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练!前面有个石头咋过去呀啊啊啊——!”远处又传来杀猪般的求救声。
白榆狮吼:“开跳档,跳过去呀!笨!”
“白教练!跳档在哪儿呢!”
“......”
白榆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跟这种人废这个话生这个气,图什么,图什么!
看着白榆气得肝疼越走越远,谭信乐把目光又移回到了洛荀盈开的那辆车。
洛荀盈正在认真开车,认真压线熄火溜车。
谭信乐低声嘲了靳利一句,“真爱教,真能出洋相,没点本事还他妈有脸在那指手画脚。”
挨了骂的人在车里打了个喷嚏,发现谭信乐又在往这边望。
妈的,照这么下去,洛荀盈看不见他是不可能的了。
靳利转移洛荀盈视线,转得了一时,转不了一个小时。于是,他决定正面硬刚。
车窗里伸出一只手,靳利在外面拍了拍车门:“谭总!您来驾校,是专门让别人抽二手烟的吗?”
闻声,谭信高声乐回怼:“您呢?是专门请别人抽嘴巴子的吗?”
靳利没有说话,让洛荀盈停稳了以后,他拽拽下车,临走还嘱托洛荀盈留下来在车上继续练。
见状,谭信乐冷笑一声。打嘴仗而已,他倒想看看靳利能怎么样。
靳利腿比人先出来,双脚一挨地就“啪”一声摔上了车门,示威。
“谭总,及时止损。”他站在谭信乐面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冷冰冰的字。
挑衅的都站到面前挑衅了,战火一炮激发。
“驾校是你家开的?”谭信乐怒道,“我过来看一眼怎么了?又他妈没看你。”
“你现在看一眼,以后就有第二眼第三眼无数眼,”靳利开黄腔,“你现在想看一眼,以后还不知道想看什么眼呢。”
谭信乐从黄腔扯到人身攻击:“我看你是小心眼。”
靳利扯回洛荀盈身上:“可你在看我小心肝。”
谭信乐从洛荀盈身上扯走:“小心肝就少喝酒。”
靳利扯回人身攻击:“您也别让我吸二手烟。”
“......”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声音越来越大,都传到不远处教学员练科目二的白榆耳朵里了。
他不理解,但大为震撼,教学时候注意力时也不时被分散过去。
“往右打死,注意看点!——这俩人这是什么新新时代小学生吵架?小刀拉屁股了呀烙铁!——你倒是往右打死啊,往右打死!我让你打死!把谁打死??!!?!把我打死!!!”
学员:“......我要是全会了还有你赚钱的份儿吗!!!???”
于是那边也拌了几句嘴。
两边声音欲比高。
谭信乐本来在这边骂街就烦,一听那边也有人骂街就更烦了。
“吵死了,你们练车来了还是练嘴皮子来了?!”
靳利收声,冷语冰人:“孔融让梨,我不让。所以,别伤了我们兄弟之间的和气,谭总。”
谭信乐没说话,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心道,我们居然还有兄弟之间的和气?
厉害!
靳利面上浮起一丝阴晦:“不是兄弟不信你,是兄弟不信所有人。人性呢,本来就是这样,大家都是贪心的,刚开始想知道人叫什么,慢慢的就想知道人怎么‘叫’了。”
谭信乐道:“你不觉得自己让人恶心吗?”
靳利道:“你觉得恶心是因为你恶心。”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又补充了一句:“一旦你的认知扭曲,恶意就会无中生有。”
谭信乐立刻说道:“他也觉得恶心。”
靳利仍端着那几分矜持:“一旦恶意在无中生有,你就会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谭信乐道:“少他妈放洋屁,你敢问问他吗?”
靳利非常明显不耐烦了,语气中带着沧桑的无奈感和低哑的笑意,道:“我他妈早问过了......还轮得到你来提醒我?”
谭信乐道:“你恐吓,威胁,制造紧张气氛,从他嘴里逼出来的话,能有一句是真的吗?”
靳利道:“哦!那古代为什么刑讯逼供审犯人呢!”
他的意思是,如果恐吓,威胁,制造紧张气氛没有用的话,那么古代就不该用刑审犯人。然而存在即合理,所以上述方法必然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可他不是犯人!现在也不是古代。”谭信乐立刻驳斥道,“你口口声声他爱你你爱他,但你就跟对待犯人一样对待爱人对待他你不觉得荒谬吗?”
靳利反问:“所以你现在是在审我吗?”
“我在夸你呢,”谭信乐讽刺道,声音极慢极低,“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说完了吗?”靳利语气中也好像不乏嘲弄似的威胁他道,“害怕点,你也早就不是16岁了。”
靳利的言外之意是,如果他要是算作犯法了,那么谭信乐也就跟着犯法了。
包庇罪的主体要件是满16周岁、具有刑事责任能力的自然人,主观要件是必须故意,即明知道靳利是法外狂徒还帮他掩盖罪行逃避法律制裁。
谭信乐都符合。靳利跑不了,他就跑不了。谭信乐是个聪明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靳利料定他不会做,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才有足够的底气。
话音刚落,不等谭信乐反讽,靳利紧接着叫了洛荀盈一声,想让他亲自出来对质。
“洛荀盈!”
而突然被点到的那家伙,正在装聋作哑,假装成没听见的样子,继续有模有样地自顾自倒车。
“洛荀盈!”
靳利转过身去,对着那辆车又叫了一声。
洛荀盈这才肯下车缓步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靳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来,你告诉咱们谭总......”
谭信乐打断他:“你他妈不道德绑架你就干不成事儿了是吗?”
靳利道:“哦!那谭总想怎么样呢?”
谭信乐道:“我跟他说。”
话音刚落,他就想要上去牵洛荀盈的手臂,带洛荀盈去一个让两人专门谈话的地方。
靳利半道上截断,反而谭信乐自己的腕子被扼住了:“你跟他说话,动口就好了,动手干什么?”
“我。借一步。说话。”谭信乐眼神中的晦暗的怒火直窜。
“请便~”靳利带着一点恶趣味的笑容,“我借你一分钟。”
回过头来,他又跟洛荀盈说,“去吧,我的心肝。放轻松点,学机灵点。”
轻飘飘的语气,略显阴森。
洛荀盈走到谭信乐身边,后者又要去握他的手腕拉着走,还没等碰到,靳利的笑脸就直接垮了下来,变成一张冷漠的皮,严丝合缝地贴在骨头上。
靳利道:“多大的人了,还要牵着手走路?断奶了吗?上厕所还得让人把着你不成?”
谭信乐没有还口,也没有回头,把手举起在头顶两侧,掌心在前后翻了翻,表示自己没有再牵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