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洛荀盈重复道。他又骗人。实际上他真的几千岁。

  “......”

  但是谭信乐信了。

  我操,有这么小?

  那他妈的这人三年前?

  不才????

  ???

  靳利这个畜生......

  谭信乐心里咒骂道,又一脸不可置信再度确定一遍,“你真他妈的假他妈的十五?”

  洛荀盈满眼苦楚地摇了摇头,又把那个数字说了一遍:“十八。”

  他心想,其实他还算把自己的年纪说大了,之前的不作数,按刚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算的话,他才活了三年,应该是三岁才对。

  要是上个世界也算的话,几千年都数不过来了。

  洛荀盈黑户一个,没有一个明明白白的身世身份,哪儿都没有对证,三年前黑灯瞎火又时间久远的,记忆那么模糊了,现在凭着这张脸,说几岁不行。

  嘴可长在他身上。

  谭信乐糊涂了。

  十五岁!

  三年前才十五岁!

  “真是可恶......”靳利这个垃圾,妈的我早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了。

  “从小到大,我就试着许过一次愿,”洛荀盈突然说,“在三年前。”

  谭信乐没说话,但眼睛在问“然后呢”。

  洛荀盈眉眼一弯:“然后我碰到了你们的车,后来就再也不敢许愿了。”

  “......”

  谭信乐眸子紧了紧,在原地愣住。

  他心里有话,但说不出,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又无力拔出来。

  多么刺耳的文字,洛荀盈这样轻松的说出口。

  “我知道你不喜欢男的,不过可不可以请你假装一下呢?”洛荀盈垂眸,道,“不用公开,我们两个人私底下交流就好。”

  “如果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那就不必再管我了。”

  “我不会干预你的生活,也不会胡搅蛮缠的。”

  “我会带着你施舍给我的回忆走下去,也算慰藉。无论生死。”

  “这是我这辈子第二个愿望,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那也没关系。”

  “毕竟,我就是一只苍蝇,还要,求你,别嫌我脏。”

  “毕竟,第一个愿望都没有实现,反倒惹火烧身,第二个......”

  他顿了顿,自嘲似的轻笑一声,继续。

  “我也习惯接受了。”

  “接下来,轮到你了。”

  “谭先生。”

  “......”

  洛荀盈说话的时候始终侧首垂着眸,不敢抬头,但语气是异常的从容淡定。

  潜伏观察了这么久,不能白白忙活。

  谭信乐愧疚什么,他就专挑什么说。

  此时的谭信乐,已经被他捧成了不能直视的太阳,似乎只要洛荀盈在斑驳中稍微一瞥见,就会炙烤灼烧到他自己的枝蔓。

  可欲火焚身又是他的最后一线生机,而放眼引火烧身之外,他再没有任何退路。

  他单纯柔弱,楚楚可怜,宛如一株无力的菟丝子,卑微地碾入尘埃里。

  如果谭信乐这颗太阳也不能任他依附攀爬的话,那在这个充满阴暗的世界里,他就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矛盾充斥着他的内心。

  谭信乐心里五味杂陈,大脑一片空白,却也强装着镇定,半天才问出一句:“假装什么?”

  “假装喜欢我,假装期待我,假装想我。”洛荀盈一字一句,说得十分郑重其事。

  谭信乐嘴角抽搐一下,不解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你会答应我。”洛荀盈说完看着面前的人,表情又变得非常安心。

  谭信乐指了指自己,觉得不可思议:“不是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会答应你?”

  “直觉。”

  洛荀盈补充道,“而且你赴约了。”

  谭信乐:“我只是......”

  一时语塞。

  洛荀盈漠然一笑,把他竭力想要措辞出的苍白解释直接扼杀在喉间。

  “我想要你假装对我,但我不会假装对你。”

  “我对你拿出一百分的真诚。所以你撒谎,我也不会假装相信你。”

  “不要花心思骗我,可以直接拒绝我。”

  “反正三年都熬过来了,再熬几个三年又何妨。我又还有几个三年呢?”

  在揣摩人心这块,洛荀盈还是很有底气的。

  他都多大了。

  他才多大啊。

  好巧不巧,谭信乐这边一个电话拨过来,这才把这位总裁从莫名的虚幻里又拉回现实。

  “真他妈浪费时间,”谭信乐抄起手机骂骂咧咧,道,“老子还有很多破几把事要做呢,你别急着死,至少活到老子过几天来跟你讲废话!”

  他一边说,一边借口接电话,

  准备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洛荀盈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在他开门前淡淡地提醒了一句:“记得想我,谭先生。记得假装。”

  得到的回应是气急败坏的一句“只是假装!”。

  急促的开门声。

  和急促的关门声。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洛荀盈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谭信乐从核核气气到和和气气只需要一秒钟。

  面对洛荀盈,他是嘴硬心软的怪胎,接通了电话,他就成了新乐公司平易近人的老总。

  上一秒他还贱得嘴里长痔疮,下一秒就这合作还得再商量。

  蓦地。

  洛荀盈唇角缓缓勾起,可这模样蕴藏的所有笑意,却竟不及他冷冽的眸之底。

  谭先生。

  你向来推崇的同情和悲悯,远远大过对爱欲的追求。

  又怎么忍心回绝一个可怜柔弱的小白花呢。

  当初的私密moment视频是他发在学习网站上的。

  推荐学习网站的群友是他买通了的。

  语音是把原声剪辑掉,再由他后期录上去的。

  可怜吧。

  可怜啊。

  洛荀盈自己都觉得可怜。

  只不过,现在可怜的是他,以后可怜的,可不知道是谁。

  接下来,就该轮到傅宥仪的事情了。

  这些天,洛荀盈都对靳利爱搭不理的,靳利看出来了,该说的说,该哄也哄。

  不过有一说一,虽然他话说得比谁都好听,但也只会承诺,不会做实事。

  所以洛荀盈要逼他斩断这些乱七八糟的情丝,还真有点棘手。

  软磨硬泡是不凑效的,靳利性格执拗,固执己见,洛荀盈只能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而在他想明白之前,那个答案永远确定不了。

  就像洛荀盈确实收到了一枚敷衍的硬币,实实在在,但把它抛在空中,他永远不知道它落下来以后是正面还是反面。

  洛荀盈不做孤注一掷的赌徒,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必要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要找个伞大的地方躲雨。

  而谭信乐就是他的伞。

  也是他的避风港。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无辜的人。

  世界上也永远不会缺无辜的人。

  冤冤相报而已。

  何况他本不无辜。

  那天晚上的所有人都该死。