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门边上那只鸟了吗?”洛荀盈循循善诱,引导着靳利,道,“抓住它。”

  “心肝,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到这只鸟了......”

  靳利眸前的水雾愈来愈浓厚,结成一层混浊的透明镜片,稳稳地卡在眼眶里。

  “梦里我打算抓住它,可它翅膀硬,它会飞。”

  “我布置了陷阱和诱饵,等了十几天,其他的猎人满载而归,路过时不忘对我加以嘲笑,我在第二层梦里和那只鸟说,我梦见我怎么也抓不到一只鸟,说完我才发现它就是那只鸟。”

  “它说,幸好我没抓到,不然,当我把它关在精致的笼子里的那一刻,我就会知道自己身处在一个梦里,因为梦里听不到它清脆的鸟叫。”

  “不过,其实我也根本没有听到过那只鸟叫,所以我不知道它的声音清脆,也不知道它的声音到底有多么清脆。”

  “别人的梦里有树林背后的蓝宝石海,可以叫人一起扫荡黄金店,坐着热气球环游看世界......可这些我根本不必做梦,在现实里就有。因为花钱都能买到。”

  “我从小也很少做梦,所以一直以为梦里的世界是无穷无尽的自由,充满了幻想和实现幻想。”

  “可我没想到,恰恰是梦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心肝,我没想到我的梦比别人的现实还有限。”

  “我抓不到那只鸟。”

  “也留不住你。”

  “......”

  这些话从靳利嘴里脱口而出的时候,在洛荀盈看来,就已经成了被嚼碎了的渣滓。

  他结结实实地坐在凳子上,忍受着浑身酸困,听着靳利滔滔不绝地讲着荒谬绝伦的渣滓故事,丝毫不觉得动情和怜悯。

  靳利话音刚落,洛荀盈便道:“你大可以摧落它的羽毛,掰折它的翅膀。你不一直是这样干的吗?”

  还在面前跪着的人噎了一下:“......是,我知道,我一直是这样干的,甚至一直到今天,也正在这样干。”

  洛荀盈讽刺道:“所以坚持你的主义,一条路走到黑,继续走下去。抓住它,你就能留住我。”

  靳利承认自己的残忍,貌似真的反思了自己。

  可在洛荀盈这里,认准了人秉性难移,根本不信什么悬崖勒马、浪子回头。

  靳利抬眸问他:“可我要是抓不住呢?”

  他不知道洛荀盈是不是在试探他骨子里的残暴凶狠,看他是不是要坚持那份不堪,还是只是说说而已。

  他酒还没醒,脑子尚且转不过弯来。

  洛荀盈用他的话评价他:“你愚笨。”

  靳利反过来问:“抓到你就会留下吗?”

  洛荀盈斩钉截铁:“不会。”

  靳利不解:“......那为什么还想要让我抓?”

  洛荀盈道:“为了骂你,笨蛋。”

  靳利更为不解了:“为什么要骂我?”

  “因为你真的笨死了......”

  洛荀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不用陷阱和诱饵,也不用精致的笼子,只要你认真抱抱我,就可以留住我了。”

  靳利受宠若惊:“仅仅是抱一下吗?”

  “是认真,认真抱一下。”洛荀盈强调道,“认真是你能付出的诚意中,最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个,珍惜下吧。”

  靳利沉思了一会儿,道:“所以......你这是已经没有在生我的气了吗......”

  洛荀盈一脸无可奈何:“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好哥哥。”

  “那我再说一句话,再求你一件事,可以吗?”靳利小心翼翼道,“我是说,如果你不生气的话......先说好,要是你觉得我冒犯了,我......”

  洛荀盈宠溺道:“都可以说,哥哥,我都听你的。”

  靳利认真地看着他,眼神中的浑浊已经淡去几分,道:“我不想让你走,你就永远不走了,可以吗......”

  闻言,洛荀盈终于道出自己的诉求:“可是哥哥,绳子勒得我好疼,我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在流血。”

  “让你受苦了......”

