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后如此一提, 萧元景忽然想明白过来今日这请他进宫只怕也是皇帝的意思, 想要将他困在宫里, 不叫他与卫长恭再见面了。

  可萧元景是什么人, 他可不是会守规矩的人,即便是将他困在宫里,他也有办法与卫长恭通信。

  皇后望着萧元景,满眼的疼惜:“这城中流言似虎,你是我儿,我如何能让你身处风口浪尖,卫世子离京也好, 他一走, 这流言随着时间也就被人遗忘,届时你再娶妻生子, 便没有人会记得这次的流言了。”

  萧元景与皇后对视一眼, 敛眸沉思,片刻后才道:“母后的用心,孩儿知道, 只是孩儿与卫世子堂堂正正, 不畏人言, 镇北王王府世代镇守云中城,孩儿只怕, 因为这件事会寒了卫氏一门的心。”

  皇后微愣, 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辩驳萧元景的话, 只是叹息一声, 说自己有些疲乏想要休息,让萧元景暂时先住在椒房殿的偏殿里。

  萧元景颔首行礼,退出了椒房殿,站在庭院前,环视着庭院里一草一木,一花一叶。

  从萧元景进入椒房殿开始,院中便多出了许多内侍,似乎就是为了监视萧元景的一举一动,势必是让他不再离开了。

  萧元景试着走出椒房殿,身后却总是跟着三五个内侍,他走一步,那些人跟一步,萧元景停下,他也停下,萧元景颔首浅笑:

  “你们不用跟着我,我在宫里很熟悉,不用你们带路。”

  为首的内侍颔首答道:“启禀殿下,皇后娘娘嘱咐过了,这两日殿下要在椒房殿的偏殿住着,让奴才们小心伺候,寸步不离。”

  萧元景凝视着垂首的这三五个内侍,勾唇一笑,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倒是哪里也不去,就在宫里瞎逛着,顺着宫道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漪兰殿前。

  漪兰殿的门楣上已经布满了蛛网,就连漪兰殿的庭院中也已经杂草遍布,丝毫看不出往日的痕迹。

  萧元景道:“高淑妃自缢后,这漪兰殿原来伺候的宫人呢。”

  内侍道:“发配到各宫了,因为淑妃娘娘是自缢身亡,漪兰殿中感觉阴气森森的,也就鲜少有人来,日久荒废,便是如此了。”

  萧元景看着这漪兰殿中的况貌,不顾内侍的阻止,踏步进去了漪兰殿。

  内侍惊慌失措,忙跟了上去:“殿下,殿下莫要进去了,这漪兰殿中不太平。”

  萧元景踏上石桥的脚步微顿,回头看着他们:“不太平?怎么不太平了?”

  内侍们面面相觑,似乎不太敢开口。

  萧元景负手而立,站在石桥上看着面前垂首的三五个内侍道:“说,到底怎么不太平了?不说的话,今夜你们就睡在这儿。”

  一听这话,内侍们都吓得不轻,忙道:

  “殿下,这漪兰殿闹鬼……”

  萧元景挑眉侧耳听着,这究竟是个什么惊天的奇闻,竟然闹鬼!

  他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外加高中大学的新时代青年,他才不信这世上会闹鬼呢,但是有人这么说,他就来了兴趣,想要一探究竟,转身就下了石桥,走上了主殿的高台。

  内侍们相视一眼,连忙慌慌张张的跟了上去。

  漪兰殿的主殿内早就被半空了,此刻的殿内结满蛛网,落满灰尘,残破的幔帐挂在殿中,每一处都是过去留下的痕迹。

  看样子这漪兰殿中的确是没什么人来的,至于闹鬼的话么,只怕也是以讹传讹。

  内侍小心翼翼道:“殿下,咱们快些走吧,这里阴气森森的。”

  萧元景回首望了内侍一眼,这才走出主殿道:“走吧,晚上多带些人来,本王带你们抓鬼。”

  内侍们面面相觑,连忙跟上萧元景的步伐,希望他只是说笑的,而不是真的要来抓鬼。

  萧元景没有刻意去探皇后的口风,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宫,但是目前是肯定不可能的,所以萧元景总想找点事出来做,就比如这漪兰殿闹鬼一事。

  这天刚刚擦黑,萧元景就带上了几个胆子大的内侍就去了漪兰殿外埋伏着,就等着灵异现象发生。

  秋夜的风有些凉意,缩在墙角的萧元景拢了拢衣襟,仔细的分辨着漪兰殿内的情形,而心里却在想着,这嘱咐叶蓁兄弟俩的事千万不能失手。

  荣平王府内,回廊下的灯火格外清冷,府兵偶尔巡视过庭院,整齐的步伐从庭院中走过,匍匐在屋脊上的叶蓁与叶琛身着夜行衣,两人相视一眼,起身在屋脊上略过,直奔荣平王府的后院而去。

  叶蓁与叶琛瞧着四下无人,便立即纵身跃下落在了院中,直奔着玉绥心的房门而去。

  岂料手刚刚抚上房门,便听见荣平王府的府兵手持火把,在萧元昌的带领下将院子团团围住,叶蓁与叶琛相视一眼,立即便要离开。

  萧元昌唇边一抹冷笑,旋即下令射杀,两支锋利的羽箭朝着那兄弟俩便射了出去,迫使他们兄弟二人再次落在地上,被府兵团团围住。

  萧元昌与身边的玉绥心相视一眼,冷笑着:“这镇北王世子是坐不住了吧,竟然会出此下策,来刺杀本王的爱妾。”

  手持火把的府兵让出一条路来,萧元昌与玉绥心便朝着那两名黑衣人而来,顺势拽下了那两个人的面纱,登时脸色惊讶:

  “怎么会是你们?”

