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年的话让萧元景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这场流言搞的有些乱了阵法。

  竟然想到的只是如何去平息流言, 而没有想过这背后会有什么样的阴谋, 从而不知该怎么应对, 如今卫长恭独自一人进宫去直面皇帝,万一皇帝为了萧元景,而让卫长恭离开京城的话,那么这京城里的北夷细作又该如何拔除?

  萧元景扶额沉思着,他改如何做,才能利用这次的事,让京城中的北夷细作现行, 然后再连根拔除呢?

  萧元景正想着, 却只见立冬慌慌张张的自镇北王府的大门而来,朝着正殿上的几位行礼过后才道:

  “殿下, 宫里传来消息说, 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请您进宫去呢。”

  萧元景一脸惊讶,抓着立冬肩又询问了两句后转身便要走, 可临走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得, 忙停下脚步回首看着正殿上的两个人。

  谢流年有些不解:“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你快些去。”

  萧元景道:“不许轻举妄动,有些事我会处理。”

  谢流年与萧元景交换了视线, 随后才郑重其事的点头应下, 李长亭道:

  “你放心, 有我看着老谢, 绝不让他乱来。”

  萧元景这才放心不少,转身带上立冬出了府,直接上了进宫的马车。

  镇北王府进宫的路,只有一条,因为是内城的缘故,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车轱辘那有规则的声音响在萧元景的耳畔,宛如最朴实无华的乐章,随着这又规则的声响,萧元景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既然这次的流言是冲着卫长恭去的,那么接下来他们就还会有动作,先卫长恭一步出来压制住他,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揪出京城中的北夷细作。

  那么……先下手为强的话,是否就不一样了呢。

  “停下来。”

  萧元景连忙出声制止,马车在宫门口戛然停下,萧元景连忙掀开车帘跳下马背,立冬有些惊诧的看着他:

  “殿下,怎么了?”

  萧元景俯首在立冬的耳畔低语几句,听得立冬的眉头紧皱,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

  萧元景拍拍立冬的肩道:“记住我的话,回府去找叶蓁,宫内有明书,你放心去吧。”

  立冬连忙点头,应下后转身就朝着长平王府跑去。

  萧元景见着立冬的背影离去,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转身朝着宫内走去。

  此刻的文德殿上,皇帝神情阴郁,殿中的卫长恭也是长身挺立,丝毫没有丝毫屈服的意思,而另外一边,京兆府尹蒋冕也是一脸的严肃。

  皇帝望着眼前的卫长恭道:“此番的流言来势汹汹,这是朕所不愿见的,景儿年纪还小,大约也是受人利用了,朕,绝不允许这样的流言损害到景儿半分。”

  卫长恭自然是明白皇帝的意思,可他却是不愿意退让的:“陛下,流言之祸,臣与长平王殿下会解决的。”

  京兆尹忽然道:“卫世子怕是对长平王殿下早有预谋了吧?”

  卫长恭不解的望着蒋冕:“你这话什么意思?”

  蒋冕直视着卫长恭半晌,随后朝着皇帝道:“陛下,事到如今臣有一时便不得不提了,还记得去年卫世子回京,是借着被北夷人行刺,回京养伤的,可这卫世子却并非按回京当日的时间回来的,而是提前便回到了京城。”

  皇帝眉头轻蹙,仔细的分辨着蒋冕的话:“此话可有证据?”

  蒋冕行礼道:“自然是有,京城中有一间十里飘香楼的酒楼,臣还得那一日长平王殿下也在,卫世子与那位李公子还遇上了些麻烦,正是长平王殿下出手解决,说他们是殿下的客人,卫世子当时并未回绝,而是直接便与长平王坐到了一处,卫世子的容貌举世无双,臣敢断言,当时绝没有看错。”

  听到这件事,皇帝不由面露愠色:“何时?”

  蒋冕略想了想:“大约就是在殿下接旨修缮镇北王府的时候。”

  皇帝阖眸藏着怒意,随后才问道:“长恭有什么话可说的么?”

  卫长恭抱拳道:“京兆尹大人所言句句属实,臣无话可说,可京兆尹大人说我对殿下早有预谋,却是假的。”

  皇帝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脑海中努力的回想着当初的一切。

  当初因为寿礼一事,不曾处置幕后陷害之人,皇帝对萧元景也是心怀愧疚,所以当太后向皇帝举荐修缮镇北王府人选的时候,他也就同意了由萧元景出面修缮。

  而卫长恭出京前往云中城的那年不过五六岁,萧元景也不过两三岁的年纪,此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更何况萧元景在去年二月时又受过伤,前尘往事尽数忘掉了,如说他们之间勾结,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么结论便只有一个,就是如京兆尹说的,对萧元景早有预谋。

  朝臣效忠皇帝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身为皇帝却绝对不允许手底下的朝臣提前去效忠未来的新君,所以皇帝再次望向卫长恭时,眼神中便多出了几分肃杀之气:

  “既是假的,你不妨说说,为何会提早进京,且先与景儿见面呢?”