  靳利满眼心疼,伸出手想要抚摸洛荀盈脖子上的伤痕,在触碰上的前一秒却停止了,怕再次弄疼他。

  洛荀盈又问:“哥哥,我说什么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给我松绑呢。”

  靳利道:“我一直都心甘情愿,我只是一直都不敢。”

  洛荀盈道:“可是哥哥,你看到了,我连想抱抱你,都做不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靳利已经跪在椅子侧面,手臂环上他的腰。

  听到这话,他似乎有些动容了:“那至少......说一句你爱我,可以吗......”

  洛荀盈缓缓开口但异常笃定:“我爱你。”

  靳利道:“说两句呢,可以吗?”

  洛荀盈道:“我可以说一百句。”

  “那一百零一句呢?”没有安全感的暧昧,让靳利的索爱变得贪得无厌。

  此时的他,可以不听真话,但一定要得到一个完美无瑕的承诺。

  他把这种承诺当成保障,作为欺骗自己的理由,构造心里假想的爱情。

  他要承诺,洛荀盈就给他承诺:“在你决定不爱我之前,我一直爱你。”

  靳利的索爱变成无稽之谈:“那之后呢?在我决定不爱你之后呢?不可以继续爱我,一直到我重新爱上你吗......”

  洛荀盈笑了一声:“有意思吗?”

  靳利陪着苦笑道:“只要是你。”

  洛荀盈道:“可以。”

  靳利问:“你是真的爱我吗?”

  洛荀盈:“真的。”

  靳利问:“你为什么要爱我?”

  “......”洛荀盈心想,说句话的事儿而已。

  靳利又接着上一句问:“又为什么不好好爱我?”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洛荀盈答他,“但我只能说,不让你付出点代价,你怎么会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好了,哥哥。先替我松开绳子,然后拥抱亲吻。别嫌我沾了一身的脏血,那都是拜你所赐。我想要严丝合缝的占有欲,用你自己的身体霸占我,而不是依靠脱离你之外的任何东西控制我。这些强硬又不堪一击手段,分明比不上你的眉眼一弯。”

  “最后,哥哥,记得认真点。”

  “......”

  靳利不说话了,一边听着一边给他解绑,铁链真的很粗很重,在身体和双手之间哗啦哗啦响。

  平时每天坚持健身的锦里现在委屈了好像突然都变得柔弱不能自理,差点没能抬动。

  “心肝,我认真......”

  “你也认真,好不好?”

  “我没了初吻,你也有责任......”

  洛荀盈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猪话?

  他早就已经忘记,两个人刚认识不久,他就轻飘飘撩走了靳利视如珍宝的初吻。

  那是靳利最后一寸干净的处男地。洛荀盈不知道,也不记得。

  但洛荀盈还是操持着随机应变的本能,安慰道:“哥哥,吻了才能说有初吻。所以你不是没了初吻,而是有了初吻......”

  靳利一听反而更委屈了,问:“那你就不要负责任了吗?”

  “哥哥,你可以尽情地安下心来,我会郑重地对待你的每个第一次......”

  洛荀盈抬了抬手,臂上酸困,想摸摸他的头,都抬不了那么高,于是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又继续道,“但你要记住,你的每个第一次都是拥有,是获得,而不是失去。”

  重获自由以后的洛荀盈,心情宛如新生一般轻松,但腰酸腿疼并没有理科得到缓解,反而疼痛扩散迎来阵阵酥麻痛楚。

  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还发颤发抖,由于双腿瘀血太多太重,终于禁不住一软整个人跌坐到地上。

  脆弱得不用风吹就倒了。

  靳利赶紧上去扶他,把人捞进怀里:“心肝,我有罪......”

  他怎么会让这样弱不禁风的人在粗绳和铁链枷锁之下硬生生抗这么久。

  洛荀盈说着连他自己恶心都嫌恶心的话:“罚你爱我,无期徒刑。”

  鉴于情节特别恶劣,追加死刑。

  缓期。

  ......

  “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