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姐有过两次身孕, 第一次无故流产,第二次生下死胎。”

  徐皇后还只是贵妃时流产过一次,太医说她是因为思虑过重所致, 彼时正是徐原青奄奄一息之时,徐皇后日夜忧虑导致流产,痛苦许久,落下了病根。

  经过多年的精心调养, 她当上皇后后终于再有身孕,陛下大喜, 处处呵护,怀胎十月却生下死胎, 崇明帝怕她受打击,秘密将死胎安葬,骗她说孩子娇弱要细细养着, 孩子抱来抱去怕受了风气。

  连哄带骗瞒足了半月,没想到多嘴的宫人透露, 徐皇后痛苦昏厥, 不吃饭食, 汤药不进, 终日郁郁寡欢。

  崇明帝担忧不已, 特令徐家可自由进出皇宫宽慰皇后丧子之痛。

  徐原青永远忘不了温柔体贴的姐姐病恹恹的样子,她抱着给孩子准备的肚兜和玩具,痛哭流涕,哭诉着她怀那孩子时的欣喜。

  哭昏了过去, 醒来又哭。

  徐原青叫人将东西都收走, 她就抱着徐原青哭,嗓子哭的沙哑, 即便不想哭眼泪也会不听使唤的落下。

  他从小就亲情缘浅,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分开了,他像是皮球一样被扔来扔去,早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以自己为中心,故此和家里人感情淡薄。

  看着悲痛欲绝的徐皇后,他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母亲对孩子的爱。

  那般光彩照人的女人因为悲痛而如行尸走肉一般,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徐皇后起了轻生的念头,因为徐原青耐心的开解,还有崇明帝日夜陪伴,她才逐渐走出了阴霾。

  此事京城皆知,因此传颂崇明帝与皇后伉俪情深。

  莘正元自然也知晓,徐原青不会无故提起此事,他稍加思索后面露难看,有些惊疑的询问,“并非意外?”

  思及过往,徐原青神色凛然,点了点头。

  他也是和沈齐文翻脸之后才知道一切,如果只是轻薄未果,徐原青不会恨他入骨。

  两次给徐皇后诊脉的太医都是同一人,徐皇后生下死胎他难辞其咎,当即就撞死在了锦明宫说是给小皇子陪葬。

  太医惶恐怕连累家人自戕的事在宫中不少,但崇明帝非是残暴之君,他赏罚分明,从不苛责宫人,即便事关皇后也不会草菅人命。

  徐原青后来和沈齐文结怨,他叫柳谦去查太子,才知道那太医死后不久他家里人搬离了京城,遇到了劫匪一家人死绝。

  细查,那家人金银玉器数不胜数,非是太医俸禄能有的积蓄。

  沈齐文两面三刀,人面兽心。

  他深知自己是仗着嫡出长子的身份,在崇明帝面前佯装乖巧听话,实则暗地里一直在耍手段,他最惧怕徐皇后产下嫡子,那他的太子之位便岌岌可危。

  他用的人是先皇后在世时的心腹,绝不会出卖他,不用他沾一点痕迹就将事情办的妥帖,他只需当好渔翁,在徐皇后面前仍旧端着恭恭敬敬的态度,不会引起怀疑。

  徐原青也是弯弯绕绕求证了许久才敢下定,沈齐文害死了他素未谋面的侄子。

  莘正元拍桌怒道,“绝无可能!”

  “太子没有这样的城府!”

  他慌乱中口不择言,只差喊出“沈齐文没有这种脑子”的话来。

  徐原青冷冷笑着,眼神阴冷。

  沈齐文的确没有这样的脑子,但他身边的人有,从小教养他的太师还有将他当成傀儡的表舅,哪一个不是朝中令人齿冷的奸佞之臣。

  他们都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扶持的不是沈齐文,只是一个傀儡。

  莘正元不是鲁莽之人,他看着徐原青脸上的冷笑心里逐渐慌张起来,明明已经有了答案仍旧不肯罢休,怔怔的呢喃,“世子难道不会因为太子好色,你记恨于他而先入为主吗?”

