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猫猫狗狗打滚挠箱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耳朵,被两个人比之更加嚣张的气焰压下去。

  洛荀盈敏锐地嗅到一丝奇怪的气味,但下一秒他的手腕却被靳利牢牢禁锢住了。

  “尤其是我玩过的垃圾你也要。”

  此时靳利的脑子里压根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一句辱人的话说出口,强行把洛荀盈从凳子上拽了起来。

  他故意把手举得很高,眼睛一直盯着谭信乐,像在向他宣战,宣誓自己的主权。

  洛荀盈被他像个小鸡崽一样拎了起来,不得不踮着脚才勉强能挨到一点地,刚才闻到的那一丝怪味也被身周的火药味掩盖。

  谭信乐一只手扣上靳利的肩膀,四指微微用力把他整个人往下按,淡声道:“在垃圾桶里是垃圾,在万神庙里是神明。放开他。”

  “活菩萨,你这样想也很正常,但说话讲点分寸感,你越界了。”

  靳利一边说,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想把谭信乐扶上他肩膀的那只手掰下来。

  他分了一些力气对抗谭信乐,洛荀盈才被下放了一点点,在地上站稳了脚跟。

  两股臂力相互较劲,一时争执不下。

  谭信乐手上的力气不放松,说话都憋着劲儿:“你他妈长眼睛只是单纯为了拥有五官吗,你还没看出来?我是他逃离你以后,第一个想到他妈的要依靠的人。”

  靳利也是一样的咬牙切齿:“那你长脑袋是为了显高吗?你可能更没看出来,他找你是为了气我。我,才是正主。而你呢?备胎。那备胎又能干什么呢?备胎只能应急,备胎永远不能长期用。这是科目四的考题,您记得吗?还是说,您的教练员证也是个备胎证,考下来以后就蘸着备胎积水吃了呢?”

  谭信乐嘲笑了一下:“你他妈纯纯杠精是吗?那主胎烂了你不换吗?真就他妈的硬开?”

  “我不换啊,”靳利道,“我干嘛要换胎?”

  谭信乐脾气上来了:“那他妈胎烂了以后,你就不考虑一下这车还走得了走不了路?”

  “走不了了换车不行吗?反正我不换胎,”靳利再次强调,道,“就不。不换就是不换。永远不换。死了也不换。”

  “你真他妈完蛋,老弟,”谭信乐笑道,“你怎么也得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对你的感情,没有你的钱多。”

  靳利点了点头,道:“如果这个感情的上限必须得是我的钱的话,那么我只能说,我的钱只会越来越多。”他也只会越来越爱我。

  双方气势汹汹,洛荀盈面上丝毫没有波澜,甚至要装出一丝惶恐和恼怒,因为在这个时刻,他应该表现出惶恐和恼怒。

  可实际上,他却为他们的争风吃醋,在心中窃喜。

  靳利直接扯着洛荀盈手腕往自己身边拽,他手臂粗筋暴起,手背上形成了明显的沟壑,奇经八脉每一寸都在膨胀和用力。

  谭信乐第一反应是去拉住洛荀盈。

  但洛荀盈无奈的眼神,焦灼的表情,疲惫的脸色摆在那里,他有多痛苦,又有多隐忍,谭信乐自诩看得出来。

  但靳利这个疯子是不在乎的,他即便看得出来也不在乎,因为他不需要爱意滋润。

  他踩在别人的脸上大放厥词,在阴天下雨的时候享受阴暗和沉寂,他在孤独的风里开怀大笑,不管是绞杀自己还是别人都毫无征兆。

  玩世不恭也好,充实空虚也罢,靳利并不是要想爱谁,他只是想要得到。

  比起占有欲,这更像一种胜负欲。

  他的好胜心极强,促使他疯狂征服他征服不了的东西。

  他一直都是在满足自己,而非渴望别人。

  所以再继续这样下去的结果是......

  只有洛荀盈一个人会觉得为难。

  也只有洛荀盈一个人会受伤。

  谭信乐只是稍微一用力,就能明显感觉到靳利加重了力道。

  洛荀盈的手腕都被攥红了。

  谭信乐于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放手。

  由于惯性,洛荀盈整个人朝靳利怀里扑撞过去,后者的四指立刻缠住他的脖颈,大拇指指腹在那条吊坠附近徘徊。

  “我赢了。”

  “哦对了,谭总!还有一件事。”

  “我老婆在通讯录里给你的备注是全名,微信上没有给你备注,你不会介意吧?”

  他宣告完自己的胜利,还没忘了回踩一脚。

  谭信乐泠然一笑:“你该不会以为,我信奉受害者有罪论吧?”

  靳利故作讶然:“哦,竟然不是吗?”

  他一边说,一边单手掐着洛荀盈的脖颈离开了这个房间。

  洛荀盈被迫跟着靳利的节奏,在后面一趋一步,呼吸不上来,想摆脱他窒息的束缚,就把两只手一起放到脖子上生掰他的手。

  可靳利像一只蛛网似的,扼住洛荀盈的喉咙,任凭他怎么反抗,也只是徒劳无功,挣扎的结果只会是让蛛网收得越来越紧。

  谭信乐忍不住吼了一句:“你先他妈放开他,你光说爱他了,你倒是他妈的好好爱啊!”

  可靳利纨绔的性子根本不听劝。

  靳利道:“老子想怎么爱他,老子就怎么爱他!”

  离开这栋房子关上门的前一秒,靳利又朝着屋子里面高声喊,道:“再等一下,谭总,还有最后一件事。不要光顾着在外面找狗了,您自己家的也需要照顾呢。”

  谭信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娴熟地点燃,狠狠地渡了一口,急促地吐出青烟,把自己溺在悬雾里。

  想做的做不到,想说的说不出,想要的得不到。

  这一辈子就他妈的烂在尼古丁里面了。

  过了一会儿,谭信乐也闻到家里出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循着气味去客厅一看。

  猫狗的饭盆附近多了一捧玫瑰花,破败娇嫩的枝叶和残损艳丽的花瓣,凑近了一闻,往外传着不同寻常的香气。

  这味道太香了,熏得谭信乐头疼,避之不及。

  虽然它也很奇怪,但是刚刚谭信乐闻到的怪味却不是这一个。

  他又在客厅转了转、翻了翻,忽然听得沙发底下,柜子里面有动静。

  低头一看,家里的三狗四猫正在妖娆地互相撕扯舔咬。

  “......”

  谭信乐一下子就知道那股怪味是什么了,也知道那捧玫瑰花的怪香是干什么用的了。

  见多了给人下药的,没见过给猫狗下药的。

  他妈的。靳利!

  怕再耽误下去会出毛病,谭信乐火速给两个大学生打电话,让他们临时过来送七个崽去宠物医院检查。

  报销他给,小费十倍,福利大大的有,只要别让家里这七个相互纠缠难受!

  安排妥当以后,谭信乐匆匆挂断了电话,又狠抽了一口香烟。

  发起狠来,连香烟的滤嘴棒都被他咬断了。

  谭信乐往外啐了一口,手里的残烟被他往地上猛地一摔。

  有娘生没娘养的下流贱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