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灵想翻案徐原青并不意外, 怀国公在大殿上已承认了他毒害徐原青,那步摇能做证物,但只能证明物出自怀国公府, 并不难咬死是陆秋灵所为。

  她想翻案,费一番功夫也不是毫无出路。

  回到徐府,徐原青心神俱疲,懒懒的靠着椅子, 向长远接了左越端来的茶递给他,顺手给他理了理落地的大氅。

  “此事你不必费神, 我来做。”

  徐原青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抬眸看他,老实人因为和他在一起,轴性子比当初温软了许多, 他眼中玩味,“你怎么做?”

  向长远黑白分明的双眼一沉, 神色阴冷, “我自有我的办法。”

  徐原青将茶盏搁下, 伸手拍了拍他胳膊, 眉眼带笑, “刑部我有人,你的人先别动。”

  起初他带入的向长远是书中一根筋的炮灰,后来发现他是藏宝阁东家,联手肖予安在京城占了不少商铺。

  前不久还知道了他手下有人, 和他手下的柳谦一样, 作为暗卫,昼伏夜出, 无声无息。

  向长远闻声眉头微皱,认真道:“世子,我可以替你绝了后患。”

  “我知道。”徐原青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看他一脸真挚的神情,放低了声量,温柔耐心的和他说,“我对你的实力不怀疑,但是有些仇怨不是自己亲手了结,心里永远不会安宁。”

  “我明白了。”向长远点了点头,他理解徐原青的仇怨,希望他能得偿所愿,所以不管是做他的刀剑还是做他的后盾,他都甘之如饴。

  “你还有事要忙吗?”

  “没有。”

  徐原青绕过他去叫左越去厨房加两道菜,向长远没事忙就在他这吃完饭再走。

  左越去了许久才返回,进屋看到两人说说笑笑,脑子里想着徐原青说过的话,他蹑手蹑脚的靠近书桌,假装收拾桌面盯着他们。

  “常老牌技比我还差?”

  徐原青胳膊撑在桌上,眉眼弯弯,笑的温柔,“上次输了不少,牌一扔,发脾气说不治我了,我心里还挣扎了一下,要不要让他一让。”

  向长远就坐在桌上俯身垂视他,笑容灿烂似五月阳光,“以你的性子,定然是不让的。”

  徐原青垂眸笑了笑,以他以前的性子当然不会让,还会阴阳怪气的说一番话,可现在他戾气渐小,尤其是常老是他的救星,他在心里几番思量过后还是让了。

  只是最后常老也察觉出来,甩牌又发了一通脾气,说瞧不起他,将钱结清后便不玩了,寻娘哄了好几日才将人哄开心。

  向长远静静地看着他,他笑后抬眸,分明是喜色,但向长远还是一下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无奈神色,怔了一瞬很快恢复自然神色。

  他无需明言,向长远便懂了他的顾虑,心里泛酸,一身反骨的徐世子,因为病痛折磨收敛了性子。

  “世子。”他声音忽轻了下来,灿烂的双眼含了几分愁苦,他忍着心疼的情绪,扯嘴角挤着笑意,“我教你投壶吧。”

  京城世家子弟聚集投壶是必备游戏,杨明以前约过徐原青,不是在家活动,挑了郊区的一处小苑,他去后因为见不惯那些纨绔子弟盛气凌人的做派,将箭全都折断,指桑骂槐了一阵,气的世家子弟差点没忍住动手打他。

  杨明也因此被杨侯爷罚跪祠堂,从此杨明再没宴请过谁,徐原青也没理睬请柬。

  投壶这等上层娱乐的玩意更是不屑一顾。

  徐原青知道他想让自己换个东西玩,摆了摆手,“那东西还不如看话本子有意思。”

  向长远不放弃,想着其他玩乐继续说,“那我带你去听戏吧。”

  “向长远,我不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徐原青语重心长的告诉他,身上有些发冷,他扯了扯椅子上的大氅披上。