  闻言,徐原青嗤笑,眼中满是不屑。

  他拢了拢披风,指腹轻轻摩擦茶盏,冷声道,“你愿意骗自己就骗自己,沈齐文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莘正元面色难堪,手握着拳头一言不发。

  徐原青抿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杨明惜才,你若肯放下你的执念,或许你真能实现你的宏图大业。”

  莘正元扯了扯嘴角,笑的极其苦涩,他走到如今的局面全是咎由自取,念及先皇后他无可选择,亦是无悔。

  两人静坐,梨花翩飞,春色撩人。

  良久,莘正元摇了摇头。

  徐原青见状微微蹙眉,眼中起了冷意。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不是勇敢,是愚昧,是顽固不化。

  “那些刺客朝的不是寻娘,就是向将军。”

  寻娘因为涉案去了刑部配合审理,事情起因经过陈述,肖征左思右想都觉得刺客是朝她而去,向长泊受伤只是因为救人的缘故。

  刑部主张,刺客不是针对向长泊,所以此案要从寻娘处找出线索。

  若是徐原青不知道寻娘和向长泊信件来往,或许他也如肖征判断的一般想。

  向长泊送到祈兹的信不远万里的送到了京城,特意算计了肖予安借他手把信送到徐府,寻娘见后立刻就去找了向长泊,而恰巧就在街上被埋伏,向长泊又恰巧出现在那条街上。

  机关算尽,徐原青绝不信针对的只是寻娘。

  可细想为何,他又没有头绪。

  莘正元继续说出自己的见解,“向家两位将军先后有事,世子一定猜到了沈玉泽要针对的是向家,但你还没想到他的目的是什么。”

  徐原青特意引他来就是想听他的看法,自然不会佯装明白,坦然的点了点头,不加掩饰的说出自己的担忧,“北疆谈判的主使与太子关系匪浅,即便太子没有那样的脑子,有他推波助澜,我怕向家受难。”

  自古武将功高盖主引帝王猜忌,向家世代军户,能在京城伫立百年,除了不参与党争外,还因为将军都知进退,不会居功自傲,威压天子。

  武将一旦有异心,帝王猜忌,一定会除之后快。

  原书中,沈玉泽正是利用了帝王的制衡之心,算计向家,让皇帝越发猜疑,最后以向长远为饵,让向儒和向长泊无路可走,向家满门英烈死于阴谋诡计。

  徐原青最担心的就是向的结局重蹈覆辙。

  “此局我可为世子破。”莘正元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徐原青抬眸看他,他读书百卷,为官多载,所知所想与徐原青不同。

  徐原青自问,不依赖着上帝视角,他不如他一半聪敏。

  “条件。”他说完后补充道,“若还是有关太子,那便不必说了。”

  莘正元一怔,眼中露出差异的神情,“于世子而言,仇恨比挚友更为重要吗?”

  非也,徐原青清楚他心里的天平偏向向家,不管是因为挚友还是向长远,他都毫不犹豫的选择向家。

  沈齐文和沈玉泽他有千万种办法可以让他们付出代价,但向家仅此一个,他若是选错了一定会悔恨终身。

  他敢如此和莘正元谈,是因为他心里有了计量,即便莘正元不替他破局,他也有破局之法,只不过法子可能没有沉稳。

  他沉声回答,“你不用试探我,沈玉泽再有本事也一定有破绽,我请你来并不是求助你,你来与不来的结果都不会变。”

  莘正元:“世子很自信。”

  一旁静守许久的柳谦突然发出了笑声,沉迷于谈话的两人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不约而同的侧目而视。

  柳谦坦然的受着两人的注目,抬脚走近,从徐原青面前顺了茶盏,掀开一半面具喝一口茶,将茶盏搁下后戴好面具,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两人的目光。

