,不可能的,他心没有这么大。

  “好吧,那我们先回屋?”斯诺曼神父贴心地提议。

  百万听见这话就瞬间支棱起来,似乎稚桃跟斯诺曼神父关系好这件事,要比鬼都严重很多,“为什么要去你那儿?”

  他说完又对稚桃说:“顾叔给我们安排了屋子,我们可以住在那边。”

  稚桃嗯了声。

  斯诺曼神父大拇指摩挲着食指侧面,他身高将近两米,居高临下地看着百万两人,因为稚桃的应声,心情有点不太好。

  百万脸上的得意还没来得及露出来,稚桃就补充了句,“那你过去住吧,我跟斯诺曼神父一起。”

  他手臂上还涂着药呢,他可不想被一群人围着说臭,就好像公共场合里面大家找放屁的人,光是想想那场面,稚桃就要窒息了。

  百万听到这话傻傻地啊了声,眼巴巴地看向稚桃:“你不跟我一起过去吗?”

  稚桃斩钉截铁地说:“不要!”

  就你这个鼻子灵的才最烦。

  斯诺曼神父满脸笑容地旁观着,看的百万火大:“那我也要住神父这儿!”

  稚桃不开心地皱起眉头:“你要住就住啊,语气能不能放好点。”

  百万听他的话,但对着斯诺曼神父憋不出什么好话,倒把他憋的要死。

  “算了,我帮你问吧。”稚桃心想百万看起来多聪明的,怎么做起事来比他还笨呢,他想到这儿忍不住骄傲地叹口气。

  果然关键时刻还得看我。

  “神父,请问百万可以住你那儿吗?”

  斯诺曼神父低垂着眼睫,像是被雕刻出来的神像:“当然可以,不过家里没有空的床位,可能要麻烦他打地铺了。”

  稚桃听见这话快速点头,帮百万应下来。

  到最后他们还是没能出去玩,在斯诺曼神父家里消磨了一下午。

  晚上的时候,稚桃睡床,神父睡沙发,只有百万在客厅里打地铺。

  神父家里没多的被子,给他拿的床单铺着,地上又冷又凉,百万半天睡不着,等他快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百万闭着眼,意识慢慢地散开,忽地,他听见啪嗒一声,把他惊醒过来。

  他眼前是黑乎乎地房顶,他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朝着发声的地方看去,还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出什么。

  “……睡迷糊了。”百万嘀咕着,又一头扎进梦里,这下是彻底睡着了。

  等百万睡过去之后,黑影才继续嚼着破碎的鬼影,把刚刚不小心掉地上地腿捡起来。

  祂一边嚼,一边慢吞吞地想:

  [坏东西,吓桃桃。]

  [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