  向长远跳下桌给他系带子,眉眼染上一层哀色,两人近在咫尺,徐原青看在眼中,抬手按住他的眉心往两边按压,“有什么好愁的,等我好了杀他片甲不留。”

  他故意挑眉,一副小霸王的模样,苦中作乐,向长远知道他在安抚自己情绪,配合的舒展了愁容,“我把藏宝阁押给你,随你玩。”

  四目相对,眼中情意绵绵,温热的屋中莫名散着滚烫的气息。

  左越听了许久,看了许久,想象着柳谦两个爹爹的相处方式,看眼前两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世子,我明白了。”

  小孩声音乍想起来,两人条件反射的退后,侧目看他,微微惊讶,竟没察觉到左越何时在的。

  “你……你明白什么。”镇定如徐原青也紧张和尴尬,说话都磕巴了一下。

  左越拍着桌子,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笑吟吟的解释,“你对七公子和对向公子完全不一样,所以你想和向公子成亲,但是不会和七公子成亲。”

  他思索了一下没将柳谦两个爹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他害怕柳谦哥哥半夜去床边吓他。

  徐原青瞪大了眼睛,这小子口不择言,因为他喜欢向长远,所以在他面前就能什么都说吗?当时只是做个比喻啊!为什么要说出来!

  向长远一下就捕捉到了重要词汇,惊讶的扭头看向徐原青,“成亲?”

  徐原青没来得及阻止,左越就大嘴巴承认,“对啊!世子说想和你成亲。”

  肉眼可见向长远脸红到了耳根,脖子也在蔓延,一双眼睛明亮璀璨,满脸不可置信。

  徐原青指着门叫左越,“你出去。”

  没想到半辈子的英明毁在心智不全的小孩身上,他万万没想到!

  左越才出去,向长远就巴巴的凑近他,不管他别过头,就紧紧地凑脑袋到他面前,红着脸叫他,“世子?”

  徐原青恼羞成怒,推开他脑袋,“小孩的话不可信。”

  向长远看他耳朵发红,知道他最是要面子,没有紧逼着他承认心意,他微微退开半步拉开距离,让空气在他们之间流通。

  他撑着椅子,小声的叫他,“徐原青。”

  “陆秋灵的事我会处理,昨日一事朝中流言蜚语,想必会查你与我的关系,到时候我会让府上的人演一出戏,倒不妄想断了他们猜想,能迷惑他们一时也是好的。”

  徐原青一口气说了许多,即便尴尬也将事情安排的妥当,绝不被情意冲昏头脑。

  向长远听着他的一长段话,即便事事妥帖还是听出了他语气的急切,分明是在转移话题,他端起桌上的茶盏递给他。

  徐原青顺手接过饮了一大口,顺了嗓子里的干燥。

  “徐原青。”向长远又在叫他一次,目光灼灼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脸红如桃花,眼被浓密的姐妹遮了神色,唇瓣樱红,一举一动魅人心神。

  徐原青故意不应,将茶盏搁下,察觉到他身上明晃晃的侵略气息,心里更加毛躁,他鼓气来扭头与他对视。

  他就不信,“成亲”一词还能尴尬到死不成,对付其他人需要费心思,对付一个向炮灰也要这样心虚吗?

  他贸然抬眼,不料落进了一汪清潭,潭面落了万千星辰,璀璨夺目,潭中绵绵爱意,清潭四面八方而来,让他无处可逃。

  “我想……”向长远静静地看着他,此刻就连他的发丝都觉得牵动他的心神,叫他难以自持,他紧捏着扶手控制冲动,指腹泛白,心里越发触动。

  徐原青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一样,明明受不住他如此深情的双眸,却还是不舍的躲闪,直勾勾的看着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倾向他,闷声问,“想什么?”