  他忽然将别再腰间的剑抽出,拇指撬开半截剑鞘,“噌”一声响,刺目的剑光晃眼,飘然落下的梨花被切割成两半。

  柳谦瞥了一眼莘正元,将剑推近,声音冷冽,“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死于非命,正好你也不用担心沈齐文得死活了。”

  莘正元看近在咫尺的剑身,条件反射的躲闪,不可置信的看着无动于衷的徐原青。

  剑身越来越近,莘正元狼狈的离席躲闪,屋檐下的灯笼摇晃,左越不知何时点的蜡烛,院子里四处明亮,他的不堪无处可藏。

  徐原青缓缓抬手敷衍的拦了拦柳谦,抬眸看向莘正元,思索片刻后出声,“我可以给沈齐文一个机会,如果陛下不赐他死罪,我不会赶尽杀绝。”

  他做了最不可能的让步,柳谦扭头看他,平淡如水的眼睛里露出了惊讶之色。

  莘正元闻言也一怔,随即欣喜万分。

  “允州,允州匪徒猖獗,大将军带兵出征时经过允州,大晟正是兵力不够之时,大将军奉旨招安,不料贼寇不从,夺城欲要谋反,无奈之下大将军下令绞杀。”

  他不停歇的说完,徐原青听的一头雾水,思绪旋转,猛然想起了肖予安的送信人死于允州。

  徐原青忙问,“你有几成把握?”

  莘正元抬手,一根一根的竖起手指,最终摊开一个巴掌。

  五成把握。

  他再问,“若不是?”

  莘正元笃定,“允州刺史与江丞相关系匪浅,沈玉泽在丞相府蛰伏多年不会一无所获。”

  徐原青思量片刻后有了答案。

  莘正元走后,柳谦掀开面具,眼中的惊讶之色毫无消减,“你真要放过太子?”

  他提徐原青办事,最是知道他有多想沈齐文死,就因为沈玉泽就答应了放过他,这个决定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徐原青眼底杀意掠过,冷声道,“他必须死。”

  他说的前提是崇明帝会放过他,偏他确定,崇明帝不会放过他,即便他们是父子。

  闻言,柳谦眼中的讶异之色才消减完。

  徐原青收敛了眼中的杀意,他扭头看向稀薄的梨花,微弱的烛光下看不清神色,他沉声吩咐,“你去给陈文敬传个话,再去向府一趟。”

  柳谦:“向长远?”

  徐原青摇了摇头,“向老将军。”

  如果真是有关允州匪患,他应该猜到了沈玉泽的目的,从莘正元踏出徐府的那一刻开始,沈玉泽恐怕就明白了他的计划暴露了。

  现在就是争分夺秒的时刻,向长远心性单纯,他即便知晓了谋局也会犹豫向长泊,只有向儒出面一切才行得通。

  子时,夜深人静。

  徐原青哄左越去睡觉,他独自静坐在廊下,呆呆的看着春风与梨花共舞。

  许久他才动了动身子,站起身来往院外走去,顺着长廊行走,径直去了常老的院子。

  寻娘最近刑部和向家来回跑,徐府已经见不到她的身影,常老知道也只是哀叹一声没有责怪。

  徐原青轻轻进了院子,烛台零星几盏只能勉强看的见路。

  细看,借着月光和烛光依稀能看见屋外的竹椅上有人形。

  他行到台阶下,听到人形发问,“你想好了?”

  徐原青点头,“想好了。”

  从向长泊受伤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

  箭矢上抹了毒,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在耽搁下去,恐怕危险的不止是他,常老也会受到牵连。

  常老站起身来,麦色的面庞在月光下显得神秘莫测,他转身推开门,微微叹息,“进来吧。”

  徐原青随之进去,屋里药味浓重,四处都点了烛台,明亮醒目,屏风后摆了一个大浴桶,药味从里面散发。

  “进去吧。”

  他到屏风后将外套褪去,毫不犹豫的进了药桶,一阵酥麻感传遍全身,他整个人浸泡在药浴之中,起初毫无感觉,而后是酥痒,紧接着就是刺痛。

  似千万只蚂蚁撕咬肌肤,小针刺入骨髓一般,疼痛感袭来,他呼吸困难,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瞬间落入十八层地狱般,痛苦难言。

  常老隔着屏风听他极力忍耐的哼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啊!”