  叶蓁挑眉一笑:“荣平王殿下以为是谁?”

  萧元昌眸色阴冷,捏紧了拳头:“既然萧元景他插了手,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结束。”

  叶琛神色如常,笑道:“荣平王殿下想要怎么做呢,是押着我们去金殿面见圣上,还是想要私自处刑?我们临来前便跟府中的人说了,是来了荣平王府,若是我们兄弟二人有所损伤,我们殿下的手段,荣平王殿下应该领教过的,只怕那个时候,殿下便有了借口与荣平王交手,加上这个北夷的探子,荣平王便会难以翻身了。”

  玉绥心看着叶蓁兄弟两个,不由轻笑:“二位怕是认错人了吧。”

  叶蓁道:“听闻北夷姑娘的胸口都会有凰鸟翎羽的图案,而北夷公主的图案却是凤凰于飞,荣平王殿下,你这爱妾的身上,是否是有凤凰于飞的图案呢?”

  玉绥心道:“一派胡言。”

  萧元昌侧首睨着玉绥心半晌,最后却还是望着叶蓁:“你以为,你们这样说,本王就会放过你们了么?”

  叶蓁笑道:“我们既然敢来,便没有做好打算活着回去,毕竟,我们殿下会为我们报仇,至于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嘛,你以为卫世子离开了京城,就会容忍你在京城为非作歹么?殿下既然能差我们来对付你,自然他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们劝你一句,早些回北夷去,别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萧元昌眸色幽深道,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嚣张。”

  叶蓁与叶琛相视一笑,神色泰然。

  萧元昌道:“带下去,关起来,日后本王自有处置。”

  府兵们应声过后,便押解着叶蓁与叶琛前往地牢,玉绥心温柔的搀扶上萧元昌的手臂道:

  “王爷,此刻我们没有退路了,只能放手一搏,有流言在,皇帝陛下肯定对卫世子没有从前那般信任,再加上蒋冕在皇帝陛下的一番说辞,皇帝陛下更是恨不得他马上离京,陛下他有多宠爱萧元景,在知道萧元景背叛了他后,就有多恼怒,王爷你想想,萧元齐背后的齐国侯发配充军,至于皇后腹中的那个孩子,能不能长大还未可知,而王爷还有宁国侯这个岳丈在,那储君之位,自然也就唾手可得了。”

  萧元昌侧首看着温软细语的玉绥心,不由颔首一笑:“是么?”

  玉绥心道:“王爷不是已经查清楚当日是谁在萧元景的马上动手脚,导致他坠马的么,既然如此,王爷还等什么呢,自然是能给敌人一个迎头痛击,便不要给他们有还手的机会,毕竟我们等这一天,也布置许久了呢。”

  萧元昌覆手握住玉绥心的手腕道:“好,本王有你谋划,自然大事得成,本王,到真的很期待天亮呢,萧元景,你的死期到了。”

  玉绥心仰望着萧元昌,满心满眼都抑制不住对萧元昌的爱意。

  宫内的夜依旧格外的安静,而萧元景也不知何时添了个折床的毛病,这从漪兰殿回来后,萧元景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或许并不是折床,而是抓住了那只鬼,从她嘴里得到的消息,太过震惊了。

  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狠心的人么?

  连自己的生母都能下得去手,这样的狠戾决绝,真是太可怕了。

  萧元景便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天明,直到这外头的宫娥内侍们伺候皇后起身,萧元景也才起身下床,唤来明书为自己更衣。

  明书瞧着萧元景这一夜未睡的模样,有些担忧:“殿下,是不是昨夜吓到了?不妨再睡会儿吧。”

  萧元景摇头,忙道:“无妨的,今日,怕是有的忙了,睡不着。”

  明书有些诧异:“今日能有什么事可忙啊?皇后娘娘是借口留您在宫里的,她身体其实不错的。”

  萧元景颔首一笑:“我知道,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明书不明所以,但是萧元景这么说,他就这么听,伺候着萧元景穿好衣裳,又洗漱过后,跟皇后请了早安,便亲自去小厨房督促着皇后的早饭。

  等着萧元景陪着皇后用过了早膳后,这皇帝身边的成友之公公便来了椒房殿,恭恭敬敬行礼过后才道:

  “皇后娘娘,这陛下在朝上遇上了些事,想请长平王殿下过去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