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利太能磨人,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没必要,谭信乐现在只想问清楚洛荀盈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两个扎到树林里私谈,靳利腿脚没动,但眼神一直跟踪在后面。

  视线追随着谭信乐的一举一动,确保他没对洛荀盈拉拉扯扯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削微放下心来,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蓝牙耳机,开机启动,却没有听到一丝声音。

  靳利眉头一皱。难道这破窃听器坏了?他又重启了一次,对面还是没有声音。

  实际上是那边还没有开始说话。

  谭信乐和洛荀盈两厢沉默,一向率真直爽的谭信乐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而洛荀盈是看破不说破,主动收揽他本该保持的沉默。

  隔了五分钟,靳利怕遗漏什么重要信息,都要迈步过去看了。结果刚一抬脚,耳机里就传来了响声。

  谭信乐:“你......”

  洛荀盈:“我爱他。”

  “您不用再假装喜欢我了,谭先生。”

  “他说,我只是找个伞大的地方躲雨。”

  “后来我知道了,伞再大,我也同样只是一个在躲雨的人。”

  “而一直躲雨,就是一直在雨中。”

  “到此为止,就让我在雨中吧。”

  “耽误您的时间和精力了。”

  “对不起,我做作。”

  谭信乐:“我知道了。”

  洛荀盈:“世界很暗,所以如果我的世界有了光,反而显得突兀。”

  谭信乐:“好。”

  洛荀盈的自我贬低和忠心耿耿都被靳利收之入耳,每一句话都字字不落。

  靳利有些意外,因为洛荀盈从来没有这么轻易地老实过,甚至在自己面前也是。就像谭信乐说的那样,洛荀盈罕见的听话都是他威胁恐吓逼出来的。

  而如今,洛荀盈对他的态度居然已经实现了三百六十度大逆转。

  真的很不可思议。

  但这只是靳利根据自己听到的东西主观臆断的,这件事情背后多的是他没看到的。

  比如洛荀盈在说话的时候,轻轻抬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在自己衣服扣子的上下方,在扣子两侧来回摩擦了几次。

  不仔细看,谭信乐也还没注意到,但现在摆在自己眼前了,显而易见的是,那颗扣子的模样跟别的扣子不一样。

  那是一颗。

  非常隐蔽的。

  扣子形状的。

  银白色的。

  窃听器。

  谭信乐心里清楚,所以说到底,洛荀盈还是被逼的。

  他知道靳利玩得变态,但不知道这么变态,能把一个正常人教训得这么服服帖帖。

  表面只是一个窃听器,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操作。靳利强行施加给洛荀盈的,不只是这么一个小玩意儿,是他的掌控欲。

  谭信乐知道自己撕破脸肯定不行。

  因为照这么来看,靳利已经偏激到了已经偏激到了一定程度,这种人把他逼急了,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靳利现在就像一个随时可以撕票人质的绑匪,洛荀盈浑身上下五花大绑,都是他无形的麻绳。

  要是有根烟多好。

  脑子累。

  可谭信乐在这之前掐了,因为他知道洛荀盈闻不了那个刺鼻的味道。

  他开始无烟式冷静分析。

  洛荀盈明确告诉自己不要插手,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处于顾虑因为真的不想让自己插手,第二个是在被窃听器碾压着说谎话。

  洛荀盈又给自己暗示,表明他正在遭受胁迫,说明那就应该是他想逃出生天,但又有所忌惮。

  洛荀盈该是想自救,但又含蓄地请求自己在暗中协助。

  然而,这也只是谭信乐根据自己看到的东西主观臆断的,这件事情背后,也多的是他没看到的。

  扣子上的窃听器是洛荀盈放的。

  那些愚蠢的话实际上洛荀盈只是对靳利说的,因为他早就知道,靳利确实在他身上放了窃听器。

  为了避免谭信乐也把这些话当真,洛荀盈还得告诉他:这些话是假的,自己是被逼的。

  然而,不用语言,直接使用行为动作就想把这些信息传递给谭信乐,又不能太明显了让尽力发现,在这么短交谈时间内不太现实。

  最便捷的方法,就是让谭信乐看到,让谭信乐亲眼看到。

  可靳利给洛荀盈装的那个窃听器在手机上,他如果要把手机拿出来给谭信乐看的话,目标太大,太明显。

  所以他提前买好了窃听器备着,每次出门都穿两件衣服,把窃听器别在两个袖口之间,随时取出来,还不容易被发现。

  在刚刚离开靳利视线的时候,洛荀盈盯着谭信乐,用余光注视着靳利,分析自己和两个人的位置偏移和距离。

  判断好了以后,洛荀盈在两个人都看不到的黑暗处,错位隐藏住自己的手臂,从袖口中取出那颗扣子似

  的窃听器,又假装抚了抚胸口,把窃听器装在了衣襟上面。

  谭信乐的所思所想,就是洛荀盈预期中他的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