  徐原青忍耐到达了极点,痛苦的叫了出来,犹如脚下一瞬踩空,猛然坠落。

  他似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紧接着眼前出现了刑部大门。

  刑部门口停了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有小吏立在车窗边小声的禀报,里间传来不满的声音:“还是不肯?”

  小吏忙垂首道一声“息怒”,而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车帘,一位面容俊秀,身披大氅的男子从中下来。

  刑房传来阵阵鞭打的声响,浸过辣椒水的鞭子沉重,每一下都让人生不如死,刑架上的人浑身是血,早已经被折磨的体无完肤,打下的鞭子只能叠在还在淌血的新伤上,他紧咬着牙关不求饶不哼叫,若是常人定然早已受不住这等摧残晕死过去,可见受刑之人极能忍耐。

  还是施刑之人手酸了才停下,鞭子搁在一旁,厉声道:“向小公子该说了!”

  向长远一言不发,被血污了的双眼浑浊不清,听到酷吏朝人行礼“沈大人”,紧接着眼下便多了一席素净的衣摆,他费力的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孔。

  对刑法一直忍耐,闷不吭声的向长远终于有了反应,积压的委屈、痛苦和悲痛如河水决堤,翻涌而出,用尽全身力气叫他:“沈玉泽!”

  锁住他的链条哐哐作响,与他声音一道发出了愤恨。

  沈玉泽见他情绪崩溃,微微垂眸冷笑,“看在我与你昔日的情分上,只要你肯,我可留你全尸。”

  向长远难以置信曾经的挚友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

  “为什么?”沈玉泽重复他的问话,满是玩味的神情。

  徐原青后知后觉这是原本该发生的故事,他微微倾身向前,望着向长远疤痕遍布的面容,血水污遮的双眼。

  他清楚,此刻的沈玉泽仍旧厌恶向长远,因为向长远即便狼狈不堪,也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为世家子弟的气度。

  这正是沈玉泽最讨厌他的地方,不论身处何种境地他都不会摇尾乞怜,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沈玉泽那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

  “向长远,你以为你能将罪责拦下吗?”沈玉泽嘴角带这戏谑的笑意,从袖取出一张宣纸,打开后上是密密麻麻的红,细看是血书,正是向长远书写的认罪书。

  向长远望着血书,束缚四肢的链条作响,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他下狱后便想明白被算计,未免连累驻守边疆的家人,他写下认罪的血书,找人偷偷送出去,只求陛下能宽宥家人,万般冤情止在他一身。

  “沈玉泽,你不得好死!”

  徐原青从未听过他出口不逊,即便在这种境地也只是咒他。

  他越是如此,沈玉泽越是兴奋

  向家世代忠良,几代从军,幼子率性,自幼游历江湖,回京后如太阳一般温暖人心,他身在光中,好似所有的阴谋诡计、肮脏龌龊都不该近他的身,可沈玉泽就是见不到他这般干净的模样,要将他似如今一般踩在脚下,碾在泥土里才觉舒爽。

  “对了,你不知道吧,你姐姐的事其实也是我做的。”

  他声音轻飘,好似曾经和他说“一起吃饭”一般轻巧。

  向长远怒目圆睁,他姐姐被污名缠身,天下人对她口诛笔伐,她被迫弃了长枪,脱下军装出家,他一直以为是姐姐被人玷污是阴差阳错,原来……原来从那时开始,向家就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父兄已经奉诏入京,等他们归来我就送你们一家团聚,对了,西城失守,罪因向老将军假传谕令,是你亲自送的诏。”

