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晚依旧透着刺骨的凉意, 萧元景直挺挺的站在医馆的庭院中, 看着屋中通明的灯火, 以及晃动的身影。

  灯会一事在他的心里翻起了滔天的巨浪,前一秒还笑嘻嘻的开着玩笑, 确认了关系, 可没想到后一瞬, 卫长恭便躺在了医馆内, 生死未卜。

  萧元景忘不了他将卫长恭放在床上时瞧见他的脸色, 苍白如纸, 满脸汗水,尤其是身上的那件衣裳也被血浸湿了。

  冷风席卷着从萧元景的衣领渗进衣内, 可萧元景依旧不动如山, 站在院中,仿佛在等着谁宣判一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刚才那样危机的时刻,卫长恭没有躲开,而是下意识的站到了萧元景的面前, 替他受了那一箭,如若不然, 只怕这会儿躺在里面的就是他了。

  萧元景眼眸幽深,阴鸷,一旦想到那些个要杀他的人, 萧元景就从骨子里透着恨意, 恨不得将那些人捅上千百个窟窿, 都不足以弥补卫长恭这一次的伤。

  卫长恭是他萧元景的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门终于打开了,叶蓁站在门口,看着院中的萧元景,宛如一尊雕像般,浑身上下都透着敌意与戾气,方才从卫长恭身上沾的血迹此刻也干了些,有一些还蹭到了脸上。

  叶蓁小心翼翼的走来,朝着萧元景抱拳揖礼道:“启禀殿下,小王爷的箭虽然取出来了,可因为箭头的倒刺取箭时着实费了些力气……”

  萧元景没有打算听完:“他怎么样。”

  叶蓁一顿,随后才道:“此刻小王爷已经醒了,殿下……”

  萧元景一听醒了两个字便再也听不下去别的,只是推开眼前的叶蓁,快步走进了屋内。

  只是刚到门口,萧元景便被满屋的血腥气所吓倒了,有些反胃,瞧着屋内的的水盆中盛着血水,带血的帕子也堆了一小堆,大夫正把着脉,李长亭站在他的身侧,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卫长恭。

  直到发现门口站着的萧元景,李长亭这才在大夫的耳边低语,大夫便叫了李长亭出门去拿药煎药。

  所以此刻的屋子里也就只剩下了萧元景与卫长恭。

  萧元景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有些走不动路,可一想到床上躺着的人,他便稳了稳心神,朝着床边走去。

  可是一瞧见脸色煞白的卫长恭,胸口缠着一圈略微浸出血迹的纱布,萧元景变红了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卫长恭察觉到了床边站着的人,也睁开了双眼,瞧着萧元景红了眼,虚弱的扯出一个笑容:“哭什么,没出息。”

  萧元景别过脸,热泪滚落眼眶,他用力拂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我才没哭呢。”

  卫长恭轻笑:“让你担心了。”

  萧元景沉默着低下了头,也没有走近床边,只是不近不远的站着,卫长恭道:

  “你近些,我有些累。”

  萧元景听话的站到了床边,卫长恭便用力抬起手,抓住萧元景的手握着:“吓坏你了是不是。”

  萧元景摇头:“我就是觉得自己没用,害你受伤了。”

  卫长恭喘息着,似乎累了,萧元景连忙坐在了床边,握着他的手,卫长恭依旧笑着:“我把你看的比命重,谁都不能伤你分毫。”

  萧元景再次红了眼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卫长恭握着萧元景的手,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认真道:“我,没有关系的,不哭。”

  萧元景再次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可这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串接着一串往下掉:“其实,其实我是怕了,我怕你会出事儿……我……我对不起你,他们分明是冲着我来的,是你替我受了那一箭,我……”

  卫长恭直勾勾的看着他,让他将自己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后,这才开口道:“不哭,你若是真委屈,不如亲亲我。”

  见着卫长恭到这个时候都不忘调戏他,萧元景立马就不哭了:“你以为我不敢亲是不是。”

  卫长恭期待的闭上了双眼,看的萧元景心弦一动,脸颊微红,轻抿着干燥的嘴唇,左右看了看,朝着卫长恭的唇便凑了过去。

  只是还未碰上,这房门便被推开了,萧元景紧张的立马坐直了身躯,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端着药碗进门的李长亭嗅着屋内的血腥气,总感觉这血腥其中透着浓浓的异样情愫:

  “老大,这药熬好了,要不要现在喝啊,屋里血腥好浓啊,要不开窗散散吧。”

  萧元景连忙起身,朝着脸一边扇风一边道:“你喂你们家老大喝吧,我出去透透气。”

  李长亭一脸茫然,侧开了些身体让萧元景走了过去,李长亭端着药朝着卫长恭的床边走去,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老大,四殿下这是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卫长恭白了他一眼,有些艰难的起身:“药给我。”