  卫长恭神色如常道:“回陛下,一切皆是巧合,臣提早回京,是因为云中有变,臣需要提前回京应对。”

  皇帝连忙追问道:“何事有变,还需要回到京城来应对?你在担心什么?你镇北王府世代戍守边城,为何只有你,那么不安分。”

  卫长恭抬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陛下……”

  皇帝起身怒视着他:“朕念及你为我大梁立下赫赫战功,又是镇北王世子,朕不会罚你,你出京去吧,日后不必回来了。”

  卫长恭连忙抱拳行礼道:“陛下,京城中有变数,臣暂时还不能走。”

  他的话音刚落,皇帝便抄起奏折掷到他的脚边,霎时间殿内静谧无声,就连蒋冕也不敢大声喘息,只是垂首站着。

  皇帝怒视着他:“你还想怎么样,我的景儿因为你身陷流言之中,他是朕的儿子,朕不能看他越陷越深,朕警告过你,是你没有能力保护好景儿,如今你还想怎么样!”

  卫长恭敛眸,颔首叹息着:“让殿下身陷流言是臣的不对,臣自该受罚。”

  皇帝道:“你以为朕会饶过你么!你,朕命令你,三日之内,回云中去,朕不想见到你,待你走后,景儿我会为他寻上一门亲事,看着你父亲的面子上,你也不必回京城,就此了断吧!”

  卫长恭忽然觉得心头一紧,隐隐的有些疼,他不过就是想跟萧元景在一起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算了,要是真离京,就带着萧元景一起私奔好了。

  卫长恭朝着皇帝抱拳一礼后,这才离开了文德殿,而萧元景却是直接去了后宫椒房殿,与卫长恭在宫门前错过了。

  椒房殿外,被萧元景安排过来伺候皇后的明书见到萧元景的那一瞬间,连忙跪迎着他:

  “参见殿下。”

  萧元景连忙上前将他拉起来道:“快些起来,我不是让你保护母后么,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身体不适,有没有请太医啊。”

  明书迎着萧元景走进庭院朝着椒房殿正殿走去:“今日早上都还好好的,午膳过后,皇后娘娘便觉得身体有些困乏,不舒服,太医诊断后也瞧不出是什么,只是皇后娘娘一直念着殿下,这才贸然请殿下进宫的。”

  萧元景眉头深锁,连忙朝着正殿而去。

  而此刻的正殿主位以一道纱幔挡住了,太医悬丝诊脉,神色肃穆。

  萧元景走进殿内,朝着皇后行礼道:“母后,儿臣来了。”

  听到萧元景的声音,皇后这才坐起身来,朝着萧元景招招手,示意他近前去。

  萧元景听话的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太医:“太医,母后的身体如何?”

  太医诊脉片刻后才松了丝线道:“回娘娘,殿下的话,皇后娘娘妊娠期间的情绪本事就有些波动,如今越发一大,心绪自然南安,臣嘱咐膳房这两日为娘娘准备写安神的药膳给娘娘调理。”

  萧元景又问:“那我母后腹中的孩子如何?”

  太医道:“娘娘腹中的皇嗣安稳无虞,还请殿下放心。”

  听到太医如此说,萧元景也放心了不少,这才撩开帘帐,朝着皇后走去:“母后,太医的话可都听见了?弟弟安稳无虞,母后也要放宽心才是。”

  皇后一脸担忧的看着眼前的萧元景,伸手握住的他的手,轻声道:“母后是担心你啊,景儿,这宫外的流言如虎,若是查出是谁在背后中伤我的景儿,本宫一定要他的命。”

  萧元景心头微颤,有些想不明白为何皇后也会知道宫外流言的事,不过他却来不及多想,只道:

  “母后不必忧心,此事孩儿会处理好的,母后只需要安心静养,为父皇诞下皇子才是。”

  皇后:“即便如此,母后更心疼你啊,你可明白?如今,只要卫世子离京,流言便会顺势而熄,也就伤不到我景儿分毫了。”

  萧元景有些惊讶:“卫世子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