  徐原青看着痛苦万分的向长远,他努力的想要触碰他却难以靠近,只能隔着一层水雾看他,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无法介入。

  他想,向长远到现在才看清沈玉泽总端着纯良无辜的面皮下,原是这般豺狼虎豹的身躯,吃人血肉,毁人尸骨。

  向家平定无数霍乱,保百姓无虞,江山清明,不该落得被小人算计,至亲坑害,身死名毁的下场。

  他一身傲骨,宁死不愿向小人垂首,可现如今他不得不放下不堪一击的自尊,低声哀求,“沈玉泽,我求你不要。”

  他连续半月受刑,日日受着钻心蚀骨的折磨,面对酷吏的严刑拷打从未求过一字,在沈玉泽的三言两语下低声哀求,造化弄人一词是说不清他心中苦楚的。

  “哈哈哈哈!”

  沈玉泽听着他的哀求声,看着他泪如雨下划过脸上的污痕低落在地,笑的肆意张狂,他命人解开了他的锁链,垂眸看着瘫倒在地拼命想要触碰自己的人。

  向长远赤子之心是他算计之中最为便宜的一个,天之骄子又如何,在他面前依旧要匍匐在地,他屈膝蹲下盯着他看,眼神阴狠,一字一顿的告诉他,“向家完了。”

  向长远崩溃祈求,沈玉泽无动于衷,眼中杀意毕露,拂袖转身离开,吩咐酷吏:“凌迟。”

  大雪纷纷,飘洒进了刑房,散散落在地上积了一层薄雪,却不是白色而是鲜红的颜色,若是白雪有心,想必也不愿落在这腌臜之地,毁了一身清白。

  除夕的夜,城中百姓阖家团圆,白雪红灯,炉边嬉笑,炮竹声声,烟花绚烂。

  徐原青眼睁睁的看着如阳光一般的少年郎似在刑部牢房,那个天底下阴暗肮脏的地方。

  他一颗心像是千疮百孔一般,疼的难以呼吸,任由他如何拼命的砸动面前的水雾也无果,他浑身发抖,五脏六腑绞着疼,皮肉也在发疼,就连毛孔都刺痛着。

  “向长远!”

  他撕心裂肺的叫出了他的名字也没能将他叫醒,目睹着他的血液一点点流尽。

  曾几何时,他们隔着一页纸,徐原青和万千读者一样,对他的死只是唏嘘一声,而后夸耀沈玉泽的心狠手辣和他的杀伐决断。

  如今却是痛不欲生,恨不得将沈玉泽千刀万剐。

  原来,痛不在己身永远体会不到。

  徐原青在巨大的悲痛中睁开眼,常老坐在他面前,正给他取银针。

  常老看他睁开眼睛松了口气,打趣道,“我还以为你醒不来了呢。”

  徐原青浑身没劲,每一寸肌肤都是木做的一般,动弹不得,静静地看着常老。

  “两个时辰后就好了。”

  常老将最后一根针取下,然后取到了小刀往他手腕上一刺,黑血顺着手腕流下落入盆中,而后掀开他的衣服,小刀往他胸口上刺入,常老用帕子接着黑血流出,白色瞬间染成了黑红的。

  徐原青毫无知觉,看着常老抬走一盆黑血也没有任何感觉,整个人像木头一样躺着,除了脑子思考外,肢体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徐原青才觉得四肢恢复了知觉,痛感一点点增加,直到他承受不住了,整个人才恢复正常。

  他浑身刺痛,手脚发软。

  常老看他能动了后再给他诊脉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有些不可置信的笑道,“你小子意志坚定,是个狠人。”

  他将他手放回去,从腰间取了颗丹药给他喂下,认真嘱咐,“一次可能取不干净,最近几日你都来找我,这丹药能减轻你的痛苦。”

  “嗯。”徐原青努力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