  李长亭连忙上前搀扶着卫长恭,将药碗递到了他的唇边,卫长恭侧眸睨着李长亭这粗心大意的模样,心里不由一声叹息。

  这李长亭怎么这么伺候人的,喂药也不吹吹,凉一下再让他喝,这么烫,是想让他身上负伤不说,嘴里还要负伤不成。

  李长亭不解的看着卫长恭:“老大怎么不喝,药这么苦啊。”

  卫长恭叹息一声,心道算了,将就着喝吧。

  他单手托着碗吹了吹,才将这苦出鸟的汤药喝了下去。

  萧元景出了后堂,坐在了医馆的前庭,面前站着的叶蓁与叶琛二人皆垂首以待,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都不太敢说话,只是等着萧元景的示下。

  萧元景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牌子递到了眼前的两个人的面前:“这快令牌是从那些被杀的黑衣人身上搜到,据我推测,好像这每个人身上都有。”

  叶蓁接过令牌仔细的瞧着,可在看清楚上面的字以后,皆是大惊失色:“殿下……”

  萧元景道:“这医馆外头都是小王爷的亲兵,也没有外人,所以我就明说了,今晚还有一个人,他是冲着我来的,是小王爷替我遭了罪,那个人逃走了,但是他左肩负了伤。”

  叶蓁连忙抱拳道:“殿下是要卑职做什么?”

  萧元景侧眸瞧着桌上搁置着的短箭,仔细的端详着那箭头,锋利的倒刺上此刻似乎还带着几分血肉,他将短箭也递给他们:“这是杀手留下的短箭,你们好好查查这京城中有谁见过这样的短箭。”

  叶琛拿过那支短箭也瞧了半晌,忽的眉头一皱:“殿下,这好像,不是中原的兵器。”

  萧元景有些疑惑:“什么?”

  叶琛忙道:“卑职在禁军中待过,对兵器也有一定的了解,这样的短箭只适用于腕弩,而这腕弩是采用近距离射杀,也就是不能超过五十步,并且,我中原军中有骑兵,步兵,弓箭手等等,每一个兵种分工都很明确,这腕弩倒更像是北夷人用的。”

  萧元景皱了眉:“北夷?”

  叶琛点头:“没错,北夷地处草原沙漠,时常有狼群出没,若是一般的弓箭很难连续发射,所以这许多年前,这北夷人便造出了这种能够连续发射,以备不时之需时用的,尤其是箭头的倒刺,能够摧毁敌人于无形。”

  萧元景听的背脊发麻,倒吸了一口凉气,想着卫长恭被这箭射伤,难怪取箭会要这么久,不由问道:“叶蓁,那小王爷……”

  叶蓁连忙抱拳道:“这短箭刺入的不深,所以倒刺没有钩到筋骨,只是取的时候怕小王爷遭罪,所以久了点。”

  虽然萧元景没有见到取箭的情形,叶蓁也只是三言两语,可在萧元景心里,却还是久久不能平息。

  萧元景随后又道:“既然这是北夷人用的腕弩上的短箭,那为何这死士身上会有荣平王府的腰牌,难道说,这荣平王已经迫不及待的与北夷人合作了?”

  叶蓁略微想了想,警觉道:“殿下,难道说,京城中混入了北夷的细作。”

  萧元景点点头:“或许这细作的目的并不只是我,或许还有……卫小王爷?”

  叶琛思考道:“卫小王爷是我大梁战神,这十年来与北夷交战从无败绩,并且这镇北王府一直守卫北境,是我大梁坚不可摧的防线,若说这京城里来了细作,卑职觉得也许是针对小王爷,小王爷年前是因为遭到北夷人刺杀负伤回京的,如今这下手的北夷人,只怕也是知道小王爷平安无事,想要再次下手。”

  叶蓁却是不敢赞同:“若是北夷人,大可针对小王爷就好,何必再在这些人身上配上荣平王府的腰牌引人误会。”

  叶琛:“或许这北夷人并不只是针对小王爷呢,陛下日益宠爱四殿下,还未封王便做了尚书令,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四殿下又与卫小王爷交好,若是今夜受伤的是四殿下,那么就会挑起荣平王与四殿下之间的猜忌,要是再涉及镇北王府,陛下就该忌惮殿下了,还会连累镇北王府。”

  叶蓁一时语塞,就连萧元景都差点没有跟上叶琛的思路,理了好一会儿才将叶琛的意思理解清楚:

  “你的意思是,这是背后有人操纵,利用这些死士来挑起大哥与我之间的仇恨,若是这样的话……”

  荣平王府的那个玉绥心便有很大的可能,只是卫长恭他们只是知道她是北夷的金珠公主,还未查到她在京城中的同伙,所以这一次刺杀萧元景的计划,是否就是她与暗中那人一手策划的呢?

  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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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瞒各位说,我昨天刚更新的那一章我自己也看了一下,看过以后我突然想开车了,走高速,超过320迈,开飞起来的那种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