  向长远咽了咽口水,咬着牙屏住呼吸,闭上了眼。

  发乎情,止乎礼,他不想让世子觉得他是个好色之徒。

  徐原青看他抓着扶手紧闭双眼,一副受人逼迫的模样目瞪口呆。

  这种气氛下他还能控制自己,真乃神人。

  他又气又乐,抬手捏着他下巴晃他脑袋,硬逼着他睁开眼睛,一言不发,气鼓鼓的瞪着他。

  徐原青看他依旧无动于衷,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简直是个榆木脑袋,一时无语,“你!”

  话音未落,整个人猝不及防跌入温热的怀抱,未尽的言语在唇齿间搅散。

  向长远收了收力,喘息着说,“世子,我想吻你。”

  徐原青被他突如其来的热烈弄得迷糊,不等他应答,紧接着脖子被滚烫的手扣住,让他毫无退路,炙热的吻带着说不尽的缠绵爱意。

  向长远怕他身子不适,单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抱坐回椅中,修长的手撑着椅背将他圈在面前,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脸颊,贪婪的吸取他的气息。

  徐原青脑中一片空白,全身酥软,轻而易举的被他操控着理智,步步陷入他的温柔中。

  许久,他呼吸困难,受不住了他的热烈,拍打着他的肩膀求饶。

  向长远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看他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水汽,他微微喘息着,伸手端自己的茶水递到他嘴边。

  徐原青神魂弥散,他咬着杯盏就着他的手喝下,滋润燥热的口舌,整个人舒坦不少。

  向长远将茶盏拿开,伸手将不知何时落下的大氅捡起给他盖上,面上的潮红还未褪去,贪念的看着徐原青的唇瓣。

  徐原青一个病人精力自然没有他旺盛,只是他没想到被他亲一下都吓跑的人,这才几日吻技就如此炉火纯青,将他勾的神魂颠倒。

  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又想到了春悦楼,没着落点气有了理由,抬眼瞪他,“向长远,你真没什么想好?”

  “没有。”向长远红着脸,盯着他的神色满是羞怯。

  “……”

  徐原青见之无语,被按着毫无招架之力的是他,怎么他这副神情倒像是被欺负的。

  向长远急切的解释,“世子,我真的没有。”

  “行了行了。”徐原青别扭的别过头,咽了咽口水,“没有就没有。”

  向长远见他不高兴,心里着急,小声点试探,“是我做的不好?”

  徐原青:“……”

  这种话也只有他这种一根筋的才能这样直白的问了,徐原青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想掌控,然后被掌控了所以拉不下面子,那才真是丢人现眼。

  他不肯转过头,闷声问,“你哪学的?”

  “话本上,上次我跑了很不应该,所以我看了许多想下次可以弥补。”

  向长远上次慌忙逃走,后开痛定思痛,几乎买了半个京城的书屋,凑齐了不少话本,还从肖予安了借了几本精粹,看了许多总结出经验,还偷偷在被子里幻想过如何做。

  适才情到浓时难抑制,他试探了世子并未反感才再深入,已是小心翼翼了许多,没成想世子还是不高兴,想必是他做得不够好。

  “这个……”徐原青听他诚恳的话瞪大了眼睛,扭头看他一双真挚无暇的双眸,一时间无话可说。

  向长远满脸歉疚,轻声问,“世子,是不是我做的不好?”

  他之前情窦未开从未接触过男女之情,亲密接触更是没有过,徐原青是他第一个满心相许的人,是他想相守一生的人,他做得好与不好都只想和他。

  他很在意他的悲喜,故此想追问清楚,以便以后改正。

  徐原青被他的一腔热血弄得浑不自知,站起身推开他走开,“你先回去,我困了想睡觉。”

  向长远见之急切的追上几步,忽然想起向长宁和沈玉泽说过的话,世子因男子示好几次受到了伤害,咫尺之距慌乱了止住了脚步。

  是他太急切,不应该如此。

  他轻声道,“世子想见我时我再来。”说罢便满心愧疚的离开。

  左越风风火火的闯入屋中,看世子在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世子,怎么了?”

  徐原青欲哭无泪,死要面子活受罪,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和向长远解释了。

  多好的少年郎,偏偏喜欢上他这样别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